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从役使六丁六甲开始 第68节

　　这一日，莫清雪和大傻找上徐清和李平安，四人一同前往溺婴潭。

　　“那个溺婴潭是什么情况？”

　　“这名字一听就不正常，官府竟然会允许这种地方存在？”

　　在去往溺婴潭的路上，徐清想要提前了解整个事件的情况。

　　“那是一座山中深潭。”莫清雪缓缓道来，“你们应该知道百姓中有些人因为养不起孩子，或者孩子天生有缺，在孩子生下来后大多会将之溺死吧？”

　　徐清点点头。

　　这个他当然知道，底层的老百姓夜间可没有那么多娱乐，除了造人还能干什么。

　　再加上这年头孩子能不能养活成人得看命，所以百姓都是尽量多生，这样才有保障。

　　但多生有时会造成一个大问题。

　　那就是如果孩子活下来的较多，有些家庭根本养不过来，尤其是在收成不好的时候，一张嘴就是一张催命符。

　　无奈之下，很多人会选择溺死新生的婴儿，减轻负担。

　　不过溺死婴儿也不是什么可以随便做的事，毕竟这个世界是有鬼怪真实存在的。

　　这事通常都是交由一些掌握了末微巫术的接生婆帮忙处理。

　　“那溺婴潭就是这附近百姓们用来溺死婴儿的地方。”莫清雪面无表情继续道：“婴儿刚一出生便被杀死，怨气极大，

　　很容易就会化作怨灵，若是命格特殊的，更有可能一步化作厉鬼。”

　　“而这个溺婴潭在这里溺死的婴儿不会化鬼，所以久而久之，附近的村民若想溺死婴儿都往那里去。”

　　徐清眉头微挑，连李平安都觉得很意外。

　　“为什么会这样？”

　　“不清楚。”莫清雪摇摇头，“具体原因不清楚，后来村民觉得是那水潭中住着神灵，溺死的婴儿成了神灵座下的护法童子，因为才不会化作怨灵厉鬼。”

　　“真是恶心的借口。”李平安撇撇嘴。

　　“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谁能没有罪恶感？”

　　莫清雪一开始也觉得这个说法很恶心，但当捕快见的恶心事多了，反而没有最初那般厌恶。

　　“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才能自欺欺人，才能当作没事继续活着。”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关键在于后来那些村民自发替那水潭中的水神设庙并进行供奉。”

　　“设庙供奉？”徐清目光一动，“山水神灵？这种村民自发供奉，没有得到朝廷认可的淫祀，官府知道后竟然会允许存在？”

　　大盛朝自立朝以来，几乎没有封正过任何一位山水神灵，也就是地祇。

　　因为前朝便是靠分封各地山水神灵治理地方的。

　　地祇处理一地涉及修者和邪祟的事件，而凡人的官员则只需管理治下的百姓，如此保一境生民安居乐业。

　　可是这些受国朝承认，承担庇护一地职责的地祇却在前朝大厦倾倒之时，不仅不相助前朝稳定局面，反而多是落井下石。

　　太祖便曾见过那些被人们高高举起，供奉成神的山水神灵，在前朝天崩地裂后，是如何奴役底下百姓的。甚至直接化身邪魔，食生人，享活祀。

　　所以后来太祖立国后，没有继承前朝凡人治凡，神灵治修的体系，不再设立任何山水神灵。

　　而是创造了国运结合活人生气庇护一城一地的社稷阳火，以及依靠国运洗礼，让科举高中的读书人皆能入修行门。

　　这样一来，大盛朝廷体系下的所有人，既是官员，也是修者。

　　前朝凡人和修者分治的局面变成了全由朝廷官府统一管理，官员负有庇护百姓，破除邪祟，限制修者三重职责。

　　如今在大盛朝，除了个别地方，少见有山水神灵存在。

　　同时私自设庙供奉的也是大罪。

　　“官府确实捣毁过那座庙，甚至不再允许村民在那水潭中溺死婴儿，但后续出现了不少麻烦。”

　　“不少穷苦的百姓没有多余的钱请接生婆处理婴儿，溺婴潭又被官府禁止前往，只能随便找个河流溺死或者亲手掐死后抛尸埋尸。”

　　“这样的结果就是当时出现了不少婴灵诞生作乱，官府四处救火，疲于应对，最后无奈只能撤销对溺婴潭的限制。”

　　“官府的一禁一放反而成全了这溺婴潭的名声，那座潭边的水神庙后来被重新建造起来，香火十分旺盛，甚至演变出了能够庇佑死去孩子的传闻。”

　　“一些夭折的婴孩或者不幸死亡的孩子，附近村民都会将他们的尸骸放进那座水潭之中。”

　　“希望他们可怜的孩子能够在水神的庇佑下顺利投胎转世。”

　　“刘三娘也是出于这个理由，在当初孩子不小心流掉后，她选择了将孩子的尸骸沉入那座溺婴潭中。”

　　莫清雪的一番话听下来，徐清脸色沉然，感觉怪怪的。

　　虽说婴儿刚出生就被杀死，怨气确实很大，但不是每一次杀婴都会酿成鬼祸。

　　否则这人间不就处处都是鬼了吗？

　　而且百姓溺死新生儿的现象延续了无数年，在溺婴潭没有出现前，也没有太过集中爆发鬼婴之灾。

　　他把自己的疑问诉诸于口。

　　莫清雪的回答是官府确实有怀疑过。

　　但派人入潭探查过后，并没有发现异样，而且村民所祭之香火去处十分分散，不是集中流向某个可能窃取香火的个体。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潭底可能是一处水脉运转的节点，被杀死的婴孩落入其中怨气会被水脉带走，如此才形成了这种特殊的情况。

