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收容专家 第520节
然后,一直很闹腾的灰雨就直接安静了,他静静地坐在那,像是被迷住了。
柯痕还在回忆那诡异的一幕,就又听到了夏守的质问:“他看到画之后,是不是变得很奇怪!”
几乎不是提问,柯痕觉得夏守是知道的,他根本就是确信了。
“没错,他……我说不出来,反正后来他完全不像是小孩子,绑架他的那个人还解开了他的绳子!他们还非常普通地谈话!就像是一伙的!
但我没有听,因为我都是快进观看的,你说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那幅画,我没时间停下来听。”
“很好,你做得很好!”夏守点头,看了白河那一眼,“刚才你和我说了什么?”
“我……”柯痕愣住了。
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忘记了!
她只记得夏守问了她什么!
夏守深吸了一口气,他简直无法找到一个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柯痕忘了刚才说过的话,证明她所获知的情报属于秘密,而她现在才忘,证明她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说过。
这家伙……简直太可靠了!
“之后请你吃饭!另外什么都别和白哥说。”夏守飞快地说完,转身就向柯痕来时的方向跑去。
望着夏守远去的背影,柯痕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反正出事了我不背锅。”
第756章 画家的生命观
夏守大脑飞速回顾着自己的推理,现在每一块拼图都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虽然从白河口中问到的长沼寿三郎,只有只言片语,但夏守依旧能拼凑出一个非常模糊的形象轮廓。
之前他向白河询问有关长沼寿三郎的事时,白河也说过那样的话。
白河说:在长沼寿三郎眼里,白雪和所有人都不同,他觉得只有白雪才能生下那样的孩子。
并且长沼寿三郎还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白雪永远都是那样的眼神,她的孩子绝不会像他这样,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孩子。
从白河提供的这些信息,就能知道长沼寿三郎大脑里那些与常人不符的三观,他觉得白雪生下的小孩是与众不同的,独一无二的,并且除了白雪别人都没办法生下。
并且他还觉得白雪生下的小孩,不会和他一样,这说明长沼寿三郎对自身某方面有着极大的厌恶,但他无法通过改变自身来消除这种厌恶,但却可以通过让白雪生下自己的孩子,来达成某种改变,让小孩变得不像自己。
厌恶自身,让小孩不像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这是很多普通父母都会有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父母自己没能好好读书,于是希望小孩刻苦用功,父母自己没有保重身体,就希望孩子能坚持锻炼,爱护身体,这是一种愿望的投射。
但大部分这种投射,关键都不在于生育这一环节,而是在教育这一环节,即使再偏执的父母都不觉得生小孩这一步骤能改变什么,心里的想法都是“我要把孩子教育成什么什么样”。
但长沼寿三郎的脑回路明显和常人不同,他对后天的教育根本不感兴趣,最关注的反而是生育!他最在乎的是和谁生。
长沼寿三郎似乎有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的观念,并且他心中的这个观念更加极端。
如果夏守没有推理错误,长沼寿三郎的所有行为逻辑都建立在这一想法上,那么他所厌恶的也不是自身的缺点,而是自己的父母,他是觉得自己父母不够优秀,才将他生成了这个样子。
正是因为长沼寿三郎将这一点视作关键,所以别的亲生后代根本无法引起长沼寿三郎的关注,因为他看中的是生孩子的母体,而不是孩子怎样。
他明明有那么多亲生小孩,最最注重的却是他和白雪的孩子。
那白雪和其他女孩有什么区别呢?
最大的区别就是,白雪是唯一一个从长沼家逃脱的孩子,并且逃跑时就已经逼近分娩期。
这是白雪与那些女孩最大的不同,她无论在怎样严峻痛苦的处境中,都没有放弃追寻自由,甚至会在成功率最低的时候孤注一掷,全力一搏!
这一点,或许就是长沼寿三郎一直认为自己欠缺的部分!
