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仙途 第162节
比试完后,心存侥幸之余,也发觉自己打斗存在致命的短板。
他从小练剑,踏入仙途之后也是继续在剑道上苦心孤诣,剑类的器法自然练得娴熟无比,算是他的强项之一,可是修士之间的比试,可不光是剑类一项器法了得就行。
修士斗法,可不是凡人武夫打架,法器,器法、符箓、术法、阵法,缺一不可,且一定会各有所长。
说白了,修士着重修炼自己擅长的领域,有一技之长固然重要,但其它方面也不能完全落下,必须尽可能要跟上,至少不能有太短的短板。
否则对方一旦察觉你的弱点,便会死咬不放,揪着你的弱点痛打,不死不休。
法器不光级别之分,还有有诸多种类,虽然太和经武宴地元比试只允许使用凝元期法器,从威力层面来说,大家都站在同一条线上,但许伯阳光会使剑,其余法器很少使用,便是弱点之一。
剑器虽然是道家兵器之祖,道门器法之中,剑器的器法是最多也是最强之一,对比其它法器,确实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但终归不是绝对。
譬如第三轮对上的这位修士,名叫童润渊,个子不高,看着面黄肌瘦,来自南淮伏岭镇,手里攥着一把法幡,幡布上一只纹着浑身彩羽、尖嘴薄舌的怪鸟。
许伯阳见他拿出法器那一刻,便感觉暗自不妙,因为之前整整暗自观察了此人两日,他从头到尾都在打坐,一动不动,法器也不见影踪,两日过去,竟然没有获得一点有效信息。
许伯阳本来想试试自己新学到的术法,打算穿着凝元法衣便赤手上阵,以术法和道家散手对敌,但看了他的法器怪异,想了想为求稳妥,还是收了法衣,取出了六合剑。
结果从一开始便吃了大亏。
此人的这一道法幡,会化出一只怪鸟。
在此之前,许伯阳也见过这一类会召唤出妖兽的法器,但总觉得没多大用,可偏偏这只怪鸟不但来去如风,还会喷火。
这喷火也就罢了,许伯阳体内有【九紫离火】,按道理乃是火的祖宗,可它这火有些怪异,迸发这雷光,一会儿是火,一会儿是电,并不是离火。
许伯阳观察了许久,发觉貌似是坎宫一脉的【震离】,实际上属于【坎水】,显然这怪鸟和这童润渊神魂相连,是他体内的天地灵气。
这样一来,与许伯阳体内的任何灵气都是相冲,两者厮杀捉对,不依不饶。
当然,若是只是一只怪鸟,倒也不足为惧,不至于让许伯阳狼狈不堪,最关键的原因是童润渊还没有出手!
此人的术法之强,简直令人发指!
甫一开战,他疾速后撤,双目如电死死盯着许伯阳,一面操纵法幡,驱使怪鸟袭击他,一面单手掐诀,口中振振有词,不断使用术法远程偷袭,而整个人使了身法,随时离着他十多丈,保持安全距离。
各种火球、冰锥、风刃、碎石等一众凝元期的术法一股脑儿全施展出来,当真是风雨雷电,水火相交。
进而退之,退而远之,许伯阳一连几次使用“素雪惊鸿影”都没能成功近身,却被各种术法逼得接连遇险,不得不出剑使出“贪火吞灵剑”化出六道火龙围绕在身边防御。
如今许伯阳已经练出剑气,剑出法随,六道蕴含【赤焰燧风】的火龙在身边萦绕,不断破除对方的术法和怪鸟的攻击。
可是这一味挨打,若不能主动破敌,这终归是僵持,到最后便成了两人比拼体内灵气底蕴的比试。
两人体内的天地灵气都在飞速消耗,但显然许伯阳的消耗更大一些。
这个童润渊不知道使了什么回气的法术,始终不徐不疾,而且他的术法并不是一味胡乱施法,施法节奏张弛有度,不紧不慢,见缝插针,逼得许伯阳焦头烂额,偏偏鞭长莫及。
到了这时,许伯阳才明白自己阅历还是不够,太小瞧了这天底下的修士!
