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济世,我只是想长生不老 第101节
“那一句谶言?”
吴胜自然也知道这个消息,满不在乎的说道:“哥哥您要是信这个,我今晚就让狐狸叫起来!”
陈广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想想,人家在扬州之地,那么富裕的地方已经开始了。还有豫州,那白莲教主更不必说,论经验大概谁都比不过他。咱们这些泥腿子怎么去争呢?”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不过是说你砍根竹子,写两句话,别人就能跟着你。
现在还有人不断的投奔过来,是因为他们这边还没有出现什么厉害的角色。
先前他们所积攒下来的优势,足以吸引到人过来投奔。
可一旦举起反旗,所需要考虑的问题便不再是能不能吃饱饭了,这中间的差距很大。
大到足以让人心生绝望。
无论比之名望、实力,还是取得的优势,别看他们现在汇聚了上千人,也根本算不得什么。
“管他们做什么?扬州太远,还有四国联军在那边,黄天军想占扬州,就肯定得打起来。那白莲教主虽然很厉害,可豫州之地离皇都又不算太远,新皇怎么可能任由他闹?肯定得收拾他!
咱们这边上不着村下不挨店,一时半会也没谁会看咱们一眼。不趁着这个机会起势的话,哪里还有这么好的机会!”吴胜肯定的说道。
陈广正要说些什么。
忽然远方传来响动,还有喑哑的哭声。
于是他快步赶了过去,便看到有衙役举起鞭子,不断的抽打着一个妇人。
那妇人身材瘦小而干瘪,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
此时手中抓着抓着一捧麦穗,忍受着皮鞭的抽打,用粗糙而干瘪的手掌揉搓着,揉搓出麦子,往怀中孩子的嘴里递。
“吃吃。”
她痛哭着,鲜血自衣衫渗出,浑身上下都在抖,还是努力的将孩子挡在怀里。
“敢偷老爷的东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衙役冷笑,上前一脚将妇人踹到在地。
那刚刚被揉搓出来的一点麦子啊,就那么撒了一地。
其实是不多的。
衙役上前,拽住那孩子的头上。
那可能是一个小女孩,只是面色枯黄而呆愣,瘦骨嶙峋,傻傻的。
哪怕娘亲摔倒在路旁都不知道去看一眼,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地上的麦子,傻乎乎的说道:“吃的.掉了。”
“掉了?”
衙役冷笑出声,“我看是你们的脑袋要掉了!竟敢偷到老爷的身上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她被衙役的声音吓哭了,小声的说道:“饿”
“饿是吧?!”
衙役蹲下身,抓了一把土,硬生生塞在了她的嘴里,“来,吃!给我吃完!吃完爷爷就绕了你们!”
“放开囡囡!”
被踹到在地的妇人爬了起来,恍若疯魔的扑上来,啃咬他的胳膊,像是一只没有理智的野兽。
“疯婆娘!”
衙役痛呼一声,大怒,一巴掌便将其羸弱不堪的身体打翻出去,又拔出刀来,“不知死活.偷了老爷的东西,竟还敢反抗?”
那妇人哭喊道:“那是我家汉子种的.我家汉子种的”
“哈,你还汉子算个屁?这里的地都是老爷的!老爷心善,赏你们一口饭吃竟还不知足,真当自个儿的物件了?!”
他举起刀,脸色狰狞而愤怒,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冒犯。
长刀向下砍去!
然而仅在半空之中,便硬生生顿在了那里。
一只手掌擒住了他的胳膊,让他不得存进。
一个身材颇为壮硕的汉子站在他的面前。
“你”
他想要说些什么。
紧接着便听那拦住他的汉子说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刀光向上化作一道赤芒!