长沼寿三郎自身完全融入了长沼家,但他潜意识深处却是想要脱离那样的环境,然而他根本没有足够坚强的意志做到这一点,最终变成了妥协者。
而长沼家作为血继异能的繁殖场,本身大环境就充斥着“血脉决定论”的风气,这种观点估计在长沼寿三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根植心底里,以至于他心中对长沼家的反叛,都建立在长沼家本身宣扬的观点上。
他渴望和白雪生出一个具备反抗精神的,永不妥协的后代!
当然,如果仅是如此的话,这件事现在也不会这么麻烦,关键在于长沼寿三郎疯的不止这种程度。
说实话,如果不是小高把那些秘密告诉了他,他恐怕永远不会想到这一点,因为疯子的逻辑本身就建立在一个根本不切实际的基础上。
而小高恰好补足了那几个关键的线索。
画家和作家一样具备飞升的条件,金毛犬的神明说他更加靠近魔诗那边,并且后面还提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关键词“画家的画”。
这本来很难想透的东西,在小高提到霍尔华德之后,夏守便豁然开朗了。
霍尔华德是王尔德写的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中,为道林格雷画像的那个画家,亲手缔造了那一副可以替道林格雷承担任何放纵代价的画作。
而长沼寿三郎的异能,恰恰也和画画有关,他能将自己画画时所怀有的感情,注入到画作当中,从而影响到看画的人。
虽然和道林格雷的画不是同一个功能,但却在功能性上完全契合了魔诗的权柄,也就是被叙述所影响。
那么,将这一系列关键的线索结合起来,长沼寿三郎到底会做什么呢?
于是夏守尝试代入思考了一下长沼寿三郎的视角。
一个厌弃自己出身的人,并且觉得自己所厌恶的这些品质,完全就不是自己的过错,而是自己父母本身品格不足所导致的缺陷。
这种扭曲畸形的观念,注定了他根本不会想去改变自身,因为他本就认定这些缺陷的根源是源于血脉,和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并没有关系。
但这样一个自我厌恶的人,他所渴望的是什么呢?
渴望的是被一个优秀的父母再生出来吧,就比如白雪……
他觉得自己低劣的部分全都源于血脉,而自己本身的精神和思维却是没有过错的。
这种想法在普通人当中也非常普遍,有许多人都会将自己错误的选择归咎于自身之外的因素,比如明明知道用功读书却偷懒,明明知道学习比游戏更好,却忍不住打开游戏,明明知道赌博是错的,却不愿意戒除赌瘾。
凡人中这样的人太多了,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部分,只不过有轻重之分,最典型的就是某些人永远在第一天戒色。
这本来是微不足道的缺陷,自我安慰的小技巧,但在长沼寿三郎这个脑子本来就不正常的男人身上,演变成了另一种极端的念头。
长沼寿三郎不是讨厌自己的某一部分,他是讨厌自己基因血脉本身!所以他是把自己的精神,和身体完全分开来看待的,他自认为精神坚强,自认为妥协于长沼家那畸形的环境,都是因为血脉的缘故。
他把自己当成灵魂被囚禁在一具肮脏身体里的存在……
这样的人,大概不会认为肉身是不可抛弃的,或许对死亡的认知也不一样。
当夏守推理到这一层的时候,白河转达的长沼寿三郎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突然有了全新的含义。
“我一直都想当个好爸爸。”
这句话,根本不是在表达自己的父爱,那变态真正想说的是:我要找一个优秀的,能令我绝对满意的女人,生下一具足够完美的身体!
第757章 寿三郎?灰雨!
如果仅仅是为了孕育一个理想中的孩子,那长沼寿三郎就还不足以与作家相提并论。
但在那场林地谈话中,神明却确凿无疑地将画家与作家并列提及,这证明长沼寿三郎应该是具备与作家同等的资质的,至少他拥有最起码的潜力!
于是,当夏守反复咀嚼那几条关键线索后,终于洞悉了长沼寿三郎的真正意图——他在临终前完成了一幅自画像!那幅画并非简单的自我描绘,而是他想象中与白雪所生孩子的模样。
他将全部情感倾注其中,仿佛在宣告:“这就是我!”
