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的老物件成精了 第725节
来都来了,好歹让我吃完啊!
不吃完,看完也行啊!唐朝的烧尾宴呢!多难得才看到一次!回去可以吹十年的,看一半就拖我走了!
“将军,这回……”
出了府门,没走多远,跟在郭将军背后的贴身亲兵就迫不及待询问。小郭将军眉头皱成死结,无奈道:
“别指望太多。我看他也勉强得很,最多找机会略提一句,不可能下死力……”
“可恨,要是大帅在就好了!”亲兵恨恨地一锤胸甲。沈乐在背后无奈摇头:
大帅,指的是郭子仪。安西大都护郭昕,是郭子仪的侄子,小郭将军,包括他的亲兵,都是郭家的人——
然而郭子仪刚刚去世不久,就在他们从安西归来、踏入长安城之前,算是听到了音信却没能撑到那时候,至今郭府上还挂着白。
郭昕倚为长城,以为必定能为他们出力的金梁玉柱,彻底断折,不复存在。
不,就算郭子仪还活着,以他七子八婿满堂笏,还能善终的谨慎性格,这种大政方针,应该也不会轻易开口……
“唉,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小郭将军长叹:
“今天本来是最好的机会,我又请托了小董学士作诗……
明天起,你们也不用一直待在驿馆了,该寻亲寻亲,该访友访友,若是不想回去,想要留在中原的,就赶紧自己找门路吧……”
留在中原?
不回安西了?
沈乐一个激灵。倒不是他找到了记忆里的另一条路线,而是——
不回去的话,没有援兵的话,安西怎么办?!
第618章 我?单挑吐蕃?什么鬼?
留下……
还有留下这个选择?
沈乐跟着队伍晃到驿馆,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还是有点茫然。这些从安西和北庭来的士卒,军官……
他们可以留下来,不回去的吗?印象中,或者说,铁甲的记忆当中,阿李是回去了,好像绝大多数人都回去了——
有人选择不回去的吗?
“喂!”正在发呆,整个人被推得晃了一晃,差点扑倒。沈乐回过神来,就看见旁边站了一个同样是安西出来的老兵,神色又是羡慕,又是担心:
“你要留下来吗?”
“留下来?”
沈乐很想撇嘴。我倒是想留下来,啊不,尽量多留一段时间,等我把长安城、大明宫看饱了、记牢了再回去。
奈何这铜镜不见得肯多留我啊!
它要是踢我出去,我也留不下来啊!
“是啊,你不是说,你是这里人吗?”眉目深刻的老兵左右望望,看了一遍驿馆里来来往往的人流,又把目光收回来:
“你说你是什么……陇西良家子……什么的……你在这里有家,有老婆有孩子的。你不留下来吗?好容易到家了——”
“留下来吗?”
沈乐伸手摸摸胸口的铠甲。右侧,另外一个头发蜷曲的老兵,也羡慕地盯着他看:
“是啊,我们还连升了七级——七级啊!你现在已经是四品官了!四品官在咱们那儿不值钱,在中原,哪儿不能过好日子!”
是啊,留下来。不走了,不回安西了,留下来和亲人一起,在中原大地享受荣华富贵——
这似乎是更加舒服,也更加理所当然的选择,毕竟已经战斗了这么多年,毕竟已经冲过了那么多凶险,在幻境当中,死都死了那么多次……
轮也该轮到退役了!
轮也该轮到享受了!
那个年代的大唐,再怎么丧心病狂,总不至于让骑兵排成队列,挥舞马刀,把讨薪的老兵砍死、踩死、踩成肉泥……
更何况,还有家人在苦苦等待……
留下来,还是不留,这个问题始终没有答案。他们在驿馆里苦苦等待,等着朝堂上慢慢悠悠吵架,慢慢悠悠走流程,等着需要让他们带回去的东西慢慢集齐:
大宗物资是没有的,大批的铠甲、武器、粮食、药品也是没有的。但是,有些东西,必须得有,必须得带回去:
比如赐给两位郡王的袍服和铠甲,袍服上的刺绣,和明光铠上的各种金银錾刻,都要细细制造;
比如赐给其他兵将的物品,沈乐这个身体,或者说阿李,都得到了一条有11个金带銙的腰带;
又比如吴绣,蜀锦,各种金杯,金碗,甚至某些特殊的礼器……
嗯,反正从长安走回纥道去北庭,也并不适合秋冬季节出发,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等待。甚至,家在陇西的军人,回一趟家,过个年再赶过来,都妥妥地来得及。
沈乐并没有选择回乡,和阿李的家人会合,反正会合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一天天在长安城里来回走动,观看各种各样的宫观、寺庙、民居、坊市,拼命牢记各种建筑结构和细节;
经常跟着小郭将军去拜访各位重臣、大将,有时候成功,绝大多数时候失败,在别人府邸里一盏清茶,冷板凳一坐一天;
看着他挖空心思地攒钱、送礼,挖空心思求一张名帖好登门,看着他想方设法,苦苦哀求;
看着他一次一次失败,直到最后,都没有求下来一支援兵,没有求到真正有用的,能够改变西域局势的物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从秋高气爽,渐渐到了数九寒天。终于,年节将至的某一日,他们忽然被通知到长安城西门外集合。
站了没一会儿,沈乐举目望去,远远的,长长一排的百姓在扶老携幼,慢慢走过来:
朝堂上衮衮诸公还是做了点人事儿,从这些使者的家乡,把他们的亲人给薅了过来,让家人见上一面。
虽然,少小离家老大回,十几年相隔,记忆中亲人的面庞已经模糊,常常对面不相识了……
“儿啊,你还记得娘吗?”