有鲜血绽放而出,洒落在人的眼睛上,便是一片赤红。
第123章 鼓盆而歌
豫州。
这个历经水患、旱灾,甚至被夜降天星砸过一次的地方,并不算好过。
更何况有白莲教的教众,不断的汇聚人群,攻城掠地,反旗高举,想要趁机做出一番事业。
谁都明白秋收的重要性,特别是此地平原甚多,大多是一马平川,无甚险峻之地,可粮食的产出也高居大月首位。
在这里造反,就和在粮仓点火没啥区别。
庙堂当然也不会真的忽视这里,四国联军可以先缓缓,白莲教是现在就想灭了大月啊!
自然派兵率先镇压!
交战时有发生,原本还能凭借着地里的粮食勉强糊口的百姓,不得不面临选择。
要么被征兵,要么加入白莲教。
这样的年景,便是想要安安稳稳的种地,也是不可能的。
清平子手持着好似罗盘般的器具,行走在一片村落间。
村落静悄悄的,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影。
在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头上顶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乌龟,龟壳上浓黑中带着点点白斑。
“师傅,咱们要去哪啊?”
少年嘴里叼着跟茅草,嘟囔道:“这个村子我来过,之前还有很多人的,可惜”
可惜什么,他没有再说下去。
清平子不理会他,只是平静的盯着手中的器具,目光不住的打量着什么。
邹聃便不再多说,脚尖无聊的揣着地面上的小石子,跟着清平子的脚步,不停的向着前方走去。
某一刻,邹聃忽然听到有歌声传来。
歌声?
他的目中泛起好奇之意,这村子都变成这样了,怎还有人有心情唱歌呢?
眼看清平子没有注意,他便偷偷趁机向着那歌声飘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
在一个茅草屋前,有一个看上去不过八九岁大小的少年,正在抱着一个破盆,敲敲打打,当做乐器,放声而歌。
邹聃凑了过去,盯着那少年看了又看。
是一个很瘦弱的家伙,面黄肌瘦的模样,连歌声都是有气无力的。
可他的脸上却分明的带着笑意,不知道为什么而开心。
在他的脚下,还有着一个卷起来的草席。
如果邹聃没有看错的话里面应该是一个人的尸体!
饶是胆大如他,都忍不住有些发毛,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那个少年,开口问道:“你是人是鬼?”
少年见到他,竟也不觉得惊讶,反而问道:“什么鬼?你见过鬼吗?”
避开了他的问题,邹聃指了指他脚下裹着的草席,“这是谁?”
“我娘亲啊。”
少年平静的说道。
“死了?”
邹聃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少年说。
“你的母亲生伱养你,现在她不幸去世,你不难过、不伤心、不流泪倒也罢了,竟然还要敲着瓦盆唱歌?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过分吗!”
邹聃满是不解,就连他头上的乌龟都对少年投去了目光。
正常人死了亲朋都会悲伤难过,更不用说是生养的父母死后了。
谁不嚎啕大哭,必然会被村里人当做不孝子。
定是连个笑容都不敢显露,悲哀必须要被旁人感知。
难道他的娘亲对他很不好,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这么开心的歌唱吗?
少年听了后,总算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倒不是全然没有半点悲哀,眼圈确实是红了一片,有着抹不去的悲切,可他又分明是在笑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出现在了同一个人的脸上,看上去难免显得有些古怪。
“我开始也觉得悲伤难过,流出泪怎么都擦不完。可后来我想了想,娘亲最初是没有生命的;不仅没有生命,而且也没有形体;不仅没有形体,而且也没有气息。
在若有若无恍恍忽忽之间,那最原始的东西经过变化而产生气息,又经过变化而产生形体,又经过变化而产生生命。
如今又变化为死,即没有生命。这种变化,就像春夏秋冬四季那样运行不止。现在她静静地安息在天地之间,而我却还要哭哭啼啼,这是为什么呢?
有归于无,生归于死,是天地运转的道理。我也总会去陪伴娘亲,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此时嚎啕大哭,泪流不止呢?”
他走到草席一旁,手掌温柔的放在草席上,又道:“从此之后,娘亲将无惧寒暑,无需苦累,得以休憩安眠,没有了负担。”
邹聃愣愣的听着少年跟自己讲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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