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济世,我只是想长生不老 第264节
曾经苦读的经典已经成为了他最为宝贵的财富,生活和责任的历练又让他将一切融会贯通,拥有了足够多的阅历和经验。
这个年纪的荀轲正值巅峰时,到了大展宏图的时候。
“轲!”
王莽一声呼唤,直接将沉浸在个人思想世界的荀轲给唤醒,“看看谁回来了!”
荀轲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他身旁的顾担。
脸上生出些许喜色,但并没有着急打招呼,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顾先生,我欲定天下之礼,您觉得如何?”
第248章 截然相反,枷锁加身
“天下之礼?”
顾担若有所思,但其范围有些过于宽泛,“哪一种天下之礼?”
“所有。”
荀轲正色道。
天下,指的即是芸芸众生,又是通达四野之意。
“哦?比如?”
顾担眉头微微一挑。
作为如今的礼部尚书,荀轲若是想更改某些礼仪,的确不算什么事情。
可既然能够激起禽厘胜的强烈反对,便能够看出其野心不小,绝不是什么不痛不痒的更改那么简单的事儿。
“比如规定好皇帝可以行使的规格,不同等级官员间的规格,豪商的规格,百姓的规格”
荀轲毫无迟疑的说道,显然已经定好了腹稿,做足了准备。
顾担的眉头已是深深的皱了起来。
顷刻间,他便已经明白了荀轲的意思了。
可也正是因此,才会眉头紧锁。
定天下之礼,这是好听的说法。
不好听的说法,应该叫给所有人都套上一层枷锁。
以礼为名,对个人进行层层的限制,不达到一定的身份便永远受困其中。
这对于顾担而言,定然是不会喜欢的。
当然,如果要从现实层面来考虑的话,不管荀轲制定多么繁琐复杂拥有层层限制的礼仪,都管不到他。
因为他本身便是尘世的顶峰,在这个个人伟力加身的世界中,掌握足够的力量,便能够跳脱樊笼,少有束缚。
同样,作为皇帝的王莽,本身就是制定规则的那个人。
也难怪他会坚定的支持荀轲了。
虽然礼同样会对至高无上的皇帝进行限制,但在礼仪颁布之前,还必须要经过皇帝的认可才行。
只要他不同意,根本无法颁布。
这么一算,制定天下之礼,无非就是另一种好听的,牧守苍生的手段而已。
禽厘胜和他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缘由便在于此。
虽然墨家最出名的是那份道义,可墨家真正的核心观点乃是兼爱与非攻!
兼爱是什么?
爱无差也!
墨家推崇人们同时爱不同的人或事物,不分厚薄亲疏。
荀轲倒好,上来就想先给人套个枷锁,你是什么身份,就只能做这个身份之内的事情,超出了便是僭越
这不能说是和墨家不对付吧,只能说是想直接刨了墨家的核心观念。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顾担凝视着荀轲,这个已经成长起来的孩子,神情严峻。
“我知道。”
荀轲点头。
“那你也知道这件事和墨家之间,绝对只能够容得下一个吧?”
顾担再问。
“我知道。”
荀轲继续点头。
“那你应该也知道,这些礼仪,需要遵守的时候作用没那么大,但不准备遵守的时候,什么用都没有吧?”
顾担还问。
“我知道。”
荀轲还是点头。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提出来?”
“因为这是我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荀轲神情肃穆,他绝对没有一分想开玩笑的心思,这件事也容不得半分的玩笑,“我准备指定的礼仪,对真正的底层民众而言,根本就是无所谓的。真正要限制的人,是那些豪强、富商、世家大族,乃至皇室贵胄!
这些人,才是无论怎么杀,怎么清缴都清缴不完的!夏朝七年,墨家和数位宗师尽数出动,几乎将大月残留的那些世家豪强们血洗了一个遍,距今不过十三年。
可现在再出去看一看,数一数,世家大族,豪强富商的人数减少了么?没有,根本没有!无非只是换了另外一批人而已!大月还在的时候,他们吸食大月的血,换了夏朝,也不过是再换一批人吸血罢了。”
荀轲厉声疾色,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些重新填补空缺的人,有的是人杰才俊,的确也有本事在身,于夏朝有功,既然有功,便不可能再像先前那样,找到一些问题便能斩草除根。
或许一两次可以,三四次也可以,但谁能一直那么做下去呢?做下去的结果,定是离心离德而已,治标不治本!
