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镇世地仙 第19节
观主很是开心,又问云气要不要在观中多留会,等雨停了再走。
云气这次摇了摇头,这梅雨季节,雨一下下来根本停不了。
他向观主借了一把伞,毕竟回了尘世,在人前施展辟水法就太过招摇了。
————
辞别了观主,云气举伞走出雨霖观,踏上熟悉的南坡山路,走过金沙溪上的石桥,很快,云气便回到了樟香镇。
镇子和先前没有什么两样,一切都没有变。
走的时候春雨淅淅,回来的时候夏雨绵绵。
雨太大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镇子上的居民都是以制香与租售房屋为生,没什么人种田,雨天人们都躲在家里,没人去看路上,也没人在意到镇上来了个道士,这个临近雨霖观的镇子上最不缺的就是道士。
云气来到青瓦巷前,雨水把青瓦冲刷的干干净净,给这片灰色的雨幕增添了一抹亮色。
站在巷子口,他特意看了一眼,家家院门上都挂着他留下的门牌。
雨天地湿,云气的鞋子虽然辟尘但不辟水,鞋底也是湿的,他不急登门拜访,准备先回自己院子。
他来到门前,自家门檐外边的门牌也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上面的字迹还是十分清楚,
正是:
云程发轫,喜庆福来。
云气会心一笑,推门而入。
院子里很干净,历经一年四季,地上竟没有什么落叶杂草,仅有的一些叶子还是翠绿色,一看就是今日才被雨打落的,想来是街坊时时前来清扫的缘故。
他又推开屋门,里面的陈设还是一应如初,仿佛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少年走进堂厅,放下包裹,又去看了看卧室、厨房、香房,他的目光落在地上,落在桌椅上,落在镜上,落在柜上,落在窗户上。
厅堂里,桌椅上都是干净的,难为这些街坊们时常来打扫,街坊们不好进房,所以房间里积了不少灰。
应该是为了防尘,窗户都是闭合的,没有打开过,外面下着雨,屋子很是阴暗。
云气打开窗,让光和风进来,又施展了辟尘术,这种小法术对法力的消耗很小,云气还想着待会画上几张辟尘符,长久贴在家中。
云气正要整理床铺,却听得院外传来呼喊声,
“哪里来的蟊贼!这是程家仙人的院子,也敢来偷!”
“今个将你堵住,打断你的狗腿!”
“捉贼,来人做贼!”
十来个汉子和妇人手上乱七八糟拿着菜刀、捣衣杵、凿子、扁担就冲了进来,听见动静,云气赶忙冲出房间,在堂厅门口两伙人撞个正着。
“各位叔伯婶子,这是要做什么?”
云气已然猜到,笑着问。
十来个龇牙咧嘴的汉子和妇人见人后当即呆在原地,听见云气说话也没反应过来。
看着衣着光鲜的年轻道士,其中一个妇人最先反应过来,哐当一声丢掉菜刀,一把抱住云气,“是云儿回来了!”
霹雳巴拉一阵响,众人手上的东西全扔了。
三四个妇人将云气团团围住,左捏右捏,上下其手,口中叨念着瘦了。
三清在上,程云气在三清山可不光吞风饮露,该吃的膳食大药他是一点没少,除了刚进宗时实在没钱啃了几天白饼,后面就再也没吃过了,到现在没积攒下几个铜子和他馋嘴进补也脱不开关系,加上日日行操,时而打拳舞剑,一身精肉,哪里瘦了?
几个汉子站在原处,干搓着手,一个劲重复着说,“回来就好!”
有个汉子嗫嚅着嘴,扯了扯自家婆娘,“慢些慢些,小夫子如今已是神仙老爷。”
此话一出,原本热烈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还在摸着云气脸蛋的婶子顿时止住了手,闪电般的缩了回来。
云气笑得大声,“婶子只见我瘦了,岂不见我高了,汪叔,我两比比。”
被云气喊作汪叔的,正是刚才那个说话的男人,云气来到他背后,背靠背贴紧了,挺直了胸膛,问道:“各位叔婶,是我高还是汪叔高?”
汪家婶子瞪了一眼畏畏缩缩的男人,往男人胸上来了一巴掌,“挺好了!”
男人挠挠头,咧嘴笑了笑,赶紧挺直了背。
男人壮硕,足有六尺出头,云气则六尺还欠些,比男人略矮。
女人踮着脚,把男人巾帽使劲往下按,又把云气发冠上的丹珠也算上了,满意的看了看,随即大声宣布了她的裁判:
“是云气高些!”
周围众人一脸认同,纷纷点头,壮硕男人也笑着点点头,“是小夫子高些。”
却是再也不提什么神仙老爷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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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观主说剑
随着几个叔叔婶婶闹出动静,整个镇子都沸腾起来。
樟香镇是远近闻名的富镇,又毗邻宝观,却多年未曾出过仙人,平白矮人一头,好在去年,程家的小夫子拜入了仙山,镇上人也觉着面上更有光彩。
至于程氏一家不是本地人,是二十年前搬迁过来的,没人敢提这话。这樟香镇本来就是杂姓镇,多个姓程的怎么了?
