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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103节

“喔,草地有些陡啊,坡度够长,看起来很爽的样子……”

这是草地一侧视野最为开阔的方向,远远可以望见长江与石头城,而沿着山体往下,是一片长长的草坡,看起来稍显陡峭,超过了四十五度,属于人能够一次滚下去的那种,下方还有一片树林,看来青葱茂密,宁毅在那边听人唱了首歌,知道正戏还没开锣,于是跑过来打这片草坡的主意,反正他最主要的,还是带着云竹过来玩的。

一名家丁见他们在这边沿,赶快出来提醒这里危险,宁毅倒是挥了挥手,让那家丁去找些工具来。随后驸马康贤也走了过来:“你这小子,又在干嘛了?”

“陈公找的好地方啊,他当初当了个什么官,能够买下这么好的一片山头?”

宁毅看看周围,笑着问道。

“陈洛元只是当了知县,后来皆是闲差,不过他本是以学问好而闻名的,办事上其实并不算出色,当什么官也都差不多。”

“啧。”宁毅压低了声音,“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啊。”

“哈哈,你这小子,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陈家本就是江宁的大地主,你苏家如今虽然家产丰厚,但商人之家,终究如无根之木,跟他可是比不得的。”

宁毅耸了耸肩,随后朝一边抬了抬下巴:“我准备从这里滑下去。”

“呃?”康贤愣了愣。

“中间有几颗石头,不过路线我已经选好了,不会有问题,但这种运动可不适合老年人,康驸马爷,您就只能看看了。”

“哈哈……”康贤笑起来,“胡闹,你倒还是这般胡闹,今日群贤毕集,也不多想些风雅之事,竟要在这里校那顽童游戏,你好歹也被人称为江宁第一才子,今日人家京师学子在这,你也不怕被人笑。”

“有什么好笑的,踏青嘛,本身就是来玩的,若是在江边,我还想带个风筝提些烤肉来呢。”

“倒也是。”康贤想想,“不过,你们这运动太危险,你们既然要过来玩,我可告诉你们,待会可以往山上走走,那上面有个温泉,你这游戏这么危险,人家聂姑娘怎么跟你滑下去。”

老人说完,满脸笑容,云竹的脸色倒是微微红了红。宁毅想想倒也是,不一会儿,家丁拿了两块木板与两根铁条来,宁毅看看那铁条,才发现不能用,这东西太硬,万一脱手插在地里,撞上去会直接把人撞个对穿,不过他在这方面倒是玩过不少次了,当下只将木板绑在了鞋上,做雪橇用。

他在这边忙碌,那边的许多人也忍不住朝这边望了过来,李师师、绮兰、周邦彦、曹冠、柳青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注意宁毅的状况,但大部分人多少也知道他对这些文事向来有些疏离。这种感觉其实很奇怪,江宁诸人其实有些希望看到惊世骇俗的诗词,但又有些不希望宁毅出手,这种感觉尤以曹冠、柳青狄等顶尖文人为甚,他们之中无论是谁,或许都得承认,对于宁立恒这三个字,眼下有些忌惮。

一般的就如同曹冠这些人,诗词写得多,有佳句也有劣句,有时妙手偶尔,有时则诗作平平,他们的名气,是在一场场的文会与讨论中渐渐传开的,当然,若论代表作,最顶尖的也不过是那么几首。而宁毅平日不参与文会,他只是以几首诗词便有了名气,这固然有些剑走偏锋,可不得不承认,宁毅拿出来的那三首词,不是拿来讨论的,根本是拿来砸场子的。

巧夺天工,摆明的传世佳作,无论是明月几时有还是青玉案还是定风波,这种词写出来,让人看了心潮澎湃,若有文会比试,一词便定了江山。可是这种词若写了出来,旁人便没得写了,他们还怎么下笔。

先前曾听说绮兰姑娘邀请了宁毅作诗的消息,曹冠等人其实都有些警惕,心下告诉自己要拿出最好的状态来,他与这宁立恒的水准也不见得差了太多,何况对方也不可能每次都能写出好的词作来。可是这次过来,看对方有些打算置身事外的样子,便不免舒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恼火起来。

