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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道武者路 第800节

似是带着一丝怜悯,男孩缓缓回了一句:“欢喜教护法——梅英。”

只是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却仿佛化为一条毒蛇狠狠啃噬着眼前这位潦倒书生的心灵,萧天涯顿觉眼前一黑,一口甜腥直涌上喉咙口,整个人晃了晃,几乎一头从亭顶直载落湖面。

欢喜魔教,以及百变魅狐梅英是何等货色,也已是老江湖的萧天涯又岂有不知?

这个自称为“大自在欢喜圣教”的西域淫乱邪教,教义只有两项:“血”与“性”。教众相信,人血是真神赐予人类最神秘的宝物;而交媾,则是上天赋予人类最大的欢乐,所以应该用心研究奥秘、尽情享受欢乐。

该教位处关外,势力雄踞西域,号称教众数十万。总坛欢喜千佛洞,是世上肉欲横流、茹毛饮血的极邪至恶之地。男女老幼终日修“欢喜禅”,旨在抛弃一切外加束缚,弃圣绝智,使男女兼爱,藉由交媾明性见心,共参大道;又说教徒皆是真神儿女,无分辈份,更无伦常,故父女、母子、兄弟姊妹,更当亲上加亲,使血脉更纯,提升灵格,死后便可涅盘永生。

近亲产下的胎儿,若是身心正常,则称为‘圣胎’,是真神之子女,自小接受教廷调教,个个悍不畏死,以效忠真神为唯一使命;若是畸形残障,则称为‘圣品’,可饮其血、啖其肉,滋补养颜,增进功力。

此教不时侵略周边,美其名曰招纳信徒,其实却是凭武力诛灭敌对势力,将俘虏擒回教内,为奴隶,称作彘、犬,从此世世代代遭受非人待遇,任凭教众奸辱、凌虐。

欢喜教的所谓欢喜,实是自己欢喜,至于别人是否欢喜,又岂需顾及?

虽顾忌中土不世高手辈出,不敢明犯,欢喜教仍不时遣出使者祸乱中土,或暗中引诱、掳掠有资质的年轻男女以及心术不正者入教,或以暴力、色诱等手段采补异性盗人真元,或挑起争纷,削弱中土正道实力。其中有“百变魅狐”之称的梅英便是活跃于十数年前的其中表率,在她欢喜教护法身份暴露之前,已有不下数十位各门各派的菁英弟子遭她坏了大好前程甚至身家性命,因各种争风吃醋而酿成的冲突中死人数以千计。也正因为此女惹来众怒,欢喜教名声在中土才更加恶劣,近乎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这些年来至少在表面上已是销声匿迹。自己爱妻的下落竟是从此女口中传出,如今是何等处境与遭遇,简直不堪设想!

“我萧天涯一生自认正直仗义,我爱妻更是一向与人无争,老天你可是瞎了狗眼,要让我两人饱受如斯惨酷……”萧天涯仰头望天,直欲怒质上苍,但却连一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恸长啸。

目睹对方如斯痛苦,男孩不但毫无同情之意,反而再次鼓掌而笑:“很好,记住此时此刻的感受,化入剑招,可望威力再增两成!”

“你……什么意思?”靠着一阵宣泄,萧天涯勉强让自己冷静下落,将一口即将夺喉而出的鲜血硬生生咽了回去,咬牙问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实力,无论营救爱人还是为她报仇雪恨,都是妄想!”男孩冷冷地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已受我引导突破至三十三重天功力,再加上如能将‘悲痛莫名’发挥到极致,一招间勉强足以看齐三十八重天,若一切听我吩咐,总算还能有些用处。”

……

今天是鸿门之主袁尉亭四十寿辰,为此他大摆宴席,广散请帖,邀达官显贵以及武林同道参加。

“鸿门”实为江北第一大帮,要说是天下第一帮也并无不可。其创立者孙中武功力深不可测,艺成之后未逢一败,实为中土第一人,传闻极有可能已晋升三百年来无人能及的五十重天以上,陆地飞仙境界!然而此人亦为前朝遗民,麾下鸿门素与朝廷对立,隐有起事之意。朝廷虽早已心知肚明,但顾虑其武功绝高,势力庞大,却始终不敢对之下手。

然而数年前,孙中武因一大失意事,心灰意懒,辞去所有职务,远走海外,将门主之位传予二弟宋觉仁,自此行踪不明。而宋觉仁虽也拥有四十重天以上功力,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但毕竟逊色孙中武远矣。两年多前,更是莫名遭遇灭门,举家上下,除了妻子白婕梅以及儿子宋湘竹下落不明之外,竟是无一幸免。朝廷更是乘机会同武林各派要对鸿门大肆下手,眼看着鸿门分崩离析在即。

