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仙途 第6节
那人赶紧过来接了壶碗,道:
“许老爷子,你这腿伤还没好,不用客气,我来便是。”
“小小腿疾,老毛病了,不妨事。”
许绍良笑了笑,又去撮了一小簸箕瓜子,招呼着,
“坐!坐!”
谭师傅在院子坐定,接过许绍良递过来的茶水,咕嘟喝了一口,方道:
“老爷子这腿是哪年落下的毛病?”
“早了,这条腿当年,在淮宁道上碰上一伙歹人,被个拿流星锤的贼子给敲断了,人最后倒是被我宰了,后来东家请了名医瞧过,说是要养上半年。”
许绍良摸摸自己的左腿,笑笑,
“可那时候年轻气盛,这整天躺在被窝里,哪受得了这窝囊罪,三个月不到我就跑出来了,结果还真被说中,如今成了顽疾,稍不注意就会发作!”
“老爷子说起这事,我年轻时候与人比斗,也是被人打断了手,如今这世道纷争不断,真是难测!”
谭师傅放下茶碗,轻轻一叹。
两人在院里磕着瓜子,你一句我一句,说些闲话。
许家宅子不小,不过有些凋敝,在这灵秀浦算得上是有些年头的老宅子,门外一蓬青竹,长得枝繁叶茂。
“叮铃!叮铃!”
忽忽只听屋外马铃铛响起,许绍良喜上眉梢,站起身来,
“正巧,我儿回来了!”
话音才落,木门吱呀一开,一道人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爹,我回来了。”
从东柯镇回来,没了风雪,一路上顺风顺水,许伯阳走镖回到家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许绍良哈哈一笑,走近两步,“怎么样?可还顺利?”
许伯阳一见家中还有客人,笑了一声,道:“齐活!”
“好好好!”许绍良抚掌捻须,甚感欣慰,“不错。”
“父亲,家里来了客人,这位是…”
许伯阳眼睛瞟向谭师傅,话说一半。
“来!来!”许绍良拉着许伯阳过来,介绍道,“这位是风青镇谭文里谭师傅,是镇里远近闻名的使刀好手,你汪伯专门介绍给我家的师傅,以后你要以长辈事之。”
“儿明白。”许伯阳拱手道,“许伯阳见过谭师傅。”
“少东家岂敢岂敢!”谭文里连忙回礼,“少东家年少有为,风采照人,日后有不周之处还望多多指点!”
三人各自寒暄一番,复又坐定。
“孝德呢?”许绍良问道。
“我让他带着人去镇上交货去了。”许伯阳拿了大碗过来,满满倒上一碗茶水,咕嘟嘟喝了起来。
“你这孩子,货都没交,你着急回来做什么?”
许绍良话中有责备之意,但眼中却满是笑意,遂道,
“那还不凑巧,算算日子我估摸着你们今日多半到了,所以特意请谭师傅过来,让你们见见,孝德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功夫太差,平时又喜欢耍刀,正好给谭师傅瞧瞧,能不能收个半道徒弟。”
“无妨无妨。”谭文里摆手,“少东家刚回,手下人多事杂也正常,那不然谭某就先行告辞,待东家修整几日,谭某再来拜访。”
谭文里察言观色,哪会听不出许绍良言外之意,自然明白不能再待,既然已经见了许伯阳,今日的事情就算完,那胡孝德之事,日后有的是时间,哪用得着专门跑一趟。
“也好!”许绍良从褡裢拿出一小撮布币,递给谭文里,笑道,
“那就请谭师傅在家休息几日,待家中事了,我派人再请师傅过来,这些许茶钱,谭师傅拿去喝上两日。”
谭文里哪里肯收,但拗不过许绍良双臂,只好收了告辞。
送走谭文里,许绍良关上门,转身瞧着许伯阳一言不发,笑道:“怎么,看明白了?”
“这还看不明白?我有那么傻吗?”
