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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不求生 第666节

然而阿济格东路军的南下目标,和多尔衮中路军相同,就是要会师徐州。

这是一场不胜则亡的大战役,开弓没有回头箭,到此地步,阿济格岂会因为郭升偷袭济南就回师北上呢?

战斗终究要落在徐州附近的正面战场……

郭升带着数千精兵轻装上阵,快速进击,离开青州后,迅速杀到济南附近。他在邹平附近,亲自率领麾下部众围歼了一群数百汉奸绿营部队以后,裹甲纵马,终归有些失望。

“难道就算我们打下济南,阿济格也会不为所动吗?清军南下徐州的决心,坚定到如此地步?”

“节度使!”

另外一名夜不收从前线奔回,他背上插着顺军旗帜,沿途所至,都有大量山东父老乡绅起兵迎接。

“郭节度,济南、章丘之间,数个集镇皆有人募兵起义,迎接我师入济。形势一片大好啊。”

郭升却有所犹豫,他知道自己兵力寡弱,突然离开东三府主动进攻济南府,本来目的只是为了牵制阿济格东路军的侧翼。

没想到阿济格这次出兵却是如此倾巢而出,后方济南重镇竟然没有多少兵力驻守,才让郭升进展这样迅速。

他担心道:“我们再继续深入,一旦阿济格回师,就有被围歼而全军覆没的危险……阿济格到底意欲为何?清军难道真的是要完全不顾后方地去进攻徐州吗?因粮于敌,因粮于敌,到了如此地步,东虏的粮秣情况,是恶化成什么样子了?”

第749章 飞云桥南岸

飞云桥南岸,顺军留城军营。

谷可成披肝沥胆,沾巾堕睫,竭尽全力于守御之事。他站在军营大帐里,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特别忙碌的参谋官们,大帐外则人声鼎沸,大批民夫推着小车奔往前线,准备进一步加强飞云桥南岸的营盘和炮台防务。

谷可成的汗水早已浸湿了他的衣物,由于天气寒冷的关系,被打湿的衣服又被冻成了冰霜,本来柔软的棉衣,因此变得硬邦邦的。

军营外面炮声隆隆,清军的喊杀声好像就在人们的耳边。许都和阎尔梅也都在留城大营里,阎尔梅作为丰沛一带投靠大顺军中、最为著名的一名士绅领袖,靠他的威望又带来了数以千计的民夫作战。

“谷经略,宫文彩宫将军负了伤,让我去接替他吧!”

宫文彩是山东起义武装的领袖之一,现在也是大顺军的地方果毅将军,他和许都一起赶到徐州后,立即带兵前往飞云桥的北岸堵截清军进攻。

大顺军以七八千的兵力防守飞云桥北岸的桥头堡,清军一开始由尼堪率领万余人马进攻,在进攻半天时间未能得手后,对时间感到特为紧张和同样焦头烂额的多尔衮,就换下了尼堪,改由多次和李来亨交手过的清军名将博和托率兵二万余猛扑飞云桥。

战斗从下午打到深夜,顺军在飞云桥北岸的营盘炮台修筑的特别坚固。大批民夫参与了修缮寨墙的任务,也因此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

桥梁上、河道中、冰面上,哪一处不是遍野的大顺士卒和民夫的尸体?

在飞云桥的北岸,战斗更加惨烈。

博和托吸取了过去数次进攻楚闯坚守的据点失利的经验,改变了清军旧的攻击方式,首先集中大量火炮进行猛烈的轰炸,接着便命令八旗兵不顾本军炮击还未结束,便携带手斧、砖石、铁铲、大锤等器材,不惜伤亡地接近顺军据点,破坏寨墙,钉死炮门。

