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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明帝,但大明已经没了 第65节

一直到隆庆、万历年间,张居正改革之后,才将官员俸禄改为银、米、钞折色,但即使如此,官员的实际收入还是缩水了一半以上。

所以,想在大明朝当清官?海瑞就是榜样,当然清代的俸禄虽然要比明代略有调整,但总体上是差不多的,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雍正改革,搞“火耗归公”时,会面对这么大的阻力,因为上上下下的官员就指着这些灰色收入过活了。

当然,倒不是说当官的就得过苦日子,但是这种“表面清廉”之下,很多灰色收入乃至于苛捐杂税都成了常例,这些见不得光的收入才是明清官员的主要经济来源。

诸如每年纳税时收的“火耗”(一条鞭法税收统一收白银后,地方官员会说百姓缴纳的银子要统一铸成官方银锭,中间的“损失”由百姓承担,称为火耗,其实就是贪污),中央官员也有“冰敬”、“碳敬”(地方官员向中枢官员行贿)一类。

面对这种情况,朱由榔在大力打击苛捐杂税和贪污行为的同时,也改革了官员的俸禄制度。

首先就是废除折色,统一以银两发放俸禄,如顾炎武这种七品知县,月银为七两,这已经不少了,一年就是八十四两,相当于十名士兵的饷银,至少比之前万历时期多一倍以上。而且考虑到现在国家危难之际,官员事务繁重,也没有休息放假,所以每逢节假日和夏、冬两季还由朝廷按照官员级别统一发放“津贴”,一年大概也有二三十两。

并且,朱由榔还完善张居正所制定的京察“考成法”,每年由上两级部门对官员做出考评,根据考评,如果成绩优异,除了可能的擢拔以外,还有奖金。

比如考成结果为“上上”者,直接再奖励一年俸禄,为“上”者,奖励八个月俸禄、“中上”四个月,“中”、“中下”不奖不罚,“下”则申饬并罚俸半年,“下下”就不必罚俸了,因为此时恐怕调查组已经在路上了。

一开始,还有不少比较顽固的大臣官员对于这种“重利轻义”的奖金制度颇有微词,一位礼部郎中甚至为此上疏劝谏,但朱由榔只问了一句

“敢问卿家,冰敬、碳敬是义是利?”

顿时便让一群反对的中枢官员哑口无言。

这种全新的俸禄和考核制度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一方面激励了官员们努力用事,那些个有着理想抱负的好官也没必要过什么苦日子了,另一方面也算堵住官员们的退路。从此之后,一旦再查到贪污、受贿、摊派行为,你们就少给朕说什么“不得已”之类的话,光凭俸禄,不说大富大贵,养活你一家甚至顿顿吃肉,衣着体面,再加上仆人丫鬟都是够的,这都还要贪,那就别怪朕搞太祖皇帝那一套了!

如今秋收已经完成,顾炎武对于政务还是很有天赋的,他所辖的祁阳县是今年永州府七县当中最先缴粮,而且防汛工作做得最好,粮食损失最小的一个县。不出意外,今年布政司和吏部那边给自己的考评至少也是个“上”(每级考核由越级进行,县由布政司考核后提交吏部复核,府直接由吏部负责)

而现在他主要忙碌的问题倒不是秋收,而是几天前肇庆方面刚刚下达的新任务。

“四清新政”

所谓“四清”,指“清田、清税、清租、清役”。是由朱由榔最早向内阁几位大臣询问如何减轻农民负担,限制土地兼并,而后瞿式耜等人与户部尚书周邦、吏部尚书朱天麟商议后拟定的新政策。

很多人一直以为明代士人和官绅是免税的,所以才会导致财政危机,以至于后面清朝的雍正还要搞出“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的政策来流转。

事实上一开始并非如此,其实依据明代的法律规定,这个“免税”,它是有一定限度的。比如《明会典》规定,京官一品,免粮三十石,人三十丁。也就是说一位一品大员,可以免三十石的赋税和三十个家人、仆人的人头税,这个数量并不多,真正让士绅能够成为特权阶层的在于“免役”,也就是不用做徭役。

很多人不解,不用做徭役算多大特权啊?明初时期,徭役都是要老百姓亲自去官府报道上工的,反而无所谓,无非是社会上有一群人不需要和大家一起上工而已。

但到了中后期就不一样了,朝廷规定不用老百姓亲自上工,而是将徭役折合为银子,作为税收摊派在老百姓头上!这下就完蛋了,老百姓就必须在正税之外另外交一笔银子,根本负担不起,而士绅就可以借此机会兼并老百姓的土地,因为他们可以不用缴纳这笔摊派。

