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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611节

在庆州城被围的十五日后,他投降了。在环州守将慕洧率军来援庆州被林冲击败后,王似选择了投降。

他也是个聪明人,选择了投降后,立刻就丢弃了兵权,将环庆路所余军士尽数托于林冲。自己引着手下几个军将本来渭水,觐见陆谦。

陆谦得报,前使许贯忠前去相迎。后者一身青色直缀,头戴纶巾,脚踏步靴,立在渭桥一侧,神态悠闲陈定。背负双手立在渭水之畔,除偶尔抬头北眺,是半点烦躁也无。

身后跟着一群文武官员,再后是数百精骑。

从辰时正点直等到了近乎午时初刻,才见到那渭水以北去路上腾起一条黄龙。

却是一支百十人的马队,为首一个正是王似。身侧相随之人,可不就是朱武。

这支队伍奔到渭桥,立刻就止住了马儿,为首的五六人跳下马背,余者尽数等会。许贯忠看着大步行来之人,脸上尽是笑容。王似的投降于梁山军实是立有大功的。这等消息待传遍关西时候,怕梁山军再向西打,那就是势如破竹了。

王似都降了,赵点还敢强硬么?

“来者可是王经略,小可许贯忠,奉大王之令,在此已恭候多时也。”

王似早就背熟了梁山军的英雄谱,这许贯忠是何等分量的人,他怎可能不知道。当下俯首道:“王似来迟,教许总宪久候也。”

许贯忠朗声一笑,“王经略此言差矣。许某在此恭候一二,算的了甚。经略一行才是辛苦。”

“大王已经设宴,等候经略一行多时也。”这个点回到行在,正是用饭时候。

王似脸上立刻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大王抬爱,王似受之有愧。”

“哈哈……”许贯忠只是做笑,不答,径直说道:“大王设宴,一是为王经略庆功,二是为王经略洗尘接风,请——”这次长安城下,还指着叫王似抛头露面,打击守军士气呢。

顺着一条直道,沿着渭河北岸向东直行了小十里路,便就是此刻陆谦驻营所在。众人一路直通到陆谦的大帐,沿途哨兵无数,警备森严,却没人叫他们一行人去了兵刃。

王似服服帖帖的觐见了陆谦一遭,下午就打马直奔长安城下。次日就去城下抛头露面了。

刘法在城头上直揉眼睛,自己竟然在城下看到了环庆帅王似,无一兵一卒,真是活久见啊!

“下官环庆路经略安抚使王似拜见相公。故人相见,刘相公为何不言语也。庆州被围,王似在城内渴盼相公如久旱渴甘霖也,相公因何迟迟不到……”

第599章 坚固的堡垒往往从……

王似的出现与环庆路投降的消息,给长安城带来的震动是难以想象的。

刘法第一时间内就封锁消息,但鸟用都没。当天晚上,各种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一种天塌了的感觉在每一个长安军民的心底升起。

若是说此之前,还有人对守住长安,守住半壁关西报以希望,那么现下血淋淋的现实就已经告诉了他们一个残酷的偏偏又不可动摇的结论。

距离长安最近,也是关西最有实力的环庆路都投降了,长安就彻底成为大海中的一座孤岛。

四面尽是无尽***,此刻狂风呼啸,正卷起一波波惊涛骇浪,似乎眨眼就能将孤岛湮没去……

多出了环庆路西军,梁山军这兵力一加一减,就显得长安守军愈发弱小。

李弥大大着胆子,在三天后就借着公干之机,前去说服张深。后者亦是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手,一听李弥大言语,便猜出了眼前人之成色。

“好你个李似矩,多日不曾于你勾当,倒叫你在暗中做出好大事来。”

