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 第963节
兴致一起,便自案上拿了笔墨与竹简过来,将自己以蚀文推演而出的文字一一写下。
他本是欲推演完毕之后,另录一册,再交予岳掌门参评。
只是未曾想到,每解读出一行蚀文,那玉简之中便就浮现出一模一样的一行字来,只是他眼下全副精力俱都集中在残玉中,是以根本未曾去注意。
正当他全力推演法诀之际,山外却是来了一驾洗碧悬斗大舟,磅礴灵云铺开数十里去,此舟由十六头南崖洲石麒麟拖拽,共有一千三百人站在灵云之上,声势赫赫,向少清派山门而来。
此是玉霄派使者法驾,舟上为首之人乃是定阳周氏弟子周沆,其人身形颀长,肤若婴儿,下颌留有五绺清须,笑容温煦,外貌甚雅,顶上有两团如星罡云闪烁若烛。
上回斗剑,玉霄派钧阳精气未曾得到手不说,还折损了三名弟子,尤其其中二人还是周氏嫡脉。
虽是周氏树大根深,少了一二弟子尚还动不了筋骨,但同为三大玄门的少清与玉霄,却皆是成功得了钧阳精气回去,如此一比较,对山门声望无疑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此次溟沧遣使,张衍在少清一居就是三十年,虽也有其上山习剑的传闻出去,但玉霄派却是不信,只以为是故意放出的消息,实则内中别有谋划,是故遣使来此,想要试探两派究竟存有什么目的。
悬斗大舟很快到得垂云、见日两座山阙之下,前方一缕云开,一名星眸皓齿的清秀道人迎了出来,连声招呼道:“周道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了。”
周沆一观此人外貌,便知是婴春秋门下大弟子冉秀书,笑着还礼道:“冉道友有礼。”
冉秀书上来与他客套一番,就引其往山中来。
周沆半天不语,待快要到仪馆时,忽然转过过来,问道:“冉道友,听闻溟沧使者往贵派山门时,贵派出三千里相迎,可是当真?”
冉秀书一怔,他非是机变之人,一时倒不知该如何作答。
周沆笑了一笑,又问:“传言溟沧使者来此时,贵派开山门大阵相迎,用以示敬,未知可是真事?”
冉秀书更觉难以开口,他来时曾受师父关照,礼数要恭,不可随意应付,这话如实答了,要是对方问起为何不对玉霄也是如此,恐是引起两派不睦,不觉有些头疼。
周沆呵了一声,再是问道:“听闻溟沧使者到此是为修习贵派剑法,不知然否?”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冉秀书皆是无法回答,沉默片刻后,他忽然一振衣袖,一道剑光飞出,悬在头顶,登时一片毫光洒下,玉霄来人感应到其上弥漫剑气,都是脸色微变。
周沆为之愕然,道:“道友这是何意?”
冉秀书大声道:“我少清以剑论输赢,只要你胜过我手中之剑,随你问个痛快,我都如实告知,若是输了,便休再开口了!”
……
……
周沆看冉秀书如此,却不动气,笑了笑,拱手一礼,歉然道:“却是周某多言了,冉道友勿怪。”
揭过此事后,他知趣不再多问,转开话题,天南海北阔谈起来。
这一番言语下来,冉秀书却是有些讶异。
他发现此人见闻广博,对九洲之事皆能说上一二,哪怕一些上古秘闻也是言之凿凿,而且言语之时使人如沐春风,使人不自觉被吸引,远胜他以往所接触过的修道人,不由暗忖:“难怪遣得此人出来,这嘴皮子功夫着实了得。”
待把玉霄一行人在仪馆安顿完毕后,他便赶来清鸿宫中回命。
婴春秋见他入内,冷声道:“为师听闻,你扬言要与玉霄来使斗剑?”
冉秀书微觉尴尬,把头一低,嘀咕道:“不如此,怎么堵住他的嘴巴?恩师放心,徒儿只是吓他一吓,玉霄使者是绝然不敢在我少清地界上撒野的。”
婴春秋脸色一沉,道:“你还有理?你可知你如此做,乃是开一恶例,我少清莫非今后就不遣使往玉霄去么?”
冉秀书撇了撇嘴,他这师父就是顾忌太多,少清派行事,何时要看他人脸色了?
婴春秋也是敲打他一番,少清门下皆有一股不受拘缚的心气,尤其这弟子是修习极剑,最为讲究随心所欲,若是他当时在场,恐不会开口阻止,见他不再出声,便把语气缓和下来,道:“要是彼等再打听溟沧使者之事,你随意敷衍过去就是了,尽量安抚住两派人,别让他们照面就是。”
冉秀书笑道:“师父放心,量他们也未必有胆子再在打听。”
玉霄派使者虽至,可对张衍并无半分影响。
自得了玉简之后,他每日皆在洞府内推演蚀文,不知不觉之中,就过去二十余日。
全篇蚀文不长,共是千余字,解读初时还很顺利,可越到后面越是晦涩,往往要用上一日功夫,才能释出十余字来。
眼看只剩下数日,却还有百来字未曾推演出来,他更是不敢放松,起了全副心力往里投入。
实则如他这等境界的修士观览蚀文,多是只能看得十之一二,便就到了时限,被门中收回道书,能从头至尾看完,且又能有所领悟的,也便只有洞天真人了。
而今他凭着残玉推演,这才能看至最后。
又过三日,当他落下最后一笔时,还未来得及再多看一眼,那玉简忽然一合,就化一光虹飞出洞府。
就在其离去那一刻,他惊讶发现,无论自己再是如何回忆之前所见蚀文,却都是无法回想起来,仿佛自己从未看过一般。
只那解读而出的道书及那前人遗笔,倒是一字也不曾忘了。
心下不由思忖,这必是清鸿真人所施高深道法所致。
所幸他对此早有预料,若是可用默记法子记了下来,那一月之限便是笑话了,是以从也不曾动过这方面的念头。
以他眼下功行和对蚀文之领会,对这篇法诀的解读已是到得顶点,无法再进一步了,除非未来修为能踏入更高境界之中,再重翻此这本密册,才会有更为深刻的领悟。
正想着,这时洞府外忽有声传来,“我既应允秦掌门传你真法,便不会欺你,若你有缘成就洞天,我可容你再观此书。”
张衍听出是岳轩霄声音,当即自榻上下来,对清鸿宫方向一礼,诚心道:“多谢岳掌门。”
那声音笑道:“你能到此一步时,再来言谢吧。”
张衍等了一会儿,待外间再无声息,便回了榻上,把案几上道书再观一遍,便就一抖袖,将之化为无数碎屑。
这一月来强解蚀文,好若接连不断与人斗法,还不曾有过停歇,尽管根基深厚,却也耗费了不少心神,是以并不急着参修,而是回了榻上吐纳调息。
一夜之后,他自定中醒转,已是疲累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