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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天通 第119节

  “既然老丈说那不是诊金,那我可不能收了。”

  看曹安态度坚决,原本还想说什么的老人,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依着曹安之言走到了一边的凳子上坐下。

  “我这已经是老毛病了,药石汤药应该是治不好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曹安打断了,“老丈闭着眼睛九成,我治病不用药石汤药,若是那些需要药石汤药来治的病症,在我这里,还真的没有办法。”

  说着,曹安将双手落在老人肩头,一道温润的真气渗了进去,沿着老人经络流转,只是几个呼吸时间,便将整体情况了解清楚,随即曹安出手了,两手化掌,如穿花蝴蝶一般,上下翻飞,落在老人身上。

  ‘若将人身上的疾病症结当做敌人,如何出手能够更为快捷高效的达成目的?’在曹安眼中,面前已再无什么老人,有的只是老人身上那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的症结,几乎同一时间出手,也该是同一时间到达。

  而曹安,需要在击败敌人的同时,精准的掌握好自身力量,治疗症结,却不至于伤人。

  医学上有句话名为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依此理,他所谓的推拿拍穴之术,已经能够治疗太多的疾病了,老人的问题也在此列,劳损、增生……

  在这个世界上,估计能像曹安一样对人体周身经络和大穴了解如此之深的人,并不会太多,理论上,曹安的医术也是很高的。

  常青只是扫了一眼,便收敛了眼底的震撼之色,拎着竹篮回到厨房放下,继续回到自己的花圃前,打理这些花花草草,这是他在这里的唯一一项爱好,除了正常修行之外,他多数的时间都花在这上面。

  约莫盏茶功夫之后,曹安收功而立,原本在曹安的掌拍之下还能撑住身子的老汉,此刻没了这支撑,身子一歪,倒了下来,被曹安接着引入椅背上,此刻的老人脸上多了些血色,面色也眼见的红润了些。

  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公子,这是治好了吗?”

  “没有所谓的治好与治不好,只能说是改善了,至少他以后是可以直起身子的,身上的劳损我只能做到将其舒缓,一定程度上的恢复,并无法完全治愈,这在意料之中,让他休息会吧,我略有所得,先去看看。”

  “好的,公子。”

  曹安这一进去一整日都没有再出来,老汉来的时候是早上,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感受着自己犹如全新一般的身体,千恩万谢的在常青和李兜儿的相送下走出了曹氏医馆,只是没有再见到曹安,老汉的眼底多少有些失落。

  李兜儿双手抱胸,他似乎比较喜欢这个姿势,“真好!”

  “好什么?”

  “像大哥哥那样的活法真好,江湖之人不是总在传一句话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侠之义气,扶危济困、打抱不平,我原以为只有行走江湖才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大哥哥却让我知道,原来就算是不去行走江湖,也可以做江湖事。”李兜儿一脸的憧憬,眼底有光。

  常青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接着问道:“你是因为觉得公子以收下鸡蛋为借口,为那老汉治病,看起来是在做好事,才有这样的感慨,是吗?”

  “这本来就是好事,那点鸡蛋能值几个钱,就大哥哥的治疗手段,这老爷爷的病,若是要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在其他医馆和药师那里,得花多少钱。”李兜儿剑眉一扬,笃定的说道。

  “那你知道这老汉为何来给公子送鸡蛋吗?你信不信,今日若是公子收下了鸡蛋,他隔三差五的还会来送东西?”

  常青懂得其实不少,毕竟漫长的年月摆在那里,不管人族的世界里,武道如何的发展,其根本主体,人族并没有改变,这个族群的智慧也没有多少明显的变化,这就导致其实很多人情世故的道理千年前,与千年后,其实并无多少差距。

  “因为知道了大哥哥是药师的缘故吧。”这时候的李兜儿明显没有之前那么自信了。

  “这又不只是他一家街坊,还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别人不送?只有他送?”