清军的伤亡同样惨烈至极,为了夺取飞云桥北岸两个不过置兵几百人的小小营盘,博和托在那几道壕沟前,就遗弃了真正满洲大兵的尸体尽三百具。

在整个战斗过程中,博和托所部总共伤亡一千余人,之前尼堪失利的攻势又伤亡两千人。仅仅是在飞云桥北岸的战斗,清军的伤亡竟然就达到了如此地步。

夜色越来越浓,时间来到了午夜。顺军将士对于晋王大军来援的信心也越发强烈和乐观,敌人则同样因为担心后路、侧翼遭到攻击,因此更加倍强化了攻势。

宫文彩站在炮台的垛口上指挥作战,因为谷可成和许都都下了死命令,飞云桥北岸的据点,一定要坚持到第二天天亮为止,守军才能撤过泡河。

发狠的宫文彩拔出腰刀亲自与跃入顺军营盘内的清军士兵厮杀,但他到底只是山东大侠出身,碰上骁悍无比的满洲巴图鲁后,在军阵功夫上面,差距实在太大。

顺军守军在清军连续不断的猛烈攻击下也已经疲惫至极,宫文彩的亲卫全部被大炮炸死炸伤,无能能够上前护卫。

这位很早就归顺了李来亨的山东大侠,最后疾呼了一声“晋王就要到了”以后,便被满洲兵乱刀斩杀。

敌人如汹涌澎湃的海潮一般奔了过来,距离第二天的黎明还有较长一段时间。但宫文彩战死,顺军守兵士气大沮,谷可成没有答应许都上前线接替指挥的要求,而是下令全军徐徐撤退,返回飞云桥南岸的留城大营进行第二阶段的防御。

炽热的炮弹带着橘红色的轨迹,划过了夜空。深沉的夜色下,浓郁的血腥味充塞于所有人的耳鼻之间。

封冻的泡河已经被炮击轰炸得碎裂过半,冰水的寒冷简直刺骨冰凉,大片大片碎裂开来的浮冰也顺着河水涌动的方向到处乱飘。

被迫向南岸撤退的大顺军士卒,一不小心坠入河中,由于身穿厚重的铠甲,难以游渡,基本上落水以后就是必死无疑。

采取进攻态势的清军同样如此,清军士兵选择了泡河最窄的一段河道强行前进。虽然枪炮和火把带来了一定的可见度,但毕竟深夜昏暗,陆陆续续同样有很多冲在前排的清军汉兵掉进河中,活活冻死。

康大海是东江镇投降清军的一名士兵,因为身手了得而成为了尼堪的侍卫和包衣。眼看泡河冰面碎裂,大批清军士兵坠入河中冻死,康大海生怕尼堪也掉进寒冷的冰河中,就一手抓住尼堪的大腿,将新晋的大清王爷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他玩命似地向前猛冲,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将尼堪带到了南岸阵地上。

尼堪惊喜地夸赞道:“大战以后,本王一定让你抬旗。”

康大海听到这话,嘴巴笑得都快咧开到了耳朵边上。他好像完全忘记了皮岛上那些死于清军之手的父老乡亲、妻子儿女,只想着打下徐州以后,又可以痛痛快快地大杀大少大淫大掠一番。

“王爷要记得康大海呀!王爷带我们打破徐州城后,又能痛快两天啦!”

康大海的衣裤被冰水打湿,水渍和血迹混杂在一起,显得狼狈又可怕。他的神色并非残忍,对康大海来说,自己只是习惯了满洲人带来的新秩序,破城以后的屠杀本来就是一种法定的奖励,这有什么残忍可言呢?

难道大顺军的将士,领军饷时,会很残忍吗?

清军大队兵马没有做丝毫休整,因为顺军的留城大营距离飞云桥非常近,所以博和托便打定主意一鼓作气,趁着顺军渡河南撤时的混乱,直接捣毁留城大营,彻底打穿顺军所有防线。

泡河上枪炮声大作,位于留城大营的谷可成等顺军山东将帅脸色都非常严峻,他们知道沛县已经来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一刻。

阎尔梅是沛县人,他的耳中听着那可怕的枪炮和喊杀声,脸色苍白,目中充满惊惧之色,直接跪下来恳求谷可成说:

“经略使相公!飞云桥一失,胡骑长驱直入,沛县无险可守,留城大营若再被攻破,丰沛必将不守啊。”

许都一把抓住阎尔梅,压低声音说:“用卿兄,不要添乱,谷经略必有主张,且战且退,本来就是我军原来的计划。”

谷可成振衣而出,一边走一边向许都、阎尔梅说:

“这样多的民夫在留城大营修缮防务,我们怎么可能不打一打就撤走?留城一线失守后,除了微山湖,徐州城在西北面就再也无险可守了。

到时候清军只要分兵数万人在丰沛阻击晋王,再以其主力进攻徐州。徐州城西面无险,敌人以这样优势的兵力进攻,我们又能守得住几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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