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我的江湖酒馆 第257节
沙场边缘有一人背着书籍,手拿笔本,左思右想提笔写写下——【天和二十三年,江湖人至,大破北漠……】
然而写到这儿此人却停了笔,摇头道:“这不好。”
百晓生中多有随心所欲之人,写的也是自己最想写的东西,要么就弃笔不写。
来此北漠,他见识了这般恢宏的场景,如今却是有些难以抉择,该写这大战,还是该写那惊过他的绝美一剑。
他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看向了身旁的小草,摘下一片叶儿,他念道:“若你这脉儿是双,那便写此处战事。”
数来数去,那叶脉却是个单数。
他顿了顿,提笔写下。
——天和二十三年。狸猫公子至凉州,御剑斩数百成千北漠兵卒,走时留下一剑,依旧绝美。
“就这样了,不管了。”
这位百晓生收起了本笔,离开了此处,在他看来已无再记录之事。
…………
军帐之中。
张铭取出毛巾帮苏檀擦去了脸上血渍。
望着这张略显消瘦的脸儿,张铭怔了一下,摇头抛去了脑海中怪异的思绪。
小七今天当了枕头,回来之后便睡了,就在床头陪着苏檀。
张铭出了军帐,他舒了口气,顿了一下上了城头。
想来今天大军暂时是不会太早回城,他也只不过是来看看。
站在那城头之上,他向下望去,这凉州风沙甚大,前些日地上的血迹皆已被风沙掩盖,掩盖了那一场厮杀。
余光却是瞥见了两道身影。
张铭侧目望去,却见一人面带疤痕,腰挂锈刀手中拿着一个酒囊灌着酒,身旁还有一人陪着他。
张铭走了过去。
却见胡言抬起头来,见到张铭,他愣了一下。
张铭也没想到竟能在这遇到胡言。
“你认识?”孤殃看向胡言问道。
胡言点了点头,然而对张铭的第一句话却是:“有酒吗?”
张铭点头答道:“有,拿银子来。”
“卖酒的?”孤殃疑惑了一声。
胡言伸手取下了孤殃腰间的钱袋,抛出了两块银子,张铭伸手接了过来,约莫有十两左右。
“??”孤殃看着胡言全程疑惑,若是没猜错的话,刚才的银子是从他的钱袋里掏出来的吧。
张铭看向胡言,问道:“要什么酒?”
“你那葫芦里有什么便要什么。”胡言说道。
张铭点了点头,见胡言身上有伤沉吟片刻,取出了那酒葫芦晃了晃扔给了胡言。
胡言接过葫芦,灌了一口,只叹了一字,“好!”
孤殃顿了一下,看了眼张铭又看了眼胡言,他摸着下巴,说道:“能被你夸的酒必定不差。”
说罢,他夺过了胡言手中的葫芦,也灌了一口,只是尝了一口,便有些感觉停不下来。
孤殃愣了一下,又灌了一口,喝道:“好酒!”
“只是。”却也有不满意的地方,孤殃抬头道:“太柔了。”
张铭笑了一下说道:“受了伤就不要喝烈酒了。”
胡言顿了一下,抢过了酒葫芦,喝着酒问道:“建安如今怎样了?”
“都好,自己回去看看不就行了?”
胡言却是没有回答,目视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不过是他的内心却在抗拒,那个守了十六年的地方,他会有所怀念,但却不想再回去,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地方,越是见到越是觉得心中不畅。
张铭侧目看了他一眼,问道:“不打算回去了?青龙使的位置可还空着呢。”
胡言灌了口酒,望向张铭,答了一句。
“不了。”
第309章 :二爷要体面些死
边关多年是非不断,尤其是在那黄沙大漠边界之处,多年以来盗匪猖獗,更有北漠人虎视眈眈,此次北漠入侵,周围小镇村落皆是被屠了个干净。
有人迈步来此边域,他顿了一下,抬起头来,那斗笠下的面容露了出来,有些俊俏,但却也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在他面前,是遍地的残渣还有烧毁的墙壁,这儿曾经是边域的一处小镇。
风沙唤起,吹起了斗笠剑客一旁倚下的发丝。
清风不过半点微凉,却伴黄沙。
斗笠剑客驻足许久,最终压下了头顶的斗笠,朝前方走去。
此处,除了那残痕,什么都没有剩下,他也没必要再此多留。
北漠人弑杀,每夺一城便屠尽城中百姓,不管是城池还是这边外小镇,他们都没有放过,烧杀抢掠,就如同盗匪一般,毫无半点人性。
“啸!”
