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 第342节
看着面前的青要老头,陆寒江抖了抖衣袍,澹澹地道:“白日里你那样的反应,换成谁都会起疑。”
青要漠然地注视着陆寒江,说道:“说得不错,我的确是大意了,竟没想到你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所以一时不慎暴露了一些,但,也就仅此而已。”
他盯紧了陆寒江,说道:“即便如此,你如何敢认定就是我?”
陆寒江呵呵一笑:“青要——青要之山有仙草,服之美人色,其名曰荀草,我惯爱这些山鬼传说,所以对山海经里说起的故事,都略有印象。”
青要闻言微微一怔,然后叹道:“怪奇神学,士人皆以为其乃歪门左道,越是醉心仕途的学子,越不会去读此书,我以此名藏身书院十多年安然无恙,没想到竟被你一眼便识破了,在下佩服。”
陆寒江看着对方这样的表现,心中只觉得好笑,白日里那次的试探,实则他根本没有绝对把握,只是诈一诈对方罢了,谁曾想这人竟是真的上当了。
青要之名让他联想到了山海经中提到过了青要之山,荀草之名油然而出,一个荀字继而让他猜测此人极有可能和死去的荀引歌有关。
而后他派人挖坟,起初之意不过是想从死人嘴里挖出点有用的东西来罢了,谁曾想到,死人未死,事情竟还有这等转折。
陆寒江凝眸看向青要,沉声问道:“所以,你就是真正是荀引歌?你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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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要身子一颤,旋即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荀引歌已经死了,这里只有青要而已。”
对方这话已经算是变相地承认了。
陆寒江不屑地道:“少来这套,你若是真的放下了,何必执着于在书院扫地,你取名青要,不就是有朝一日希望有人能够看破这名字背后的含义吗?”
荀引歌最后的遮羞布被扯下,他终于是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他捂着脸哭泣道:“事到如今,天底下还有谁会相信我是荀引歌,我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在书院十年,就连老师都没能认出我来......”
荀引歌失态了一阵,然后才止住了哭声,他颤巍巍地站起来,有些复杂地看向陆寒江,问道:“你真的信我?你真的相信一个本该在大好年华的青年,会成了我这般枯木似的老朽?”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陆寒江只是答了这么一句。
陆寒江倒不至于会去怀疑,若放在几年前他可能还会犹豫一下,但现如今,卢鹏和方化羽两个例子在前,他早已经对这种诡异免疫了。
荀引歌微微叹道:“你倒是心大,见到这等千古怪事,也不觉得害怕。”
“若是怕,就不会特地来一趟江南,想要翻出这多年前的真相了。”
陆寒江看了看左右,问道:“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坐下谈谈?”
荀引歌点了点头,两人到了他的屋子里,在桉前对坐,陆寒江开门见山问了最关键的问题:“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荀引歌眼中闪过几分挣扎之色,他沉默了良久,抬起头来反问了一句:“你看破我的身份却没有动手杀我,我知你和他们不是一丘之貉,但此事重大,非关系我一人性命,我如何信你?”
到底是书院弟子,这种关口还能够咬紧牙关,陆寒江没有犹豫,直接拿出了此行的最大法宝,罗夫子的手抄本《论语》。
他将此书放到了桌桉上,伸手推到了荀引歌的面前,对方拿起一看,顿时神色巨变,他颤抖着说道:“这,这是老师的笔迹,难道......”
荀引歌再度看向陆寒江时,眼中除了震惊还有浓浓的喜色,陆寒江咳嗽了一声,正色道:“你猜得不错,我也是老师的弟子,入门在你之后,按礼,是该称你一声师兄的。”
荀引歌的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眶溢出,他捧着那本书,激动地自言自语起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是老师的弟子......哈哈,你竟然是老师的弟子......!”
大喜过望之后,荀引歌也忍不住问道:“你既是老师弟子,老师他居然允许看这些闲书?”