要做到这一点绝非易事,因为感情倾注做不得假,如果仅仅是自欺欺人,那么画作最后传达出的,也只是自欺欺人的情感,无法真正感染改变观看者。
长沼寿三郎必须对这件事深信不疑,才能将正确的感情注入进去,而现在发生的一切也证明,那个疯子真的做到了!
那混蛋是真的认为自己的精神可以通过绘画这种形式,注入到画作当中,再通过让自己的儿子观看画,将自己的精神转移到灰雨身上!
几分钟前,夏守其实还不敢确定这个荒诞想法的正确性,直到听到柯痕说的那些话,他才真正证实了这个猜想。
毕竟,正常人根本不会产生这种念头。
要知道连一个沼泽人理论,至今都还存在巨大的争议,甚至大部分人都不认可从沼泽中诞生的人就是自己,哪怕这个复制体的性格、记忆、肉体、思想,都与自己一致。
但长沼寿三郎居然真能这么想,这家伙竟然真的觉得他可以用这种方式借尸还魂,将他自认为存在的灵魂,转移到自己儿子的身体里!
这种吊诡的自我身份判定,哪怕现在都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不过,恰恰是这样的真相,才让夏守完全理解了月光林地中,那位金毛犬神明说的话——“白河不可能拒绝他妹妹的请求,他不可能杀死画家的画。”
那个神明没有说画家,而是用画家的画来代指,这就说明神明都判定灰雨并不是长沼寿三郎,长沼寿三郎的这种行为根本不是真正的借尸还魂。
但另一方面,长沼寿三郎也的确开辟了新的“被叙述影响”的道路,完全称得上是开宗立派的新思路,或许也够格视为飞升的功业。
虽然眼下的局势无比严峻,几乎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但要消除眼下这个隐患,却也不难,只要解决掉身为当事人的灰雨就好了。
但令夏守犹豫的点,也恰恰在这里。
现在的灰雨,根本不是真正的长沼寿三郎,灰雨只是一个“被奇异画作影响,对自身的身份认同错乱,把自己当做死去画家的一个小孩”。
所以……他们其实不是在杀敌人,而是在杀一个孩子,一个思维错乱的无辜小孩。
为了拯救一座城市的人,去杀死一个身为受害者的孩子?
不到最后一刻,夏守绝不会走这条路,更何况灰雨还是白河最重视的人。
哪怕真的要走,也必须先找到薇雨,这是为了将这件事带来的最恶劣影响降到最低。
要知道,即使管控局一直在做残酷的抉择,但依旧有一条底线,即使到了必须抛弃同伴的地步,也有不加害自己人的准则,所以才有了“贡献式开除”这种默认的潜规则。
而之所以管控局的死亡率这么高,却还有一大批超凡者为了所谓的“保护世界”奋斗在一线,就是觉得即使自己死了,依旧会有人能代替自己保护家人。
这也是管控局长期以来建立起来的信用,最底层的信任。
员工无条件的押上性命,换取的就是无条件的保护承诺,一旦这个承诺变成了可以用利弊衡量的东西,那么管控局的根基也就随之崩塌。
如果有人为了阻止这场灾难而去杀害灰雨,那么等同于击穿了这个下限,这甚至要比直接出卖员工更加恶劣。
今天为了拯救一整座城的人,可以让白河来“顾全大局”。
那么将来一定会出现第二个白河,第三个白河。
况且即使不去考虑这种影响,夏守也根本不想做这事。
他和白哥出生入死这么多回,现在要他在背后捅白哥一刀子,把白雪仅存的一点念想都抹杀掉,那他和白哥今后肯定不会再见面了。
所以是让薇雨去杀?让薇雨来背负这罪恶感?然后自己避免和白哥的关系破裂?
这种可耻的责任转移的念头,让夏守很不爽,哪怕理性告诉他这是损失最小的一个选择,他依旧无法接受。
所以他现在还在奔跑,还在追寻最后一丝不确定的可能!
终于,那黑乌乌的朦胧结界边缘,出现在了夏守的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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