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度人经 第1058节
所以……一堆烂摊子啊!
余琛见状,不由感到头痛。
“这一战里,昊天圣地几乎全灭。”被敕封为城隍的玄鲵叹了口气,望向周遭,“只剩下贫瘠的圣洲岛和无数被驯化的凡人生灵,要想重建……难啊!”
余琛看了他一眼:“这便叫苦了?”
玄鲵当即摇头,“臣已起誓,为陛下重建昊天,为此付出臣的一切,也义不容辞,只是……需要资源。无论是搭建阵法,复苏灵矿,肥沃土壤……都需要巨量的资源。”
“资源?”
余琛听闻,眉头微皱。
他这些年积累的资源,也算不菲,但相对于重建整个圣洲岛来说……杯水车薪。
但沉默片刻以后,他还是对玄鲵保证道:“资源,我有办法找来。”
玄鲵脸上一喜,深吸一口气:“陛下,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复兴昊天,指日可待。”
斐晟却是皱眉,“但……人呢?偌大圣地,除了天材地宝,奇珍灵矿以外,人才是那重中之重,如今的昊天圣地除了玄鲵圣主伱以外,还有谁?
——那些所谓的笼主和近卫?还是无数被驯化了的凡人生灵。”
斐晟的话不太好听,但却说在了关键上。
一个圣地,资源和财富固然重要,但“人”更是重中之重。
但现在,先前凤凰道人手底下的所有昊天神卫,长老执事都在战斗中灰飞烟灭了去。
整个昊天圣地只剩下那些变态的笼主和近卫,还有无数被驯化的人类。
可以说,如今的昊天圣地已算是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只剩下一个空壳的圣地之名。
要想重建,谈何容易?
玄鲵看了他一眼,道:“斐司命说得不错——那些被驯化的可怜的孩子,就是希望。”
说罢,他踏空而下,来到一座笼塔前方。
此时此刻,这座笼塔大门前,身穿道袍的笼主和一尊尊管理笼塔的近卫,都惊骇而茫然地站在大门前,望著天穹——先前的可怕战争,突如其来的恐怖变故,让这些底层的笼主和近卫们惴惴不安,茫然无措。
在那些凡人眼中,他们是可怕的权威,不容置疑,但在笼塔之外,面对那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他们却丝毫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玄鲵因为敕封,魂魄被补全,又拥有了余琛碍于的之人之身,得以恢复了一些道行。
他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些笼主和近卫,抬手一撕,将整个笼塔都撕裂了去!
无数瘦得皮包骨头的生灵,在笼塔被撕裂的一瞬间,第一次见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外界”。
于是,反而不安起来。
一个个焦躁,茫然,恐惧……看著那前方的笼主和近卫们,甚至不自觉地躲进了残骸的阴影里。
就好像那惊恐的小兽一般。
玄鲵见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开口说起来——说昊天圣地原本是什么模样,说他们作为人应当是什么模样,说“正确”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模样……
他说了很久,口干舌燥,那些可怜的“囚鸟”听得茫然,不懂其意。
最后,玄鲵告诉他们——他们自由了,不必再拘束在钢铁冷硬的格子里。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敢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们看著同样颤抖和恐惧的笼主和近卫们,浑身都在战栗——就好像恐惧,已经刻进了骨子里那样。
唯有那些曾被玄鲵地“他心通”影响的人们,稍微跃跃欲试。
玄鲵见状,也不意外,他看向一旁的苏十一,手腕一翻,一把长刀被他握住,交给苏十一,又指著那笼主和近卫们,开口道:“十一,去拯救所有人吧。”
苏十一一愣。
接过刀来,浑身都在颤抖。
他可从来没有做过,杀人这种事。
但玄鲵对他说,“十一,拯救这种事,从来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要以烈火,以刀兵,以牺牲。”
苏十一怔怔地握著刀,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样,一步步走上前去。
所有的“囚鸟”,都望著他。
然后,苏十一来到那笼主身前。
此时此刻,平日里耀武扬威,随意残害凡人的笼主和近卫们早已被玄鲵那恐怖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儿来。
苏十一看著他,又看著那无数惊慌失措的“囚鸟”,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样,举起刀,一刀劈下!
刀并非凡物,将那笼主的胸膛撕裂出一个巨大的口子,炽烈的鲜血喷薄而出。
染红了苏十一一身。
他哇哇哇呕吐起来。
但吐完了,他又站起身,认真地看著笼主,眼里没有暴虐和杀意,只有慈悲与善良。
“不……不要……”笼主惊恐万分,焦急求饶。
但苏十一却摇头,好似悟出了什么那样:“阿叔,十一不想杀你,但十一必须杀你,只能说十一来杀,阿爷不行,其他所有人都不行。”
说罢,又是一刀斩落!