  “那是,那是因为……”

  李兜儿说不上来了,他确实不知道。

  常青摸了摸他的脑袋,“那是因为这街坊四邻里,只有他家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孙子还没个定性,又不读书,也不习武,手上还没份养活自己的本事。更为直截了当的说,就是这街坊四邻里,只有这老汉一家对公子的所求最迫切。”

  “他们要干什么?跟着大哥哥学医吗?”李兜儿疑惑着问道。

  “大概是这样的,送了礼物不求什么,那就必然是所求更大,他们送的也不贵重,但这确实是他们所能送出最好的,而且能保持长久,还记得当时公子说让治病才会收下东西的时候,那老汉的脸色吗?”

  “他是不希望公子给他治病的,治疗的效果越好,他自己越是没有胆量再提其他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老汉是否执着,真要是拉下脸来,隔三差五的过来送礼,公子怕是会有些不喜。”常青看着巷子尽头,叹了口气。

  李兜儿呆愣在原地,他是聪明的,常青这么一说他就理解了,只是他还是不明白,原本好好的事情,为什么要弄成这样呢?

第214章 邻里街坊

  其实,常青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李兜儿,经过这么些天的观察,自家公子在他们眼中更好相与一些,好相与,在这个世界,可不是什么好词,那意味着能用不少普通的手段,达到一些不普通的目的。

  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

  内院之中,一直坐定沉寂的曹安猛地起身,一掌挥出,在这一收一摄之间,面前一株文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下去,翠绿的叶片在一个呼吸之间,变得枯黄,随后在掌风的引动下,片片掉落,显然已经枯死了。

  并未停手之下,又是一掌,与之前所不同的是,这一掌之中,带着淡淡的紫色光芒,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掌风和气势,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掌之后,那株文竹所剩的枝干竟然随风化作一片飞灰。

  确切的说,那并不是飞灰,若是飞灰定然将落在地面形成灰烬,可曹安这一掌之后,虽能看到那簌簌落下的飞灰,但还未及落到地面,便都已经消失不见,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两种掌法之间的转换,正是大乾坤手中的两门武技:搜魂手与紫阳手。

  一者攫取万物生机精元,一者炼化外力消融万物。

  适才,他正是以紫阳手的消融万物之力,对老汉体内的增生动手,要将力量完全精准的打击到老汉体内,在不损伤其他组织的情况下,消融增生,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能开刀,自然是最好的,但这样的行为并无太大的意义。

  对于曹安这个初学者来说,难度极大,以至于刚刚那老汉体内的增生其实并未完全根除。

  “虽然差了些,却也勉强了,还需要更多的机会练习,才能将其真正的练至高深处,劲随意转,神到力到。”

  日子依旧平淡,平淡中最是考验一人的心,我们太多的人都能在风浪中保持初心,但能在平淡中耐住性子,依旧保留初心的人不多。风浪之中,初心是标杆、是灯塔,平淡之中,初心很容易被丛生的欲望覆盖。

  静极百鬼生。

  “隔壁新住进去了一小哥儿,皮相倒是比之前的那个家伙好多了。”

  男人吹灭了蜡烛,有些疲惫的摸索着上了床,打了个哈欠。“睡吧,每天都是这些无聊的事情,这街坊四邻里,每天都有屋子 在换着主人,要么是在神都生活不下去了,房屋转手离开的,要么就是换租了,都是些稀松平常的事情,有什么好讲的。”

  女人侧过身子,“可我每天能够接触到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些,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你要我做哑巴吗?衙门里的事情很多吗?你最近怎么每天都这么累?”

