大道争锋 第644节
隔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见那遁光又折返回来,缓缓往地下一落,待光华敛去之后,除却汪采薇之外,她身旁还站有一名身材彪悍粗壮,两眉如白羽的少年。
马守相沉声道:“韩佐成,见了掌院,还不上来拜见?”
那少年神情一凛,他在外间也听那管事谈论,知道眼前这人乃是上院来得大修士,有呼风唤雨之能,慌忙上来一跪,道:“弟子韩佐成,拜见掌院。”
他虽在山中长大,可祖父韩潇却是读书人,也是识字知礼的,倒也没有那等粗野习气。
张衍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其根骨甚佳,不觉眼前一亮。
他曾听马守相言及,此子只用半年便已修至凝元一重,如今再看,竟已有二重修为,资质显是极为不凡,暗暗点头,心中已是决定收下这个徒儿,便道:“韩佐成,九十余年前,你家先祖曾与我有约,可引你族中一人入我门中修行,你既来此,可愿意拜我为师?”
韩佐成幼时就曾听祖父韩潇说起,祖上曾与一名张仙人有约,后辈只要修道之意,便可前去拜师。
他其实也是半信半疑,但他求道之心甚坚,抱着万一之想来到溟沧派求道,还报上了张衍的名讳,只是等了有一年多,却总不见动静,就在他以为此事恐是虚妄后,却不想张衍竟来收他为徒,一时间不禁愣住了。
马守相见他呆愣不动,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和蔼言道:“佐成,你的机缘到了,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快上前拜师?”
韩佐成这才醒转过来,连忙上前跪拜,大声道:“徒儿韩佐成,拜见老师,祝老师万寿。”
张衍微笑颔首,道:“你我师徒初次见面,我便赐你一件法器,你需记得勤勉修行。”他端坐不动,只轻轻一挥袖,就飞出一道霞光,往下落去。
韩佐成下意识将那霞光捧入手中,睁眼一瞧,却是一柄一尺来长的古朴短剑,上有玄文鸟篆,遍体宝光流转,锋芒极锐,稍一舞动,就发出有如鹤唳的啸鸣之声,不禁神情激动,伏身再次叩首,道:“多谢恩师赐宝!”
张衍道:“你之上还有几位师兄师姐,为师也不与你多说,若有疑问,问你汪师姐便可,你还在这下院修行,待得来年,便可随采薇回转山门。”
汪采薇一听就知,这是老师要将她留下来照拂这名师弟,便道:“师父,徒儿理会的,定会照顾好小师弟。”
张衍再嘱咐几句,便一摆大袖,冲天而起,飞入云中不见。
韩佐成看得艳羡不已,他祖母虽是妖修,可也不过一介散修,并没有这等飞遁长空的本事,望着他悠悠白云,万里碧空,道心更是坚定了几分。
张衍乘风飞渡,须臾回了昭幽天池之前,挥手转开阵门,就往里一步,入了内殿,径直来到玉榻之上坐定,便把袖子一抖,只见一条白练窜出,在殿内转了一圈之后,便落地下来,化为一名大头童儿。
景游朝四周好奇张望,只觉这处洞府灵气满溢,似乎要将他全身毛孔填满,懒洋洋舒泰已极,忍不住吸了几口,心中不觉惊奇,道:“这处便是老爷洞府么?想来老爷在山门中地位不低,师承也是极好的,哈哈,小爷我的好日子来了。”
一千五百年前,他也是跟随过何真人的,很清楚有这般洞天福地为洞府的,不是门中十大弟子就是师长了得。
他在心中暗暗窃喜,忖道:“老爷越是得门中看重,那么小爷我这做下人的,日子过得也越是稳妥,不用去外面打生打死,以小爷我的寿数,再活个千把年想来也不难事。”
可他若是知晓,张衍之所以把他带回来,正是琢磨要把他携去斗剑法会对付魔宗弟子,恐是要当场吓瘫。
张衍暂且无心来理会他,而是在那里闭目沉思。
因有五载闭门的谕令在先,来年大比也是去不得,剩下数载光阴,正可全神研习那五行遁法神通,他正转念之时,忽觉对面石台之上一物忽然震动起来,顷刻之间,洞府之中的灵气似被鲸吞海吸一般,往其汇聚而去。
第两百六十四章 玄冥重水
张衍察觉到洞府内灵机有异,便拿眼瞧去,发现竟是那枚神兽卵胎有了动静。
因此物硕大无朋,堪比小丘,故而自他带回洞府后,被一直安置在外座石台之上,日夜受府中灵气滋养,不知底细的人若来此,恐会以为是陪衬用得装点。
随着灵息不绝灌入,那卵胎之上,原先恍若粗糙石岩的外貌渐渐蜕去,露出光滑外貌,外壳上生出点点乌色深斑,波光闪耀不止,又有水气政腾,氤氲飘渺,好似出岫白云,须臾满弥洞府。
足足有一个时辰,这异象才渐渐止住,此物又变回了那不起眼的山石形貌。
张衍心下一动,便把镜灵唤了出来,指着问道:“此物先前可曾有过这般变化?”