而在周邦彦等人那边,则在疑惑着宁毅在干嘛,眼见他将鞋上绑上木板,随后自草坡滑了下去,那边:“哇哇哇……哇……”的声音传来,才知道他竟然在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过了好一阵,宁毅才爬了上来,他在草坡上方坐了一会儿,众人看见绮兰抱着琴过去,蹲下与他说了些话,说完之后,宁毅大概是又来了兴致,又自草坡上滑下去。

众人顿时有些无奈,陡然听得那边传来“啊”的一声叫,绮兰抱着琴站在草坡便花容失色的样子,旁边两名书生打扮的男子则已经打算自草坡上爬下去,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随后听得下方喊道:“没事、没事,木板真不结实……”许多人关心地围了过去,宁毅正从那下面上来,大概是在草坡上打了几个滚,长袍上微微有些乱,倒是没有受伤,他一只脚上的长木板却已然断了。

这时候上来,众人笑着问他有没有事,陈洛元也已经过来,知道他身份,关心地要让他去下面庄子里换身衣衫,其实那袍子倒还干净,也就婉拒了。这时候那群人原在请秦绍和作诗,秦绍和原已写了一首,这时候笑道:“要说诗词,倒并非我之强项了,诸位当中,比我写得好的,比比皆是,譬如立恒,便很厉害嘛。咱们在那边作诗,他倒是在这边翻跟斗,真是大煞风景,不妨罚诗三首,如何?”

宁毅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笑道:“我才摔了一跤,你就要我写诗,打油诗要不要?”一旁云竹眼尖,看着宁毅的衣服上脱了些线,衣角上倒是破了个小口子,连忙指了出来,宁毅皱眉整理一番。秦绍和见他真是有事,便哈哈一笑,放过了他。过得片刻,忽然听得有人说道:“听说,立恒与师师姑娘,乃是童年旧识?”

方才要看宁毅有没有出事,周围的众人已经聚集过来,李师师、周邦彦等人也与大家混在了一起,此时说说笑笑,那人说出这句话,师师微微一怔,随后笑着望了宁毅一眼,宁毅也微微皱了皱眉毛,只听又有人说道:“竟有此事?”

这道消息大出众人意料,人群之中微微哗然,有不爽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其实方才的片刻间,江宁的学子之中,未必没有人对李师师产生了好感,毕竟花魁这光环实在是吸引人的,李师师样貌既好,人也亲切,先前众人写诗,她也在旁边,虽然没有亲自为谁弹唱,但在别人写出来之后,点评一番,好话却是说了的。这些人在江宁多半都有心仪的姑娘,但今日来的可是京城的第一名花,若能得对方青睐,那实在是再有面子不过的一件事了。

没有人有兴趣听自己喜欢的姑娘与他人多么多么有渊源,周邦彦等人,此时心底也微微有些不爽。这事情其实是于和中散播出去的,他看着周邦彦等人不爽,也知道自己诗词功底有限,而这次关系到师师的名誉,他也不希望搞砸掉,听说了小宁便是宁立恒的消息之后,他也懵了一阵子,随后却是计上心来。

不让周邦彦他们为了师师出风头,倒不如让立恒把他们的风头全盖掉,反正大家是旧识,在他想来,立恒是肯定要帮忙的。

于是方才一过来,于和中便与人打听宁立恒的消息,随后又故作无意地说起师师与对方的旧事来,一番炒作之后,这时便令得宁、李二人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立恒……”李师师想了想,低头笑道,“与妾身确是旧识没错,当初师师随着李妈妈在江宁这边学习琴曲,正好住在三莲巷口,而立恒一家人也住在三莲巷,于是那时候倒是认识了的,只是想不到当初的小宁成了如今的宁公子而已,也是今日相见才能确认。”

“真有此事?怕是有好些年了吧?”感兴趣的人问道。

宁毅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没错。”

人群中又是一片哗然,柳青狄站在众人当中,原本很是不爽,但此时却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看李师师,再看看另一边的元锦儿,想到一件事,随后笑着走了出来。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日的立恒,怕是不曾想过那时的小姑娘会变成如今的师师姑娘,名满京城吧,当初的师师姑娘,恐怕也想不到宁兄今日会誉满江宁,成为得众人称道的第一才子。宁兄与师师姑娘才貌此时俱为一时之选,如佛门所说,这便是缘分哪,依在下看来,两位此时也必定多有感慨,今日文会若要成就一段佳话,不妨便让立恒为师师姑娘赋诗一首,由师师姑娘为之唱和,不知大家觉得如何啊?”