  男人含糊不清的‘唔’了一声,就再没说话,再听已经是鼾声如雷了,女子看着外面点点红光,来自这座城市里的灯光。

  “还是个药师呢,姓曹,我看那牌匾都挂了不少天了,前头几天,老宋叔去了一趟,只是半天时间,从那出来以后,腰间老疾都被治好了,现在看起来像是年轻了十岁的样子,大家私下都说这曹药师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哩。”

  “你看你,每次都这样,不听我把话说完,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哪怕是什么也不做,你也能在屋里听我絮叨一整夜。在这巷子里,除了你,我又能跟谁说得上话呢?他们都嫌弃我的出身,仿佛跟我多说两句,就会把自己也惹脏了一样。”

  女子重重叹息一声,和衣在男人身边睡下,借着月光,怔怔的看着男人的脸颊,伸手从他粗粝的皮肤上轻轻碰过,这男人现在变得让他有些陌生,看着许久,才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次日,女人尚在迷糊之间,只听得自家男人说了一声:“我上衙门去了。”

  “嗯~”确实夜里睡得晚些,整个人还在迷糊当中,听得房门合上的声音,也就没去注意,继续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男人又回来了,径直上床摸索着爬了过来。

  “你不是去衙门了吗?怎的又回来了?”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扑到女人身上来,夫妻二人间,都多长时间没做这事了,女人心中一荡,亦有些羞意,原道是自己年老色衰,当家的看久了,也就厌弃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大概是真的太累了。

  “你,慢着点。”

  该是太久没行这事,女子久旱逢甘露,一时间有些忘形,勾魂酥骨声音断断续续的,飘出了屋子。

  一连数日,都是如此,这一夜,田瑚早早下值回来,女人像是等了许久一样,急忙从蒸笼里取出了饭菜,摆到桌面上,这里有些菜,是女人做了一天的,就放蒸笼里保持着温度,等着田瑚下值能吃。

  田瑚皱了皱眉,“怎么又做了这么些菜?”

  “你这么操劳,担心你累着,这几日,你哪天不是这么吃的,明知故问,快些吃吧,我呆在家里,又无事做,除了打理收拾这个家,能做的不也只有这个。”

  田瑚是个衙门里的捕快,神都的捕快,每个月的俸钱要比其他地方的同行高出不少,还有些祖宗余荫,这偌大的院子就是那么来的,平日里在街头巷尾也有油水可捞,日子过得倒也轻松,即便是顿顿如此,对家里来说,也不是什么负担。

  只是作为捕快,他还是下意识的,职业性的觉得这两天妻子的变化有些大,最明显的就是态度,不再像之前那般怨妇模样,整日里红光满面的,对自己的态度,也明显不是之前那般,不过总归是好的,心下虽有些疑惑,却也乐见于此。

  略作迟疑后,坐了下来,今日真是饿了些,一天到晚都在忙碌,连那红阁都没来得及去过,再见着面前这些食物,更是食欲大震,风卷残云般的饱食一餐。

  妇人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道:“我那日与你说过的隔壁那位药师,你可还记得?”

  田瑚皱了皱眉,他有些不耐烦,“那药师又怎的了?”

  妇人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耐,“不是怎的了,隔壁家的李阿婆也去他那看过病了,那出来以后连腰板都挺直了,走起路来就跟四十来岁的人一样,我在想,小叔的身子不是一直都不好吗?也许你可以带他去那看看。”

  “他那都几十年的旧病了,能治好才怪呢,这些年,为了他那双腿,前前后后花了咱多少银钱,能分他一间宅院,每个月给些银钱度日,就已经是我这做哥哥的仁至义尽了,这事儿休要再提了,真要能治好,得花多少钱?要是治不好,白花的钱还不如多买几斤肉。”

  “我倒是也不愿意提,之前跟你说的时候,就是有点这个念头,但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别啰嗦了,明天再洗吧,到床上去。”

  妇人脸色一红,“你先听我把话说完,那小药师没出手的时候,没人会想到这,但最近他连着治好了七八个人后,那名声自然而然的也就出来了,咱们的这些邻居都会注意到这点,我已经多少听到了些声音,你要是真不带着小叔来看看的话,我怕那些人会嚼舌。”

  “对夫君你的名声有损。”

  妇人说到了这个,田瑚的脸色迟疑了一会,“他那边怎么收费的?”

