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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夜天子 第27节

  谁给它的底气?

  ……

  巡天监内,一辆辆囚车从监牢的大门出去。

  赵观象站在监牢外,看得眼里都快喷出火来。

  囚车后头,几名刑部官员一边朝监牢外走,一边低声议论著什么。

  当他们走出监牢,看到持刀守在监牢门口的赵观象,不约而同得收了声。

  几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为首的刑部官员走上前来,来到赵观象面前拱手:“这一次,还多亏了雏虎大人。”

  这刑部官员年俞四十,身上官袍补子只看样式,便知晓只是从九品的刑部司狱。

  就这么一个屁大点的芝麻官,却是敢从巡天监的监牢中往外带人!

  那名中年的刑部司狱低著头,没注意到对面脸色越发难看的赵观象,恭维道:“若不是雏虎大人发觉了这些白云观的妖道与‘魅鬼案’有关,我等怕还查不到白云观……”

  “是啊。”

  “多谢雏虎大人。”

  几名刑部小官连连说著好话,陪著笑脸。

  可这些话,落在赵观象耳朵里,却是格外的刺耳。

  他看著战战兢兢的几名刑部小官,脸色难看了几次,最终重重得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和这些刑部小官置气,又有什么用?

  赵观象离开监牢,朝著巡天监总司衙门大步走去。

  一靠近,门口立刻有两人一左一右站起身过来阻。

  “雏虎,莫急……”

  “我就知你性子,老高,架住他!”

  赶来阻止的乃是赵观象的两名仆将。

  赵观象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大喝一声:“让开!”

  两名仆将自是不肯,好声好语的劝著。

  也就在这时,总司衙门的大门猛地被推开。

  三人听见动静,连忙松开。

  两名仆将回过身一看,当看到来人身影,当即是心头一惊,连忙躬身一拜,恭敬道:“少将军。”

  赵观象却是不肯拜,一声不吭得低著头。

  从总司衙门里出来的,乃是一个魁梧无比的大汉,寻常成年男子不过到他腰身之处。

  “少将军”只是官职,这大汉正值壮年,四十有六。

  棱角分明的面庞上,一道刀疤贯穿了额头下颚,下巴上长满了络腮胡子,显得粗犷。

  巡天监之内,无人不识此君——炎尊祁连支!

  也是赵观象的直属上司。

  祁连支负手而立,一看赵观象那模样,一咧嘴:“我就知你小子这死倔的性子,就得来兴师问罪。”

  “将军。”赵观象这才开口,“我只想问将军一句,他刑部凭什么抢巡天监接手的案子?”

  祁连支无奈:“这事儿也没办法呀,那人家刑部都拿出证据了,那只‘魅’被杀之前,刑部早就已经盯上了,只是被不知名的强者斩杀了魅,害他们失去了线索……这案子照理来说,也是他们先入手,咱们才是中途抢来的。”

  “我是问……”

  赵观象抬起头,直勾勾得看著他,一字一顿道:“刑部,为什么,敢抢,巡天监的案子!”

  祁连支无奈道:“你把白云观那些道士怎么带回监里的?你是我带出来的兵,我能不了解你?若是闹大了,反而是不好替你遮,你已经被降了半职,难不成重新去给人扛旗?”

  赵观象倔道:“不够!”

  祁连支渐渐收起脸上笑容,恼怒得看了赵观象一眼。

  但最终,还是没好气得挥了挥手,对一旁的两名仆将不耐道:“你们两个先下去。”

  “是。”两名仆将识趣儿得退了下去。

  祁连支等人走远了,才骂道:“都吃过多少亏、得罪多少人了?你这刨根问底的性子到现在也不能收敛?”

  赵观象倒是笑了:“怕是死那日才能收敛。”

  “你真要知道?”

  “是。”

  祁连支叹了一声:“劝不动你。也让你知晓,这次刑部背后的人是二皇子。”

  赵观象听到名字,愣了许久,旋即失声道:“二皇子?”

  他有所猜测,可猜的却是三公主玉真公主在背后使力。

  即便不是玉真公主,也该是玉真公主的胞兄四皇子。

  赵观象不解,急问道:“二皇子明明与白云观不相干,为何要救白云观的道士们?”

  祁连支却嘿笑了一声:“不相干?谁告诉你的?这里头干系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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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皇子妃怀的,确定是二皇子的?

  “如今储君之位悬而未决,四位皇子之中,二皇子可谓是众望所归。”

  “二皇子的生母是吴皇后,外公更是当朝左相,吴党党魁,当了四任的春闱主考,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如今的刑部尚书便是他第一次主持春闱时考中的进士,也是在吴相的扶持下才能坐上尚书之位,整个刑部都可以说是二皇子一系的官员。”

  祁连支对二皇子颇为了解,这是大乾朝如今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皇子。

  他继续说道:“不过这些年来,朝中支持二皇子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于哪怕是原本最坚定的二皇子派的吴党成员都开始态度转向中立,更有甚者暗中开始接触其他几位皇子……你可知为何?”