李弥大并没胆颤心惊,他选张深为突破点,可不是没有由来的。这张深本就是有前科的。他是前宰相张商英之弟子,张商英与蔡京初时交善,后却渐行渐远,甚至成为政敌。这张深早前亦是跟着几起几落,但却从没有过‘跳槽’的迹象。直到政和四年赵佶要任命杨戬为节度使,张商英言:“祖宗之法,内侍无至团练使。有勋劳当陟,则别立昭宣、宣政诸使以宠之,未闻建旄钺也。”一直坚持不签发任命状。那张商英的结果自然是得不了好。可想必在艰难时刻,得意弟子对他的背叛也是对这位身后评价毁誉参半的北宋宰臣的一次重击。

张深跳槽到了童贯的船上,至此一路顺风,官场得意。

于李弥大看来,这种人物比之其他城内军将,那是少了一份骨气,多了一份灵活的。

且现今关中州郡,十有八九已被梁山军夺取,谁胜谁负已然鲜明。效忠大宋的,终究难免一死;可要归顺梁山军的,却多能活命。这武官他是没谱,可李弥大素来知晓文官的。大宋朝的文官经过蔡京当政的祸祸后,那节操已经有些不能看了。这些人若是能逃,早就逃之夭夭。而若是不能逃走,又恰逢有甚事能要了他们性命时,忠孝仁义,一般地说得嘴响,实则胆怯如鸡,却多会是另一幅丑恶嘴脸。

那河东、冀北、中原,不都是如此么。

“大事不大事的且放在一边,李某只是知道,这与城外有了勾当,俺着夜夜都能睡的踏实。”李弥大目光热烈的看着张深,“明人不说暗话,张相公莫不以为刘经略真能挽狂澜于既倒?”

青天欲坠,独臂岂能撑天?

张深呆愣半响,默默地摇头。

人心都是肉长的,每一背叛对于个人而言都是一场痛苦的煎熬。当然,一些没脸没皮没心没肺的特殊人类是不需要去提的。

张深从本质上说是背叛过一次的人,但现下对比当初,态势却更沉重许多。

如果可能,他也想做一个大宋忠良。但这前途条件是他能活着,至少人要活着,而眼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环庆王经略便是一个现例。你且说他,若是早早便归降,大王必是更高看他一眼。”

李弥大不能在张深这儿停留多久,几句话后起身便告退而出。行了公事,回到家中兀自提心吊胆,外头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直叫他以为是他事发了,有宋军前来缉拿他。

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直若惊弓之鸟一般。整整两日,这提到了胸口的心才放了下。这般时候张深犹未告发他,那此人便就入他彀中矣。

这日张深请他入府一叙,却是已经下定决心。那日李弥大前来说他,事后张深几经犹豫,终不敢把事做绝,心中又喜、又怕、又恼。这李弥大选了他做突破,这对张深即是喜事,又是耻辱也。可终究是喜悦之情打过的恼怒。

当日在内堂小阁子里设下了小席,请李弥大在那里吃酒叙话,期间李弥大又使亲随去请了长安城南一处杂货铺老板前来。这人是曹正之内弟,正在长安城内落脚。

双方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到投机万句长,直把酒吃到三更方才分散。

次日正午,几员军将全身披挂,腰悬配刃,到张深衙里来回话。一如往日般立请立见。

不多时,就来了两个差拨,将军将一行引到大堂上来。为首的赵彬走到滴水檐前,见两班亲兵全幅披挂的站着。堂下护卫也手拿枪刀,白光灿灿,排立着风雨不透。由堂上直站到了庭院里来。几个军将自见高低,向上躬身参谒。

大堂公案里,张深身披甲胄,正襟危坐,等众将参谒己毕,便道:“近来之事诸将可都知道?”

左手一将跨出一步,禀道:“小将等多有耳闻,便是长安市井之间以传的沸沸扬扬。”

张深手摸了他三绺鼠须,两支金鱼眼,来往梭动,说道:“此言不差。环庆帅王似投降,长安已成为一座孤岛,除此外关中之地尽归梁山军所有。刘相公多日来愁眉不展,苦思良策而不得。”堂中诸人的心里突然一跳,就是两边站班亲兵,也是神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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