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仙途 第106节
话音一落,两人身上的青丝顿时松懈下来,化作水光消散不见,两瓶血红色的丹药飞到眼前,悬浮在空中。
“别说这些没用的,服下魂牵丹再来说话!”
二人无奈取过来,对视一眼,狠心仰头服下。
一瞬间,天光大亮,夕阳晚照,漫天的青纱幔如龙吸水,嗖地一下没了。
“二位别误会。”
苏颜露笑吟吟道,
“此丹并不是为我准备,二位的家主是适才下去那一位黑衣公子,姓许,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不过自己心里掂量好,今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方才有了生路,别给自己添堵。”
二人此时丹药下肚,心丧若死,早已没了念想,心领神会,双双低声应诺道:“多谢前辈,此间事不敢说。”
苏颜露拍了拍手,满意颔首笑道:
“不错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有话过后再说,下去吧,今日方才投诚,当下去助你家家主一臂之力,让主家瞧瞧你二人的表现。”
二人各自点头,略微抱拳,旋即手持法器,冲着不远处的空闲山里御风而下。
“散兵游勇,不堪重用,不过守家看山打打杂,应无大碍。”
苏颜露瞧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嘴角微抿,低头俯视着脚下的空闲山,只见前山处战火渐渐消弭无形,猴妖尸体遍布,不少人分成数队,有序移动,有些正在四处搜寻,有些正在打扫战场,有些正在往后山赶去。
看来许伯阳和张观致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局势,只不过山背后剑光冲天,映得将夜的天不停闪烁。
今日苏颜露本就打算让许伯阳在此立威,以便日后当家做主,方便行事,再而他也有心让许伯阳冲在前面,想瞧瞧他修为深浅,是故有意拖延,为其殿后。
在他看来,只消没有类似道家筑基的修为,他都不打算出手,在一旁看戏便是。
毕竟许伯阳都到了凝元九层,踏入青神的即战力水平,寻常小镇已经能当个宗正甚至是镇守,若是他连此山都拿不下,那也不配与自家联手。
至于适才两个散修,当真只是杀鸡儆猴而已。
正当他摸出阵盘阵旗,打算先布下一个法阵之时,忽然脸色微变,抬头望向远处昏暗的天边,只见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架车马疾速从云中驶来!
…………
后山藏经洞前,人影纵横,刀剑相击、呼喊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猴彦南挥出玄铁棍奋力挡住一条霜龙剑气,脸色已经从漫不经心到凝重失色的转变,特别是刚才在天上一声轰隆之声,更是令他心烦意乱,时不时向天上瞟一眼,生怕哪里突然冒出一个筑基道士,自己捉襟见肘。
而对面这一个凝元九层的黑衣道士也不是易于之辈,一把青碧色的长剑走若游龙,六道剑气随身而舞,密不透风,简直无懈可击。
最可气的是他的身法,黑影一道道闪烁,形如鬼魅一般,猴彦南一连伺机反扑数招,都被他从容避过,心中生出惊惧,悄悄捏碎了袖子里一枚玉佩,并喝令跟随自己的众猴妖全部扑上,打算以多欺少,挽回局面。
平台上纪家子弟不过三四十人,且都是小修,而对面猴妖地上树下,密密麻麻,聚啸于山林之中,随便一扫都不下四五百众,在猴彦南一声令下之后,数不清的猴妖叽叽喳喳,从山林之中上下攀飞,宛如浪潮般涌了上来。
见此情形,许伯阳暗自心惊,六道霜龙剑气更是犹如蛟龙入海一般,呼啸生风,直逼得前面的猴妖不敢上前,但终归是独木难支,前面的猴妖不敢动,后面的猴妖不知好歹扑了上来,最终前赴后继,一浪高过一浪,突破了防线。
纪家子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眼见猴妖扑来,顿时都红了眼眶,个个舍生忘死,奋勇冲杀,一瞬间,一发不可收拾,藏经洞前你来我往,成了大混战。
猴彦南眼见局势扭转,暗自松了一口气,脚步悄悄后移,打算去屠杀纪家小辈,声东击西,以拖延时间,等待援手。
许伯阳瞧出这金毛猴妖心神不宁,似乎打着什么算盘,心中暗自生凛,手中【碧游仙】纵横捭阖,一路冲杀过来,死死咬住他不放,不想身形方动,转瞬之间十几只猴妖不顾生死,龇牙咧嘴,朝自己扑来!
