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仙途 第111节
许伯阳心底微微一惊,不敢贸然进去,灵识一探,旋即将洞府里面瞧得一清二楚。
离火洞内早已被岩浆灌满,唯独石桌之上放置这一个小巧的物件,物件散发着紫色的光芒,宛如一盏小灯,将四周的岩浆尽数驱退,其下方还压着一张纸笺。
许伯阳瞧得奇怪,信手一招,一瞬间离火洞内的所有岩浆火海都尽数争先恐后地跑出洞来。
这烟火山里面的岩浆火海本就是一道天地灵气【赤炎山居】,他已经练就【离火】,虽然不能如筑基修士那般凭空召唤,但此刻身处灵气之中,自然如臂使指。
许伯阳穿门而入,快步走入洞府之内,来到石桌之前,只见一个形状如同编钟的物件静置其上,下面一张长条纸笺,写着一行笔力遒劲的小字,拾起来一看:
“尊下持令入此洞,想必是前辈府上之客卿,前辈高义薄云,火岛愿尽皆相赠,然为防宵小趁虚而入,故而阵法未撤。
“然阵盘枢纽在此,一月之后,吾家当前来拜谒乔迁之喜,届时再来取之。若是宵小,劝君放下手中此物,即刻离去,尽早逃命。”
下方落款:“万岛湖北三千书院敬上。”
许伯阳读完此信,喜出望外,原来三千书院的人已走,担心这段时间之内,岛上空虚,怕有心怀不轨之徒趁人之危,故而留下已经设置好的阵法,静候自己前来,等到一个月以后再派人过来拜贺,顺便取走这阵法。
想想心忖道:“这三千书院做法礼数周到,干净利落,倒也诚意十足,只不过忒也胆大了,若不是我化身丁天石,取走了破阵令牌,左右都是一个人,要是真是如我编的那般,万一丁天石不给我破阵令牌怎么办?”
“此事看来必然是那个叫东方胜起的儒子做出,那日一看此人心眼颇多,真是胆大心细。”
无论如何,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还真是意外之喜,许伯阳微微一笑,收好纸笺和阵盘,留作凭证,暗自思忖:
“如此,光凭此阵便可以抵挡住那妖一阵,只是此妖不除,终归是饮鸩止渴,不是长远之计。”
一念至此,思来想去,却想不出什么妙计,毕竟此妖算得上是自己踏入仙途以来,除了漆扶灵之外,碰到过的修为最高的人,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变得难以实现,心绪起伏,一时间心烦意乱。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已经到了离火洞,还是按照之前的谋划来!”
许伯阳想来想去,想不出甚好办法,当下坐在石桌之前,信手一招,【阴神佛龛】兀自飞出,继而纪家父子相继被召唤了出来。
二人甫一落地,各自盘坐,纪岑庆率先睁开了双眼,只见自己身处于一个洞穴之中,对面坐着黑衣年青人,心中惊恐,脸上情绪复杂,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见此人沉声道:
“无须担心,我是无歧岛张家的朋友,受邀救你父子出来。”
纪岑庆惊喜交迸,灵识一转,这才发觉自身伤势好了不少,折了的腿也已经渐渐愈合,只可惜失去的手臂难以复原,当即双膝跪地,撑着一只手,含泪拜谢道:
“多谢前辈施以援手!”
“无妨。”
许伯阳今日莫名遭到妖物追杀,一路狼狈逃离,皆是因为此二人,心中难免有些怨气,淡淡应了一句,起身来瞧纪岑庆身边的纪心竹伤势。
纪岑庆这才发现自家儿竟然在自己身边,只是盘膝而坐,面无血色,双目紧闭,气息极弱。
眼见儿子居然未死,登时大喜过望,见他脖颈上的伤口被一道寒霜覆盖,老眼泪水止不住流出,喃喃道:
“多、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多谢前辈救我小儿,大恩大德,我纪家,我纪岑庆做牛做马,难以报答!”
许伯阳蹲在纪心竹面前,伸手搭在他左手的劳宫穴上,灵识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轻叹道:
“你先别谢我,他应该是驱使自身灵气挥剑自戕,幸好我来得及时,用生骨丹替他续住了头颅,又用养灵丹护住了他体内的灵气,没有逸散,再用回春丹替他疗伤受损的经脉。”
“命应该是保住了,但他终归是断过头颅,伤了紫府,此刻他的识海之中混乱一片,按照经书记载,此等伤势应要服下‘紫炁丹’,否则恐怕难以醒来,只能这般浑浑噩噩,可惜这丹药我这里没…等等…”
许伯阳话未说完,忽然脸色一变,他脑海里明显感觉纪心竹紫府之中,蓦然闪起一道光亮,宛如正午的烈日骄阳,令人不敢直视,心中登时吃了一惊,急急想要松开手,可不曾想那一道光亮如同电光火石,转念之间,顺着纪心竹的经脉就跑到了自己的身上!