再到后面,随着吏治败坏,官员士绅们干脆将自己的特权无限扩大,用各种手段逃脱税负。别说摊派,连正经的正税也不交了,税收压力也就全部压到了老百姓头上。

所以明朝其实从来没规定过士绅免税,但到了中后期,士绅免税却成为了一种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第23章“四清”(下)

事实上,在这个过程中,士绅并非第一个带头打破规矩的。

明初时期,按照历朝历代的惯例,天子所有的皇庄是可以免税的,但是太祖朱元璋和成祖朱棣都要求皇庄必须带头缴税。所考虑的便是上下一体,以身作则,害怕开了口子,让大小官员钻空子。

但两帝之后,却是一代不如一代,先是皇庄免税,后面连亲王、郡王们的“王庄”,各个勋贵家族的“赏地”都纳入了免税范畴,甚至还带头侵占兼并卫所军田和官田、民田,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士绅呢?

朱由榔首先便从皇庄开始入手,他不仅仅是废除了免税,而是直接废掉了皇庄,规定从他以后,历代后世天子,除了用于祭祀的社稷坛边那一小块土外,不得设立皇庄!至于皇室內帑花销,这么大一个大明海务公司,这么宽广的海洋,居然还要和老百姓抢地种?并且哪怕有着皇室背景的海务公司,也必须按章缴纳税赋!

同样的道理,所有亲王、郡王所属庄田和皇庄一样,亲王最多不得超过三千亩,郡王一千亩,其余全部归公,且不得免税!

腾出来的皇庄、王庄如卫所例,统一分配给无地流民屯垦,以及赏赐给有功将士。

做了这些之后,朱由榔便有底气对士绅们动刀子了,朕自己都要交税,连皇庄都不要了,尔等还有何话说?

《大明律》在手,刀把子在手,所谓“士绅免税”本来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潜规则,如今先是天子以身作则,再加上对官员的待遇也大大提高,还有什么借口?

朱由榔也不像雍正那样直接下令一体当差纳粮,而是兵分多路、循循渐进。

首先,你们不是免役吗?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朱由榔下旨,反正现在财政宽裕的很,干脆全国上下无论士民,全部免役!于是在正税之外,不得对农民加以任何形式的摊派!

你不是有优免,可以少交税吗?好,我也不需要你这么麻烦,税赋按常缴纳,至于优免少交的钱粮,老子直接折合成银子作为补贴发给你!反正安律,一品大员一年也就不过优免三十石,折合银子二三十两,满朝上下有几个一品大员啊?

于是,在朱由榔和内阁、户部、吏部几位大臣的精心谋划下,士绅免税这一畸形制度,从律法到人情的所有退路和缺口都被堵上了,接下来就算朱由榔动刀子,士绅们都找不出理由反对。

你怎么反对?天子没有废除任何一条优免士绅的律法!反而还给你涨工资,你能说什么?说免除老百姓徭役这种善政不对,还是给你涨工资,将原本只是免征的粮食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发给你不对?

做好政策准备后,朝廷立即下令,让各级衙门清丈田亩、清理田税、清空徭役,并且规定地主对佃农所收佃租不得超过五成!是谓“四清”。

如此一来,整个大明朝廷治下,从天家到小民,没有一人可以免税!

一开始朱由榔心中是比较忐忑的,因为他觉得这是连当年张居正都不敢做的事,后来雍正虽然做成了却也留下千古骂名,并且一到乾隆就大多废弛。自己何德何能,就能让那些个油盐不进的士绅按章缴税?

直到内阁大臣和两位尚书的一番解释,才打消了他的顾虑,自己手里的牌可比张居正多多了。

刚才的这么多政策,之所以能够绕过矛盾,避免和士绅直接冲突,就能达成目的,关键还是在于两个字:银子!

之前的张居正,之后的雍正,他们的改革为什么阻力这么大?因为他们手里缺钱啊!

比如说张居正,难道他不想废除士绅优免吗?可是,那些官员士绅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堵得他说不出话,你不让我们免税,不让我们摊派,好,那你总要给我们发工资吧?

可是那个时候的明王朝,别说官员,就连当兵的饷银都还欠着呢!张居正的第一要务不是和士绅们打擂台,而是得弄出银子来!

这种形式下,要么学雍正那样直接和士绅正面开战,强势改革,要么就只有妥协,别无第三条路。妥协自不必说,正面开战,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士绅集团,胜负一望便知。

可朱由榔不同,他不缺钱啊!

