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支教的哪些日子/乡野小春医 第795节
刘青羊蹙眉稍一思忖,便猜到了是因为什么,于是轻咳一声,开口说道:“夏山,你太激动了,小萧的方子虽然精妙,但仔细想想,其推广的难度也是非常大的,毕竟很多华药之间是相生相克的关系,甲之蜜糖,很可能就是乙之砒霜。
很多时候,即便能预见到病人会出现什么症状,也得一步一步来,无法做到防患于未然。
当然,这确实是一种非常好的思路,只是还需要我们花时间去摸索,等将来它真的能够改良我华医的诊疗方式时,你再夸它是药引子也不迟。”
“刘老高见!”萧晋又冲老头儿深深鞠了一躬,语气中充满了真诚的感激。
丁夏山闻言怔了怔,激动的表情就慢慢落寞下去,低头坐回椅子上,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好几岁。
叹息一声,刘青羊对萧晋点了点头,又分别与郑怀玉和朱启正对视一眼,然后朗声道:“小萧的解释,大家都听到了,我与朱、郑两位先生一致认为他的方子不但没有任何错处,反而是这场考核中最好的处方,对于这个结论,有人有不同的意见吗?”
没人吭声,丁夏山刚刚都把那方子拔到拯救华医命运的高度了,就算有不同意见,也不好现在讲出来呀!晁玉山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那好,既然没有不同的意见,那我就公布考核结果了。”刘青羊又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一如小萧所说,老张的病症正是由热病而引发的阳结热秘,而治疗方剂有两种;麻子仁丸或五仁丸;考虑到老张的年纪,药效更加舒缓的五仁丸显然比麻子仁丸更加合适。
因此,很遗憾,在刚刚的考核中,用时虽然不是最长,但使用麻子仁丸处方的韩学林比其他三位稍逊一筹,落选淘汰!”
与第一场落败的窦良驹不同,韩学林的表情中并没有多少失落。只见他微笑着站起身,先是弯腰对老头老太们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又郑重的抱拳对萧晋施了一礼,唬的萧晋赶紧起身还礼。
“萧先生,我此次前来参加考核,原本就没有指望过能够最后胜出成为杏林山的长老,只是觊觎刘老享誉盛名几十载的五运六气针,想着能够被他老人家收为关门弟子,此生便再无遗憾了。”
行完礼,这老学究一般的小老头儿就缓缓说道:“所以,我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在第二场就输了之后,心里竟然没有一丁点的难过和失望。
因为,之前丁先生所说的话虽然在目前还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但是有一点我们必须承认,萧先生你的诊疗方式确实为我们所有的华医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学林受益良多,此行已经不虚,也输的心服口服。
古人有‘改一字即为师’的说法,今天从萧先生这里见识到了新的诊疗之道,灌顶之恩,当再受学林一拜!”
说着,韩学林就再次弯下了腰去。
萧晋自然不会让他再拜,伸手拦住,微笑说:“首先要感谢韩前辈的推崇,但请恕晚辈无礼,不能接受您所谓‘新的诊疗之道’的说法。因为,晚辈所做的事情,其实与千百年来所有的华医并没有什么不同。
医者治病救人,目的是为了让患者恢复健康,晚辈不过是将‘健康’当做了治病救人的前提,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因此,就像晚辈之前对丁先生的回答一样,晚辈实在当不得如此赞誉,更没有资格坦然承受前辈之拜。”
“哼!巧舌如簧,沽名钓誉!”晁玉山突然再次不屑的开口道,“试问,这世间有哪个有良知的医生没有把‘健康’当作治病救人的前提?”
“晁先生,你这话可说错了!”
虽然晁玉山是在讽刺萧晋,但‘沽名钓誉’这四个字却将所有认为萧晋的诊疗之道值得推崇的人都给骂了——如果萧晋真的是在沽名钓誉,那他们这些称赞他的人岂不都成了没长脑子的蠢货?
所以,不等萧晋反驳,韩学林就不客气的说道,“我们为病人治病,当然是为了病人的健康,但平心而论,我们更看重的往往是疾病本身,一门心思的去研究如何能更快更好的解决掉它。也就是说,其实我们是把治病当作健康的前提的。
因为我们知道,只要病治好了,病人自然就能恢复健康,却从来都没有刻意去想过,病人在恢复健康之后,是否会因为这一次的治疗而导致患上新的病症的可能?