许伯阳一惊站起,体内【离火】灵气瞬息而至,想要阻止那一道光亮,没想到毫无效果,那一道光亮如同一条贪婪而快速的白色小蛇,顺着经脉,逆流而上,一瞬间就跑到了他的紫府之中!
到了识海之后,上下翻腾,似乎在欢呼雀跃,片刻之后,消失不见!
这一切许伯阳用灵识看得清清楚楚,大惊失色,脊背发凉,毛骨悚然,一脸惊疑地瞧着纪岑庆。
纪岑庆见他脸色难看,不明所以,还只道他扼腕痛惜,连忙安慰道:
“多谢前辈…前辈无须自伤,只消命能保住,来日方长。”
许伯阳莫名其妙中招,惊悚交加,哪里还有心思听他说话,急忙用灵识在紫府识海中四处探查,发现那一道光亮安静沉寂在识海之底,一动不动,宛如一条冬眠的白蛇,就是不知道是何东西,蓦然灵光一闪,心头失声道:
“难道是他们口中说的镜子?”
一时间神色复杂,他一直以为这镜子是什么实体灵物,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藏在紫府里的怪东西,具体有什么用也不知道。
但猜想归猜想,仍不敢完全断定,气贯全身,自觉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暗自松了一口气,想了想此事暂时不能说出,还须旁敲侧击,便将纪岑庆扶了起来,
“纪家主不必行此大礼,来,先坐。”
当下将他扶到石桌之前坐下,然后说道:
“纪家主,此刻你我虽然暂时安全,但情况仍然危急,我有一件灵物可以储存活物,故而趁乱将你父子二人收入灵物之中,救了出来,但不想对方藏了一个极厉害的青丘妖孽在外面,一路追杀我到此处,幸好我这洞府岛上有护山大阵,方能暂时逃过一劫。”
“此时此刻,我的同伴还在外面与那妖物厮杀,我还须去援手,你和令郎便暂时在此处疗伤,你放心,我这洞府在火山岩浆火海之下,极为隐秘,寻常人找不到,不过你们也出去不得。”
“待妖物退走,你我再叙不迟。”
纪岑庆来到人家洞府,还以为已经逃脱生天,没想到仍然没有脱离猴彦部的魔掌,立刻面如土色,当下点了点头,叹道:
“今日事皆因我家而起,老夫真是惭愧万分,可惜老夫已是残废之躯,否则必去助前辈一臂之力…”
今日之事,许伯阳心中虽然有些不爽,但终归自家和苏家原本也是打着他家的主意,只不过阴差阳错,最终成了人妖之争。
不过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拎得清,再说这纪家与张家交好,自然不能再去夺人之好,大不了这空闲山不要也罢,反正此时“烟火山光”已经到手,只消把这该死的妖物除掉,自家与苏家便可以在此安营扎寨。
当下朗声道:
“纪家主莫要自伤,你我均是同道,同仇敌忾,我辈青神修士义不容辞!”
“前辈高义!”
纪岑庆深受感动,感激涕零,伸出仅剩下的一只手抹了抹泪水,自顾自哑声道,
“实不相瞒,小儿身上有一件宝物,名为【隐妖镜】,最是克制南荒青丘蛮妖,只可惜家中老祖…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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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妖尊神识
“【隐妖镜】?”
许伯阳站起身来,本来已经打算动身出去,没想到纪岑庆竟然主动说出镜子的秘密,脸色微变,又坐了回来,问道:
“未曾听闻,敢问此乃何物?有何厉害之处?”
“此物既是我家兴起的根源,也是我家败亡的祸根,真是成也隐妖,败也隐妖,此物原本乃是青神南淮仙宗太平道宗的黄庭宝物,结果后来…”
纪岑庆开始讲述【隐妖镜】的由来,许伯阳听了一半吃惊不小,没想到这纪家原本姓孙不姓纪,而且是南淮大族孙家的小宗,另外这【隐妖镜】竟然是一件黄庭法器,如此看来恐怕威力不小,只是这东西太过古怪,为何宛如活物一般。
待听到纪光山被夫人白出梅怂恿盗了宝物出逃,许伯阳暗自奇怪,不过并没有开口,只见纪岑庆摇头苦笑道:
“我家老祖为情所困,听信青丘狐妖谄媚之言,盗取宝物叛逃青神,最终也为情所伤,惨死在了自家夫人手上。”
“什么?”
许伯阳惊异道,
“你家老祖前不久不是突破黄庭失败,身死道消了吗?”