却只见一只雄鹰盘旋而下,斗笠剑客抬起头来。
斗笠剑客伸出了手,只见那雄鹰落在了斗笠剑客的臂膀而上,在苍鹰的脚边别着一个小竹筒。
剑客取出竹筒里的信,看了一眼,口中念出二字:“大捷……”
信里写了凉州战事扭转,大捷,而后面的内容这是唤他回宗门,此次是他不顾师父反对执意要出来,唤他回去也是必然的事。
剑客拍了拍苍鹰的头,说道:“你回去吧。”
“啸!”
苍鹰好像是听懂了剑客的话一般,双开双臂飞掠而去,眨眼之间便盘旋上空,随之远去。
斗笠剑客将信捏在手心之中,运转内力,再张开手时,信已然变成了一滩粉末,风一吹便没了踪迹。
斗笠剑客继续朝着前方而去,似乎根本就没在意过那信写的内容。
……
边域不安宁,距离这边域稍远有一小村。
远处村子里有侥幸活下来的人逃难于此,告知了北漠侵城之事,之后这儿的人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村子,去了安全的地方。
可也有人…没有离开。
这儿是他们世代生存的地方,宗祠在哪,人就在哪。
宗祠前,正有一个孩童坐在台阶上,拿着一根树枝在撑着下巴。
在那宗祠里,正有一老者身材消瘦,穿的也破烂,花白的胡儿头发,端着三炷香,拜那宗祠。
孩童扔下了树枝,回头问道:“二爷,村里人都走了,你怎么不走?”
祠堂里的老者将那手中的三株香插在了香炉之中,转身走到了那孩童身旁,问道:“傻馒头,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走?”
馒头望着老者,说道:“二爷去哪,馒头就去哪。”
被孩童喊做二爷的老者叹了口气,他伸手摸着孩童的头儿。
这儿不过就是个小村罢了,边域事发战乱,这儿离的远些,因此这个小村在这儿活下了将近百年,逃过了数劫。
祖上的老一辈迁徙至此,为的是开阔疆土。
老者从小便在这长大,他看向馒头,说道:“傻馒头,你说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又没馒头给你吃。”
馒头摇了摇头,答道:“二爷不用给馒头。”
老者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摸着孩童的头儿,沉默不语。
宗祠里有四十三座灵牌,常年香火不断,供奉不减,老者从加冠之时便开始守卫宗祠,一直到他老到这幅模样。
北漠人已经杀到了邻边的村子,过不了多久,这个村子也将会迎来这百年来第一次劫难。
老者离不开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他但馒头不同,还有大把的岁月未有度过,不该留在这里陪着他这个要入土的老头儿。
老者沉默片刻,对身旁的孩童说道,“明早,二爷送你出去。”
“去哪?”馒头疑惑道。
老者沉吟片刻,却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在这一辈子里他就没去过别的地方,该送馒头去哪?他还真答不上来。
老者挤出了一抹笑意,拍了拍馒头的脑袋,说道:“去玩。”
入夜。
边关沙尘不断,尤其到了晚上,更是要关紧门窗,若是不然第二日起来时屋内必定满是沙尘。
老者坐在床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馒头。
馒头睁着眸子,问道:“二爷还不睡?”
老者笑了笑答道:“这就睡。”
想起要送这小娃娃走自己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但却又不得不送走,他可以陪着列祖列宗留在这儿,但这娃儿不行。
“踏踏踏……”
却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老者惊的站起,连忙跑到了窗前。
馒头疑惑了一声,坐起身问道:“二爷,怎么了?”
透过破旧的窗,老者见到了那一团团火光,那战马之上的人裸露着上身,手中拿着一把长刀,身形壮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