“菩萨奴,爹十年前就走了……五年前,娘也走了……这是你大侄子……黑头,叫叔叔!”
“阿晚,你离家半个月,你媳妇才查出来有身孕……你看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盼归,还愣着干什么,叫爹,给你爹磕头!”
“娘过世的时候,挣扎了三天三夜才闭眼,苦苦挨着只想见你一面……你还走吗?不走了吧?”
一片乱糟糟的呼喊声、寻觅声、述说声啼哭声。有些是安西来使的亲人,更多的,是他们的家乡父老,那些一起去了安西,并没有回来的子弟兵们的亲人。
拉着他们这些使者,苦苦询问。自己的亲人是否还活着,有没有受伤,能不能吃得饱饭,在那边苦不苦,缺不缺衣服,缺不缺各种用品……
有没有立功升迁受赏……战斗可还勇敢……
“阿爹,留下来吧?娘天天盼着你回来……小妹快要出嫁了……”
“阿兄,别走了,留下吧。阿耶年纪大了,你总要守在身边,不能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阿弟,你好容易当到了五品官,光宗耀祖了,就别再走了吧。家里总要有一个官儿才不受欺负……前年争水,你侄子被他们打断一条胳膊……”
纷纷乱乱的声音在耳边缠绕。沈乐身边也围了几个人,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苦苦劝他留下。
可怜他一个都不认识,努力从阿李的记忆当中搜索,也一个都记不起来。哪怕对方抓住他,涕泗横流,苦苦哀求,他也有点进入不了状态:
“所以你到底留不留下?!那么大个西域,那么多守军,就差你一个么?!”
“留下?我不留下。”沈乐轻轻按了按胸口,眼神茫然。他还要重回安西呢,还要一起驻守于阗呢,还要在战场上挥舞陌刀、斩杀敌人呢!
一直待在这里,接下来的路就没法走了——更何况,贪图享受,不去上战场,身上这件铁甲,会愤怒地抛弃他吧?
能在长安城里逗留一段时间——能够好好地看看长安城,把它记在心里,等到合适的时间再出发,已经很幸运了。
至于前路,还是要踏着阿李的轨迹继续走……
“您就真的不想回家了吗?您就真的,不在乎阿娘,不在乎弟弟妹妹,不在乎我们一家人了吗?”
沈乐沉默地盯着说话的人看。眼前人身材挺拔,气宇轩昂,一看就是有为青年的模板。
算算年龄,大概是阿李年轻时候,也就是十几岁刚结婚时候生下的儿子?
“自古忠孝难两全,此生已经许国,再难许卿。”他慢慢回答,转身从背囊里捧出一面铜镜,拔刀一劈两半:
“这半面铜镜,你带回去收好。等到西域打通,等到安西都护府重归大唐,大约,就是破镜重圆的日子了……”
刀声铮然,周围瞬间静了一静。沈乐面无表情,将半面铜镜收进怀里。对面,那个青年男子期待的眼神,一寸寸灰败下来:
“儿知道了。”他轻声道:
“只盼朝廷振作,大军能早日攻灭吐蕃,打通西域……愿大人早归。”
振作不振作的沈乐不知道,他只知道,交出铜镜没多久,自己的视角就翻天覆地,直接转移到那个青年男子身上去。
从阿李手中接到铜镜以后,他并没有归乡种田,支撑门户,而是牵马带刀,直接投入军中:
我多立一点战功,多升上去一步,就能够多庇护一点家门。说不定,哪一天朝廷对西域用兵,我也能多出一份力,说不定,多我一份战功,多砍掉一个吐蕃人,说不定就赢了呢?
沈乐勤勤恳恳的跟着他的视角走下去。开局不错,阿李好歹也有个四品官在身上,他的子嗣从军,怎样也能得到照顾——
不至于从大头兵做起,开始就能当到小军官。
奈何小军官的分量,在这国家大势当中实在太轻,练武,巡逻,驻守,一两年哗哗过去,转眼就是一场大败——
败得士卒兵变,攻陷长安;
败得皇帝仓皇出逃,被乱军包围足足一个月;
败得四面节度使兵权越来越重,朝廷向西域出兵,打通河西走廊的那一点微末可能性,彻底化为泡影;
败得皇帝再也不相信重臣大将,又开始任用宦官,朝中风气越来越坏……
到了这一步,哪怕只是一个下级军官,沈乐恒定视角的那个青年,也彻底绝望:
西域不可能打通了。
亲人不可能回来了。
那一次见面之后,就是永诀。
“没有办法了吗?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沈乐甚至没有控制身体,以冷眼旁观的角度,看着那青年狂呼大醉,在街上踉踉跄跄的走着。
“我无能啊!倾尽一腔热血,也不能斩吐蕃,清逆贼……”
“阿李,咱们这些小人物,就别给自己加那么重的担子。”一只胳膊套到青年脖子上,硬揽着他往外走:
“来来来,有空发愁,不如去散散心。听说玄都观来了一位道长,特别有法力,咱们去求一道灵符,说不定,你的伤都能好的快一点呢!”
青年用力挣扎,然而喝醉了酒脚下没根,还是被同袍拖去了道观。观中人头攒动,慕名而来的民众挤的水泄不通,人人翘首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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