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 第48节
这个念头一出,顿时感觉到一种大超脱、大自在,感觉自己整个人身上都好似闪耀着一种莫名的光辉。
……
拜堂之后,按照此世规矩,庄瑾出来敬酒,不过有钱文德、陈鸿干两人分担,挡着一些。
等敬酒过后,钱文德留在门口拦着闹洞房的人,庄瑾、陈鸿干进去。
到了婚房门口,微醺的陈鸿干竟是跪下:“姐夫,我五岁时丧了父亲,去岁母亲也……长姐如母……淑姐她实在没享过什么福,请一定善待。”
这个小舅子是慷慨豪侠的性子,又有言‘男儿膝下有黄金’,此刻竟如此卑微,庄瑾心里明白,这只是希望他对陈芸好些。
他又想到昨晚初遇,为了不让他看轻,拿出攒下全部积蓄,又收了朋友支援,置办嫁妆,暗暗感慨陈芸有个好弟弟,想来这也是家教传承。
庄瑾郑重应下,进去了。
……
回到婚房,庄瑾揭了头巾,看着红烛火光下明艳不可方物的陈芸,心中怦然。
庄瑾看着陈芸眼睛,交心言道:“如今世道苍茫,天地不仁,众生求索,烟花易冷,真情难付,他人见我风光,却不知我每走一步都谨之慎之,如履薄冰,生怕有丝毫行差踏错。此言与君共勉,望你我能相互扶持,同舟共济,平平稳稳走过这段并不太平的年岁。”
陈芸是见过侯勇当初找来的,见证庄瑾一步步走到今日,也能想到庄瑾背后付出多少,却没有抱怨,没有骄狂,没有懈怠,只有心平气和,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抹心疼,轻声道:“我十三岁进入沈家外院,对郎君所说,有着感同身受……此身许君,自当夫唱妇随,星随月转。”
心有灵犀一点通!
庄瑾看着这个极聪慧的女子,能否彼此做到,还要看将来所做。
他不会将婚姻想得太过理想,定的良缘也有磨合,愿意付出耐心,若是真心,必以真心相待。
庄瑾伸手,拉住陈芸手腕,只感到暖尖滑腻,心跳微微加快,却感受到陈芸同样怦然不止,更为紧张,一下子放松不少。
“芸娘,你心跳如捣米似的。”
陈芸不言,回眸微笑,一缕情丝摇人心魄。
庄瑾将她拥入帷帐,缠绵恋爱,不消多说。
……
次日。
一早,陈芸早起,好似有人催促似的,庄瑾询问,陈芸说怕夫君觉得懒惰嘛!
这般端正品格,庄瑾暗暗感叹,随着起床练武。
真正成婚,平日相处,发现陈芸这个新娘子,起初很是沉默寡言,一日不见动气,和她说话,如非必要回答,也只是微笑而已。
陈芸也是识字的,庄瑾问起,才知道:陈芸学说话时,古文听过一遍,就能背诵,随后对着文卷,一个字一个字对照认着,开始识了字。
如此,记账种种,管理得井井有条,并无缺失。
除此之外,还有细节小事上,极为周全。
比如黑元散,味道极苦,陈芸见庄瑾不甚喜酒,就准备了茶,让他能去去嘴中苦味。
比如,庄瑾一次感叹,异兽肉一次吃半斤,刚吃下时,气血过于旺盛,可到了下次饭点前,就渐渐效果微弱了,陈芸听到留心,准备了一个梅花盒。
所谓梅花盒:乃是二寸白瓷深碟六只,中间放一只,外边放五只,灰漆过一遍,形状摆放如梅花,底盖凹楞,盖上有柄,形似花蒂。这般摆放在桌案,就如一朵梅花覆盖在桌上,打开来看,就如把小菜放在花瓣中。
如此,庄瑾练功时,其它用热水温着,从碟子取来,吃完再添,不怕凉了。陈芸又做了矮边圆盘,方便放置茶盏,清去口中苦味。
如此,少吃多次,效率更高,异兽肉也能俭省些,如此巧思令人叹服。
又比如插花。
女子大抵是与男人不同的,婚后次日,房间桌案上就多了几个花瓶装点,其中或是兰花、或是杜鹃,让屋子不显得空落,抬头低头看见,颇为养眼,又可嗅到馥郁香气,心情仿佛也会跟着好起来。
只有一点,相处下来,庄瑾觉得陈芸有些拘泥多礼,偶尔为她披衣,或者整理袖子,必然道‘多谢’,有时彼此递物,必然起身来接。
庄瑾说过一次,陈芸以为是训斥,两颊发红,道:“我听说,世间大多数的肆意、反目,都是从细节微末而起,渐渐觉得一应理所应当,妾以为,夫妻之间,也应该恭敬而有礼,保持着分寸,这正是长久之道呀!”