而萧先生则不同,他将病人健康摆在第一位,一切诊疗手段都从这一点基础出发,自然而然的就能够避免病人受到二次伤害。
按照萧先生的话说,它和我们的方式确实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可在结果上,却与我们有着天壤之别!”
“那、那又怎样?”晁玉山显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屈服,瞪着眼道,“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前前后后的问题,你敢说从古至今,就没有一个华医这么做过吗?”
韩学林摇头冷笑:“我当然不敢说,甚至还坚信一定有华医这么做过,可能还不是少数,但是,或许是我孤陋寡闻,竟然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们留下的哪怕只言片语。为什么呢?这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现在,萧先生当众做了出来,也带给了我足够震撼的启发,让我明白了固有的思维定式有多么的可怕。那么,他对于我而言,就是令我醍醐灌顶的一字之师。
另外,如果萧先生坐上了杏林山兑长老之位,那以他有别于晁先生‘闭关自守’的理念,必然能使那种诊疗之法得以推广和发展。不说别的,光是这一条,萧先生就当得上任何赞誉。
所以,我不明白,晁先生的‘沽名钓誉’之说,从何而来?”
“说得好!”韩学林话音刚落,窦良驹就站了起来,“先前我厚着脸皮留下,心里还觉得有些丢人,但是现在,我却对自己的选择感到无比的庆幸。萧先生的医术和医道都令我大开眼界,莫说只是丢些面皮,就是再挨顿揍,哈哈,也是值得的呀!”
“两位前辈……”
萧晋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韩学林和窦良驹话语里的真诚,而且,这也是他自学医以来第一次得到华医界的承认和推崇。因此,一向能言善辩的他,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竟然说不出话来。
于是,他深深的弯下腰去,无声的向两人表示感谢。
韩学林与窦良驹相视一笑,也齐齐向他弯腰施礼。
“两位前辈,”行完礼,萧晋深吸口气,直起身笑着说,“晚辈在龙朔算是有点产业,也入股了一家医馆,巫雁行巫先生,不知两位可否听过?”
“你是巫先生的合伙人?”韩学林睁大了眼,“怪不得,巫先生的名头在江州周边三省十七市那可是如雷贯耳啊!”
窦良驹也笑着接口道:“刚刚我还在纳闷是哪门哪派能培养出向萧先生这样年轻又出类拔萃的弟子,原来是与巫氏有关。记得那位巫先生成名的时候,好像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比现在的萧先生也大不了多少。”
萧晋提及巫雁行,自然是刻意为之,因为不管是拜刘青羊为师,还是成为杏林山长老,个人来历总没理由一直隐瞒,现在借韩学林和窦良驹的口跟巫家扯上关系,省的回头麻烦,反正只要他不明确承认,将来就算被拆穿了,也好解释。
“两位前辈,晚辈没有要炫耀的意思。”
他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摆手说,“只是从刚才你们所说的话中,晚辈感觉两位对华医是真正的充满了热忱,正好晚辈初出茅庐,对我华医界还两眼一抹黑,急需良师益友的引导,所以恳请两位能留下联系方式,也好让晚辈能够早晚请益。
当然,如果前辈们将来有暇能到龙朔一游,晚辈自然会喜不自胜,煮茶以待。”
“萧先生客气了。”窦良驹笑道,“能够当面与巫、萧两位先生坐而论道,应该是我们的荣幸才对,求之不得啊!”
韩学林在一旁很认真的点头。
“两位前辈千万不要客气了,如果不介意晚辈高攀的话,不如今后晚辈就称呼二位一声大哥,二位则叫晚辈名字或者老弟,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韩学林哈哈一笑,说,“那我就仗着年龄上的便宜,喊你一声萧老弟了。”
“嗯……”
萧晋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忽听一旁晁玉山不耐烦的大声道:“你们有完没完?想拜把子出门右转有个城隍庙,你们三个去那儿把头磕破了都没人管,这里是医馆,是杏林山长老选拔的考核现场,没人愿意看你们仨在这儿唱肉麻的戏,懂吗?”
“晁玉山,你……”
窦良驹要留下的时候就被晁玉山讽刺过,现在再被嘲讽,登时就要上前理论,却被萧晋给拦住了。
“窦大哥稍安勿躁,人家说的也在理,毕竟现在这季节温度不高,大冷的天,人家也想早输早回家呀!咱们在这里聊天耽误了人家的时间,确实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