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元芳？ 第52节

扑通扑通！

肉团在地上弹了弹然后彻底沉寂下来，而整片梦境空间则开始了变化，原本漆黑的一切开始有了颜色。

沙沙沙，树叶相互摩擦发出的脆响一瞬间成为了整个梦境的主题。

入眼的是大片大片绚烂的颜色，枯黄，带着萧瑟。鲜红，如同血液沸腾！

这是一片枫叶林，林中一座小院看起来充满诗情画意，只是每到秋天，那种万物皆枯的沉寂往往盖过了视觉的刺激。能够一直住在这里的人，大概心理很强大，又或者，其本身的气质跟这场景很相合？

这时，长长的林荫道尽头出现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他身着黑色布衣劲装，虎背熊腰，虽面目有些愁云惨淡，但胸膛却依旧挺得老高。

他的左手拄着一杆红缨长枪，右手却抱着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女娃娃。

“这是你？小时候挺可爱的啊！”小梅用手肘杵了杵展十七。

展十七摇摇头，却是将视线又放在了那林中小院中，似乎是院中人感到了中年人的到来。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走出一家三口。

男主人是个只有一条臂膀的青年，看到中年人的时候非常兴奋，上前几步就要给他跪了。不过那中年持枪男轻轻一提便止住了青年的身形。

青年身后是一个同样抱着孩子的美妇，很漂亮，颇有点小家碧玉的气质，关键是长相与展十七非常酷似，这应该……是展十七的亲娘吧。

展十七的眼神瞬间迷离起来，直直盯着那美妇看，而左舟和小梅则在看着美妇怀里的女孩，这个时候的展十七也就三四岁，应该是初记事罢了。

美妇将展十七与另一个女孩放在一起玩耍，自去厨房忙碌之后，就见青年与中年坐在一处相互交谈。

由于展十七当时太小，又一心玩耍，根本就没有关注两人说了什么，所以梦境之中左舟他们听见的都是模糊声音，只是觉得两人交谈语气颇有些悲戚。

接着那中年人在院中吃了一顿饭，然后举起长枪好像是在传授青年枪法，于无数红色落叶之中耍了起来。

以左今时今日的实力，那中年人刚刚施展起来就可以肯定这应该是一种一品绝学枪法，不过此时的展十七也许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挥手间让画面加快。

中年人在传授了枪法之后竟是将自己的女儿留了下来，接着头也不会的离开了。

就这样，时间推移，夫妇俩照顾着两个小女孩，某一天青年从县城回来，抱着自己的妻子大哭，悲伤的气息仿佛连整个枫叶林也受了感染，清风一过又是漫天的落叶，只是这一次，没有鲜红，只有枯黄、破败！

劫难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没过多久，一队官兵就包围了小院，他们的目标是捉拿那个中年人的女儿。

青年与美妇都有功夫在身，哪怕少了一臂，那青年的单手刀也不是普通官兵能够抵挡。

只是官兵太多了，青年和美妇一次次杀出重围又一次次陷入包围，眼看着青年体力减弱，美妇在一次突出重围之后，推了一把展十七，让她自己跑，而美妇则抱着那中年人的女儿冲进了另一个方向的树林。

像是个瓷娃娃般的展十七就那么怔怔的站在原地，那个空洞的眼神直接让小梅看泪崩了。

梦境空间中，一大一小两个展十七隔着岁月相对无言……

左舟抿了抿嘴唇，他有点后悔了，这样的一段记忆，是不是不要记起来会更好？

小展十七转身跑了，边跑边哭但却努力的忍住不发出声音。她一直很聪明，从小就聪明，她钻进地上厚厚的枫叶堆中跟官兵们捉迷藏，一次次险象环生、差之毫厘，她竟然真的奇迹般的冲了出来。

只是现在的她没处可去了，她的身上越来越脏，进入县城后累得与乞丐们躺在一起，学着乞丐们一样端着破碗乞讨。

“呜，你……你跟我还真是有缘呢！咱都是混过乞丐窝的人，以后你就是我妹妹，我罩你！”小梅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搂着展十七的脖子自顾自的说着。

展十七表情依旧冷淡，再次朝前看，一个带着斗笠的美妇来到乞丐群中，挑选了几个小孩子带走，而展十七就是其中一个。

小姑娘藏在一众男孩身后，带着警惕的眼神用心描绘着世界，也许是天生的聪慧让她感受到了威胁吧。

然后，那个美妇一脸笑意的给孩子们发馒头，发汤……像是电影转场时的黑暗，再次亮起光时已经是那条通往十杀门的山谷。

“豁，原来所谓的忘情水不是药，是馒头和菜汤啊，嘿嘿！”左舟讪笑着看向展十七，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展十七似乎没有再看下去的想法了，缓缓转身轻轻从小梅的搂抱中脱身出来，语气在努力的维持平淡，“之后怎么控制忘忧蛊，开始吧！”