庄瑾听了,深以为然,主动承认错误,从此,被陈芸带着也渐渐这般了。
两人一点点熟悉、了解、磨合,从没有过拌嘴、争吵,这种婚后生活远超庄瑾的预期,心中也充满期待。
好似从前只是活着,如今才成了生活,每日心中都有希望,心情更佳,修炼效果似乎更好,一日千里。
可惜,婚后三日假期匆匆而过,很快到了六月初五,庄瑾带着陈芸去往城外药田。
……
第89章 ,青元
城外,小青山。
沈家药田就在这边,庄瑾带着陈芸来此,分配的房间有着两椽,不过相较城北那边街镇守的居所,要狭小许多。
——城外这边空间有限,这已然是不错,要知道,这里一经武者还是四人一间,二经武者也是两人一间,只有三经小队长才是单人间,不过也只有一椽。
陈芸与带着他们过来的两个仆妇,收拾房间。
庄瑾则过去自己镇守的药田,去见这月手下,召集过来,两个小队,共计十人,其中一人正是毕恺。
——这里不比城北,一陇只配备两个小队,至于分到毕恺这个陇,乃是庶务司本着就熟原则,方便陇镇守做事。
这月,手下的两个小队长,一个叫作黄传和,看去高高瘦瘦,气质有些阴郁;另一人叫作张子皋,短发平头,看着就像一个平头狒狒,尤其是那梗着脖子的样子,有些像是从前的高石。
庄瑾简单认识了下,黄传和还好说,表面还算是恭敬,较为配合,张子皋么,似对他有意见,问一句说一句,非暴力不……不是,是非询问不吭声。
他表面不动声色,见了一面,就让他们过去正常巡逻,只点了一人:“我在这边走走看看,找个带路的,小队长事务繁忙,一个普通队员即可,就你吧!”
所点的人正是毕恺。
“庄哥!”毕恺出来,离远了些,才叫出来。
“嗯,恺子。”
庄瑾微微点头,相较其他人,毕恺才是他在这边的真正核心班底:“我看他们都不知道咱们认识,你没说过?”
“是,没刻意说过,初一参加庄哥你的婚事请假,也没说具体。”毕恺答道。
自从成为武者那晚,险些被勒死,他就吃一堑、长一智,再也没做过无谓的炫耀。
庄瑾能猜出些毕恺的心理,自不会去揭伤疤,开门见山道:“恺子,给我说说咱们药田吧!”
“哎,庄哥你这婚假三天,是旁边的甘聚甘镇守帮着坐镇……”
庄瑾微微点头,三天婚假是明文规矩,那位甘镇守代班是沈家出的银子补偿。
“咱们药田中,那张子皋的哥哥张子乔,是咱们药田的前陇镇守,这月申请去了城北,挣取战功,寻求突破……张子皋不愿意他哥哥去城北,还劝过,兄弟俩因此闹得有些不愉快……”
其实,这还有些庄瑾的因素,上月庄瑾在城北立下大功,一夜连下两条街道,拿到七八百战功、一颗疏络丸……他这个新近突破四经的,就做下如此大事,难免给其他同境界武者一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这月几个城外药田这边的陇镇守,都主动申请去了城北。
“这样啊,难怪了。”庄瑾怎么说,感觉那个张子皋,对他似乎有意见。
“我们小队长黄传和,看着和张子皋关系不错,但我感觉,实则是有点嫉妒、看不上对方,不是表面看去那样……”
毕恺背后说这些,其实有些不太好,有些得罪自家小队长黄传和,但论起远近亲疏,对方自然不能和庄瑾相比。
再说,他也不怕得罪黄传和,现在的陇镇守是庄瑾,再则,他上月就感知到了三经瓶颈,这一两月恐怕就能突破,到了三经,城外药田的小队长一个萝卜一个坑,大概率在这边待不了,要分去城北了。
庄瑾听着微微点头,想到之前交谈中,黄传和看似恭敬,实则说话间,有点拱火的意味。
“有点意思。”他微微眯起眼睛。
当然,也就是有点意思。
官大一级压死人,上位者对下位者,天然占据优势,尤其是武者,伟力归于自身——没看张子皋对他有意见,也只敢非暴力不合作,不敢明着硬顶。
‘不管这两个这个小队长心中如何,只要给我憋着,将基本职责完成,我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看不见。’
毕竟,庄瑾都不知道自己能在城外药田这边待多久,这两人也不是按照嫡系标准培养,只要能勉强合用,不给他找麻烦,也就够了。
‘但如果是不老实、想作妖,那我也不介意敲打一二,展示下手腕。’
庄瑾眼眸深邃,与毕恺一同走着,路过药田,看到搭建棚子、绳网封锁的田垄中,两个仆夫正在用一种淡青色的液体,浇灌田中深灰泛黑颜色的药草,随口问道:“这就是黑玉草吧?”
