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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201节

对方热情无比语速极快,高衙内一开始有些愣住,然后才挣扎起来:“CNM你是什么人啊!滚开!滚开滚开!谁他妈要跟你做兄弟!我爹是高俅!”

他挣脱对方手上的钳制,用力一脚朝对方踢过去,这一脚踢在了空处,但对方已经退开,他也就当做踢到了。只听书生说道:“兄台你不要这样。你的妞跑了啊——”

先前被调戏那妇人趁着几名家丁注意这边,终于得空冲了出去,几名家丁其实都在注意着书生的情况,高衙内回头看看:“那妞给你啦!谁喜欢谁要……你们看什么看,这边啊!你他妈神经病。恶心,去死吧你……小咪咪——”

他骂了那书生几句,带了家丁朝着路口那边跑过去。陆谦按着刀柄后退走了几步,似乎想要将书生的样子给记住,但随后还是跟着高衙内跑了。

众人一路奔跑到路口,哪里还能见得到美女的踪影,高衙内呼喝着大家到处找。回头看看,书生的身影已经走到道路那头,然后消失掉了。

****************

由于遇上这高衙内的些许变故,众人回到客栈。都有些担心宁毅,秦绍俞则后悔自己没有留在那里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在不久之后,宁毅平安回来,说起那高沐恩。也是轻描淡写。云竹锦儿等人询问一下,从中知道那妇人也已经脱困。虽然宁毅说不是自己的功劳,只是阴差阳错的搅了局,但秦绍俞却觉得这宁毅不愧是伯父看重的人,委实高深莫测起来。

虽然是一件小事,但宁毅随后倒也向秦绍俞询问了对方的事情。其实在京城一地,虽然是仗势欺人,但与包道乙类似,高衙内大抵也会有些忌讳。他在外面恶名昭彰,但若是看来真有身份的,却也不敢碰。京城之地旁人可以遇上高衙内,高衙内也可能没事撞上几个诰命夫人。说权势,高俅身受恩宠,是皇帝的心腹之人,对皇帝的影响力比起秦嗣源也不见得逊色,但若是高衙内真得罪几个诰命夫人,京城官员的群情激奋下,高俅也未必保得了他。

因此虽然欺男霸女额迹斑斑,高衙内也不可能是一味的乱来,今天众人就算不走,只要有个秦府的名字,对方也不见得真敢乱动。先前因为禁军教头林冲的案子,京城已经被闹得沸沸扬扬,高太尉那边也要求这衙内收敛一点,还派了心腹手下陆谦跟着。当然,更多的可能是说,做这种事时“招子要放亮一点”。高衙内眼力或有不足,那陆虞侯却是很厉害的,也是因此,才会顶着对方的脾气劝阻他去青楼,而不要跑到大街上找小咪咪。

这些事情本也可以想见,但事关云竹等人,总要打听清楚,才能放心下来。

宁毅与秦绍俞的交谈归一码,这天入夜后,云竹与锦儿回到房间,也在说着傍晚的事情。平心而论,她们作为女子,看见这种事情,都想替那妇人出头,但毕竟是不能替宁毅添麻烦。谁知道宁毅虽然没说,叫她们走后还是顺手替人解了围。事实上,这样的事情,等若是救了那妇人一条命。

“不过……宁毅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夜渐深时,两人都已经洗过了澡,云竹在一旁整理着衣物,锦儿则趴在床上无聊地打滚,做些简单的运动。她此时已经换上睡觉时的轻薄宽大的衣裤,趴在大床上,双手从后方握住了裸露纤秀的双足,几乎将自己绷成一个圆形——她以往就是长于舞蹈,有时候把身体绷成个匪夷所思的样子,也是不算费力的。

想起这事,她问了出来,云竹在那边叠了两件衣服,微微愣了愣:“嗯?”

“就是……我总觉得他别有用心……不知道为什么……”

她仰着头,白皙的足尖几乎点到了额头上来,正在思考,说得也有几分犹豫,然后一只手推了一下,几乎变成圆形的身体朝着后方滚了出去。

云竹低着头:“他可能,想要撮合你跟苏文昱……”

身体毕竟不是真正的圆形,朝着后方荡了一下,下一刻又压了回来。足尖也离开了头顶,双腿晃过空中,然后啪的一下砸在了床上,像是美女蛇一样的摊直了。看她趴在那儿一直沉默,云竹有些担心:“锦儿?”

那边没有回答,云竹道:“其实,你如果……”

“他凭什么啊——”云竹话没说完,锦儿陡然抬起头喊了一句,满脸都是愤懑神色,这句话说完,她低下了头,不再说话,片刻后,身体朝左右滚来滚去,有时候捏起拳头,大概颇为生气,终于有一次滚到了墙角,将自己嵌在了墙壁的角落里,生着闷气不再动了。如此一直到云竹也上了床,伸手将她翻过来,抱到怀里,她才终于咕哝出声:“云竹姐,你是不是担心我喜欢……他啊?”

“你喜欢吗?”