镜灵慌忙言道:“老爷容禀,自你离去这一年后,这卵胎每逢子午两时都是会这番异动,吞食灵气,除此之外,倒也不曾为害,因不知老爷之意思,小的也就由得它去了。”
张衍胡觉有异,稍稍运功,却发现此刻挪转灵机之间,竟是略觉滞涩,不似往日那般舒畅。
这时才察觉到,虽只是一个时辰过去,但被那卵胎汲去的灵气可当真不少,要不是他这昭幽天池乃是一处洞天福地,恐是一气吸干了也亦有可能。
这还罢了,尤为奇异的是,经有这么一番动静,洞府之中竟是泛起一丝丝森寒冷意,哪怕是他,也感觉冻彻入髓,浸透心肺,起了玄功运转片刻,才将这份不适之感觉排斥出去。
再细心体悟片刻,发现这是从昭幽天池深处摄来的玄阴水气,应是被这枚卵胎吸取了大半,还有些许残余在此。
他未有多想,随手发了一道清气过去,想要将其驱散了去。
可就在法力与那水气接触的一瞬间,他陡觉身上所有窍穴一阵跳动震颤,不禁双眉一挑,露出几分讶异,默默一察,竟是那三百六十五滴幽阴重水跃跃而动,似要急着出来。
这些重水平日被他藏在窍中孕养,向来安分的很,不得召唤,从无异动,可今日却不知何故,翻腾鼓噪,很是异常,想了一想,觉得不宜压制,就撤了法力,将缰绳放开。
束缚一脱,所有重水立时迫不及待一跃而出,飞在大殿上空,盘旋成环,如陀螺疾旋,大殿之中响起轰轰雷鸣,震动耳膜,如饥似渴一般,不断将那玄阴水气吸入进来,很快就将其吞了个涓滴不剩。
其中有一滴更是生出了变化,不但越旋越大,且渐渐变化了色泽,此水本是漆黑如墨,现如今更是莫名晦涩幽暗,渊深难言,光气触及,仿佛就要往里失陷进去。
张衍见其不再挣扎,便清喝一声,将所有幽阴重水重新纳入自家窍穴之中,磨转片刻之后,心意一起,将那枚奇异重水运转至指尖,凝神观去,见这一团重水虽只婴孩拳头大小,却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股雄浑无匹之力,内中水波荡漾,起伏不定,透着出一股难以言述的玄奥义境。
他心下略动,暗道:“此莫非是那玄冥重水么?”
幽阴重水若是再得进一步,那便是玄冥重水了,据《澜云密册》所言,此水威力远在幽阴重水之上。
这门法诀乃是他修习的第一部上乘功法,可自后来转炼了太玄五行真光后,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虽是在凝结法力真印之时,也曾分润了一成精气下去,但他通常对敌之时,幽阴重水也只是做那牵制手段,从未把这门功法真个当作厉害手段来使,却未想到今朝却有了这等变化,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要说这也是机缘难得,换了他人来,还不知道怎么欢喜,可眼下他最为紧要的,是要将那五行遁法神通习练精熟,好多一门护身保命的本事,此事刻不容缓,耽误不起,因此只好先委屈了这门道术,暂且搁在一边了。
张衍心中有数,休看方才轻轻松松炼化了一团玄冥重水出来,可那是因缘际会之故,要是再来一次,绝无可能再有这般容易。
要将三百六十五滴幽阴重水全数转为玄冥重水,恐是花费上数载功夫也不止,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他暗自权衡了一番,这枚神兽卵胎虽是不凡,但要等到其破壳而出,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留在殿中的话,非但不利于其吸气滋养,还可能影响自家修行,只能换个去处。
思虑停当后,他便对那镜灵言道:“张境,你把此物移去下方,若有什么变化,再来报我。”
镜灵沉稳应下,轻抚手掌,将阵门转动,只眨眼间,就将那卵胎挪去了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