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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鉴仙族 第802节

  李绛迁说罢这话,一旁的女子点头,轻声道:

  “你酌情考虑即可,我方从老大人那里回来,老人家也多问了一句,也是思量着…眼下不是好时机。”

  李明宫既然这样说了,李绛迁自然点头,心里把这个事情记下来了,把两封信摆在桌案上,轻声道:

  “还有一件事情,那守定道人的事情有着落了。”

  当年的守定道人从李家出去,原本打算前去陈家,硬是被李绛迁给拦了下来,往陈家和静怡去了信,如今都送回来了。

  “一封是豫阳陈氏的,大多是感谢我家提醒的话,送信来的人联系了守定,说的是陈氏族里也出了混乱,若是前来,可先去南疆一处据点。”

  李绛迁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答道:

  “这守定道人虽然满心疑惑,也看出来推辞之意,便不去了,另一头是静怡山的信,安排他游历南疆,他只好郁闷地往南去了。”

  李明宫微微出气,却见李绛迁颇有意外地道:

  “这静怡山也奇怪,信里对我家客气,却把守定劈头盖脸骂了一阵,看来这一家也是颇为性情的道统。”

  他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把李明宫送出去,心中还在想着先前的话。

  费氏在北岸有一定的自主权,李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动,其实族里的声音不少,无论殿上的声音怎么样,陈氏与安氏两个大姓立场都很坚定,一力支持削减费氏自治,甚至进行吞并。

  ‘陈鸯是很聪明的,在这种敏感的问题上,其实不容陈氏做第二个选择…’

  ‘至于安氏…’

  安氏的老爷子安鹧言还活着,这位是拜过李通崖的,地位堪比陈氏的陈冬河,可真正的领头人是他的儿子安思危。

  这位安客卿曾经是李氏为数不多的筑基护法,一度极受重用,可李氏一登紫府,他这浅薄的仙基便不堪大用…后来又被敌人俘虏,回来之后诸位后辈都取代了他的位置,他也一直低调下去,可在这件事情上,他已经开了好几次口,到了费氏脸上都有些挂不住的地步。

  至于诸脉之间大多数保持着沉默,从周行辈开始算,一共四位,周昉、周旸两人忙着给后辈谋取利益,没心思管这些,几乎是家里说什么两人就是什么,行寒、周暝更不管事,声音反而很小了。

  承明辈余下的独苗李承性格严肃古怪,通常摸不准,李明宫和李玄宣虽然没给过准话,可眼下的意思也是不宜动费氏。

  ‘费清雅…只要费清雅未曾安排,费家的一切安排都是空谈…只是修了【江中清气】,费清翊那里可不好交代,找个理由打发了…奇了怪了,诸紫府竟然不给她些安排?’

  他沉沉思量,竟然见着门扉轻响,一阵脚步声,两人急匆匆到了殿前,一人身材壮硕,憨厚老实,纳头便拜,另一人则拜都不顾着拜了,只往里头来,虽然气势逼人,可面色难看,脸色铁青。

  “拜见家主!”

  李绛迁心中微动,眼前两人一个是坐镇玉庭的李汶,数代的老臣,一个正是执掌青杜、练气修为的李承,承明辈的独苗,便立刻从台上下来,问道:

  “这是怎么了。”

  李承面色铁青,两唇苍白,低声道:

  “禀家主,老二的命玉碎了。”

  “二伯?!”

  李承子嗣几乎尽数没于族事,女儿李行赛也死在魔修手中,只将两个侄子当儿子养,即是周行辈的李周昉、李周旸兄弟。

  这两兄弟是族里最惦记后辈的实权人物,威望颇高,两兄弟始终记挂着亲戚子弟的荫蔽,在持家人眼中很是不顺眼,李绛迁便将之换去东岸看着,把李承换回来管理青杜,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怎会如此!”

  虽然这位长辈天赋不算一流,可也算嫡系的中坚力量了,又是周行辈的大宗嫡系,身份显赫,李绛迁先是一震,眼中有了怒意,立刻问道:

  “那…大伯如何了?两位长辈一同在东岸…可有传什么消息回来?!”

