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夜天子 第69节
“赵寺丞,用杯茶吧。”
“怎敢劳国公。”
“诶,无妨无妨。”
赵祈安起身接过茶来,道过声谢,随后捧起茶浅茗了一口。
当他放下茶盏时,却看到英国公姬礼元眼巴巴得看著他,不由一愣:“国公爷,怎么了?”
“赵寺丞觉得,这茶如何?”
赵祈安低头看了一眼桌上茶盏,随口道:“这茶,陈了一些。”
姬礼元等了好一会,却没等到下文。
这可是陛下的御茶!
这小子是喝不出茶的好坏?还是说他平常喝的比皇室贡品还好?
姬礼元有点拿捏不准了。
他把一旁的春凳搬过来,自己坐下,索性问道:“赵寺丞,你的这些人……这都两个时辰过去了,你不去过问过问?”
赵祈安平静道:“苟执事乃商行八大执事之一,执掌商行之事多年,最是擅长这帐面上的事,交给他下官是再放心不过的。”
姬礼元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站在簿书库门口做著监工的苟向西,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明悟。
他算是渐渐琢磨过味来了,这赵祈安自来了宗正寺之后,实际上就是往那一坐,什么都没管。
一切事宜,都是他身边那位亲随在办。
如今听到赵祈安亲口承认了他这亲随乃是京中赵氏商行的八大执事之一,姬礼元原本还只是猜测的想法顿时肯定了下来。
他是弄错了主次了。
虽然明面上这位赵寺丞是主,那苟执事是仆。
但实际上真正负责做事的,却是那苟执事。
看来京中传言也没错,这位东海赵家的驸马爷或许确实是没什么本事。
陛下突然起兴许他官位,将他塞进宗正寺来,引得赵家的重视,怕他出错或难堪丢了赵家的脸面,这才将八大执事之一派遣到他身边来,替赵祈安办事,求一个稳妥。
姬礼元这想法一旦确定,心里头也就安定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赵家要投捐宗正寺的事是真的,对宗正寺以及所有的皇家子弟都是大好事呀。
其他一切,都无所谓了。
光是赵祈安今日带来的银子,都抵得上陛下赐下来的那些皇庄、皇田、食户等等所有加起来一年能兑成的银钱都多。
姬礼元一想到这儿,脸上的老褶都笑开了花,对赵祈安就更殷勤了。
……
对于姬礼元的殷勤,赵祈安看在眼里,面上毫无表示。
但在心中,对如今皇室宗亲的处境,有了更直观的感悟。
堂堂国公,当今陛下的亲堂兄,却要向一个后辈晚生献殷勤,实在是让人有些唏嘘。
赵祈安自身有爵位,乃海青子爵。
若是在朝中其他部堂,六品官有子爵之位,已是难得。
但在这宗正寺,真不够看的。
不说寺卿乃是国公,就是同为寺丞的姬恒毅,亦有伯爵之位。
部堂上的官员,一大半都有著爵位在身,比赵祈安这子爵之位高的还真不少。
若是天武历之前,贵族爵位还是非常有分量的。
但现在的贵族爵位,仅仅只是一份“荣耀”,并不代表任何实权。
为何?
没有封地!
天武历二十年,天子削藩,连下两道诏书“贵族袭位,一世减一等”、“非亲王者,不可有封地”。
前者看似还好,历代皆是如此,天武皇这旨意无非是将某些得了前几任皇帝特许“世袭罔替”的一些特权贵族的权力给摘了。
但唯独这“世袭罔替”的贵族,才是真正难惹的豪门。
可后者……更是闹翻了天了。
这意思,便是亲王可以有封地,但是他的下一任子嗣就得将封地交出来,皇室旁系子弟不得继续留在原本的封地。
大乾朝没有异姓王,这就意味著原本分封出去的藩属国全部取缔,领土重新归回中央。
这纯粹是在针对皇室宗亲。
这两件事若是换个朝代,行之不易。
但天武皇之所以用“天武”为号,是有原因的。
别看现如今天子不理朝政,一心求仙问道,在当年却也是军功累累的马上皇帝,兵权牢牢握在手中。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大乾朝数代以来子嗣不兴,裂土封王者不多。
承平太祖只有四名子嗣,其中只有一位是皇子。
而先皇圣德皇帝子嗣不少,但膝下只有四名皇子,大皇子早夭,死时都尚未就藩封王。
而二皇子,也就是英国公的父亲广庆王,在天武二十年的时候也已经过世好些年了。
唯有小皇子永安王姬宏德,能够保有封地。
所以天武皇这番政策,待杀干净了几个门阀,打了几个藩属国……
竟是意外顺利得进行了下去。
只是可怜了这些皇室宗亲,没了赖以生存的领土,又放不下自己高贵身份的脸面去谋生,到最后只能依赖皇室内帑养著。
可偏偏当今陛下还是个穷奢极侈的性子,皇室内帑又能匀出几个钱给这些不受待见的皇室宗亲?又有多少人空有高贵的身份,却连肚子都填不饱?