纪岑庆苦笑一声,脸上满是无奈之色,轻声说道:
“身死道消的并不是我家老祖,而是青丘狐妖白出梅!”
“我家老祖纪光山早在三十年前就被她给吃了,只不过此事白出梅瞒天过海,我纪家人被蒙在鼓里整整三十年!”
纪岑庆说出此话,简直石破天惊,许伯阳一时喟然,想不到这空闲山纪家居然还有这么多故事,真是百转千回,又见纪岑庆默默垂泪,说道:
“这事我也是上个月前才知晓,白出梅突破失败,弥留之际,召唤我父子二人,最终将【隐妖镜】交给了幼子,方才告知了一切,她说我家老祖是心甘情愿给她【噬血夺元】,最终让她到达了筑基后期,方才脱离了死地,带领纪家落地南湖。”
“她说她这辈子为了自己一丝贪欲,对不起夫君,也对不起青丘,早已无颜于世间,此次强行突破黄庭,便是希望能成就黄庭羽士,带领纪家重回青神。”
“唉…话说回来,白出梅这些年化作我家老祖,全心全意,没有亏待过我纪家半分,她临死前说的话,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心…但我回头想想,我纪家这么多年隐姓埋名,如丧家之犬,全是拜她所赐,想她与我家老祖真是一场…孽缘啊…”
纪岑庆说完潸然泪下,许伯阳轻叹一声:
“逝者已矣,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白出梅纵然可恨,但最终这镜子不是也留给了你家。”
说罢目光瞧着他,正色道,
“纪家主,你既然说起此事,实不相瞒,我刚才为令郎探查伤势之时,一道白光从他身体钻入了我紫府之中,任凭我如何驱使都无动于衷,敢问这东西可是你口中所说的【隐妖镜】?”
纪岑庆大吃一惊,嘴巴半天合不拢,静静瞧着许伯阳,见他不似诓骗,过得良久,方才颤声道:
“前辈刚才所说之话可当真?”
许伯阳无奈苦笑,说道:
“你放心,我并非仙宗修士,不是来找你家兴师问罪,再说,此物虽然是仙宗之物,但已经被你家取走多年,当时是个什么情况谁又清楚,即便日后青神有人追究此事,也当是仙宗与你家的恩怨,轮不到我。”
“再说你我素未谋面,我诓你作甚?”
“前辈误会。”
纪岑庆脸色发白,一脸胆颤之色,
“此物有灵,会择主,当时白出梅临死之前,本来打算交给我保管,没想到它最终选择了我家小儿。”
“有灵?”
许伯阳脸色一变,问道:“那此物如何取出?”
“取不了…”
纪岑庆苦着脸道,“按照白出梅的说法,除非重伤垂死,【隐妖镜】被逼无奈,方才会易主,否则它一旦认定宿主,无法取出…”
听到此话,许伯阳睁大双眼,心中发怵,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重伤垂死,开什么玩笑?
这是什么蛮横东西,居然有灵,可它一动不动躺在识海之中,又有什么作用?
若真是如此这便遭了,这东西辗转数十年,惹了这么多事情,日后青神仙宗追查此物时,那岂不是要我许伯阳来背锅?
纪岑庆叹了一口气:
“白出梅说了,这镜子内部含有青丘上古妖尊九尾妖狐篷尾的一滴血,故而产生了灵识,这九尾妖狐篷尾相传乃是青丘的祖宗,也正是因为如此,此物最是克制南荒青丘的古妖,是青神和青丘梦寐以求的宝物。”
许伯阳不以为然:“既然是天下至宝,又岂会才是黄庭法器?那至少不得是紫府以上的宝物?纪家主,你说这么多,它到底有何作用?你为何不说?”
纪岑庆苦着脸说道:
“前辈,你有所不知,当时我也有此疑惑,按照白出梅的说法,九尾妖狐的这一滴血被青神的真人封印多年,妖性被紫府神通压制,方能被我…孙家老祖羽士炼化,最终制作成了黄庭法器【隐妖镜】。”
“它虽然只是黄庭法器,但青丘古妖拿到此物,破除镜身,能获得妖尊之血,再通过噬血夺元秘法,便可以得到妖尊血脉传承,据说修为能暴涨,只可惜白出梅修习了一辈子青神道法,最终都没找到打开镜子方法,听她的口气…似乎要黄庭羽士才有办法打开。”
许伯阳听后大失所望,他莫名其妙获得了此物,听闻克制青丘蛮妖,还希望能找到对付外面七里纹的办法,不禁瘪嘴说道:
“纪家主,你这话说的便是莫名其妙,照你所述,此物当是对南荒青丘有极大裨益,又与我青神道家何干?何来最克制青丘古妖之说?这不是无稽之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