  李承沉着脸摇头,古板的脸上满是痛意,咬牙道:

  “并无消息,好在命玉完好无大碍。”

  李绛迁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伯李周昉与二伯李周旸虽然从来共进共退,地位修为也相近,可很明显,两人在李绛迁心里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

  只一点,在紫烟修行的李阙宜、族内的新星李绛宗的父亲就是大伯李周昉,李周旸只是这两位的叔叔而已……

  这虽然很残酷,可李绛迁心中的确闪过一丝庆幸,余下的就是不解与怒火,看向一旁跪在殿前的李汶,又听一阵脚步声,一身黑甲的陈鸯从旁上来,单膝跪地,双手将信奉上。

  一同进来的还有李明宫和李玄宣,李明宫面色还只是难看,李玄宣则有些又痛又怒了,两人都不打扰他,沉默地站在侧旁。

  李绛迁稍行一礼,沉着脸接过,读了一遍,便将信送到李玄宣手中。

  老人接过一读,便听着李绛迁森森地道:

  “今日我家与都仙在荒野上游斗法…有一批筑基魔修秘密进入荒野,掠了东岸,破了两道大阵,杀了不少人,崔护法虽然及时赶到…却已经来不及了。”

  李绛迁看到此处,便已经明了,李家与都仙道在江上斗法,距离和时间都是可以把握的,前来偷袭也容易被包住,因此遭了他人算计。

  “而近日大伯、二伯就在东岸,与安护法本应在一起,只是大伯划分的职责不同,今日本来是他的职责,可他一直让二伯替他去,就是这一换,保住一条性命。”

  李承怒火中烧地看完,把这信递到身边的李汶手中,伏地而拜,厉声道:

  “荒野四处都是我家的眼线,这一群筑基神出鬼没,能潜入东岸,必然是有隐匿的法器相助,绝非寻常!乃是有人故意加害…还望家主明察!”

  李绛迁当然知道这些东西,加害自家的绝不会是什么魔修和散修,面色渐沉,心中有了别的疑虑,李汶则拜道:

  “我家占据荒野的西部,在腹心之处受袭,那么这群人是从东边下游来的,下游两岸是都仙、沐券、玄妙…”

  李绛迁摇头,答道:

  “只要有一件上好的隐匿法器,从这些势力的地盘上穿越并非难事,只等崔护法来问问。”

  此言一出,李承只好按耐住脾气。

  东岸距离此处近得很,青杜中的命玉还未碎多久,便见一阵喧闹,崔决吟落在洲中,神色不安地上来了。

  一同跟着来的还有李周昉,这位一向为子嗣考虑的大伯已经丝毫没了憨厚之色,面色又青又白,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哆嗦地道:

  “家主…家主要替他复仇啊!”

  “我弟弟…勤勤恳恳一辈子,却为敌人所害…连尸骨都不曾留下!膝下甚至没有几个子嗣!”

  他哭得昏天黑地,李绛迁看着也觉得棘手。这时已经不是在意礼节的时候,安抚了李承和李周昉,径直让崔决吟上来,含怒道:

  “崔护法,你见了魔修,这些人如何穿着,可有什么行踪暴露?”

  崔决吟有些踌躇,看了眼李绛迁,又转去看李承,这中年人死了从小看到大的侄子,心情之沉重并非几人能体会,崔决吟这么一踌躇,他便有些忍不住了。

  崔决吟眼看李承的暴躁模样,终于神色不安开口道:

  “这群人具体数目不知…可都是筑基修为,又手握法器,似乎对破开阵法颇有助益,那两座大阵又不高明,如同纸糊的一般…说破就破。”

  “有两人与我交手斗法,安客卿也好,妙水也罢,在场不少修士都看到了…一人是『合水』,不知仙基,另外一人倒是很明显…是『南惆水』…还取出了相当不错的符箓脱身…必然不是寻常人家。”

  “后来一路追到沐券地界,他家竟然也在与一批魔修斗法,打得很是凶烈,我不得不退回来。”

  此言一出,李绛迁立刻皱眉,知道崔决吟为何迟迟不言。

  『南惆水』!

  以修行『南惆水』闻名天下的紫府势力只有一家,那就是江水对岸,正与李氏对峙的都仙道!

  ‘怎么可能!’

  李绛迁心中一愣,李承却恍然大悟,扑通一声跪了,悲道:

  “果然是都仙!他家在江上拖住我家主力,背后偷偷派修士潜入东岸,偷袭我家!果然…这都仙道…图谋我家已久!”