袁尉亭可谓是临危继任,却又不负众望,不仅施展高超手段维持住原本濒临瓦解的鸿门,而且大加整顿,尤其一改鸿门之前不臣之举,坦诚与朝廷达成和解,自愿受封大将军之职,接受官方安插人手监督鸿门上下,将鸿门一举洗白成官方认可的正统,免去一场可能令朝野死伤数十万的刀兵之灾。此后更是黑白通吃,左右逢源,威恩并用,如今俨然已使鸿门声势远盛于孙中武掌权之时。

虽然也有人对袁尉亭对朝廷驯服颇为不屑,甚至说他实是早与朝廷勾结,灭二哥宋觉仁满门以求功名权势,不过这等说法并无确切证据。倒是江湖盛传宋觉仁的妻子白婕梅实是当年欢喜教护法梅英乔装易名,混进鸿门,用美色迷了宋觉仁,淫乱鸿门上下,更带儿子入教,好让儿子登上门主之位,使欢喜教掌控鸿门,只是事迹败露,故不惜弑杀亲夫满门,仓皇而逃。此类说法早在江湖中早已传得有声有色,甚至在山野民间出了不少脍炙人口喜闻乐见的艳情话本,官方也已明文通缉两人。反倒是袁尉亭致信各大门派,声言绝无此事,并一力担保嫂子清白,希望能早日解除误会,找到嫂子及义兄亲子下落。此举自又为他赢来不少赞誉。

无论如何,抛开这些尚待商酌的末节,袁尉亭都称得上声望一时无两,如日中天,这也使得他的四十寿宴来得无比隆重,盛况空前!

朝廷方面,不说众多大小官吏,前来祝寿的一品官员也颇有几位,就连权势炙手可热的当朝大太监王安竟也亲自前来。至于武林方面,各大派掌门、黑白两道帮主、舵首绝大多数都亲身赶来祝寿,即便是已封山近百年的少林,也要给袁尉亭面子,遣使来贺。

为准备这一天,位于京城的袁家堡早在半年前就已大加扩建,增设了许多布局精美、古韵悠然的奇花异草、山石水路、廊院亭台,装饰之豪华几乎不下皇家园林。不过即使可以容纳近万人的袁家堡,也容不下所有远道而来的宾客,所以袁家不得不在寿宴当日把方圆三十里之内的所有旅店、酒肆全部包下,方能应一时之急。

明月西移,袁家堡的宴席进行到高潮。尤其袁慰亭的主桌,列位的均是当世赫赫有名的高人、权贵。除了几名一、二品大员之外,其余武林中人全是修为在三十重天以上的一方宗师豪强!在众星捧月之下,身材雄壮微胖,长着一个光头,却又眉浓如墨蚕,嘴上留着八字长须的袁尉亭更显威仪不凡,器宇轩昂。

酒过三巡,场面气氛正热络的当口,袁尉亭蓦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眉腾腾,似是与人发生冲突,接着在众人错愕中,他独自走到场地中心,朗声道:“关于我宋家二嫂和侄儿的清白,我袁尉亭一力承担,今后再有谁胆敢对他们言语不逊,那便是与我姓袁的过不去……”

正当群雄面面相觑,也不知该轰然叫好,还是唏嘘应和之际,一声铿然剑鸣,忽然传遍全场,入耳如针,刺痛无比!

群雄愕然回顾,只见在距离袁尉亭五丈开外的一处酒席上,一名看上去甚是潦倒的书生忽然拔剑离席,向袁尉亭举步走去。

此地毕竟高人辈出,加上为显大度,并不禁入席者自带佩剑、腰刀之类,却不料竟然有人持械发难。

“这狂徒是谁?”

“当着诸多高人的面,作此张狂之举,莫非是不要命了?”

“此人莫非……是诗剑书生萧天涯……”

群雄一时议论纷纷,也有不少人认出对方身份——诗剑书生萧天涯,以其功力、剑艺,兼且出声名门望族而论,的确也有资格位列距离袁尉亭最近的临近几桌酒席。不过此人自两年多前爱侣失踪后便已颓废至今,整天酗酒度日,今日竟然出席寿宴,许多人还道他是想讨好袁尉亭,以借对方庞大势力寻找爱妻,没想到却突然作出如此惊人之举。

身侧几名堡丁见状,忙不迭向上前劝阻,然而遭对方直如万古寒秋般的萧肃剑气一逼,却是不得不惶然急退。

袁尉亭虽然困惑,但却显得颇为大度,挥手让堡丁只管退下,带着一丝从容微笑开口询问:“这位兄弟,可是有什么误会?”

