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度人经 第163节
为首那个收尸人乐呵呵打著招呼,见余琛神色有异,还以为他是被这白骨吓著了,摆了摆手道:“嘿嘿嘿,小兄弟,你要在这万家陵上干活儿,就得习惯这些玩意儿捏!”
余琛听罢,翻了个白眼儿。
心说也就你们看不到头顶那玩意儿,要不然早就吓尿裤子了。
但面儿上还是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了笑,问起这一堆堆白骨究竟是咋回事儿。
真相,方才在那收尸人讲述下,娓娓道来。
且说啊,这金陵城外的诸多村子里,有种灰色职业,唤作“地鼠”。
说白了就是游荡于官府各个废弃关闭的矿坑,寻找可能存在的宝贝儿。
无论是没来得及清理的废矿,还是那些遇难者身上的财富,都是他们的目标。
就好似那战场上吃腐肉的秃鹫。
而这般做,也有风险。
——那些个矿坑,要么是挖出问题的凶险万分得,要么是那种要塌不塌的,进去了就出不来这种事儿,正常得很。
所以“地鼠”,也是拿命在挣钱。
今儿啊,就有一个地鼠,闯进了一条废弃的矿脉。
寻思年也过完了,搞点儿酒肉钱来花花。
可他往那矿洞一进。
才走百来丈。
就踩著了什么,低头拿火把一看,竟是一条人骨!
这地鼠也不慌,毕竟这些废弃矿洞里有死人骨头,太正常了。
甚至于说,有死人,那大概率也有他们随身之物,更增添了收获的可能。
可等他举起火把一看,直接年轻了几十岁——吓成了孙子!
那前边儿的矿坑里,已见不著什么矿了,白花花一片,小腿骨,手骨,胯骨,头骨……那些个空洞洞的眼窟窿,直勾勾盯著他。
地鼠哪儿敢多停留,一路屎尿,连滚带爬,溜了。
报了官。
这官府才派人去,把废矿坑里头的白骨头清了出来。
但这些个骨头,混在一起,真正实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伱的大一统。
分不出哪个脑袋配哪个屁股了。
干脆一同装车,都拉了回来。
而这白骨化的尸首,看起来也是有些年头,想也怕是无从查起了。
官府只让仵作一验,登记卷宗,就一溜烟儿让收尸人打包拉上来了。
说完,几个收尸人合力挖出一个大坑,将那些“陈年尸骸”都埋了进去。
几个时辰后,下了山。
余琛望著他们下山的背影,余琛转头,就看见那一团茫茫阴云灰雾,仍在那庞大的新坟头上盘旋!
嘶吼!
惨嚎!
歇斯底里!
一张张鬼脸,狰狞若厮!
若是一般人见了,恐怕早就吓得肝胆俱裂。
可看得见它们的人,是余琛。
年轻的守陵人招了招手,面无表情。
可与以往的任何鬼魂都不同,这一团茫茫恶魂仿若完全没有神智那般,朝著余琛龇牙咧嘴!那一张张鬼脸嘶吼之间,茫茫恶风刮过他头皮!
文圣老头儿在旁边,看在眼里,眉头一皱,缓缓开口:“千魂积怨,万魄成煞……这是生前遭了多少罪啊!也得亏如今天地大变人鬼殊途,否则放在那传闻中古老的年代,这般冤魂怕是会生出不少祸事儿来。”
好似癫狂的野兽一般,那滚滚怨魂,毫无神智凄厉惨叫。
余琛脸色一沉,哼了一声。
天地之炁涌动之间,那无上雷法·掌握五雷蕴而不动,煌煌神威隐而不发。
同时,度人经一展!
雷法本就诛煞破邪,而度人经更是压制天下万魂!