  “不贵,说是不管什么病,只要他能治的,便会让你留下,不能治的,会直接回绝,诊金是固定的只收八十文。”

  “八十文?这倒是真的不贵,我明日提前下值,正好带着田珀来看看,就是斜对门的那家吗?看到牌匾是挂了一些时日的了,就是没来得及了解过。”

  “对,就是那家,到时候我也一并陪着你去看看吧,我还没见过那位药师治病呢,听说他从不用药石汤药治病,奴家也好奇这不用药石汤药怎么治病的,是用的银针治病呢?还是丹药治病啊。”

  女子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便是呜呜咽咽的断断续续说不上来一句完整话。

第215章 田家兄弟情

  “请问,曹药师在家吗?”

  田瑚刚下值,连身上的衣袍都没来得及换下,腰间还挂着那佩刀,在他的身边,是个坐在铁木结构轮椅上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碧蓝色的书生袍,该是有专门的下人给其打理的,他的外表收拾的一丝不苟。

  妇人也是个明艳的女子,就是寻常的朴素衣裙也没能遮住其曼妙身姿,唯一的缺憾就是脸生得并不够艳,只能说中人之姿,加之年纪大了些,已经能看到几点零星的斑,还有略微明显的毛孔,这敲门问话的正是田瑚。

  开门的是李兜儿,此时天色已经临近黄昏,家里的三人正好吃过晚饭。

  “大哥哥在的,你们也是来看病的吗?”

  “正是如此,舍弟年少顽劣,跌伤了双腿,自此之后,便留下了这病,要靠着这冰冷的座椅才能稍微活动一些,近日听闻曹药师神医之名,特带着舍弟前来求医问诊。”

  李兜儿挠了挠头,勉强算是听懂了,“你们稍等啊,我去问问大哥哥,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理当如此的。”

  片刻之后,李兜儿就跑了出来。

  “几位随我来吧,大哥哥说可以。”

  越过照壁,便见着了坐在院内饮茶的曹安和常青二人,下意识的,曹安的目光落在了那妇人身上,许久才挪开,为了更好的适应这样的生活,本就打算在此间平淡生活一段时间的曹安,几乎将自己身上的力量都收敛了起来。

  这也意味着,他对周围事情的感知,其实就跟普通人一样,这几人在大门外的时候,他也没有察觉什么,当他们踏入院子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女人身上的不正常,眉宇之间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之色。

  这一幕正好被田家兄弟收入眼中,田瑚更是觉得面前这个人不过是徒有虚名,正常之人,谁会盯着别人的媳妇看,做出这种失礼之事,当事人何秀自己,也被盯得有些脸色发烫,但却生不起气来,见着的第一眼就觉得曹安身上有着一股令她莫名生出好感的气质。

  田瑚强忍着胸中火气,只是语气多少有些不好,“这位想来就是曹药师了吧?”

  曹安收回目光,点点头,指着轮椅上坐着的田珀,“正是在下,病人就是他?”

  田瑚点头,“在下田瑚,神都城中一捕快,这位是舍弟田珀,双腿有疾,已经多年无法动弹了。”

  他不太相信曹安真的能治好自己的弟弟,他带着田珀去过很多医馆,除了那些真正上了品级的大药师那里,没去过之外,整个神都城内,大大小小的医馆,几乎可以说都去过,那么多地方没治好的旧疾,面前这个小年轻就能治好了?

  不过就是走个形式,也好堵住那些街坊四邻的嘴巴,直接跟曹安道明身份,也存了几分告诫的意思,能治就治,不能治别想着忽悠老子,身在公门,有的是办法弄你。

  他猜测,能将田珀这病治好的药师,至少是要四品以上的药师,这个品级的药师已经能够炼制不少丹药了 ,说不定就有能治好自家弟弟的。

  曹安没有多说什么,俯下身子,将两手放在了田珀的膝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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