只不过许伯阳体内的【九紫离火】实在强悍,灵气浑厚悠长不说,而且十分霸道蛮横,虽然显露了三道灵气,但各自水乳交融,变幻多端。
童润渊使尽浑身解数,最终都没能破除他的防御,而且最终灵气慢慢枯竭,渐渐跟不上斗法节奏。
许伯阳这边自然也不好受。
他前几日观战虽然见过一些修士斗法的实战,但却是头一次碰到这一类从不近身、只一味远程比拼的修士。
起初看时不以为意,亲身经历之后才明白真是苦不堪言,所幸体内灵气沛若洪流,可以一直僵持,不至于草草落败。
两人各自施展绝技,斗了小半个时辰。
童润渊力有不逮,咬牙摸出一个阵盘,四支小旗分射身边四角,化出一个淡淡紫黄色的气阵,阵法瞬间而成,阵旗闪烁不止,生出无数紫黄色的气流倒飞到他口鼻之中。
“这是…能补充自身天地灵气的阵法?”
许伯阳见状大吃一惊,一眼便瞧出来这是一类治疗恢复类的阵法,心中更是惊怒交集,再小的阵法它也能吸纳四周的天地灵气,虽说不能如护山大阵那般勾连天机地脉,但始终是渊源绵长!
此阵一出,此消彼长,术法连绵不断,这僵持何时才是头?
终归是跌倒过才能成长,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没吃过亏,又如何懂得不吃亏?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足矣。
“罢了,只能先用你试试招!”
许伯阳心知再拖下去毫无意义,当机立断,大喝一声,六合剑化出火龙直取怪鸟而去,自身果断弃剑而走,掐起一个“摄心术”法诀,脑海中却蓦然运起了【隐妖镜】!
童润渊之前一直脸色难看。
他出身南淮伏岭镇,他家原本是南淮羽士家族华家的属族,后来华家覆灭,如今成了俞家的属族。
童润渊为家中庶出,母亲是个婢女,出身卑微,是故自幼勤奋,只欲逆天改命,专门淫浸法幡,苦练术法多年,誓要在太和经武宴上一展抱负。
他本身实力不俗,第一第二轮都是轻松取胜,谁料第三轮竟然碰到一个深不见底的硬茬!
一开始试探阶段,他只觉许伯阳只是身法了得,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见他施展出剑气,方才收起来轻慢之心,只是最后越来越不对劲,他没想到许伯阳体内的灵气竟然深不可测,登时不敢大意,全力以赴。
只可惜千算万算,算不到许伯阳身怀异宝,而且无人知晓!
童润渊此刻以逸待劳,接连施展「地刺术」偷袭,无数石刺宛如荆棘尖刺一般拔地而起,逼得许伯阳接连腾挪,本以为再费些时辰便可稳操胜券,没想到对方还有余力突然暴起,掐起术法,主动攻击。
“摄心术?”
童润渊深谙术法,一瞧他的手指便知道他要使用什么术法,心知这只不过是一个障眼法,无法伤及根本,当还有后招,手随意动,当即掐了一个“清心术”,准备应对后手!
谁料蓦然间眼前天空一暗,对方身影无端消失,竟然不见了踪影,抬眉只见自家的「彩饕鸟」尖嘴利爪,竟然凶神恶煞地朝自己扑了过来!
童润渊大惊失色,连连后撤,施展自家法器「离鬼幡」抵挡,还来不及反应,蓦然间胸口一痛,一股沛然雄浑的风火之气转瞬即至!
许伯阳双眼翻白只是一瞬,在童润渊一失神的电光火石之间,脚踏春风水气,形如鬼魅,左突右冲,掌出如风,飘飘然使出《离心旋巽手》一招“风火并辔”!
这一下快如闪电,切切实实按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童润渊自小修炼法幡,对于近身器法不屑一顾,是以肉身精血却是要比一般修士差了一些,也算是许伯阳点到为止,一触即离,否则这一掌如实下去,他非得命丧当场不可。
这一招定胜负,童润渊被许伯阳一掌击飞出阵,自然落败。
“太和经武宴地元第三轮,兑宫地狗星,郁川风青镇许伯阳胜出!”
童润渊心情低落,一招不慎出阵,输得心服口服,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家的「彩饕鸟」为何会临战反戈,可惜十数年苦练终换不回功成名就,竟然连第四轮都没能进去,一时间面色涨红,泪染长衫。
许伯阳知晓自己今日赢得真是侥幸,完全是靠着【隐妖镜】的功劳,否则真拼到最后,谁胜谁负真不好说,神色凝重,恭恭敬敬拱手:
“童兄修为扎实,术法高强,令我大开眼界,他日若是有暇,必当虚心请教!”