一只灰白毛发的大马猴脸的猴妖挥舞着手上的长刀,手足并用,一路披荆斩棘拼杀过来,靠近猴彦南,急切说道:
“爨主!前山有修士来援,我等损失惨重…”
猴彦南趁着对面黑衣道士被猴妖缠住,扭头喝道:“猴彦达空,你带一百名儿郎杀回去,稳住局势,待我解决此厮,便来与你汇合!”
许伯阳自从碰到这个猴彦南,心中惊异,一直暗自提防,无它,这妖物是他第一次碰到有道家修为的蛮妖。
此妖若单单只是一只刚刚化形的蛮妖,那大抵实力其实和心月湖那只蛇妖蛇平甫相差无几,手里也是拿着一把南巫灵器。
此时的许伯阳早已今非昔比,不是那时候连灵识都没有的小修,是只差一步便可踏上筑基的青神修士,若是再碰上那妖,自然可以从容应对。
可偏偏此妖不光修习了蛮妖的启灵化形之法,还修习了道家的紫府青虚道,而且已经凝元九层!
如此他便比寻常的凝元九层修士要强上不少!
实力和青神筑基道士相差无几!
想着自己方踏入凝元九层,许伯阳今日本不打算使用其它灵气,只计划以【山阴夜雪】和【碧游仙】御敌,一来此番前来,以苏颜露为首,自己一来底牌尽出,未免有喧宾夺主之势,二来毕竟其余七道灵气和《贪火焚神剑》都还没有完全掌握,贸然使出,退敌不成,恐怕适得其反。
不想苏颜露滞留天上,迟迟没有现身,而对面这个猴妖一身铠甲一根玄铁棍,每次出手必然带着灰扑扑的玄光,地上山石闻风而动,随之突起,或攻或守,宛如手脚一般。
许伯阳一连几道霜龙剑气都被蓦然突起的山石抵挡,没能讨到便宜,心知这是蛮妖【艮山】一脉的道法,与自己的【山阴夜雪】有相生之道,如此不上不下,杀敌不成,陷入僵持之中。
现下眼见四处搏杀,鲜血激飞,场面混乱不堪,纪家子弟终归是修为太低,再加上寡不敌众,纵然有自己在旁使用符箓帮衬,但始终是杯水车薪,再这般下去,要不了多久,这些人便要死伤殆尽。
只听得猴彦南大言不惭的话语,许伯阳一时间激起无穷怒意,杀心大起:
“擒贼先擒王!”
他心下一横,索性不再收手等待苏颜露前来,左手拍出一道「青藤符」,青藤兀自飞出,挡住周身猴妖,施展“飞素惊鸿影”,扑到猴彦南身前,碧光挂着一条霜龙呼啸而至,剑出七分,但随即一闪而没,一道火光从手中夭矫而出!
“怒焰破妄斩!”
猛然间,不少猴妖都是惊骇胆寒,黄昏时刻的后山,树影婆娑,一道炽热的烈火,犹如从天而下的落日,刺人眼眸,腾腾热浪,席卷而来!
猴彦南眼见对方欺身一剑,急急舞起玄铁棍,使用【艮山】术法的【岿然山】抵御,不料他乃是佯攻,霜龙一击即溃,竟然藏有后手,一道火光疾如闪电一般,怒斩而下!
许伯阳已经和他过了数十招早已经摸清楚了他的套路,这一下瞧清望准,兔起鹘落,又快又狠,召出【浮南焰】,一剑便朝他的头颅斩去!
【浮南焰】在【炎耀重光】加持之下,一招《贪火焚神剑》的剑招使出,一剑如烈火焚城,当真是犹如火神下凡,不可匹敌。
“簌簌簌!”
数声轻响!
侥是猴彦南身经百战,反应奇快,心念一至,眼见他身上的铠甲纷纷石化,背部向上突起,一瞬间在头上化作一个圆形石盾!
“嘭!”
火光一闪而过!
石碎激飞!
猴彦南连退几步,脸色巨变,一身铠甲落如粉末,尽数被击碎!
既然全力以赴,许伯阳得势不让,哪里还会给他喘息的机会,还没有落地,左手一招,三枚乌黑闪烁着青铜光泽的令牌迅疾飞出,正是筑基法器【神火令】!
之前在出烟火山光之时,许伯阳已经暗暗在法器注入了三道天地灵气,以备不时之需,正是【赤焰燧风】【焰波逆旅】【乾阳炎合】!