他早上才与云竹、锦儿吵了架,这时候算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摆明了没怀什么好意。宁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柳青狄也是针锋相对地望过来。锦儿则在后方不屑地撇撇嘴,这柳青狄太幼稚了,若自己真是喜欢宁毅,看见他的文采轻轻松松便能折服众人,令花魁倾心,难免会有芥蒂,这时候,恐怕却只是让云竹姐心中不舒服而已,不过也罢,自己正好趁虚而入,抢了云竹姐的心。

这时候若宁毅真拿出什么传世佳作来,当场折服李师师,风头便让他一个人给出来,曹冠不会爽,周邦彦等人也不会开心。但人群中更多的倒是无关切身利益的,恨不得这事情越大越好,自己做不了主角,作为参与者也沾光,柳青狄的话说完,顿时便有人应和起来,康贤也插了一脚:“老朽觉得,此事有趣。”而秦绍谦那边更是忙不迭地开始起哄了:“小两口,青梅竹马,要写,一定要写!”便连那腼腆的胥小虎也一直点头:“没错,没错。”他是武人,对这等文人聚会,还是蛮向往的,巴不得见证一次文采风流的情事。

李师师目光晃动着,脸色微红,并不说话,恰到好处地扮演着她的角色,宁毅的目光在众人当中扫了几圈,云竹在他身后,却是看不到样子了,一直沉默了好半晌,他终于点点头,开了口。

“……好吧。”宁毅想了想,随后直接举步,朝着不远处摆放的一张书桌走了过去,抽纸,纸笔,沾了墨汁,“打油诗一首,大家别笑。”

看他此时表情,写的自然不会是打油诗,众人围在这张书桌前,有人在笑,有人则开始变得安静,草地周围,落单的人们也零零散散地围了过来,都有些在意。曹冠、周邦彦等人皱着眉头,目光安静,这场踏青会才刚刚开始,可若现在就出了什么传世佳作,接下来,恐怕也就索然无味了,所有人的光彩都会被这首诗给盖住。而李师师,则在旁边微微笑着,只是目光之中,也有些期待,这诗作与她有关,她倒也真想看看,这位已经被称为了江宁第一次才子的旧友,能写出什么诗词来。

笔锋落下了,字还是很好的,而……那也并非是打油诗。

只是,众人的表情渐渐从微笑变得沉默,似乎有些难以理解,变得疑惑,再接着,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那纸上,一共是八句……

“有人在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人千万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这个……算是什么诗?

……

PS:探出头来:现代诗……

第一九二章 推手

“这算什么诗?”

“不规整啊……”

“道理倒是简单,佛偈么?”

“佛偈却也没有这样的……”

期待太大,往往也会产生太大的落差。宁毅在纸上将那八句诗写出来之后,窃窃私语声便无可抑制地从后方响了起来,也有在外围没有看到的,疑惑地问前方人内容为何。其实句子、道理,都是简单的,放在这个时代,没有高深的用典,没有多余的故弄玄虚,谁都能够看得懂,悲剧的是,它甚至没有押韵,众人看得变了脸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定义这八句话为好。

一时之间,倒还没什么人提出质疑。这毕竟是宁毅写出来的东西,它不像打油诗看着滑稽,确实是近似佛偈,说的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道理。

但它当然也不是佛偈。过得片刻,柳青狄看看宁毅,皱眉问道:“这便是……宁兄写出来的……东西?”

宁毅低头看着那八句诗,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随后望向柳青狄,笑道:“柳兄似乎觉得……这不算诗?”

“看起来,倒是通俗易懂,不过宁兄写这几句,连韵都不压,自然不能算诗的。今日文会,乃是……”

“啧。”柳青狄话未说完,宁毅耸了耸肩,笑起来,“不算就不算吧。”

“那……算是什么?”