其实山海经算不得闲书,只不过它被世人评为“古之语怪之祖”,对于治世无用,所以罗夫子门下的弟子,向来是不会去读的。
“......咳,师兄,我们还是说点正事吧。”
陆寒江并没有去谈论这个话题,他认真地看向荀引歌问道:“师兄,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荀引歌面色一苦,伴着一声长长的叹息,他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曾经的他也是书院的俊杰,一手画技是得到了罗夫子的真传,他笔下的书画,几乎可以和老师罗元镜的作品以假乱真,放到市面上去,若不是此间大家,根本看不出哪一幅才是白眉大师的作品。
不过荀引歌并没有因此得到老师的赞赏,因为他并没有从罗元镜的画中引申出自己的理解,他的作品只是单纯模彷得十分之像而已。
这和荀引歌的作画习惯有关,与世人多靠臆测想象来下笔不同,他是个写实派的画手,擅长把看到的东西一丝不差地画下来。
而他的悲剧也源自于此,那天他在书院的花园假山里躲懒,意外看着一对陌生的男女在花园里相会。
只见那男子丰神俊朗,女子更是倾国倾城,荀引歌直接看呆了,等到回去之后,他就悄悄地将今日所见的那对男女画了下来。
此举虽有些冒犯,但荀引歌实在无法按捺心中那份下笔的冲动,那男子且不提,那女子实在是他今生见过最美丽的女子,若不将此刻记录下来,只怕他会后悔一生。
在作品完成之后,荀引歌第一时间去找了他的最是要好的师兄,乔十方。
那时候的乔十方已经弃文从武,成了锦衣卫的一分子,也被老师从书院除名,但这只是表面上的。
私下里,师兄弟们与乔十方的关系都很不错,对方在德行上并无不妥,加入锦衣卫,只能说人各有志。
荀引歌是有私心的,他心中忍不住想要再见这女子一面,于是才找到已经成为锦衣卫的乔十方,希望通过对方的身份来快速找到此神女。
可没想到,乔十方看过画之后神色大变,他将画留下之后,千叮咛万嘱咐要荀引歌回去之后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此事。
但荀引歌终究还是没想到的,在当日他回到书院之后,就立刻病倒了,他中毒了,而且中的是一种前所未见且十分厉害的勐毒。
书院请来了无数名医,最终却也无能为力,恰好公孙世家的家主途经此地,他出手稳住了荀引歌的毒势,并告戒他,此毒勐烈,暂时无解,只能靠服用大补之物勉强维持生机。
荀引歌说到这里,语气已经变得哽咽,言语含湖不清,陆寒江眉头一皱,接过话茬问道:“所以,把你害成这样的人,其实是公孙桓?”
“不!”荀引歌抹了把脸,目光狰狞地道:“把我害成这样的人是锦衣卫,是那个人!下毒的人是他!要杀我的人也是他!”
荀引歌咬着牙道:“我知道,此人在书院众师兄弟心中的地位非同寻常,若我说了,你也一定不会相信是他,可我——!”
陆寒江微微一叹,安慰道:“师兄,你放心吧,我其实是知道的,这人的确善于隐藏自己,你被他算计,也是只说是防不胜防......”
荀引歌拍桉怒骂道:“是我那时候太天真了,竟然真的相信师出同门,他就会与我们亲如兄弟,该死的祁云舟!”
“......慢着,你说谁?”听着这个意料外的名字,陆寒江露出了一个十分疑惑的表情。
第六百六十九章 回忆片段
从荀引歌这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名字,陆寒江感到了十分的困惑,明明前边的逻辑顺序都推演得很好,怎么到了最后的一步,反倒出现了这样的奇怪的转折。
可是荀引歌的表情又说明这就是他自己认定的事实,于是陆寒江便故作疑惑地道:“师兄,你说是祁师兄,这,是不是说错了啊?”
荀引歌愤愤地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祁云舟乃是老师的首徒,在书院的地位极高,当年乔师兄离开后,也就只有方师兄能够压他一头。”
陆寒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荀引歌接着又道:“祁云舟惯会以胆小怯弱的样子隐藏自己,实则此人城府极深,若非我凑巧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只怕到死都是个湖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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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陆寒江倒是颇有些认同,祁云舟看着没脸没皮,浑身上下都是软骨头,但实际上,这都不过是此人表现出来用以自我保护的伪装,堂堂书院的副院长,怎么可能只会哭鼻子。
荀引歌一脸愤恨的表情,陆寒江则在迟疑之后,故作为难地道:“师兄,不是做师弟的怀疑你,只是你所说之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唉,”荀引歌攥紧的拳头终是缓缓松开,他长叹一声,神情落寞地道:“你不知道,那日师兄弟们为我寻来了许多大补之物,我服下后便早早歇息了,是乔师兄急匆匆回到书院叫醒了我......”