左舟与展十七对视，半晌之后无奈劝道：“梦境空间是最直接的情绪展现，你在我面前想要隐藏情绪有点困难的。想哭就哭出来吧！”

“不，我想自己找个地方静静的哭。”

“随你。”左舟转头看着那好似皮球般的忘忧蛊虫卵，“忘忧蛊的精神力不强，无论是成熟期还是幼年期都一样，只要你比它精神力强就能控制它。只是一般情况下，宿主不死它不会吸收记忆成长。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强行往它身体里塞记忆，让它成长为成熟期，这样你自然可以控制它。”

小梅好奇，“但记忆喂给它岂不是就消失了，我们哪有那么多的记忆喂给它啊！”

左舟摇摇头，“我们可以有选择的将记忆喂给它，就比如刚刚的那段回忆，十七行乞的那段时间见过很多人，有些给了她施舍，有些恶语相向，还有些都是路人。十七可以将这些人的面容、身形、穿着之类不重要的东西都喂了忘忧蛊，毕竟这些东西记得也没用，只需要知道大概发生的事情就行。同理，整个人生中会有很多这样的无用记忆，甚至于我们两个也可以帮忙，就当是梳理一下记忆了。”

“啊？那怎么判断一段记忆重不重要呢？”小梅一副后怕的表情，“这若是不小心删了重要的。”

左舟一个大白眼甩过去，“但凡有一点可能重要的话，你就不删呗，也不差你那点。”

展十七淡淡点头，“可行！”

第九十九章 好姐妹

“忘忧蛊超进化，绿毛虫！”左舟放飞自我做了个火箭队的姿势。

好吧，世上没有任何事是能够完全在一个人意料之中的。左舟做梦都没有想到，忘忧蛊的虫卵状态像皮球，幼虫状态似水熊虫，可成熟期竟然就变得跟绿毛虫一个德行了。

对，就是宠物小精灵里面那个绿毛虫。也不知道再往下进化会不会变成巴大蝴？

“你这是什么武功？”小梅一脸嫌弃的远离几步，只可惜梦境空间跑不出去。

左舟啧啧的砸吧嘴，这就是流亡者和土著之间的代沟，你玩梗都没人能够捧哏。话又说回来，不知道3333年的流亡者们懂不懂，宠物小精灵应该不至于播出上千年的吧，嗯，柯南倒是有可能……

展十七不声不响的上前，伸出手在那绿毛虫似的忘忧蛊身上抚摸，就像左舟说的，这货的智力并不高，如今一看比起婴儿还要差点。

“好了，已经能够控制了，只是以后继续喂养有点麻烦，毕竟我们三人不要的记忆加一块也只能勉强跟一个人一辈子的记忆持平。”

左舟笑道：“你也不是专业玩蛊的，这种东西不需要太强，只需要能够化为助力就行，哪怕助力很小。实力嘛，就是积少成多，看看能不能产出虫卵？”

展十七点点头，接着三人猛然退出了梦境，左舟刚刚睁眼就看到展十七脸色有点挣扎。

“怎么了？不好用？那就弄死好了，没用还留着干吗？”

展十七没好气的甩他一个眼白，“你别吓唬它。”

左舟好笑，“这就维护上了？当宠物养吗？要不要取个名字，一只肥虫子，叫胖虎如何？”

展十七笑了，真好看，一瞬间让左舟愣了下，倒不是说真美的倾国倾城，只是一种冰山融化、彼岸花开的震撼。

似乎也发现了略有不妥，展十七收敛笑容，脸颊不自觉的红了稍许，“你给那见痴大师起的法号不都挺有意思吗？怎么这次起名如此随便！”

左舟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那你听这个怎么样，大威天龙！”

展十七，“……”

小梅看着两人谈笑风生鼓起腮帮子直接搬动凳子坐在两人中间，“一只虫子叫什么大威天龙啊，快说好不好用！”

这回轮到展十七尴尬了，迟疑了一下拿起水袋，轻轻朝其中啐了一口……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下毒的吗？”

砰，小梅直接笑仰了过去，捂着肚子完全忍不了。这虫卵产出之后竟然要通过唾液排出体外，难怪展十七有点难为情。

左舟的脸皮有一点抽搐，展十七轻吐口水的窘迫与羞赧已经让他内心笑崩了，但作为专业的剑南道先锋李元芳，他还是忍住了。

“也行，好用就成，这个……本来我还想亲自试验一下忘忧蛊的威力，现在看来……张君宝，过来一下，有甜甜的糖水喝哦！”

“……”

……………………………………张君宝笑嘻嘻喝糖水ing…………………………………

众人弯腰看着张君宝呼呼大睡，保证他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一个表情包。

“你下忘忧蛊的目标是什么？”

展十七一边观察一边回道：“让他忘记董天宝！”