“是,庄哥,咱们修炼所用黑元散的主材,就是它……黑玉草对异兽、普通野兽都有着强烈吸引,所以才用绳网封锁,不过这也就能防着普通野兽,异兽能轻易穿破,那时就要咱们武者出手了。”
“那浇灌的淡青色液体是?”庄瑾看去,猜测是此世的‘除虫药’或者类似‘化肥’的东西?
“那是青元液,浇灌了青元液,黑玉草一日生长便相当于一年。”
“一日一……嗯?你说什么,一日一年?”庄瑾看毕恺一副理所应当、司空见惯的样子,怀疑是不是自己见识少了?
让药草生长一日相当于一年,这已经不是严重违反自然规律了,简直是将生物学狠狠按在地上摩擦,难道就不值得震惊么?
“庄哥,你不知道?”毕恺倒是奇怪。
参与武生选拔前,家人带着他去拜访常和同,对方就把这当作趣闻说过,选择城外药田差事前,又提过一次,过来这边亲眼见到,一开始还挺震惊的,时间久了,也就渐渐习以为常了。
“青元液浇灌黑玉草,一天相当于一年,还有其它几种有些相像的,也是一日一年,那些是家主、公子、供奉修炼资粮的主材;如若是其他药草,只有一日一月……听说青元液培育药草年份是有上限的,越到后面所需浓度越高,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庄瑾听着这些,种种信息在脑海中勾连,忽然想明白了一个疑惑。
‘黑玉草等几种药草,浇灌青元液是一天一年,而黑玉草是黑元散的主材,据说每一份下品黑元散中,都有一株10年份黑玉草,这也能解释为何黑煞功流传甚广,因为性价比最高!’
由此,庄瑾想到更多:‘既然黑玉草,对应黑煞功,其他几种一日一年的药草,也一一对应沈家嫡系修炼的固本培元更上功法……也就是说那些所谓更上功法,作为一府豪族的沈家,也只有寥寥几种?’
‘还有,黑玉草、以及其他几种药草,一日一年,青元液对它们有着特攻效果,说明它们大概是同科同属,或者说干脆就是同一种目,既然如此,黑煞功是否也和那些固本培元的所谓更上功法,有着千丝万缕的紧密联系?’
‘等等,青元液对其他药草,一日一月!’
庄瑾忽然又想明白一个问题:‘疏络丸的主材要求十年份,疏络丹则是要求二十年份,培育到十年药龄,用青元液浇灌大概需要四月,培育到二十年药龄,则是八个月。’
‘从武生招募第一月开始算,四个月培育药材,一个月炼制、储备,第六月……也就是今年二月份推出疏络丸,正好对上!同理,疏络丹主材八个月培育周期,一月炼制、储备,第十个月,也就是这月推出……全部对上了!’
这些线索串联起来,让庄瑾感觉豁然开朗。
只是,旧的疑惑解开,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这种神奇的青元液是从何而来?药王帮的突然崛起,与此是否有关?州城大量提供的异兽肉,培育养殖技术,是类似青元液的特殊物品?还是特殊环境?是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种种细节交错、串联,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但因为差了些关键线索,不能完成全部拼图。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世界,绝不是表面看去这般简单!’
庄瑾暗忖着,询问青元液来历,毕恺只道是上面分配,更多也不知道。
说实话,其他武者见到青元液,开始也会惊奇一下,也多有询问几句的,不过,后续得不到回答也就算了,不会非要刨根问底。
‘此世神秘,终于向我揭开冰山一角,更多隐秘,恐怕要到更高境界、地位,才能接触到……不急!不急!’庄瑾心中暗道。
……
庄瑾作为药田的陇镇守,与城北街道的街镇守一般,更多是压阵效果,只有出现手下对付不了的磨皮小成境、或者大成境异兽,才需要出手,而那种情况,一个月都未必能出现一次。
故而,在和毕恺了解过情况,他就回去自己作为陇镇守的两椽房间,发现原本简陋狭小,一眼看去极为逼仄的屋子,此时已然大变了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