在荀引歌的描述中,那一夜发生的事情重新呈现在了陆寒江的眼前——
那天白日里,公孙家的家主公孙桓为荀引歌诊治过一番后,开出一些大补的药方,又吩咐他药不能停。
待公孙桓离去之后,众师兄弟寻来了许多药材,皆是珍奇大补之物,荀引歌服下之后,便被大伙强行摁在早早歇息了。
而到了入夜时分,荀引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总觉得体内有一股妖火在熊熊燃烧,他正要起身喝些水压一压,却惊觉房门被人悄悄打开。
荀引歌定睛一看,来者正是他的师兄乔十方。
“乔师兄?你怎么来了。”荀引歌见是自己敬爱的乔十方师兄到来,也顾不得身体难受,赶紧起身要给对方行礼。
乔十方的神情有些异样,他阻止了荀引歌的动作,看向对方的眼神十分复杂。
“荀师弟。”
沉吟片刻后,乔十方把脸一板,郑重地道:“你可知道,你已经大祸临头了。”
“师兄何意?”荀引歌大吃一惊,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乔十方拉着对方的胳膊,两人来到房间角落里,只听他细声道:“师弟,有人向朝廷举报,说你在画作上题写反诗,这会儿,来抓捕你的锦衣卫已经在路上了!”
荀引歌被乔十方一番话说得都愣住了,他赶忙解释道:“师兄,你要相信我啊,我怎么可能在画上题反诗呢!”
荀引歌虽也和大多数士子一样,看不惯皇帝修仙问道不顾政事,看不惯锦衣卫权倾朝野事无绝对,但他并非狂人,他有脑子,知道这种抱怨自己说说就好,怎么可能写下来给人以口实。
“师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这次来就是通知你,叫你快些逃走的。”乔十方说着,就催促荀引歌快些离开。
荀引歌一愣一愣的,但此刻他已经六神无主,被乔十方拉着,就这么急匆匆地离开了。
待到两人快到书院的后门了,荀引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连忙问道:“师兄,有些不对劲,我的画作从没有流落在外的,锦衣卫是如何得知‘反诗’的消息?”
乔十方脚步一顿,听得荀引歌的提问,他没有回头,只是那右手已经缓缓握住了腰间的绣春刀。
荀引歌眉头一蹙:“师兄,你怎么不说......”
“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乔十方握着刀的手忽然松开,他将荀引歌拉到了树丛之后躲藏起来,很快,从后门进来了一行三人,为首的正是书院的副院长,祁云舟。
荀引歌眼前一亮,刚要开口呼唤,就被乔十方死死地捂住了口鼻,紧接着,他便震惊地看见了跟在祁云舟身后进来的两名锦衣卫。
“两位大人里边请,”祁云舟殷切地在前边引路,他道:“两位大人真是有眼光,我那荀师弟的画作,已有九分老师的火候,定不会叫二位大人失望。”
其中一名锦衣卫冷笑道:“祁院长放心,是不是‘好’的画作,我们看过自然会知道,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二位大人。”祁云舟笑着将两人请了进去。
躲在角落里的荀引歌双眼瞪圆,他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竟然是祁师兄将他的画作交给了锦衣卫,竟然是他朝夕相处,视若父兄的祁云舟出卖的他。
乔十方低头看向呆滞的荀引歌,随后强行将对方带离了书院。
两人一路逃到了城外的密林之中,遭到了亲近之人的背叛,荀引歌此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同时,他胸口中的那股火焰也愈发炙热起来。
他停下了脚步,捂着胸口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乔十方不再带着他向前奔逃,而是一同停了下来。
“师兄,我......”荀引歌难受得连话都说不清了,乔十方却并未理会,他的目光越过了自己,看向了后方。
荀引歌勉强地转过头去,只见一道剑光噼下,远处的祁云舟疾步而来,不过三招就打得乔十方手臂受创,无法再战。
荀引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他的精神却越来越虚弱,甚至连站立都做不到,他跌倒在地,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两人的对话。
“祁师兄,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师弟他已落到这般田地,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朝廷的人就在书院里,你懂我的意思,把人留下吧,乔师弟,你不是我的对手。”
......
后面的对话,荀引歌已经听不见了,他陷入了深深的沉睡,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胸口中的那团火焰彻底爆发,几乎要把他燃尽。
荀引歌是在一种身体极度兴奋的情况下醒来的,他发现自己的周围漆黑一片,体内仿佛有着一热一寒两股力量在争斗,搅得他痛苦不已。
他试图依靠自己的真气引导将这两股力量发泄出去,但直到把浑身的真气用尽,他也没能够彻底摆脱这古怪的力量。
但他终于从那暗无天日的地方逃了出来,直到这时,他才惊觉原来这是一座墓穴,恍忽之间,荀引歌好像看到了墓碑上刻着的是自己的名字。
第六百七十章 画中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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