“诗也好词也好,总之写在纸上就是这四十个字,在下如今在私塾中教书,那帮学生不管怎么写,押不押韵,总算是写了东西的嘛,柳兄便当这是一首不怎么押韵的烂诗吧,哈哈……”

宁毅这话有些赖皮,但一时之间,众人还真找不出好的理由来将他批判一番。眼下并非科举,也无关比试,定不下高低来,他若能写出什么传世之作,大家多半得惊叹一番,但他在这里顺手写下这篇字句,又说得随意,一时间却说不了他有辱斯文。毕竟就算是大文豪,也不会随口带着佳句,在一群朋友之间,你开个玩笑,写两首打油诗其实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先前气氛轻松,柳青狄没有真正做好局,这时候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曹冠等人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随后想到一件事:“宁兄这诗,不知该如何去解呢?”

宁毅笑起来:“我是随意写下,大家也随意就好。”

李师师站在一旁看着那诗句,也在皱眉想着这件事,脸色偶尔红了红,随后表现出来的却不是害羞,她看了宁毅一眼,微微有些怀疑的目光,接着低下了头,旁人便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了。周邦彦的身旁,方文扬与唐维延则在窃窃私语,脸上表情古怪,时而皱眉,时而微露出讽刺的情绪来。

李师师这些人从京城过来,对宁毅倒是不怎么熟悉,此时只当成第一次了解这人,毕竟也不可能随时看见人家写传世之作,情绪其实倒还平静。曹冠、柳青狄等人比他们稍微了解一些,但存了得失之心,对于宁毅的此番作为,更多的只当他开个玩笑。倒是混在人群当中的绮兰,她喜欢宁毅的诗词,对于宁毅的情况也是打听过许多回的,这时候便微微有些失望,濮阳逸此时也到了附近,他看着那首诗作,微微想了想,却是笑了起来,绮兰便回头看他。

“公子笑什么?”

“你觉得那诗作如何?”

“呃……信手拈来,通俗易懂,算不得打油诗,可要称诗作,却不押韵,但看了之后,让人觉得很有道理……宁公子不拘小节,大概是起了玩乐之心了吧,或许也只有这等风流不羁的性子,才能写出青玉案那等惊才绝艳惊采绝艳的词作来呢。”

濮阳逸看看她,待她说完,才又笑起来,低声道:“十步一算,名不虚传,他做事这么没有烟火气,若他是我的对手,我还真是有点怕他。”

“嗯?公子怎么想到经商上去了?”

“世人千万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早几天我曾拜托他为你写词,可惜他与那李师师有些渊源,这忙不好求着他帮,只好算了。他这时候当然也不好去帮着李师师,可方才大家说了话,拒绝太多也不好。他写这种诗,算是两不相帮,而且信手拈来的句子,于他的才名,影响其实也是不大的。而最重要的是,绮兰你说这首诗到底该怎么解?”

“该怎么解,呃……”绮兰想了一阵,“方才大家是让他为李姑娘写诗的,这首诗……”

“解不了,偏又怎么解都行。”濮阳逸轻声接了下去,“这些人,围了李姑娘打转,若在李姑娘那边,要往好的解,很简单,结句是‘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自可以说,这是指直到遇上了师师姑娘,才知道在千万世人间竟真有人如彩虹一般。可若是落在旁人的心里,你看周邦彦他们,几个人围着师师姑娘转,一路自京城追来,可世人千万种,浮云就莫要去求啦……方才有人说他与李姑娘关系不错,这些亲近之人,多少是不喜欢的,这首诗,便又是豁达,又是规劝,他们若心中真有嫉妒之情,那两句,正是写到他们心里去啦,不会没有想法的。”

“这么说,宁公子他……”

“应情、应景,谁看了都有想法,不扬名,但是却恰到好处,甚至跟在他身边的元姑娘,都不会因为这事而吃醋。方才不过短短片刻,他就能想出这种应对来,还要写出这种不咸不淡的诗句,自是值得佩服。”

绮兰想了好一阵:“濮阳公子你在商场久了,遇上什么事都要往这上面想,妾身还是觉得,宁公子只是个温文尔雅,却又小节不拘的文士。”

