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镇世地仙 第65节
“先品茶,再谈事。”
坤道又说了一句。
于是两人便捧起了茶盏,程心瞻低头去看,只见杯中雾气结顶,汤色清碧微黄,叶底明亮,香气如兰。
他抿了一口,这茶入口清香高爽,滋味醇甘,尤其入喉后,直接化作一股磅礴灵气融入经络,让人通体舒泰。
“好茶!”
兼显与程心瞻齐齐赞叹一句。
这时,坤道才笑着开口,“贫道号餐霞,见过两位道友,这是贫道徒儿,周轻云。”
兼显道人脸色一变,看向坤道,“我听说黄山近些年成立了一个黄山治,使得群山灵氛更甚以往。据说治里还有五境的顶天人物,但发起者却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四境坤道,号作餐霞大师?”
坤道只是笑了笑,“我号餐霞,大师不过旁人盛赞,当不得真。”
兼显拱拱手,“成立山治大不易,亦是大功德,前辈可当大师之称。”
餐霞大师摆手,但脸上却是笑的开心。
“不知方才在山下因何事拔剑?我是听到金戈交加声才出的手。”
餐霞大师问向周轻云。
周轻云红着脸把「月魄」放到桌上。
「月魄」剑蓝刃白柄,状如冰晶,弥漫着一股寒意。
见状,程心瞻也把「桃都」放到了桌上。
于是两剑又开始鸣和。
“非是动手拔剑,是飞剑有灵,自行出鞘相认,相交作鸣,我等也始料未及。
“蜀山的长眉真人在飞升前曾亲自炼了七口飞剑,三阳四阴,其中,「桃都」为阳首,「月魄」为阴首,两剑秉承日月真形,为白鸡玉兔,是,是一对雌雄剑。”
说到后几句,周轻云声如蚊蝇,面若滴血。
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当她知道「桃都」「月魄」为雌雄剑时,还格外庆幸阳剑被李英琼拿去,否则要是被那三个男子拿了,定要闹出闲话来。
可是怎么到底还是入了一个男人手里呢?
“妙一真人将七剑传下时,我得了「月魄」,「桃都」被李英琼得去,但后来听说在山外被人夺走,下落不明……”
这时程心瞻接过话头,“轻云道友,伱也说飞剑有灵,你觉得这「桃都」要是认那李英琼为主,是我这个境界能强夺的吗?”
周轻云闻言摇摇头,「桃都」被妙一真人亲自授予英琼,这般情况下都不服英琼,可见其挑剔与灵性,哪会轻易被夺走,一定是遇见了道意十分契合之人,自行择主了。
“是非曲折我不想多做解释,非盗非抢,得剑我问心无愧。反而是那李英琼,嗜杀成性,煞气冲天,「桃都」要是跟了她,灵剑早晚成了煞剑!”
程心瞻斩钉截铁说道。
听得这般话,明明是同门,可周轻云回想起李英琼那性子,却又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餐霞大师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既然没起冲突就好,于是她又问,
“那轻云,你和三清山的道友是如何遇见的?”
“徒儿今日回山,恰巧遇见了两位游赏至此处的道长,又听见这位心瞻道友吟诗颂景,便现身一见,这才使得两剑相交。”
“哦?”
餐霞大师看向了程心瞻。
周轻云看了看程心瞻,又说,
“心瞻道友还说咱们文笔峰是「梦笔生花」之景呢!”
见程心瞻没有任何不悦之色,她便将程心瞻对「梦笔生花」的描述与那首诗快速说了一遍。
“哈哈哈~”
餐霞大师爽朗大笑,“好诗,好句,小友好才情。”
程心瞻拱手道,“大师过誉了,诗是凡诗,景却是仙景。”
闻言,餐霞大师笑的更开怀,看着程心瞻的目光也愈发满意。
她的目光在桌上两口飞剑上流转,沉吟片刻,便道,
“我文笔峰受你诗赞,却不可让你白赞,我这里刚好有一篇驾驭飞剑的法门,便以此来答谢小友。”
说着,她便拿出一支玉简,递给了程心瞻,上面刻着,
《铁拐李说离火急疾剑经》。
程心瞻心头一震,仙人遗藏?
他连忙拱手道,“不过是有感而发信口胡言,哪里当得如此厚礼,还请大师莫要折煞晚辈。”
餐霞大师闻言笑了笑,“吟诗于你是信口,赠经于我则是信手,又分什么厚薄呢?”
兼显道长在一旁听得眉头一跳,这餐霞大师究竟什么来头?
但此话落在程心瞻耳中,竟觉得十分有理,是了,难不成我的诗就比不上这剑经么?他自诩洒脱,可此时却比不上大师的洒脱,还是落了下乘。
于是他接过剑经,道了一声,“大师,受教了。”
于是餐霞大师笑意更甚。
“一事不劳二主,那麻烦心瞻替我在这文笔峰的南崖刻下「梦笔生花」四字如何?以后说起来,我文笔峰也算是有摩崖石刻了。”
程心瞻自然应下,念头一动,「桃都」便飞出峰外,剑走龙蛇,石皮簌簌而下,是以云隶刻就四个大字,
梦笔生花。
一时宾主尽欢。
这时,餐霞大师又似不经意的问起,“两位从三清山跨域而来,是专为赏雨山的吗?”