程老夫子学究天人有教化之功,程朱氏贤良淑德慈名在外,程小夫子更是仙人子弟,这些都是里长亲自写进《樟香镇志》的!谁敢嚼舌根?
如今仙人回乡,自然要热闹大办。
云气拦不住,没法跟他们解释自己只是个炼气境未辟府的小喽喽。
而最先进入云气院子的几个婶婶眼尖的厉害,一下子就看出屋子里再没有半点灰尘。可云气从推门到他们进来才多久,哪能是打扫干净的呢?
定是仙人所居之地,污秽自然散去。
当这个神迹悄咪咪散播开后,宴席便越摆越大,众人一定要云气在镇子里多待些时日,不着急回山,好让镇子也跟着多沾沾仙气。
云气哭笑不得,却也答应了多待几天。
绵绵雨水挡不住街坊的热情,拉布搭棚,集柴暖灶,杀鸡宰羊,提壶打酒,好不热闹!
云气当晚大醉。
————
第二日。
红尘最是温柔乡,磨人心志。
多年来,云气首次晚起,在自家床上云气睡得格外安稳。
起身来到院子,雨也停了,天边挂起了彩虹,实在天公作美。
云气照例还是行操,随后再吐纳观想两不误。
待整理好精神,云气背上一个大竹篓,拿上纸烛祭品,往山野里走去。
来到先人坟前,坟前并无什么杂草乱石,看来被街坊照顾的很好,想必以后会照顾的更好。
云气擦拭了石碑,新添了一抷土,摆上祭品,说了一会话。
随后,云气又往山野深处走去,几个纵跃,不见了人影。
回到镇子上时是下午,云气背篓里已经满当当的。
他就在院子里支起一口大锅,婉拒各家婶娘的帮忙,煮熬起草药来。
当邻家几个听见云气是要为镇上百姓炼药后,一个个身子都在发摆。
有几个沉住气的,先悄咪咪把消息散出去,说与各家当家的人听了。
于是不到一会,整个镇子上都静了下来,谁家门前的狗叫了都要被打上一棍子。
家中没外人的,都在喜滋滋搓手候着。家中此时有个什么亲戚朋友的,虽然心里狂跳,但脸上还是按耐住,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但还是不自觉放低了语调。
里长已经放出话来,这个消息谁要是走漏了让外人知道,这个镇子便容不下他一家。
街坊也有亲疏远近,你看那青瓦巷的十来户便有仙家雕的平安无事门牌,虽然是仙人未成仙时手作的,但那肯定也有灵气,其他人是羡慕不已。
但今个不一样,小夫子说了,每家都有丹药,这就是天大的福源,万万不可走漏了风声。
樟香镇说是镇,其实也就是一个村,只是因为背靠雨霖观,加上三清仙山的名头,靠着祖产和祖传的制香手艺这才富了起来,盖了砖房,修了石路,便把村改成了镇,实际上还是那么些人,抱团对外对于他们来说是本能。
众人一直候到第二天,那些亲戚朋友都不约而同被主人家找了理由先后送走。
大概是到了晌午,夏日雨后的晴天格外明亮,天一下子热起来,众人等的心焦,程家院子门才打开。
云气提着一个麻布兜,递给了候在门外的汪叔,
“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只是补气祛病的丹丸,要是真有个什么损伤急病,郎中无救,可以服下试试。劳烦汪叔给大家分分,如有的多,你们集中收着也好,给老弱多分些也好,我就不管了。”
汪叔颤抖着手接过麻布兜,根本不等云气反应,砰的一声便跪地叩头。
云气赶忙把人拉起来,连说不用。
看着汪叔千恩万谢的拿走麻布兜,云气却是不好意思的紧,麻布兜里的丹丸色成灰白,要是在山中丹坊拿去卖,怕不是要被人打死。只是自己的炼丹水平也就这样,能拿着大锅炼出药丸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如今主人回来了,没人敢再随便进院子,也就没人知道云气房子里的那个大包袱,已经瘪下去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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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
云气起了个大早,天还是蒙蒙,借着残余的星光,少年慢悠悠地往雨霖观方向走去。
而此时观中:
“观主,今日还要练剑吗?”
一个小道童怀抱一把剑来到真微道长的房前。
小道童奇怪的很,在他并不长的记忆里,观主老人家就从没练过剑,就只是吐纳打拳而已。怎么突然想起练剑来了?
是前天和那个长的很好看的哥哥分别后,便要找剑,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练剑,还就在观门跟前的广场上,引得前来敬香的香客居士们激动不已,在众人的围观下老观主足足练了一个多时辰,自己都不知道观主身体这么好,那些居士更是直呼观主是神仙。
“练!”
老观主推开房门,大步往前院走,飒沓如流星,哪里像一个百岁老人。
今天观里人非常多,一是因为连绵的阴雨终于停了,人们都想出门了,二则是因为老观主昨天舞了一个多时辰的剑,消息传出去,大家都想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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