左舟皱眉却是有点遗憾，“如果董天宝都能忘记的话，他现在就不会还是疯的，刚刚就该好了。”

“所以，失败了？”小梅有点可惜。

“没有，只能说忘忧蛊的效果有些不如预期，或者是我们喂养的不够，或者这种忘忧蛊的虫卵本就作用不大，毕竟十杀门也只是将其用在了小孩身上。”

展十七皱眉，“你之前不还说曾经有过采花大盗……”

“可就算是那采花大盗，让女子忘记的也只是近期发生过的被欺负的事，跟成年人庞大的记忆相比，那说不得仅仅几分钟有关牙签的记忆，根本算不得什么。”左舟撇嘴。

“那现在怎么办？还是要按照原计划吗？”展十七说着伸手掐在张君宝的脉门。

左舟叹气一声，“也只能如此了。”说着同样按在了张君宝的肩膀上。

小梅见状马上伸手推着其余人，让他们出去护法，别让人打扰。

……

梦境空间

再一次进入这里的左舟与展十七两人大惊失色，他们从未想到张君宝的梦境空间里会这么乱。

向左看，你会看到无数张君宝童年少年时的画面，张君宝是个孤儿，但他的遭遇可比小梅展十七要好的多，从小被少林寺的觉远大师收养收为徒弟。与董天宝成为师兄弟，感情却像亲兄弟那么好。可以说，张君宝的童年虽然辛苦了些，但却是快乐的，甚至远远比一般的人要更加快乐。

向右看，则全都是痛苦的景象，少林寺的劫难，大火、刀兵，一个个和尚倒在血泊中。觉远大师将他们送出少林之后毅然转身的背影，那一刻，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师傅，而是父亲般的背影。那也是张君宝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离别的痛苦……

之后是踏入江湖后的生涩，好在有与董天宝之间的相互扶持，只可惜在这个过程中董天宝慢慢变得狰狞、凶狠、不择手段。

最后，所有剑南道战士的死化作了一个董天宝的巨大人影，这人影一掌拍来，正按在张君宝的心口，将张君宝打成了碎片，纷飞散落在了整个梦境空间，像是被打碎的玻璃。

而在这个过程中，忘忧蛊的虫卵往外探出了一根根触须延伸向所有存在董天宝的图像，只是可惜，刚刚缠绕在董天宝身上的时候就被其景象生生扯断了。

然后忘忧蛊虫卵一次次的伸出触手可又一次次的被扯断，渐渐的，虫卵体积开始缩小萎靡。

“先让虫卵停下，看来虫卵的能力很有限，以后给别人下毒的时候怕是要有意识的限制范围，不能针对某一大类的记忆。”

左舟瞄了一眼虫卵存在的地方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董天宝的身上，一左一右两种记忆，甜蜜与痛苦相互交织，看来在张君宝潜意识中依旧不愿相信董天宝的背叛，只可惜，现实发生的一切无情击垮了他。

“我们怎么办？用暴力的方式可以将有关于董天宝的记忆毁掉吗？”展十七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伞，打算一莽到底。

左舟赶紧拦住，“你又不是忘忧蛊本蛊，你打碎了记忆就相当于毁掉了张君宝的精神构成，会让他彻底变成傻子的。”

“有什么区别？现在也是傻子。”

“当然有，人的记忆是一条完整的线，忘忧蛊吃掉记忆相当于是让这条线变得空白，但线依旧存在。你乱来就相当于将这条线斩成好几段，哪能一样？”

展十七收起雨伞，“那你说怎么办？”

“梳理！”左舟摩拳擦掌仿佛要大干一番的样子，“只有突然发生的事情才会觉得震撼，张君宝突然之间是无法承受住好兄弟的背叛，可若是我们帮他加深印象，让他注意到过去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让他一步步的了解董天宝的变化，那当董天宝背叛的时候就不会造成那么大的冲击力了。等他接受了现实，这病也算好了。”

展十七点点头，她必须承认，左舟的办法非常有道理，而且似乎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那……我该做些什么，你需要我帮忙吗？”

左舟想了想指着那个董天宝的人影，“那是张君宝脑海中董天宝的具现化，一会儿我梳理记忆的时候，他肯定会出来捣乱，你帮我揍他。”

展十七回头看看董天宝那强大的样子，有点为难，“我打不过他啊！”

“不需要打过，那玩意儿没有什么理智，你跟他打就是，光挨打也没有什么，只要缠住他就好，对了，小梅不是教了你沛伞吗？就当拿他练手好了。”

左舟说着开始伸手，拈花指轻轻一捏就将一片记忆捏住了，扯过来将其与另一片记忆拼接，接着拽起一条忘忧蛊的触手，将其当做刷子刷过记忆画面，原本拥有很多画面的记忆片段变得模糊，倒是其中董天宝的部分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