此时三枚上尖下窄的古拙令牌迸闪着火光,在空中不停地旋转,许伯阳身在半空,左手一牵一引,三枚狭长令牌旋即如臂使指,依次朝猴彦南疾飞而去!
猴彦南脸色剧变,自己身上的南巫灵器【石象甲】虽然不是多好的灵器,但也是媲美道家凝元极品法器的灵器,没想到被对方一剑斩碎,心中震惊万分,脸色难看至极。
还来不及反应,三枚长令裹着三道灵气从左中右包抄过来,感受到对方炽烈无比的灵气,雄浑猛烈,宛如炎炎夏日的烈火骄阳!
突然之间,猴彦南嗅到一丝死亡的味道,对于适才的狂妄之言有些后悔,对面这厮只怕不是什么寻常修士,很有可能是青神仙宗嫡系弟子!
如今【石象甲】已碎,只得依靠玄铁棍催使术法【岿然山】抵御!
三道黝黑的山石宛如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
感谢书友找书刷书、0695、小白兔狂炫红烧肉、浪潮随风起万事皆可期、8839、8179、独自乐哉哉的月票!
不好意思,最近年关在即,事情太多,这几天全靠存稿支撑,偏偏
第88章 狼莫长戈
南湖群岛。
傍晚时分,乌云忽生,电闪雷鸣。
一匹扇动着羽翅的黑马拉着一辆古铜车辇在乌云中御空飞来。
车辇之上斜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相貌俊朗的玄衣男子,瞧着年纪不过二三十岁,一身衣裳裁剪匀称,两道立领高高立起,贴合脖颈,腰间束起来的锦带挂着一枚墨绿色的翡翠,一把闪烁着金铁光泽、将近一人高的长柄偃月刀随意放置在身旁。
男子伸着纤长的手指攥着一瓶土坛酒瓶,仰头喝着瓶中汩汩流出的酒水,瞧着远处烟火燎燎的岛峰,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随着车马行近,笑容逐渐消失。
瞳孔之中,倒映出一个胖乎乎的身影。
不远处空闲山岛峰上空负手站立着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子。
身后一条宛如流水般的青玉带子迎空飞舞!
那匹飞翅黑马打了一个响鼻,车马缓缓停下,玄衣男子攥着酒瓶,长发垂悬,一摇一摆走下车辇,踏空如履平地,微笑道:
“【青玉练】?”
苏颜露脸色动容,收回灵识,瞧着眼前这位修为和自己相差无几的人,静静道:“不错,不敢请教?”
玄衣男子随意依靠车辇,捋开两颊的长发,仰头喝下一口酒:
“南荒黑齿,狼莫长戈。”
苏颜露微微眯眼,收起适才不屑一顾的神态,瞧着眼前这个浪荡不羁的中年男子神色自若,自顾自饮酒,不禁笑道:
“自吟自唱,岂非无趣?”
狼莫长戈饮下一口酒后,俊秀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病态的嫣红,淡淡道:
“我南荒酒烈,山高水险,可不比你青神语轻,软风细雨。”
苏颜露面对这等不露痕迹的嘲讽,没有丝毫窘态,淡淡一笑,落落大方: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狼莫长戈犹如点漆般的双眸透出一丝笑意,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轻声道,
“我非鱼,子亦非鱼。”
话音刚落,一个土坛酒瓶从车辇上飞了出来,悬浮在他身前半空之中,轻轻问道:
“我瞧阁下拥有青神仙宗法器并非凡夫俗子,何必来蹚这趟浑水?难道阁下贵为青神嫡系弟子,不知如今汜水是何情况?”
苏颜露瞧见飞出来的酒瓶在半空中滴溜溜旋转,当下伸出手,五指箕张,一道青气沛然而出,便见酒瓶一点一点缓缓向他靠近,但每过来一分似乎都万分艰难,瓶身微微颤抖,貌似有无形之力在互相揪扯。
笑容更加云淡风轻:
“汜水是汜水,南湖是南湖,我本是闲云野鹤,汜水又与我何干,正如狼莫公子贵为南荒黑齿嫡系,也并不以此示人,栖身于万岛湖上,逍遥快活,岂不美哉?”
狼莫长戈眉毛耸动,不屑道:
“汜水一事,牵一发动全身,搅动天下气运,你我皆在这棋盘之上,又岂能逃脱得了,阁下如此语焉不详,未免太过小瞧他人?”
眼见酒瓶越来越近,苏颜露笑意不减: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