朱由榔和手下的大臣们并不比张居正聪明,但是张居正手上有年入过千万的市舶司吗?张居正手上有马首是瞻的十五万大军吗?他朱由榔有啊!

所以光烈朝廷才敢干出万历时期张居正不敢干,也干不成的改革,你们不是免役吗?老子直接免了全民的劳役,以后直接让衙门出钱雇人做工就是了,反正老子不缺这个钱。

同样的,废掉折色涨工资,将优免折成银子,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爷不缺钱,也不亏待你,但是就是不能免税,不能继续大肆兼并土地!

至于你要是敢掀桌子,呵呵,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比尼堪、孔有德硬?

于是乎,轰轰烈烈的“四清运动”在明廷控制的各个府县开展起来,成为这两年各级官员最重要的考核指标之一。

但一下子将隐藏了一两百年的巨大问题掀开之后,下面也暴露出了无数肮脏。

以顾炎武自己主政的祁阳县为例,他带着吏员走访各个本地士绅、大地主,又清理了一大堆相关案件。

惊奇地发现了许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比如,许多地主的田地根本就不是什么“免税”的问题,而是压根就没在衙门登记!属于没有田契,或是故意毁坏田契,上报为“荒地”,在官方的“鱼鳞册”里根本就不存在。

这不是漏税了,而是偷税,逃税!

还有更过分的,凭借打通和地方衙门官员的关系,将原本自家田地的赋税,挂在其它普通老百姓的头上,称为“飞洒”,让那些不知缘由的百姓平白无故的就要多缴税......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短短几个月的知县生涯,让这位年方三十的“思想家”大受震撼,在每天脚不沾地的忙碌中,却也有着一种改天换地的自豪与充实感。

是的,起码现在的朝廷愿意直视这些问题!他们正在做着之前上百年,大明历代君臣要么不敢做、要么做不成的伟业。

顾炎武又忙碌了一个下午,在县衙里审理了六起关于田地和税务的案件,直到太阳已经快落下,这才让近百名民兵散去归家,回到县衙休息。

云南基本收复以后,除了川东以外,光烈朝廷治下的地区都进入了短暂的和平当中,朱由榔并没有就此让军队休息下来,而是趁着秋冬农闲,大举练兵,由于军饷足额、粮食管够,再加上制度鞭策,光复军将士们一改原先明军那种“五日一操”、“十日一操”乃至“一月一操”的懒散风气,几乎都是一日一操,最少也是三日一操,每天都要进行军事技能和体能训练。

除此之外,朱由榔还下令让地方督抚在各府县趁着农闲时节组织训练民兵,民兵要求不高,五天训练一次即可,培养一定的纪律性,日后可以作为正规军的后备兵员。

当然,这背后未尝没有在特殊期间威慑那些个士绅地主的意思。

其实用不着朱由榔威慑,他们还能干嘛?反了朝廷投满清吗?且不论剃发易服,朱由榔无非就是要钱,准确来说钱都不要,只要你不兼并、不贪污,按时缴粮而已,到了满清那,如今的清廷可是还要征收“三饷”的!而且还要受到那些满洲大员的摊派盘剥,他们可不认识你是哪朝进士、哪科举人,说不好就得灭你满门。(是的你没看错,清初沿袭明末,一样要征收三饷,甚至更重,“剿饷”也就罢了,这“辽饷”也得收......属于是自己平自己)

顾炎武忙完一天工作,夜里摊开纸笔,在油灯下,开始写自己的新书。

思想家就是思想家,经过几个月的实践,敏锐的顾炎武发现了不少问题,也总结出了不少方法,同时也对不少问题有了更多看法,世界观上更加成熟了。他打算将这些想法全部记录下来,成为自己《天下郡国利弊书》之后,第二本能够总结实务,有所作用的著作......

就叫《日知录》吧!

第24章 年终朝会

大明光烈元年十一月二十日

广东布政使司,肇庆府

丽谯楼

朱由榔背着手站在正殿前,打量着上面,数百年前宋徽宗的题字。

当初瞿式耜、丁魁楚等人将临时首都定在肇庆,除了这里是这个时代两广中心城市之一外,还有便是这座广东地面上,唯一勉强可以有颜面作为行宫的建筑群,还有“肇庆”二字的特殊含义。

但说实话,朱由榔实在是感觉不出来这肇庆二字有什么吉利的,毕竟“肇庆府”的名字,是当年宋徽宗登基时改的......