许伯阳哈哈一笑,走过来扶着许绍良坐下。
“说说。”许绍良抓了一把瓜子,漫不经心磕了起来。
“汪明如瞧你动不得,又不放心我这个年轻人,生怕出了差池,交不了差,找个好手来帮衬我,顺便也好掌握我的动向。”
许伯阳嘿嘿一笑,不知是喜是怒。
“嗯,明白就好。”
许绍良吐出两片瓜子皮,用手接住,轻轻叹息一声,
“伯阳,你爹我岁数不小了,腿也不中用,以后这些是非多半得靠你自己瞧了,如今咱家日子是越过越好,但和汪家也越捆越紧,将来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你自己得慎着点。”
“父亲放心,伯阳明白。”
许伯阳自然知晓其中厉害关系,汪家背后是修仙世家丁家,其中利益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只怕有倾覆之祸。
“货怎么样?”许绍良放下瓜子,问道。
许伯阳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货,低声道:“一件不留,照单全出,石头都带回来了。”
“好。”
许绍良拍拍手,点头道,“不错,那今晚咱们就去趟镇上。”
许伯阳应了,心中起了计较,一声不吭拿起茶壶给许绍良倒了碗茶。
许绍良瞧了,嘿然道:“你这兔崽子,有屁就放,你憋着作甚?若不是好事,别说来给我听。”
第5章 生骨丹
“爹。”
许伯阳知道自己老爹厉害,展颜一笑,
“当然是好事,我这趟出去,听来两条财路,就是不知把不把稳,想说给父亲听听。”
“嗯。”许绍良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说说。”
等许伯阳将马场和客栈听来的事情逐一说了,许绍良皱着眉头问了:
“你的意思是建立一条商道专门跑这两条线?”
许伯阳点头道:“不错!”
“不成!”许绍良摇头,“雾隐镇这条线风险太大,想都别想,不能冒这个险,东柯镇这条可以考虑。”
说罢,神色有些凝重,又道:
“伯阳,我知道你有志气,可是这天下大得你无法想象,咱家能有今日的气候,全赖你爹与汪伯这番情义。”
“这一路上逢凶化吉,也多是得汪家背后的丁家名声撑着。”
“我们这个商队若是固定了路线,那就成了镖行,你可有想过这会带来什么后果?”
“多半会惹了宋家。”
许伯阳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脱口而出。
这个事情的后果他自然想过。
“你既然知道,心里就没个掂量?”
许绍良不知道许伯阳突然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想偷偷摸摸开镖行,只觉眼前这个儿子出门一个多月没见着,整个人锋芒锐利了许多,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当下又道:“你自己想想,这宋家和汪家同是丁家的外戚,两家上次因为神威镖行的事情闹得水火不容,如今丁家都没法子。”
“现在汪家暗自扶持我家商队,已经是让宋家暗自骂娘了,可是此事丁家睁只眼闭只眼,便是息事宁人的意思。”
“他宋家拿我们也没啥好办法,如今你去他宋家老虎嘴上拔毛,你觉得此事他家会善罢甘休?”
许伯阳道:“父亲,掂量自然是有的,不过我家又不扯旗号,再者又不入风青,三者又没有大张旗鼓宣传,此事不见得他宋家会知晓。”
言罢眉头忽然一挑,目光锋锐起来,
“再说了,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凭什么他宋家就能吃肉,我们只配喝汤。”
“好你个小子,野心不小!”
许绍良心中暗道,却满心欢喜,毕竟见着儿子有了些头角,总比鼠目寸光的好,但却不露声色,沉吟片刻,道:
“此事不急,东柯这条线如今没了竞争,倒是个不错的线路,况且费家的鬼市对汪家、丁家都很重要。”
“只不过这其中风险是大是小没个分寸,有些事情或许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等晚上去你汪伯那,听听他的看法。”
“嗯。”
许伯阳自然不愿听从汪家的意见,汪明如这人虽然对他父子都多有照顾,但说到底还是为了他汪家自己的利益。
自家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一个跑腿的棋子,没了许家,或许还有什么张家李家,只不过眼下自家势力尚小,没了他家庇护,只怕寸步难行。
话里话外,他也听得出父亲的意思。
这世道就如这莽莽森林,在修仙世家这些大树面前,这些凡人家庭都是些鲜规小木。
可鲜规小木又如何?
不配活吗?
许伯阳自从踏上仙途,又意外搭上了紫衣少女这条线,更坚定了要逐步脱离汪家的信心,他要带领自家的商队,慢慢自力更生,最终自立门户。
以后和汪家可以合作,但必须平起平坐。
许伯阳告退之后,回到房间,收拾了包袱和行囊,将自己此番赚下的十五枚灵石好好藏了起来,又将今晚上交给汪家的灵物点了点,确定无误后,方才开始打坐。
此时距他第一次打坐开始,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他终于在第十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噗噗跳动,心里面仿佛有什么活物在其中。
剩余回来这段时间,每晚在偷偷打坐的时候,都感觉天地间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力从身体发毛之中缓缓流入体内,就如有人在用羽毛在你身上挠痒一般,真是又舒服又难以遭受,这感觉真是奇妙而难以言喻。
而与之而来的代价就是食量剧增,每日吃饭时都看得胡孝德目瞪口呆,只觉他这阳哥怎么突然胃口这么好。
待到晚霞漫天,许伯阳方才睁开双眼,感觉到了身体变化,顿时一脸惊喜,难以言状,暗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