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开局求雨被拍成了纪录片 第7节

哪怕机敏如夏芸都被问住了。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现象，以前哪次采访不是她咄咄逼人，问的被采访者节节败退的？

可在这个小道士面前怎么就反过来了呢？

不过她很快便调整好心态，微笑道：“自然是薪金丰厚环境优渥啊。”

“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就可以买车买房，自此过上悠闲自在的生活了啊！”

林牧笑了，“那我现在难道过得不够悠闲自在吗？”

夏芸愣住了。

林牧接着往下说道：“所谓的不错其实都是比较出来的，你买一套房子那我就得买两套，所以我比你不错，可是意义呢？”

“其实人的价值远不是几套房子几辆车可以衡量出来的，你觉得找一个光鲜亮丽的好工作就会幸福，可我觉得每日里做做功课给祖师爷上上香就挺好。”

夏芸被说的哑口无言，心中充满了挫败感。

关键她想反驳都不知从何反驳，因为她居然也隐隐觉得林牧的话很有道理。

可摄像机此时正对着自己，采访总得继续往下进行，于是夏芸决定转换思路，重新掌握话题的主动权。

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被牵着鼻子走。

“没想到林法师年纪不大对人生却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夏芸先夸奖了林牧一句以做总结，然后话锋一转。

“那请问刚才您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就是高台上的那一幕你是如何做到的呢？是提前知道了今天会下雨，所以掐算好时间，然后进行了一番魔术表演吗？”

林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扬起眉头看着夏芸。

夏芸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也没有催促。

因为她觉得，自己终于又重新掌握了主动。

就在这时林牧笑了。

“看来你到现在还是不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啊。”

“当然不会相信！诚然您刚刚表现的很是逼真，以至于当时连我都被唬住了，但事后冷静下来一想，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所以我想知道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夏芸眼中满是咄咄逼人的光华。

这才是正常状态下的她，词锋犀利，而且从不给采访对象留以情面。

这甚至已经可以说是她的采访风格了。

林牧沉默了。

看着坐在蒲团之上的他，刘依依的心忽然有些揪紧。

虽然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开心才对，但不知怎地，刘依依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反而有些难过。

不管是真是假，雨确实下了，旱情也已解除，师姐再这么做似乎有些不近情面了。

夏芸却不这么想，她志得意满的看着对面这个陷于沉默之中的少年，盘算着一会如何结尾。

就在这时林牧突然叹了口气。

“真是执迷不悟蠢不可及啊！”

夏芸没有生气，这些年来她采访过的人多了去了，其中就有被自己说的恼羞成怒，最终破口大骂的。

这个少年若是也这样的话，那水平也就仅此而已了。

想到这夏芸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本以为今天遇到了一个比较特别的人物，结果不过如此。

她站起身来，以眼神示意手下员工，然后便打算离开。

但就在这时林牧所说的一句话却令她直接钉在了原地。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无法放过自己吗？”

“你说什么？”夏芸霍然回头，浑身巨震。

林牧淡然一笑，“我在说什么你应该最清楚，每晚都在梦中哭醒的滋味不好受吧。”

夏芸的眼睛瞬间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林牧。

林牧仿佛没有看到夏芸的目光，继续以淡定的语气往下说道。

“你犯了一个错，你想弥补想还清，可到最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回天，犯下的错永远也无法弥补，所以你无法原谅自己，只能每日生活在愧疚之中，我说的……对吗？”

这番话犹如一记重锤，直接砸在了夏芸的胸膛之上。

她面色惨白的往后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稳之后，她目光呆滞的看着林牧。

“你……。”

“我怎么知道的是吧？”

第8章 人生实苦 爱而不得（新书求支持）

林牧轻叹一声，“其实这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不可能！”夏芸的情绪突然变得无比激动，“他早就已经死了，你根本就是在骗我。”

歇斯底里的吼声在大殿之中回荡。

刘依依还有摄制组的其他人都已经看傻了。

谁能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一个大转折。

平日里高冷刚强的夏芸突然变得如此失态，甚至濒临崩溃。

所以这个少年到底在说些什么？

林牧没有动怒，他只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情绪激动的女子，然后缓缓开口道。

“十二年前，收到大学通知书的你一筹莫展，因为以你的家庭根本支付不起传媒大学所需要的高昂费用，哪怕学费有奖学金补助，可你连剩下的生活费都付不起。”