但这座丽谯楼还是很不错的,原本因为宋徽宗赐字,叫做“御书楼”,后来明初才改为丽谯楼,依照赵佶那向来穷奢极欲的性子,一座用于盛放御书的建筑,硬是造得跟个小行宫似的。

明朝将这里作为肇庆衙门所在,于是乎,此地就堪称两广最气派的衙门了,后世宣传旅游时,甚至称呼为“肇庆故宫”,又因墙面刷有红漆,常常也被称呼为“红楼”。

当然了,毕竟只是个小建筑群而已,以前只是作为广东一地的衙门尚可,如今整个朝廷系统(虽然是残缺的)搬了进来。瞿式耜等人一度建议过,将丽谯楼改名为永明宫,但朱由榔却拒绝了。

在他眼里,至少也得打到南京,才考虑安顿下来的事情,在此之前,大明没有首都,只有“行在”。

想到这些,朱由榔回过神来,转头对中书舍人谢颍道

“众臣工可都到齐了?”

“已经到齐了!”

谢颍恭敬回应。

还有一个月就是冬至了,光烈元年已经快要过去,一些对于明年的军政规划安排也该开一个大朝会商议一下了。

在朱由榔之前,其实明朝后期的朝会和电视剧上并不相同,根本没有这么多议题,甚至在嘉靖、万历这种时期,连朝会都不多见,唯一一个愿意在朝会上讨论问题的,还是崇祯。可惜崇祯勤奋归勤奋,但实在听不进别人的话,作为一个“临时上岗”的宗室王爷,政治素养上实在不合格。

可到了朱由榔这里,出于后世人的一般认识,朝会还是很勤的,一般都是三日一朝,如果遇到临时问题也会召开紧急朝会。

更重要的是,作为后世大学生,他不像那些真正的宗室王爷一样从小养尊处优,要么声色犬马、胸无大志,要么固执己见、听不进别人的话。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对明代政治体系、行政系统一无所知,穿越前也不是什么办公室主任、公司老板精通人情世故。

故而尤其能够听意见,甚至下面的臣工们都经常私下议论,皇上对于内阁、六部等中枢大臣“太过宠信,有逾体制”,当然,这大多都是下面中层官僚们的酸话。

所有想法都会拿出来和大臣讨论,只要是内阁和六部提出反对的,朱由榔都会斟酌再三,直接下马。凡是大臣的提议,无论大小,都要征询内阁意见后才会实行,朱由榔废掉了司礼监,也就是说在他本人不明确反对的情况下,内阁的意见就是朝廷的法令。

不少臣工经常议论“今光烈朝阁辅,无异于唐宋宰相。”

这倒不是说朱由榔不知道权力制衡,但现在可不是制衡权力的时候,战争年代,必须要建立一个强权朝廷,哪怕这会限制他本人的权力也在所不惜。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什么水平?还是不要过多干预具体事务的好......

今天的朝会格外重要,一方面是由于这是今年最后一次真正的大朝会(到了冬至以后朝廷会有很多礼仪工作要做,朝会大多也只是礼仪性而已),另一方面,也是对过去一年工作的总结和未来一年的具体安排。

毫无疑问,明年,也就是光烈二年,肯定是要对满清用兵的。而且这次,将一改过去数年被动挨打的局面,而是真正准备兴起大军,收复失地!

战略目标也早就定了下来,虽然也有少部分文武官员提议先攻取四川,割据西南,但却很快被皇帝和内阁辅臣们否定了。现在正是江南地区形势大好之际,不趁机迅速收回江浙核心地带,而是去打什么四川,那是胸无大志的偏安之计!

当然提出这个意见的臣工也并非没有打算,他们的想法是效仿历史上刘邦的路线,或者说诸葛亮“隆中对”中的,以荆州(湖广)、益州(四川),从而北上陕西争夺中原的战略。

但朱由榔虽然智商不高,但作为后世人,他清楚的明白,十七世纪的世界是海洋的时代,沿海地区才是关键,所以自己的战略绝对不能脱离沿海,否则以这个时代“小冰河期”下残破的陇西、陕西等地不仅供养不了大军,而且也无法通过海洋贸易得到优势。

故而,战略目标便只能是东征江南、光复南京。

但关键还是在于怎么打?要动员多少人?多少银饷、多少粮食?多少舟船、多少牛马?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些事情必须要提前大半年就要定好基调,否则临时安排就来不及了。

朱由榔坐在龙椅上也不说话,经过一年的“实习”,他已经积累了不少做皇帝的经验,也和手下文武建立了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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