“我要挑战你!”上前几步,来到满面愕然不解,同时也暗自戒备的袁尉亭面前,萧天涯以一种冷到骨子里的语气吐出五个字,竟连指名道姓的称呼都略去了。

一言既出,顿时满场哗然,当即有多人破口大骂。同样位列旁席,无极拳门主蓝辟尘虽自诩稳重德高,但仍忍不住开口呵斥:“亏你也是来自书香世家,岂能不明不得在寿宴妄动刀兵之理?”

“袁堡主的确在今日大寿,可是你呢?”萧天涯不管旁人,只管死死盯住眼前的袁尉亭,目似寒冰,但却隐藏着无比炽盛的怒火,“你这个易容伪冒袁堡主的欢喜教鼠辈,也敢说是今天大寿?”

这一句却像旱天起雷,将在场群雄都彻底轰懵了,刚刚喧闹的情形反而静了下来。眼前的袁堡主,竟然是欢喜教卧底假冒?

而距离最近的几名武林名宿目光何等敏锐,当即觉察袁尉亭在萧天涯出言指责之后,除了显出应有的震怒之态外,更有一丝不应有的慌乱,顿时心生狐疑,不约而同选择了明哲保身,作壁上观。

只听萧天涯继续大声宣告:“袁堡主早于十年前功成三十九重天,随时可能晋升四十重天境界,此事天下皆知。然而冒牌货却断无如此功力,你若能当众使出一手三十八重天以上气芒,萧某当即横剑自刎谢罪,绝无二话!若你使不出来,又借词推托,就莫怪萧某用剑剥了你面皮!”

袁尉亭闻言浓眉大皱,随即扬声长笑:“原来却是个想出名想到发疯的狂徒,今日既是袁某寿宴,袁某又岂能因汝几句疯言疯语,当着众多贵宾之面妄动拳脚?汝若还不识进退,明日午时,袁某自会当着天下群雄之面,教汝领略一番何谓三十九重天的五限神拳!”

“五限神拳”为孙中武所创之鸿门第一绝学,每一拳都催发五脏潜能,驾驭五行元气,威力极巨,堪称泣鬼惊神。可惜由于威力过强,必须修练到三十三重天以上的级数,方能开始驾驭五限神拳的威力反噬。不过自此之后,功力每练上一重天,神拳威力都会激增三到五成,三十九重天的五限神拳,当世堪敌者,实是屈指可数!以萧天涯级数,不过螳臂当车而已。

而袁尉亭所说也是在理,若他真是假货,拖延一天时间,又能顶什么用?一时场中群雄纷纷赞同附和,群情汹涌,有人甚至摩拳擦掌,若是萧天涯还不识相,便要代袁堡主出手教训。

忽然,一声宛若黄钟大吕的金铁宏音锵然大作,竟将所有杂音全部压下。所有人都是一震而惊,转头望向巨音的出处。

却见是一名身穿淡金色绸缎,全身上下披金戴银,显得无比富态的半百老人拨动了手上一个金算盘,黄金算子碰撞间竟发出如斯巨音。

这下子,几乎所有人都认出此人正是江南第一富豪金百万,这幅暴发户穿着与随身的一幅奇门兵刃——金算盘,可是一块绝无仅有的招牌。

见了此人,袁尉亭似乎开始意识到什么不妙之处,兀自强作镇定问道:“不知金老板有何高见?”

“只需随手催发气芒便能撇清嫌疑,你却仍借故推托,果然心里有鬼!”金百万连正眼都不看,而是以极不恭敬的姿态斜眼瞥了他一样,连声冷笑,“正好,我这里也有你是欢喜教卧底的证据,不如一并亮出来罢!”

话音方落,早已有闻讯前来的两名健仆扛着一个足有大半个人高,封得严严实实的酒瓮穿席而来,四名目光精湛的带刀护卫如移动的铜墙铁壁随行守住四角,小心戒备。

毕竟是袁尉亭寿宴,祝寿的宾客备了美酒为礼也有不少,却不知这坛酒有何玄机,众人皆是平心静气,要看个究竟。

走到一处无人的空地,两名健仆忽然将酒瓮往地上重重一顿。酒瓮当即粉碎,却无一滴酒液外溢,而是露出其中一个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人——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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