  李绛迁扶他起来,劝道:

  “江南的『南惆水』不少,鄰谷家也修『南惆水』,只一个仙基而已,尚不能定论,叔公保重身体…”

  李承却不起,李周昉更是泪流满面,咬牙道:

  “『南惆水』不少,可与我家的交战的仇敌就这一家!”

  李承则转头看向崔决吟,泣道:

  “敢问崔护法,大人既然与敌人交手,仙基高明与否,敌人法术是否精湛?总有个高下之分!倘若是一些杂七杂八的道统,绝不可能是崔大人的对手!”

  “能从崔大人手中逃生,还不露出什么踪迹,恐怕就是江对岸那一家『南惆水』吧!”

  李承的恨可不小,他女儿李行赛当年的死也与都仙有关,如今又加上了李周旸,怎么能不叫他咬牙切齿?

  他本人平时虽然严肃古怪,可脑子转的可不比常人慢,一下就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句句都是李绛迁、李玄宣想问的,崔决吟叹气,答道:

  “此人的功法很高明,一定是有名有姓的道统,术法也不弱于我崔氏,可惜修为不济,是用了那几张高明的符箓才逃脱了去。”

  这么一看,这人几乎要把都仙道三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李绛迁心中叹息,江北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从李承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只能是都仙道所为,可崔决吟等人知道两家私下有默契,要说到了这种时刻,管龚霄还能发了癫来谋害自家,李绛迁是不信的。

  ‘管龚霄能屈能伸不错,可决不是顾头不顾腚的角色,也不会为了眼前的小利去做这种事情…’

  他看了眼崔决吟,这位崔护法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把这件事说出来,李绛迁稍稍思量,听着李玄宣长长出了口气,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挺身苍声道:

  “老九,我家与都仙道在北方对峙,却也仅仅是对峙而已,两方都投鼠忌器,不敢真正动手,可如今突然出了这么一件事儿,毫不遮掩的『南惆水』,安知不是其他家看着眼热,默默推波助澜,希望我家与对岸拼个你死我活,好收渔翁之利?到时候就让亲者痛,仇者快了!”

  “『南惆水』高明的功法的确是都仙与鄰谷家的象征,可不代表着不能被他人拿到手,倘若对岸有这样的能耐,为何不在江上大战时背后偷袭?而是要拐来拐去杀一位小小的练气?单单为了恶心我家不成?”

  这两句效果颇好,李承的面色一下变了,略有疑色,可眼中的怒意未退,伏在地上,恭敬地道:

  “老大人说得对,晚辈鲁莽了…可东岸这么多眼睛看着,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有反应…极为糟糕。”

  李承这话说得不错,李氏本就紫府不显,骤然之下吃了这样一亏,一位实权的嫡系长辈被杀,若是举族上下并无反应,恐怕有损威望。

  可李绛迁只皱眉看向李周昉,轻声问道:

  “大伯,不知何事耽搁,晚了半个时辰?”

  李周昉掩了泪,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答道:

  “本是件丑事,可眼下非说不可,我带了一妾室去东岸,却发觉红杏出墙的痕迹,我当时怒火中烧,花了半个时辰把那奸夫揪出来…竟然因此…竟然因此…”

  “我明白了。”

  李绛迁这才收回目光,转移话题道:

  “长辈可留下过遗物,香火如何安排,还请青杜先收拾此事,我派人去问一问…兴许有答复,还请叔公放心,此事不会这样放过…可要如何撒火,也要找到真凶才是。”

  “至于东岸,我会让陈鸯去一趟,搜查踪迹。”

  李周昉立刻叩首跪谢,垂泪不止,李承却不好糊弄,没有听到确切的时间,并不吭气,而是抬起头来,被李明宫看了一眼,只好又磕了两个头,带着李周昉下去。

  李绛迁使人闭了殿门,面色一下阴沉下来,低声道:

  “哪一家这么大的胆子…在这种时候…在这种时候还敢来荒野闹出这种事情!是果真恨我家恨得咬牙切齿…”

  李明宫同样冷了神情,答道:

  “我看东岸也不对劲,周旸正好能撞上对方,说明也是暴露了行踪。”

  “难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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