　　“这倒是古怪了。”

　　这水潭一切都透着古怪，却一切都找不出问题，本身就有点耐人寻味。

　　算了，到时亲眼一见，什么情况自然清楚。

　　从莫清雪这里无法得到更多信息，徐清不再过多纠结，转而问道：“我们这次去那溺婴潭的目的，是为了找回刘三娘孩子的尸骸。”

　　“是。”莫清雪点点头，“既然黑蛇妖想要借刘三娘孩子的尸骸对付曹家，我们判断，后续可能还有会妖怪盯上那尸骸。”

　　“与其被对方得手，不如由我们先行回收。”

　　“能找到吗？”李胖子觉得他们这样做无异于大海捞针，“那溺婴潭这么多年年间不知道沉了多少具尸体，哪是我们想找就能找到的？”

　　“你是不行，但徐清道长行啊。”

第79章佑子潭？

　　溺婴潭。

　　一座位于山中的水潭。

　　潭水幽碧，广若百丈，深不知几许，潭边有一座简陋庙舍伫立，袅袅的香火烟气正从顶上天窗飘出，散入空中。

　　“这水潭阴气很重啊。”

　　还没靠近，徐清的皮肤就隐隐受到刺激，他皱着眉头道：“这水里面到底溺死过多少个婴儿，又投入过多少尸骸？”

　　“我上次来还没到这种程度。”莫清雪脸色凝重，这水潭有了出乎意料的变化并不是什么好事。

　　莫清雪和大傻情知此地有变，沉着脸，快步走到那座简陋的庙舍前。

　　还没进入，一个穿着破烂长袍的老人正好从里面迈步出来，与莫清雪和大傻两人碰了个正着。

　　莫清雪以为这老人是来上香祭拜的村民，但结果出乎意料，这人竟然是这庙舍的庙祝。

　　老人须发皆白，眼睛难得不见这个年纪应有的浑浊，而是清澈又明亮，虽着一身破烂长袍，却自有一股端正的神采。

　　他见到身着官服的莫清雪和大傻两人，不卑不亢拱手拜道：“老夫乃是这座水神庙的庙祝。”

　　庙祝？

　　莫清雪眸光一凛，语气凌厉责问道：“这水潭的水神庙什么时候有了庙祝？”

　　一座庙有无庙祝性质是不同的，没有只是野庙，有则说明此庙已成气候，从被动获取香火到主动获取香火。

　　这一步，往往是需要朝廷册封方能施行的。

　　“自然是神说有便有。”庙祝一副怡然不惧的面孔，接着皮笑肉不笑道：“两位大人，不知你们前来所为何事？莫非是过来祭拜水神的？”

　　莫清雪目光如刀子般刺了过去：“官府之人只敬天子，不拜鬼神。没有朝廷许可，谁允许你僭越当这庙庙祝的？！”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跌落谷底，空气隐隐凝结成寒冰。

　　庙祝神色如故，吐出一个词：“民心。”

　　“老夫只是个乡野汉子，但也知道官府不能逆民心而为，昔年官府封禁佑子潭，便遭了天谴，最后无奈重新开放。”

　　“如此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佑子潭？

　　徐清眼睛微微一眯，这水潭的名字变了，从“溺婴潭”摇身一变成了“佑子潭”？

　　大傻闻言瓮声瓮气道：“老丈，就算是民心所向，也必须先上报朝廷，由朝廷定夺是否承认这座神庙。”

　　“否则便是僭越，是杀头的大罪，连你身后的这座神庙都未必能够保得住。”

　　“官府已经默认这座水潭以及神庙的存在，你们不该得寸进尺的。”

　　大傻是真正从穷苦堆里爬出来的人，知道穷苦人家在寻找心灵寄托上的盲目，所以他开口没有一上来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庙祝老人摇摇头：“大人此言差矣。我们不过是受了水神的恩惠，又无太多钱粮供奉，唯有一颗诚心，想要侍奉在水神左右罢了。”

　　我们？

　　徐清他们忽然神色一动，转头看向四方，但见有不少穿着朴素的普通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相同的特征便是一个个面露菜色，眼睛无神，头发干枯泛黄。

　　“他们是附近的村民，有的因为孩子被妖魔所杀，有的孩子早夭，前来佑子潭这里，将孩子尸骸沉入潭中，希望求得潭中水神庇佑，让他们的孩子来生幸福。”

　　庙祝老人一叹气：“这只是百姓们的一片诚心，官府何须如此咄咄逼人。人活在这世上已经万般艰难，为何官府连这点寄托都不愿与民方便？”

　　“此间世道，人不如狗也。”“没错！”人群中的一个男子挥舞着拳头，涨红着脸道：“我娘子、儿子死的时候官府在哪里？”

　　“村子外出现了妖邪，我们冒死让人去报官，死了三个人才把官差请回来，结果那官差待了不到半个时辰，找不到妖邪就离开了。”

　　“那头妖邪守在村外，凡是敢出村的一律杀掉吃掉，逼得我们一步都不敢出村，最后粮食都吃完了，我们我们”

　　“我们现在只是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不受苦难，来生投个好人家，为何连这个要求官府都不允许？”

　　徐清听出了那男人言语中的未竟之意，转头看向莫清雪和大傻。

　　莫清雪脸色十分不好看，沉声道：“官府现在在纠察城中藏匿的妖邪，人手十分紧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