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秀之主 第634节
江流儿用袖擦着鼻子，闷声说道。
这异状，龙椅之上的神武皇帝也看到了，点点头，吩咐一位小太监将那士子引下去休息，又命太医医治。
“时辰到，众士子停笔。”
又等了一会，有太监高声传旨，一众士子谢恩下去，赏赐御膳不提。
神武皇帝与几个大臣却还得辛苦地阅卷。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神武皇帝揉了揉眼睛，疲惫地放下一份卷子：“假大空，一点都不务实，虽辞藻华丽，但最多做一青词弄臣，又与国何用？”
他有些烦躁地放下朱笔，问道：“各位可有高荐？”
礼部尚书张四时这时站了出来，高高捧着一张卷子：“臣有举荐，此人文笔扎实，处事老练，有一甲之才！”
“哦？”
神武皇帝接过卷子，不由眼睛一亮。
其它的先不说，这位士子的一手字真是写得极好，一个个宛若金刚牟尼珠，令人一见便赏心悦目。
再看看文章，神武皇帝更是心里一动，望向名讳：“梵郡江流儿？可是殿上失仪，七窍流血那个？”
“陛下圣明，正是此人！”
张四时躬身道。
“今年才十六，真真是个神童了，可惜身子骨太弱……”神武皇帝有些惋惜：“以此字、此文、可堪称状元之才，就怕身体单薄，压不住富贵，如果点为状元没几天就死了，倒是有碍物议……就点个探花吧！”
“陛下圣明！”
皇帝金口一开，此事已经再无转圜余地。
……
数日之后。
新科士子们游街夸官。
江流儿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官服，仅次于状元与榜眼，而论丰神俊秀，更是超过那两个中年老男人不知多少，一路上频频吸引不少怀春少女目光。
若不是炎汉没有榜下捉婿这一套，只怕江流儿早就被某个达官贵人看上，玉成好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流儿心中，却并不快乐。
这种繁华喧嚣、人间富贵，令他感到十分不适。
相比起来，还是青灯古卷，能让他感到安宁与开怀。
夸官之后，江流儿趁着等待安排官职的时间，游览起长洛。
此乃炎汉帝都，人口过千万，乃是天下第一大城。
内有五宫十二道四十六坊，街道纵横交错，建设得极为规整。
天上细雨朦胧。
江流儿撑着一把油纸伞，信步而走。
没有多久，他内心忽有触动，在一处破败古刹之前停下脚步。
这似乎是一处神庙，却没有一点香火，一个石头香炉被砸翻在地。
“这是……何处？”
江流儿有些疑惑，又问旁边一位路人。
“此乃——佛寺！”
路人笑道：“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兴起的信仰，但却没什么灵应，后来渐渐也就没了香火……”
如今天下，只要不是昆仑一系的神灵，都算不上正统。
但江流儿望着废弃的古寺，却不由驻足良久，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他推开房门，忍着厚重的灰尘与蜘蛛网，看到了莲花神座，以及莲花上的——佛？
第二炎汉帝国的人轮回多了，总有几个梵之信徒，这佛的信仰便是如此兴起的。
只是大家都忘了前世，偶尔有些记忆片段，也无法突破胎中之谜，因此这佛的形象就很古怪了，更加类似神灵一点。
“佛……不是这样的。”
江流儿望着这一幕，不知为何，眼角竟有些湿润。
他默默望着佛龛，良久良久。
天外，不知何时早已夜幕笼罩。
突然，江流儿神情一动，掐了一个法诀，自身顿时隐匿起来，消失无踪。
不多时，两道人影直接翻墙而进，大摇大摆地来到佛堂中。
第844章 明悟
“这地方果然很荒芜，适合咱们接头！”
其中一人明显是修士，抬手打出一道法诀。
朦朦胧胧中，一层雾气从四周升腾而起，隔绝内外。
他来到佛堂，望着正中佛龛上的神像，突然嗤笑一声：“这等小祀，也正好拆了，改成我混天猿尊的法像！”
“混天猿魔？原来是七竹教的人……”
江流儿隐藏在旁边，这两名修士法力低微，竟然都无法发现。
而听着这两人交谈，他心中也渐渐有了底。
这七竹教发源自炎汉帝国南方，乃是半巫半道，又掺杂几分武功的道统，教众庞杂，乃是有名的邪道大派，被禁咒校尉们绞杀过不知道多少次。
