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支教的哪些日子/乡野小春医 第960节

萧晋一怔，随即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不应该是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说出的话。”

“所以我才会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西园寺一树眼中露出怜爱之色，叹息一声，说，“花雨性格偏激，脾气暴躁，还非常傲娇，那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在说她很喜欢你，而真正的原因，则是你说要用毕生的时间来杀我这句话。

在马戏团内部，但凡是被从小培养的成员，都要经历一段非人的精神折磨。

这个‘非人’不是形容词，顾名思义，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所有人都不会把你当成人类看待，有的会把你当成宠物，有的则会把你视作牲畜，任何人都可以对你做除性侵之外的任何事，直到你也不把自己当人了才会结束。

大部分的人就是这样变成了马戏团的绝对奴隶，只有极少的心志坚毅者才能熬过来，沙夏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她才会那么的渴望自由。

花雨酱被我选中的时候，精神已经濒临崩溃，我用了很长时间才让她恢复，只是依然有些晚了，那段时间对她的刺激和伤害太大，导致了她很容易走极端，虽然我成功的让她重新视自己为人，却也让她对这件事变得极其敏感。

而你在被她刺杀之后，不但没把她当做怪物，还依然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来对待她，甚至为她的遭遇发怒，说出了要杀我为她报仇的誓言。这强烈刺激到了她的自尊心，因此，她一边气的恨不得杀了你，一边却又因为感动而不知所措。

萧先生，你可知道，她在杀人之前，从来都不会让目标看到自己的那些毒虫的，更不会拿出来做威胁，当时她让毒蜘蛛爬出来，其实就说明她那会儿的心已经乱到了极点。

归根到底，不管她表现的有多么不符合年龄，终究都还是个孩子。她想不通你为什么会那么待她，只觉得你和我很像，所以才会拦住要来杀你的我，哪怕她自己因为身体的剧痛而止不住流泪。”

西园寺一树这番话说完，病房里就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安静。萧晋和裴子衿的表情都有些凄然。

一个才十三岁的漂亮女孩儿，本应该像公主一样被父母宠爱，被男生偷偷恋慕，除了考试和学长为什么不看我这样的烦恼之外，无忧无虑快快乐乐才是生活的全部。

然而，西园寺花雨却连一天这样日子都没有过过，她短短的童年人生里充斥着许多这世界上绝大多数成年人都不会经历的折磨和血腥，只有成为一头杀人的野兽才能做人，这于她而言，是最大的悲哀。

“为什么？”裴子衿深吸口气开口，“你是驯兽师，是马戏团的SS级杀手，仅次于团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财富样样不缺，为什么要选择背叛？难道只是因为对那孩子的怜悯？抱歉！你的身份让我无法这么轻易就相信你其实是一个内心温柔的好人。”

西园寺一树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一个总是保持温暖阳光的人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给人的反差是极其强烈的，以至于萧晋和裴子衿心里都下意识产生了一点愤怒。

当然，他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然后互视一眼，脑海里同时出现了一个词语——共情。

所谓共情，也叫同理心，就是把自己的情绪传达给别人，从而影响到对方的心情，产生与己相同的感触来。

许多心理医生靠着一些小技巧能很容易做到这一点，但西园寺一树显然并没有刻意的做什么，这种能力是他与生俱来的，他脸上那感染力极强的笑容，就是他最大的人格魅力所在。

“我就是上一代的‘兽’！”

萧晋和裴子衿双双大吃一惊，然后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就听西园寺一树接着沉声说道：“而我成为‘兽’的代价，则是父母和哥哥的生命。”

话很简单，但里面所隐藏的内容却触目惊心。

很明显，西园寺一树不是马戏团内部从小培养的孩子，而是上一代的“师”从外面带回去的，并且为了将他被养成合格的“兽”，不惜屠杀了他的全家。更甚至，他能被说服成为“兽”，十有**也是那位“师”用自己的性命做诱饵的结果。

这是怎样变态和扭曲的人才能做出的事情？马戏团被称为“黑暗帝国”，实至名归。

“前代‘师’一直都以为我的终极目标就是杀了他，所以在临死的时候还诅咒我迟早会变成另外一个他。呵！他太小瞧我了，区区一个‘师’怎么可能满足我的胃口？

杀了他，我满腔的仇恨也不过只是稍稍有所疏解罢了，不将一切悲剧的源头彻底毁灭，我是绝不会得到解脱的。”

