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闲书成圣人 第252节
“巴适不?”
“巴适,巴适!”
……
陈洛一个人背着手,缓缓走出了城主府。
刚刚老师的来信给了他很大的触动。
老实说,之前他的确是想着等武院的基本建设完成,就立刻让武院开学,随后以东苍武院为基础,传布天下。
老师心中的办学三问,其实并不是问自己,而是要解答天下人的疑惑。
譬如半圣张横渠,立太平书院,他是在问自己吗?
不,他是在告诉世人。
天地无心,生民无命。
所以他才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如何立心立命?
所以要继往圣之绝学。
那立心立命之后,将要做到什么愿景呢?
那便是为万世开太平。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招生简章,更是一个办学宗旨。
陈洛之前一直忽略了这一点,他一直认为,武道是让人人如龙。
但是这是他一腔情愿的想法,或者是所有高人的美好愿望。
是从上而下看!
你要人人如龙,但是为什么要如龙?
老师的来信,提醒了陈洛,传道,还要从下往上看。
人家愿不愿意接受你的传道。
人家有没有真的明白,你的道是什么?
人家受了你的道,又是不是真的愿意走向你设立的愿景?
说起来很绕,归根结底,传道之初,需要有一个统一的理念。
这个理念,不应该是从上而下,笼统的一句“人人如龙”。
你来走武道,就能如龙,就能走上人生巅峰。
这和贿赂有什么区别?
当今天下,儒门有逆儒,正是因为有些书院缺失了这一块。
更有甚者,直接告诉学子,这就是一块敲门砖!
可叹!可恨!
不知不觉间,陈洛走到了正在修建的武院门口,项脊轩等几名百战大儒见到陈洛,连忙上前行礼。
“侯爷!”
陈洛见到他们,微微一笑,心头轻松了一些。
这些大儒自从知道未来他们将坐镇武院,因此隔三差五就会过来盯着施工进度,偶尔还会动用大儒神通帮忙。
此时几位大儒跟着陈洛,缓缓走在正在建设的武院中。
武院在陈洛的规划中,占地广阔,倒也适合他们边走边聊。
陈洛望向项脊轩:“项先生,我有个问题。”
项脊轩一愣:“侯爷请讲。”
“当初项先生为何要北上杀蛮呢?”
项脊轩一愣,随即笑了笑:“最开始只是少年意气罢了。”
“想着不来北境走一遭,这一身修为有什么用?”
“可是随着同袍战死,唯我独活,我就不想走了。”
“有力杀贼而不杀,哪有这样的道理。”
陈洛点点头:“那如今又为何留在东苍呢?”
几位百战大儒彼此对视一眼,他们和陈洛来往多日,自然知道陈洛这句话没有贬损他们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提问,项脊轩笑了笑。
“就因为这武院啊!”
“我们三十六人来之时,兵相曾与我们有过一次密谈。”
“兵相说,侯爷之重,在他眼中,甚至重于半圣!若我等侥幸突破,他不愿我们再赴沙场,而是委托我等为侯爷守着东苍。”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这武院!”
此时另一位百战大儒点点头:“我等见过太多次城池被蛮族攻破,百姓为蛮族掳掠。”
“蛮族几乎人人皆兵,普通人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抗争,唯有一死!”
“中原和南方的人,只知道北境战事不断,但是他们哪里懂北境的绝望!”
“是侯爷你,带来了希望。”
“秦城守没有告诉侯爷,如今东苍城人口疯涨近三十万,近一半人,是来自北境四州吗?”
“无他,愿能在见到同族死难时,在自身为难时,有一战之力,不白死,足矣!”
陈洛重重点点头。
道理他听过无数次,但是这一次从这些百战大儒嘴里说出,陈洛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是啊,这是北境普通人的绝望。
也是天下普通人的失望。
那他的武道,因何而起呢?
陈洛深吸一口气,心中突然一片清澈,但又沉重无比。他站在一面预备铺地的石板前,手中光芒一闪,浮现一柄长剑,陈洛长剑前指,没入石板半寸,手腕翻转,在石板上刻起字来,几位百战大儒迅速围成一个半圈,防止他人打扰陈洛,同时目光紧紧盯着陈洛可在石板上的诗——
惯于长夜过春时,
挈妇将雏鬓有丝。
梦里依稀慈母泪,
城头变幻大王旗。
忍看朋辈成新鬼,
怒向刀丛觅小诗。
吟罢低眉无写处,
月光如水照缁衣。
一诗毕,天空中传来轰隆一道雷声,一道闪电劈下,落在那石板之上。石板并没有被闪电劈开,那雷电反而在那刻下的文字凹槽中流动,仿佛由雷电写就一般。
“电纹天书!”项脊轩失声喊道。
“上一次的电纹天书还是韩退之怒斥南疆鳄族大圣的《祭鳄鱼文》吧?”
“这些不重要,你们注意侯爷的写的内容啊!”
“前四句说的是我北境人族战事之频繁,生活之悲惨。男儿上了战场,家中只有妇人幼童。”
“梦中见到母亲哭泣,而边境的城市却被不同的蛮王部落频繁攻破。”
“第三四句,亲朋好友死在蛮族铁蹄之下,想要学儒生一般找到一首小诗,反击蛮族。”
“可惜即便写出来又如何,没有浩然正气,只能一个人站在月光之下孤独绝望!”
“武院之始,这是侯爷题的武院之始啊!”
“嘘,侯爷又动笔了!”
“办学三问,侯爷下一首该是如何了!”
陈洛双眼坚定,看着第二块石板,提着长剑,刺了上去……
……
“咳咳,楚儿,为师来说吧。”玉简中又一道声音响起,陈洛面色一肃,是老师。
只听玉简里一阵声响,随后竹圣的声音再次响起。
“洛儿,是为师。”
“说起来,这是为师第一次与你传音。”
“四件事!”
“第一,你四师兄因祸得福,目前已是求索,但他入求索根基不稳,还需在为师身边调养,你可放心。”
“第二,你六师姐白发之事,和寿元无关,是身上封印消解之兆。封印涉及思瑶私事,不便与你多说。日后你自会明白。雾骊滔已经带去解决之法,不用担心。”
“你二师姐是担忧思瑶,才让雾骊滔去敲你一下。雾骊一族有血脉神通,称为扩体术,是训练幼崽使用,或许对武道亦有协助。”
“第三,为师知你有武布天下之意。此乃教化天下之伟业,与你办报开启明智截然不同,宜三思而行。”
“因何?如何?求何?”
“此乃我儒家办学三问,你可不必遵从,但是为师望你心如澄清月,神似不灭灯,勿要为做而做,弃本逐末。”
“最后,东苍风大,饱食多穿。春暖花开日,师徒相见时。”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完,那枚传信玉简上的光芒缓缓黯淡了下来。
陈洛长出了一口气,将玉简放入储物令中,冲着灵州的方向再度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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