那无尽冤魂当即被震得一愣一愣的,好似被驯化得野兽一般。
度人经卷金光大放之间,将这茫茫冤魂尽数摄了进去。
余琛回屋,跟著走进。
黄泉河畔,一团灰雾阴云上下沉浮不定。
这会儿,在这轮回阴间,那疯狂的本性被压制下来,只剩下一张张鬼脸,痛苦挣扎。
好似正在经受这某些可怕的酷刑那样。
怨!
恨!
苦痛!
愤怒!
不甘!
种种情绪,纵然被这阴曹地府若压制,但仍让人心底发寒。
哪怕是见过了各种大风大浪的文圣老头儿,也是眉头紧皱,不住喃喃。
——究竟是何等可怕的折磨,方才能催生这般凄厉的可怕冤魂?
余琛眼前,跑马灯还没亮起来,卷首之处,烟熏灰字便浮现出来。
【五品灵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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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烹煮血肉,活人炼丹
望夫乡。
位于金陵以南二百里开外,毗邻九脉之一的苍江,乡里百姓百多户,皆以捕鱼为业,靠水吃水。
本是个完全没什么存在感的小乡村。
但年后开春,苍江突发大水,至使望夫乡百户人家,尽数毁于水灾,夷为平地。
——这是几天前余琛听那几个多嘴多舌的收尸人谈起来的。
余琛守陵的日子里,他们和城里那些茶酒客,也成了余琛听闻金陵大事儿小事儿的主要渠道之一。
当时啊,余琛还听那几个收尸人感叹,说这望夫乡百户人家是真惨咧!
几百个男女老少,被苍江突发的大水冲了个一干二净,尸首都未曾留下来,怕是早就被江里的鱼儿啃食得一干二净了。
当时余琛听了,只是叹息,说造孽,说这天灾人祸,无可奈何。
但听过了,也就过了。
但为啥这会儿他又想起来了这个去都没去过的小乡村呢?
因为啊,他这会儿才晓得,没那么简单!
黄泉河畔,那被度人经压下暴躁本性的茫茫冤魂汇聚的阴云里。
一幕幕分属于不同百姓的走马灯,一一在余琛闪过,红尘百态,纷繁入眼。
周三儿是望夫乡的一个渔夫,跛脚,一口大黄牙,每天早出晚归,想著多打些鱼到县里集市去卖钱,照顾瘫痪了的老母和五岁的娃。
李小娥是望夫乡的一个裁缝,丈夫因为打渔时被浪卷走,杳无音信,她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拉扯著两个还在吃奶的孩子,披星戴月地干活儿,手指被针扎处了密密麻麻的眼儿。
黄胜是望夫乡的乡长,整天绞尽脑汁儿想著咋让乡里的百姓过得好些,经常亲自跑去和那些作渔业生意的小商会谈,每次都被灌得面红耳赤,呕吐不止。
邱丘是望夫乡吃百家饭长大的,时年十岁,在乡里渔坊做工攒钱,想明年夏天的时候去县里上学堂。
……
混乱的走马灯好似一幕幕梦境,但却代表著一个个活生生的百姓,或穷困潦倒,或颓丧认命,或充满希望。
喜怒哀乐,各不相同,跑成马灯,从余琛眼前闪过。
直到年后春节第二天。
所有人的命运,在那一天汇聚在一起,走向死亡。
那天,入夜。
平静的苍江在暴风雪下电闪雷鸣,十丈高的浪头肆虐翻涌,一瞬间就吞没了堤岸,朝世世代代靠水吃水的望夫乡拍过来!
当时,好似地龙翻身,苍穹怒吼!
望夫乡一个个百姓惊慌失措地跑出门来,望著那好似天盖一般浩荡的浪头,瘫软在地。
天灾,毫无预兆地来了。
那无尽的惊慌哭喊声中,大浪将整个望夫乡淹没。
——这就是余琛看到的,这无尽冤魂汇聚而成的阴云混杂的走马灯。
这些累累白骨,正是那传闻中被水灾吞噬了的望夫乡百姓。
但看到这儿,余琛却是眉头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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