“所以，”看着西园寺一树的眼睛，萧晋有些恍然道，“你之所以主动接下这次来华夏的任务，就是为了看看我是否值得你托付花雨，好能够心无旁骛的去对付整个马戏团？”

笑容又重新回到西园寺一树的脸上，点点头说：“我现在越来越期待能与萧先生成为知己好友了。花雨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也是唯一的弱点，只有确定她的余生快乐安详，我才能下定决心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病房外的走廊里，裴子衿与萧晋并排坐着抽烟。这一层都已经被警方征用了，所以自然没人来管抽烟这种小事情。

“我还是那句话呀！”吐了个烟圈，萧晋拍拍装有注射器的衣兜，说，“只要里面真的是解毒血清，我就相信他。”

“难道你就不怀疑这是他的苦肉计，好成功的接近你和沙夏、并查清岭南国际人口贩卖集团负责人张德本的下落吗？”

“他凭什么做到这一点？”萧晋自信地笑，“就凭一个才十三岁的小萝莉么？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小爷儿别的本事没有，在教育祖国花朵这方面还是有一手的，再怎么说，咱也算是个春蚕到死丝方尽的辛勤园丁嘛！”

“那句诗是歌颂爱情的，以后别乱用，小心误人子弟！”

裴子衿白了他一眼，道：“别忘了，那小萝莉可是一只杀人不眨眼的野兽，整日里与毒虫为伍，没有是非观念，如果你把她带回家，说不定跟小月她们发生一点小矛盾就能引发她的杀机，面对这种情况，你还睡得着觉吗？”

萧晋沉默了，低头看着地面，直到一支烟完全抽完，才深吸口气，说：“我骨子里可能是一个非常另类的萝莉控，或者天生父性泛滥。

昨晚在那种稍有不慎便会挂掉的情况下，对于口口声声说要我死的那个孩子，我依然没办法生出一丁点的恶感来，满心满肺都只有怜惜，哪怕是最后决定杀了她，也是自觉当时没能力将她留下，想让她从那样悲惨的生活中解脱。

现在有一个可以让她过上正常普通的孩子生活的机会摆在了我的面前，我根本做不到拒绝。”

“你不是萝莉控，你只是个会因为人们得不到应有的幸福而愤怒的家伙罢了。”裴子衿目光温柔的看着他，“囚龙村的村民是这样，梁翠翠是这样，宋小纯是这样，何文山与那些孤寡老人也是这样。

你的心里有一杆属于你自己的秤，不喜欢见到无能无德的人高高在上，也不喜欢善良弱小的人备受欺压。归根结底，你所追求的不过是‘公平’二字而已。”

萧晋愣了愣，便自嘲的笑问：“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在追求这么荒谬且永远都无法实现的东西，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是很幼稚。”裴子衿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嫣然一笑，“不过，也幼稚的很可爱。”

“既然可爱，那你就不打算试着爱一爱么？”

“你顺杆爬的时候一点都不可爱。”又赏了他一对白眼，裴子衿正色道：“说回正事，想好怎么处理那个西园寺花雨了么？”

“还能怎么处理？”萧晋叹了口气，又点燃一支烟，说，“只能先带在身边调教一段时间，起码也要等她学会用杀人之外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之后再送回山里。”

裴子衿想了想，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接着，她伸出手，又道：“把注射器给我吧，我现在就让人拿去化验。”

“亲爱的裴长官，我现在很怀疑你其实已经爱上我了，要不然没办法解释你智商突然变得这么不稳定的事实。”萧晋笑着说，“如果注射器里真的是解毒血清，你要怎么向上级解释它的来历？”

裴子衿一滞，目光有些不自然的移开：“可是，我们现在需要尽快知道它里面到底是毒药还是解药。”

“你笨笨的样子也很可爱！”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萧晋起身将烟蒂丢进垃圾桶，“我可是医生，而且技术一点都不比你手下的化验人员差。”

说着，他正要回病房，走廊的另一边突然响起一阵急切的高跟鞋声。

“小猴子，你醒啦！”看见他，高跟鞋声明显加快了许多，话语里也充满了浓浓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