童润渊面如死灰,心丧若死,一声不吭,略微拱手,随即头也不回御幡而去。
许伯阳目送他走远,心中并不好过,转身来,便只见裴砚苏负手飞了过来。
今日这兑宫,刚好抽到是他监察。
许伯阳见他过来,当即行礼道:“见过主核官。”
裴砚苏嘴角扬起,瞥了一眼旁边的核校官,淡淡说道:
“不错不错,成功晋级第四轮,地元六丁指日可待!”
“这位同门,修士斗法,当扬长避短,处处抢占先机,纵使再有厉害的后手,你抢不出来,也于事无补,这算是比试,当不得搏杀,倘若是生死相拼,今日这策略断不可取!”
“多学多看多练,学以致用,做到心中有数,游刃有余,方是取胜之道。”
许伯阳明白他有心提点,今日的比试正如他所说,一开始便被对方压着打,尽显被动,确实不是取胜之道,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大意,修习太过偏激,阅历不足的原因。
侥是这童润渊一开始也是收着,否则他若拼尽全力,打一个措手不及,自己真有可能吃了大亏。
当下拱手道:“多谢主核官提醒!”
待告别裴砚苏之后,回到宿舍,许伯阳面色沉沉,立刻布阵,散出【妖尊神识】,覆盖了整个陵淮河的地煞九宫台和太和学宫。
今日一战,他深感自责,只觉自身懈怠,心头恼火,自觉今日之情况以后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他深知自己和费文玉一样,家中生死均悬于自己手中,没有什么退路,若真是被淘汰,追悔莫及!
许伯阳深深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一心多用,一边如前几日一般,操纵神识观察「地煞九宫台」所有修士的对阵情况,分析强弱利弊,观察潜在的对手,但今日看得倍加仔细!
一边又监视着太和学宫里所有未参赛的修士,瞧他们修炼,继续取长补短,化为己用。
桌上的【墨玉狼毫】兀自在奋笔疾书,在十余本摊开的书册上面记录着各种术法和修士信息。
许伯阳犹嫌不够,又一边将离和尚召唤出来,沉声道:
“离老,我今日对阵情况不佳,险些落败,你在外混迹多年,不论对敌经验还是见识阅历都远胜于我,从今日起,你为我师,来指导与我,若是我懒惰无为,不思进取,你尽管开口责骂!”
离和尚瞧着桌子上一个个修士的情况,尽数记录在册,心中震骇正是无以复加,不知道这位神秘莫测的白袍修士,何以会知晓这么多秘密!
许伯阳又道:
“太和经武宴上,法器的威力大家都差不多,只是种类上有区别,我见识不多,还请离老不吝赐教,而剑器的器法一道,我自诩不弱于人,但术法、符箓、阵法说实话,都是浅尝辄止,涉猎不多,此中关要,还请离老一并教我!”
“好!好!”
离和尚看着许伯阳真诚目光,深受感动,仿佛依稀瞧见自己年少时候的模样,忍不住感慨道,
“主人,你胜而不骄,骄而不燥,反而自省自纠,反思己过,虚心好学,说实话,真有几分道家羽士的气概!”
许伯阳摇头道:
“我虽然一心向道,但没有什么大心思,我见识浅,看不见多远,只看得到眼下。”
“我于这一方世界飘摇,寻求大道,并不是要成神成圣,我只想好好活着,我想赢,只是因为我本钱少,输不起。”
“我许伯阳一生行事,不问对错,只问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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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地元十八强
郁川城东,青布街。
“小二!再来碗阳春面,少些酱汁,加点葱花!”
许伯照坐在路边一家面馆的店铺门口一张四方木桌前,将一碗只剩下汤底的土陶大碗,端朝一边摞起来,并了一下手中的筷子,扬声道。
桌上已经摞了两碗。
“好嘞,门外客官,大碗阳春面一碗,少酱加葱!”
站在店门口,肩上挂着抹布的店小二一脸捧笑,扭头朝里屋的弄堂吆喝一声。
许伯照瞧了他一眼,随即扭头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行人。
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这郁川城东绝大多数都是羽士家族姜家的产业,这里不但有整齐划一青石板的街道,还有栉次鳞比的沿街商铺,更有人头攒动、接踵摩肩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