“你想放弃，这个时候是他站出来对你说，一切有他，让你不要放弃。”

夏芸浑身都在颤抖，“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可林牧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他跟着你一起来到京都，为了挣够你上学的费用，他一个人打三份工，给你买最好的笔记本，只为让你在同学面前不丢人，自己却吃最便宜的饭菜。”

“你也很努力，因为你知道自己所拥有的上学机会是他用血汗换来的，所以你近乎疯狂的学习，每一门功课都是学校第一，成为了老师和同学眼中的传奇。”

“你跟他说，等毕业了就结婚，当时他只是笑笑，然后用粗糙的手掌捏一下你的脸颊，说一声傻瓜。”

“你当时感觉很幸福，因为一直被阴霾所笼罩的生活终于见到了希望，你畅想着毕业后嫁给他的美好时光，甚至做好了当妈妈的准备。”

夏芸突然不支倒地，泪水爬满了脸颊，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别说了，求求你别往下说了。”

林牧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之色，却还是继续往下说道。

“可一切都在你毕业前的那个月戛然而止，当时为了攒够婚礼的钱，他晚上偷偷出去送外卖，可他实在太累了，四年的拼搏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以至于他在送餐的途中居然睡着了。”

“一辆呼啸而过的大卡车轻易的碾碎了你所有的希望，你在太平间看到了已经被缝合好的他。”

“他睡得那么安详，就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宠溺的看着你一样。”

“你当时没有哭，只是感觉自己的胸膛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空荡荡的。”

“在往后的日子里，你浑浑噩噩的生活着，直到一个月之后，你拿到了毕业证书，这时的你才突然意识到，他不在了！”

“你开始疯狂的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报考大学，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察觉到他晚上偷偷去送外卖，如果知道的话你就可以阻止他了，甚至……恨自己为什么没跟着他一起去死。”

“这种悔恨让你痛不欲生，终于有一天，你买好了安眠药，写好遗书，穿上他给你买的最好的一件衣服准备去见他，可安眠药是假的，你只是睡了一觉，但在睡梦之中你却见到了他。”

“他难过的看着你，告诉你他并没有离开！”

“你开心极了，然后便从梦中惊醒过来。你以为那是梦，可在第二晚你又梦到了他。”

“你们在梦中说话，聊天，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你也渐渐放弃了死的念头，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只是有时候你想在睡梦中触碰他，却永远也碰不到。”

“可你已经满足了，认为这就已经足够了，你甚至打算一辈子就这样下去了，对吗？”

夏芸慢慢的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水，“你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是夏芸最大的秘密，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林牧叹息一声，“我说过了，这一切都是他告诉我的。”

“这不可能……。”

“你到现在还认为那只是你的梦吗？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自私？”

“自私？”

“对，就是自私。”林牧的语气瞬间变得冷冽。

“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想过他的感受，他为了你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将你培养出来，结果你却那么轻易的就想去死。”

“为此他不惜放弃转世轮回的机会留下来陪你，可你却对此一无所觉，甚至觉得那只是自己的梦。”

夏芸如遭雷击，“你说……他真的没有走？”

“没错，他确实没有走，可这也让他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你难道就没发现梦中的他越来越模糊吗？”

夏芸的脑海中犹如有一道闪电划过。

确实是这样，最开始他在梦中的形象是很清晰的，就跟活着一样，可后面就渐渐模糊了。

到现在甚至已经看不清面貌，只能依稀看到一丝轮廓。

“那是他的灵体正在被逐渐消磨所导致，等到灵体被彻底消磨掉后，他便将彻底的魂飞魄散，到那时他就算是彻彻底底的死了，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这些……你可想过吗？”

夏芸跌坐于地，目光呆滞。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甚至以为那只是自己太过思念对方从而形成的潜意识而已。

却从没想过那真的是他。

“原来你一直没有走，一直都在身边守护着我……。”夏芸喃喃自语，突然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