第86章 猪笼皇帝?猪龙皇帝?
虽说无情总在帝王家,但如今的天武皇薄情寡义到了这种地步,其实这背后也有隐情。
这事儿,还得从先皇圣德皇帝说起。
圣德皇帝在位期间,乃是整个大乾国创建以来,天灾最少的时期。
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那太平盛世,至今被人所怀念。
但在圣德年间,曾发生过一起轰动一时的“廢后案”。
天武皇正是被这位大乾朝有名的奸后迫害,于襁褓之时流落民间,早年间流落到了青州、徐州一带。
据野史所传,天武皇初时跟随镖局武师学艺,不知犯了什么事,被浸过猪笼。
侥幸未死,但也被赶出了镖局,随后竟是落魄到了以乞讨为生的地步。
被寻回宫中时,已是及冠之年。
而这些事,也被后来的民间艺人编成了曲艺、话本,流传坊间,其中一些经典桥段,例如“草莽分公候”、“龙台铡妖后”、“午门杀兄”之类的知名桥段,至今在那戏院茶苑里都天天上演著,是座无虚席。
所以民间戏称当今天子乃是“乞丐皇帝”、“猪笼皇帝”。
天武皇帝对这方面倒也大度,从不因言获罪,也不搞什么文字狱,就任由这坊间传著这些事。
甚至传闻早些年还没求仙问道的时候,还会招京都城里有名的曲艺班进皇宫为他排戏,最是爱听以他生平改编的这些曲儿。
也正因为早年的这些经历,天武皇对自己这些亲戚并不念什么亲情。
但若说他薄情寡义,其实也不尽然。
因为他对自己一奶同胞的弟弟永安王姬宏德是极好的,哪怕天武二十年削藩,永安王也成了唯一一个保留了封地的亲王。
而后就算永安王勾结救世教,血祭屠城,被国师押回京都城时,天武皇也是想保他的。
这人呐,总是复杂,哪是但“好”或“坏”一个字可以概述?
对永安王来说,天武皇是极好的兄长。
但对其他的皇室宗亲来说,这是最无情的天子。
……
赵祈安坐在部堂里,如泰山巍然不动。
姬礼元一开始还坐得住,可毕竟是八十岁的老国公,这连个靠背都没有的春凳属实是磨人。
这坐了一上午,他就感觉自己这老腰有些顶不住了。
待到午间休憩之时,也到了用午饭的时候,姬礼元实在是顶不住了,找了个由头对赵祈安说道:“本公下午有公务,云心观那边今日有斋醮大典,邀了本公前去观礼,赵寺丞可愿一同去?云心观的素面做得极为不错,可以一饱口福。”
这宗正寺,除了有管理皇室宗亲的职务之外,还有一项职务就是管理京都城附近的大小道观、寺庙。
这算是宗正寺少有的有油水的活儿,那群道士可比皇室宗亲们有钱。
所以“观礼”的差事,在这宗正寺算是抢手的活儿。
不过姬礼元相信赵祈安看不上道士们孝敬的那点小钱,所以大方邀请。
赵祈安婉拒道:“国公爷既有公务,不必在意下官。下官初来乍到,还是先熟悉些简单的内务比较好。”
姬礼元无语,这一上午也没见赵祈安去熟悉内务呀,不就干坐著么?
不过赵祈安不愿意去,他也不勉强,笑道:“那寺丞自便,若有需要,可与同僚相商。”
“多谢国公爷提点。”
话过几句之后,姬礼元离开了部堂。
这个点已经是午膳的时间,宗正寺的部堂内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找地方用饭去了。
若是家境不好的,也自备了饭团、梅干之类的东西,坐在自己公廨内默默吃著。
赵祈安环顾四周一圈,随后站起身来,朝著簿书库走去。
待来到簿书库门口,苟向西一见到赵祈安来,连忙躬身作揖:“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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