可放任他们肆意发展,最后的结果,史书上已经写了一遍又一遍!
一个国家如果想要维持稳定,就必须要保证尽可能的公平。可惜,想要保证这种公平,几乎不可能。现在做不到,可能也做不到,既然如此,那不如干脆一点,为这天下定下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个规矩不针对个人,直接按照层次划分。
唯有如此,才算是对症下药,而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荀轲滔滔不绝的说着,丝毫不吝啬言辞,“顾先生,您也亲眼见过底层百姓的。对于真正的底层百姓来说,如果礼仪规定他们一天只能吃三顿正餐,只能穿黑、灰、白色的衣服,对他们的生活会有什么影响么?几乎没有!
可如果是富商呢?富商家财万贯,但礼仪不准他穷奢极欲,不准他穿金戴银,甚至不准他一顿饭吃超过四个菜——这样,会不会让那些富商们,敛财的心思减少一些?”
这当然只是在打一个比方,如果真想要制定相应的礼仪,绝不是简简单单一两句话的事情。
正所谓礼仪教化,礼仪教化!
真想要通达天下,被百姓认可,无数人自觉遵守,需要的是至强的威望和充足的时间,直至将那些东西铭刻入骨子里,并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
顾担静静的听着荀轲讲述。
在荀轲讲到“层次”二字之时,顾担心中已经掀起滔天大浪。
荀轲的确已经洞察到了真正的关键。
他口中的层次,便是阶级。
而为了对付不同的阶级之人,他搬出了礼。
礼,理也!
不遵守礼,便是不占理。
不占理,便有了被人口诛笔伐,甚至惩戒的缘由。
既然那些富商和豪强们总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那就干脆不再一个个清点,太过麻烦,而且效果不大。
直接想办法针对这个阶层的家伙不就好了?
就像豪商肯定很有钱,但你有钱我不让你花,更不让你拿出去享受和炫耀。
这样的话,富商的敛财心思,总该淡了一些吧?
不至于再通过各种方式强取豪夺,吸吮民间的血肉。
毕竟挣了再多的钱,也越不过那层礼法!
“这,都是最美好的期望。如果礼法施行下去,之后又该如何?”
顾担心中虽然有些震撼于荀轲的聪慧与机敏,甚至觉得这的确是一个可行性还算不错的方法,但问题也很是明显。
礼法,说到底也只是另一种强权。
就像富商人前没办法吃四个菜,关起门来不是照样随便吃?无非是换了个地方,给他们添了些麻烦而已。
谁都知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总有聪明人会各种钻空子。
便是设置了礼法作为其中的阻碍,也不可能真正涉及到方方面面去。
荀轲的初衷的确很好,可不见得能够真正奏效。
而且此事带来的恶劣影响也很大。
他能制定礼,后人就不能了?
如今王莽和荀轲心中或许的确是抱着此事对天下好的心思想要去做,可等到这一批人老去之后,安知后来者不会将这当做一种纯粹的御下之术,直接忘掉初衷,反而利用更改礼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相比于礼法所能够起到的效果,这份遗害也当真一点都不小,绝非是危言耸听。
“为了避免朝令夕改,礼法本身也要加以层层的限制。无论是对于皇帝、大臣,都应该有所防备,防止礼法成为私人牟利的工具。”
荀轲脸色未变分毫,显然这一点他也早就想过,“无论是从正当性、正义性还是神圣性来进行选择都无可厚非。但现在的问题是,第一步尚且都还没有迈过去,谈什么限制都还为时尚早。
但它的效果,已经足够让人拼尽全力去做!”
荀轲展现出了充足的决心,自从见到顾担后,所言从未脱离过此事。
“而且,如今夏朝也已经有了二十年。国家初建之时,人手严重不足,诸多条例皆是沿用大月的旧制。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当初的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可真正的大修大改,还未有过。
如果夏朝不想重蹈覆辙,再走一遍大月所走过的路,就必须要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我遍览典籍,熟习史书,最终看到了这样的一条路,我坚信它会让夏朝更好,起码会比大月更久的多!”
荀轲接连不断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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