兼显道长沉吟片刻,这餐霞大师是黄山治的发起人,想必是个有心的,一身霞光且有天仙传承,那想来也是正道中人,看着又来历不小,在这黄山查探山根,或许真能借其一臂之力,想了想,便道,
“大师,我等是修雷法的,前段时日我这徒儿查看历年普降雷数,发现庆州地域的二月春雷逐年递减,这是阴邪滋生侵染地脉的征兆,所以我二人专门前来查探一番,由于黄山为庆州山根源头,故来此找寻线索。”
餐霞大师闻言一惊,竟直接站了起来。
于是剩下三人都站起来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餐霞大师勉力笑了笑,让大家坐下,自己则将面前的茶水一口喝干,周轻云从没见过师尊这般喝茶。
“可否请道友详说?”
兼显看向程心瞻,“心瞻,是你整理的,你说吧。”
程心瞻点点头,于是把庆州各地十年来的二月春雷点数细细说了一遍。
餐霞大师眉头越皱越紧,听罢后长叹一声,“贫道忙前忙后筹备山治,到头来却只局限于这一山之地,庆州地界春雷不足这样的大事我竟毫无察觉!”
兼显道人则说,“大师不必伤怀,不过术业有专攻而已。”
餐霞大师点点头,又问,“那道友和心瞻可有何发现呢?”
兼显摇摇头,“我等也是初来此地,未曾有什么发现,大师久居黄山,不知可有什么妙法能探查地脉呢?”
餐霞大师皱紧眉头,她修云霞之道,还真不懂探查什么地脉。
“无妨,无妨,我等再找找便是。”
兼显看餐霞大师好像也没什么更妙的法子,便张口道。
餐霞大师又说,“我可与你们一道找,也可告知山治,再通报群山的散修道友,一起找寻。”
“不妥!”
兼显与程心瞻同时说。
“这阴邪之物要是天生地养还好说,但如果是什么人故意为之,不管是您以四境修为搜寻山源,还是群修齐动,如此大的动静,被有心人瞧见了,容易打草惊蛇。”
兼显解释了一句。
餐霞闻言点点头,“有理,是我心急了,那这样,轻云,你同三清山的道友一起找,如果深入或是误闯了哪处散修道友的洞府,你便解释一二,就说这两位是我请来游山的客人。”
周轻云当即称是。
兼显与程心瞻对视一眼,也道了声好,方才他们不就是误闯了文笔峰么,只是餐霞大师好说话,这要是遇上个不讲理的,也是桩麻烦事。
“两位道友请稍待,我与徒儿交代一二。”
餐霞大师说着。
两人自然说好。
餐霞大师领着周轻云离开石桌,来到远处的崖边,青松将两对师徒隔开。
餐霞大师看着远处的雨雾,负手而立,轻轻道,
“轻云,你不在峨眉修行,回来所为何事呀?”
周轻云闻言下跪,泣道:“师尊,徒儿不想在峨眉修行,徒儿只想在文笔峰侍奉师尊!”
闻言,餐霞大师杏眼含煞,
“怎么,峨眉不好吗?妙一真人待你不好吗?”
周轻云轻轻摇摇头,泫然欲泣,“峨眉好,但也比不过黄山,妙人真人不曾亏待我,但更比不上师尊。师尊,你可知……”
餐霞大师点点头,打断了她,“我知。”
她抬头愣愣看着师尊。
“从我把你送上峨眉时,我就知道,你会成为妙一真人的弟子,今日有外人在,你不该叫我师尊的,我也不该唤你徒儿,只是你忘了,我也忘了。不过那三清山的两位为人君子,即便日后知道了,应该也不会乱嚼是非。”
餐霞大师悠悠说着。
“可师尊,当时您不是说只让我去学法的吗,您可没说是另投他门,您是早就不想要徒儿了吗……”
周轻云哽咽着。
餐霞大师心中一痛,苦笑道,“痴儿,世上哪里有白学的法!你当那峨眉山是什么了!为师当时不将你瞒哄过去,你如何肯留在峨眉?”
“可我不想学峨眉的法!”
周轻云终于压抑不住,抱着餐霞大师的腿,大哭出声。
餐霞大师蹲下来,摸着徒儿的青丝,苦涩道,“傻孩子,你师尊我是从散修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虽然侥幸得了八仙的传承,在这红尘里也混出了个名头,但散修永远都是浮萍!天上没有人在,成仙又是何等的艰难!为师又怎么愿意让你再走为师的老路!
“那日妙一真人突然找上门来,说你是大兴峨眉之人,有天仙之姿,劝我放手,他必倾囊相授。他是飞升在即的人物,何苦来诓骗消遣我,你说,这教为师如何选择呀!你跟了我,只是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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