大好头颅,滚滚落下。
在笼塔中象征着至高权柄的笼主,便血淋淋地死在荒漠的沙尘里。
这一刻,无数凡人眼珠子猛然瞪圆,如遭雷击!
笼主……也是可以被杀死的?
笼主……也是可以被我们这种人杀死的?
与此同时,平日里遭受的残酷对待,扭曲的折磨,好似走马灯一般,浮现眼前。
那些曾被玄鲵“他心通”引导的人,走了出来,玄鲵递给他们刀,他们提著刀,走向那些近卫,走向那些无法逾越的绝对权威。
眼里燃烧著愤怒和仇恨的火焰。
手起刀落!
唰唰唰唰唰!
人头落地!
更多的人颤抖起来!
浑身都在战栗!
那一刻,他们意识到——没有什么权威,谁都会流血,谁都会死。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冲出来,哪怕不会言语,哪怕不会表达,但本能的野性和愤怒被释放!
一刀,一刀,又一刀!
无数凡人接过凡人,砍杀在那些尸首之上,也砍杀在束缚他们的“桎梏”之上。
很快,这一座笼塔,群情激奋!
无数凡人,不再恐惧,不再颤抖!
尽管血腥的场景让他们感到不适,哇哇呕吐,脸色青白。
但在炽热的鲜血和污浊的呕吐物里,他们却前所未有感到自由,沐浴阳光,好似重生。
玄鲵这才转过头来,看向斐晟:“斐司命,你看,囚鸟……出笼了!”
斐晟也是深吸一口气,拱手:“不愧是大圣主!”
而此时此刻,苏十一走了回来,大吐特吐之后,脸色又青又白。
玄鲵问他:“十一,明白了吗?”
苏十一稚嫩地一点头:“十一明白了。”
“那你说说。”玄鲵又道。
“在笼塔里,笼主和守卫们是绝对的权威,所以阿爷让十一杀了他们,让大伙儿看到,笼主和守卫们和大伙儿都是一样的,会流血,会受伤,会死去。”苏十一开口。
“所以,为了拯救他们,阿爷让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你恨阿爷吗?”玄鲵又问。
“不,不恨。”苏十一摇头:“因为他们必须要死,而且必须死在同为囚鸟的十一手里,权威才会被摧毁——若是阿爷和阿叔们杀了他们,阿爷和阿叔们只会成为新的权威,新的笼主。那样的话,笼塔虽然没有了,但囚鸟还是囚鸟。”
“不错,不错。”玄鲵深吸一口气,显然对去苏十一的回答颇为满意。
他拍著他的头:“若干年后,阿爷归虚,昊天也能放心交给你了。”
但苏十一还没说话,斐晟可不乐意了,神色不善:“老头儿,这小家伙是我先收下的,先来后到。”
玄鲵看了他一眼,“我是城隍。”
斐晟当仁不让:“我是司命。”
反正到最后吧,俩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说等苏十一长大后,自个儿决定。
然后,玄鲵请余琛派出了诸罗酆阴兵,带著无数兵器,前往了各个笼塔——将那些笼主抓起来,将那些囚鸟放出来,让他们亲手杀死他们,让他们亲手打破权威,也亲手打破“桎梏”。
经此一事后,囚鸟出笼。
尽管他们孱弱的身躯和低微的道行不会有所改变,但唯有一点——他们会学会反抗。
余琛将一切看在眼里,对玄鲵也是刮目相看——昊天大圣主,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他自然也看明白了,其良苦用心。
——打破奴性。
两百多年的折磨和囚禁,无数囚鸟甚至终其一生都未曾反抗,不懂反抗,不知反抗。
所以玄鲵让同为“囚鸟”的苏十一杀死笼主,就是要告诉他们,没有人是权威。
而除了苏十一以外,也确实没有更好的人选——虽然无论是余琛,斐晟,牛头还是玄鲵本身,都可以轻而易举杀死那些所谓的笼主。
但那样的话,就如苏十一说的那样。囚鸟们只会认为是新的权威杀死了旧的权威,余琛等人只会成为新的笼主,新的不可逾越的天堑。
尽管笼塔不在了,但囚鸟们心中的笼塔却依旧牢固,奴性依旧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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