不过，据说此教崇拜的几位神灵，倒也颇为灵应，特别是混天猿魔，虽然只是最近几年才加入的，却有无边法力、无上神威。
传闻中，这位混天猿尊乃是异类出身，猿猴成精，其天赋根骨厚重至不可思议，修行短短十数年，就超过了许多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大修。
甚至，直接一统了混乱的七竹教，在炎汉南边搞风搞雨。
如今，更是将手伸到了炎汉帝都——长洛之中！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那只猴子能短短时日便修成大神通，当真天资不凡……”
江流儿心中生出一些奇异的感觉，此乃修道者的心血来潮，总觉得这只猴子日后与自己或许有些关系。
“哈哈，小民愚昧无知，等咱们给这个庙宇换个神像，然后略施小计，立即就可获得香火，同时也是个掩护……只是明面上还得找一尊朝廷认可的正神才行。”
天下神祇，并非只有昆仑一家。
比如自从冥界开辟之后，造父、女帝……就被视为冥土之主，收到广泛敬畏与祭祀。
除此之外，一些强大修士死后元婴不散，也可走入神道，以香火之力塑造神道金身，延续寿命，有的还受到了朝廷承认，被封为各种山神水神，也是一条出路。
那妖人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拆了神像。
看到这里，江流儿不知怎么，心中涌现出无名怒火，再也忍耐不住，现身而出：“妖人大胆，敢在长洛放肆！”
他一声怒喝，当中似乎藏了无数雷霆，震得这两个小角色双目发白，直接昏死过去，还口吐白沫。
“佛？大威天龙是佛、花开见我是佛、明心见性同样也是佛，人人皆可成佛！”
收拾了两个小角色之后，江流儿并未离开，而是望着这寺庙，若有所悟。
他挽起袖子，亲手为寺庙打扫，在一处碎砖角落之中，找到了一本残缺的经书。
这似乎是一位信徒书写，但残缺不堪，模模糊糊，被虫蛀大半，如今，更是只剩下几张残页。
其中一张残页上记载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江流儿见了，不由心里大震，盘膝而坐，开始参悟经文。
渐渐地，他身上泛出一层金光，身周有异象浮现，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花开见佛，佛见我也应如是！”
此种异样，早已不是之前那妖人随手法力能够遮掩。
金光刺破了迷雾，开始向四周扩散。
在黑夜之中，更是宛若火炬一般显眼。
终于，有两道流光破空飞来，喝道：“下方修士仙乡何处？为何要在长洛展露异象？”
他们都是朝廷禁咒司的修士，专门负责长洛治安，一个个修为高深，都是结丹境界。
但如今，望着那威势，竟然不敢上前，越雷池一步。
“阿弥陀佛，我是江流儿！”
金光收敛，江流儿现身，但一头长发不知何时已经飘然而落，现出一颗簇新发亮的光头。
“我认得你，你不是探花郎么？”
一个禁咒校尉愣住了：“原来探花郎也是修行中人！”
他脸色不由好看了许多，对于愿意加入朝廷的修炼之士，炎汉还是比较好说话的，并且对方还有文气加成。
“坐困苦山十六载，今日方知我是我！”
江流儿哈哈一笑：“还请转告皇帝，我不欲做官，想往西天昆仑，求取真经……”
轰隆！
又一道身影现身，四周弥漫出法域，却是禁咒将军到了：“探花郎莫要自误，你考了探花又弃官，莫非是来消遣炎汉的么？”
这位禁咒将军声音冷彻：“还有这惊扰子民之罪，数罪并罚，恶果不小，你可想好了？”
“无量寿佛。”
江流儿高宣佛号，往前踏出一步。
一步、两步……
他宛若寻常人那样走着，却似乎拥有缩地成寸的神足通一般，三步就走出了这位禁咒将军的法域，背影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炼……炼神？十六岁的炼神？”
禁咒将军吃了一惊：“如此修为，除非两位老祖出手，否则有谁能拿下？但老祖一直闭关，若不是什么天塌地陷的事，只怕轻易不会出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