  赵观象很想问一句,这和现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知晓自家上司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说了,那么这背后肯定是有关系的。

  他只能压下性子问道:“为何?”

  “因为二皇子五十而无子!”

  祁连支压低了声音,向自己最是上心的下属分享了个小八卦:“上一任皇子妃便是因七年无出而被休回了家。但按我说,女人就是块田,这结不结出瓜,是她说了算么?不还是看种下的种子怎么样么?二皇子纳的妾室还少?也没见一个下蛋的。”

  “大家虽然面上不说,可都心知肚明这一点。二皇子恐怕是身子有些问题,生不出孩子。你说一个无法拥有子嗣的皇子,哪怕再有文韬武略,哪怕母族再是势力强大,陛下能选他当太子么?”

  “这是二皇子一派离心离德的最大原因,但现在却是不同了。”

  “二皇子自己能不知晓?他早就急得要疯,派人遍寻名医,什么样的药都快吃了个遍。不光是二皇子急,这新的皇子妃也是著急,如今她与二皇子成婚也有六年了,再有一年便是和之前那位皇子妃一个样的下场。”

  “直到不久之前,皇子妃听闻白云观求子灵验,去拜了拜香火,回来之后你猜怎么著……嘿,还真怀上了!”

  祁连支啧啧了两声,说道:“也有传闻是白云观云游八方的道士回观带回了求子仙方……这消息有真有假,也难以分辨。但总而言之,你甭管怎么著,二皇子自己承白云观这个情,如今白云观落了难,他在背后出手帮一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赵观象顿时明悟,但紧跟著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狐疑得看著祁连支:“将军,你确定皇子妃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二皇子的?”

  他想起自己老家的一些传闻,一些怀不上孩子的女子会被婆家带到庙里祈愿,待上一两个晚上再回来就大了肚子。

  但实际上,那些所谓求子灵验的寺庙,就是给这些女子怀上庙中和尚道士的种罢了。

  都是些没办法拿到台面上说的东西。

  也不怪赵观象会联想到那方面去,这二皇子都快五十岁了,妻妾没少娶,该做的也没少做,始终是没个子嗣。这冷不丁皇子妃去庙里拜拜就得了孩子,岂不是很奇怪么?

  祁连支伸出硕大的巴掌,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胡说些什么呢?你真当宫中的人都是摆设?哪怕孩子还在腹中,也有‘金针刺腹’的法子验明血脉,断不可能出错。”

  如此一来……倒也算合理了。

  可赵观象还是眉头紧皱:“即便如此,巡天监只听天子令,二皇子就算真派刑部来要人,不给他,他又能怎么办?天子脚下,滋生鬼魅,这不是小事……”

  “确实不是小事,可比之‘皇子夺嫡’之事,算什么大事?”祁连支轻叹一声,“小小一则‘魅鬼案’都牵扯出了皇子,谁知道是不是有谁给咱们巡天监下的套?”

  “如今京都城中还只是二皇子与三皇子冷战对峙,双方都还克制,一时间倒也风平浪静。可他们都是在等,在等大皇子回京!”

  “边境战报已传回京都,大皇子两月后回京,为陛下庆寿。到那个时候,才是真‘开战’的时候。”

  说到这儿,祁连支有些幸灾乐祸,对赵观象说道:“不过这些和咱们巡天监没关系,巡天监‘代天巡狩’,只听皇命、不问其他!”

  “你也是走运,像是京都出邪祟的案子,办好无功、搞砸便是大错。有人愿意替你接走这烫手山芋,偷著乐吧。”

  赵观象勉强得挤出了一个笑。

  他已经能够明白巡天监的上司们背后考量和顾虑的事情是什么,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只是明面上的一个小小案子,背地里怎么有这么多的瓜葛?

  皇子也好、夺嫡也好……这些和他一个小小校尉有何干系?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把义父交代的事给搞砸了……

  ……

  白云观中,奔波了一日的宫心荧回到了地下密室之中。

  她看著密室里的诡异神像,回想著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心神疲倦。

  自从那一日去了公主府与玉真私会之后,原本一切顺利的事情,怎么开始多了这么多的风波?

  转世金童不知所踪,金银护法带著教中半数的精锐攻打个善堂却遭遇了三品神通的剑修大能,就连栖身在京都城外的京郊白云观也被巡天监的人查了……

  若说是巧合,未免太巧。

  宫心荧总觉得这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著她,有一只手在默默推动著一切……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如今不得不冒著暴露的风险,请了二皇子出手,这才让白云观的道士们从巡天监的大牢里出来。

  但这么做,隐患极大。

  宫心荧不愿去想那些事,两脚并膝靠在墙边。

  疲倦感沉沉袭来,也让她渐渐睡去。

  她梦到了以前,梦到了幼年,梦到了荆州东阳郡郡守府地下的幽暗地牢,梦到了那位老人枯骨般的手掌在她背上轻抚,梦到了刻刀刻进血肉中的痛楚……

  她是天选圣女,她是世间最纯净的血肉,是要承载著“生之母”行走世间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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