濮阳逸哈哈一笑,并不介意。

这首诗如同一手精巧的太极拳,看来有些乱七八糟,一时间却偏偏让人无法下口,这时候踏青毕竟开始不久,大家都在预热与谈笑,很难有什么人立刻就跳出来剑拔弩张地挑衅。众人对这诗作笑着说上几句,便又开始关注起其他人的作品来,再有什么想法,暂时也是放在心里了。

此后大家说说笑笑,待到有人提议以金陵为题写诗词,陈洛元拿出一副唐时吴道子的画卷真迹来作为彩头,众人之间的气氛便高涨了起来,期间又有几场表演。待绮兰等人想起来,去注意宁毅时,宁毅与聂、元二人倒是已经不见了……

◇◇◇◇

“哇,真的有温泉啊。”

有些惊喜的声音响起在树林里,随后是拨弄水花响起的声音,一条溪流在树林的空隙间往上延伸,到得一处空地间,便是一个看来不大的温泉。水还是从更上面流下来的,到这里温度倒是不怎么热了,再往下,由于水流不急,又与另一条溪流交叉起来,便没有了多少的温度,若非康贤提醒,大家恐怕还不知道上面有这样的一处地方。

宁毅、云竹、锦儿三人在泉水便洗着手,山风自树顶上吹过,太阳快升到头顶了,暖洋洋的。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锦儿念着这句子,双手捧起那泉水哗的向云竹泼过去,隔得有些远,云竹笑着躲开了:“别闹了,现在弄湿了衣衫怎么办?”锦儿便吐了吐舌头。

“这地方真是很不错啊。”宁毅站在那儿感叹一句,随后道:“我去周围看看。”锦儿却已经在泉水边坐了下来:“我不去了,我要歇会。”她的本意是想云竹姐也陪她在这里歇会,但三人之中,云竹没有表态,却是笑着陪宁毅朝一边走去,锦儿伸手在水中拨弄着,看两人身形消失,方才嘟了嘟嘴:“狗男女!奸夫淫妇!”

随后鬼祟地看看四周,横竖没人,她小心地脱了鞋袜,撩起裤腿,阳光下,那赤足与小腿白皙纤秀,随后放进温泉里。片刻,她眯起眼睛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小狗一般。

“立恒很喜欢这里吗?”

另一边,宁毅与云竹在林间穿行片刻,日光在树影间斑驳而下,林间幽静,话语也显得轻盈。

“感觉其实挺不错的,有温泉,有树林,你觉得呢?”

“我……觉得太高了,冬天风很大。”

“河边也是吧?”

“嗯,别说冬天了,秋天也不敢去外面写什么东西,纸全都被吹跑了,上次在露台上,弄得手忙脚乱。”

她说的是去年秋天的事情了,宁毅那天也在,河边风大,她将一些纸张放在了外面,结果被吹得满天飞,颇为狼狈,此时说起,两人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此在周围稍稍走了一圈,按照印象往回走的途中,云竹看看宁毅的衣服,道:“立恒你还是在前面坐一会儿吧。”

“嗯?”

“衣服脱线了。”

那是先前滑草时被勾到的地方,当时倒是个小口子,不知不觉变得大了。宁毅笑了起来,在前方一棵树边的石头上坐下,这里光线倒好,阳光洒下了一片暖黄色的空间。云竹也在他旁边的草地上屈膝坐下了,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来,包里是针线。宁毅看了几眼:“女扮男装的时候居然还带针线在身上,一点都不专业。”

“没有啊。”云竹道,“原本是没带的,先前看见你衣服破了些,便向陈家的家丁要了。”

她说着,将细线在舌尖上舔了舔,随后对着针孔,将线穿起来,树林中只有他们两人,静谧安然,暖黄的阳光中,溶成一副唯美的画儿。

一个人洗温泉有些无聊,何况又不能真的脱了衣服进去洗,泉水边,元锦儿回头看了看,将纤足自水中缩了回来,有着些许被抛弃的孤独感,远远的,似乎是那李师师的歌声顺着山风传过来,婉转而优美。她穿上鞋袜,朝林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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