“我当然……不喜欢苏文昱……”

云竹笑了笑,伸手缓缓地抚着她的后背,锦儿抱着她,将脑袋在她怀里拱了拱。

“……我要睡觉了。”她嘟囔着说道,然后努力睡了过去……

第三七六章 未央(一)

夜深了,河道上延绵不定的灯点,城市的大部分都已经睡去了。

矾楼之上,李师师持着灯,看夜归的客人们从不同的方向离去的样子,这样的时间里,离去的人们没有了先前的高声喧嚣,人数上也不多了,或是孑然只身自侧门而出,或是三三两两,拱手谈笑,仆人们牵来车驾,大家又一拨没一拨的,渐渐地朝不同的方向离去。

灯点幽幽,她在窗口看了一会儿。这并非矾楼一天里的尾声,仍有许多得意的才子,失意的官员们在矾楼之中一间间的房里呆着,会陪着相好的姑娘们直到第二天清晨。但这个夜,确实已经深了下去。

夜归的行人提着灯笼穿过了小巷,值夜的更夫在路边停下,与独行的马车擦身而过,从这里望出去,家家户户的灯光还在逐渐熄灭,远远传来狗的吠声,有人说话,但话语声听不清楚。大学士的车驾回去大学士的府邸,有太尉府标志的马车从视野之中驶过去了。

她看着这些,然后喝了一口茶。客人走了好久,茶也早已凉透,她自小便是受最好的教养长大的,对这样的茶水并不喜欢,入口是茶叶的苦涩,另外又分明夹着属于水的寡淡,但她常常还是习惯性的尝一口,然后……以衣袖遮住嘴唇,将它低头吐掉。走出门去,丫鬟便跟了上来,与她一同回去院子那边。

矾楼的姑娘,有卖艺的,有卖身的,大多是两者皆占。时间已经晚了,在这里留宿的,固然有花钱找乐子的富户,也有不少算是某某才女的入幕之宾。这其中若不深究,倒也不乏感情真挚,相敬如宾的例子,钱固然是不会少花。但彼此之间大抵还是会觉得值得。此时才子佳人的故事众多。不少女子也愿意为了某一个男子而守身,矾楼之中,这类事情并不会被禁止,卖艺的其实比卖身的要有价钱。虽说真正凑成一对,脱籍嫁人、大团圆的事情并不多,但也不至于没有,总能给人留下很好的希望。

于是。走过下方的院落,便有几个姐妹与她打了招呼,她们有的是没有客人,回房或是在外面休息。有的则是在服侍着客人,过来关门时与她打了个照面,这边一盏盏灯笼下的气氛。竟与家人也有些类似了。只是祥和的表象,未必便真是一团和睦。出了这边的大院落,快要回到花魁居住的独门小院时,倒是迎头遇上了两名女子,这两人也是矾楼中的当红姑娘,一位名叫做唐月,一位名叫符秋霜,与她打过招呼。然后便有些冷嘲热讽起来。大抵是羡慕李师师可以出门访友,而她回来之后。徐东墨等人又屁颠屁颠地过来找她。

李师师便也端庄大方地笑着,应付回去。说话之中,夜风吹过来,传来一阵哭声。李师师皱了皱眉,唐月与符秋霜则冷笑了一下,这哭声来自楼中一位叫凌雪梅的姑娘,以往与李师师倒也有些交情的,最近这段时间,据说喜欢上了一名男子,要为对方守身,这原本也没什么。但那男子并非什么富户,才学也未必出众,赎身的钱不够,凌雪梅对于卖艺也抗拒起来,据说被人碰了一下手便泼了客人茶水,这便犯了大忌了,这两天便被关在黑房里打,这已经是要逼着她接客的趋势。

“已经到了这等地步,还弄不清自己的身份,装什么清高,真是……”唐月与符秋霜说着这话,看着李师师,大抵也有些含沙射影的意思在内,“师师姐不会是同情她吧?”

李师师笑了笑,摇了摇头:“倒是想起妈妈说过的一句话了,那时我还刚来矾楼,听见有人哭,妈妈跟我说。听不惯这样的声音,那是很好的,若是有一日听得习惯了,幸灾乐祸了,怕就是一辈子也出不去了……两位妹妹,我先回房了。”

她点头示意,转身离开。对于那边发生的事情,她未必喜欢,但那也并不是她可以干涉得了的。哪里都有这样的事。

哪里都有自己的生态。

相对于白日的喧嚣,城市已经渐渐陷入黑夜的沉睡当中了,就算偶有动静,也在传开到不远的范围后,淹没在暗黑里。皇宫之中,皇帝周喆随手翻了块牌子,打着呵欠开始思考明日早朝时的说话,不少官员府邸的书房中,此时还在亮着灯光,灯火中的人揉了揉鼻梁与额头,继续着手上的工作,远远近近的院落中,偶尔是悉悉索索的动静,知府在新娶的小妾房间里哼着淫秽的曲子。马车从后门进了太尉府,府中一侧,有人在喊:“陆谦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杀了你!你给我出来……”

拿了一把小刀的、名叫高沐恩的男子在太尉府的院落里狼奔琢突,誓要杀掉身边武艺高强的碍事者,语言与样子都颇为滑稽。终于,当他再度跑回自己居住的院子时,看见了正静立门下的陆谦,他要冲上去的时候,对方推开了旁边的房门,房间里的地下,一个麻袋还在挣扎。于是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陆谦,还是你爱我,是谁,这是谁……”

他冲进去用小刀割开了麻袋上的绳索,里面放出来的,是一个被绳索绑住的妇人,高沐恩愣了愣:“陆谦!我要的不是她啊,我要的是……啊啊啊啊啊算了,暂时就是她吧……小咪咪,姑娘,我说过我会找到小咪咪的……”

陆谦关上了门,然后里面传来笑声、衣物被撕破的声音,与妇人因为嘴被堵住而从喉间发出的绝望的哭喊声……

夜晚还在继续,星辰、月亮跟层层的薄云在天空中转着,时间的推移不会遗落下任何的地方。天还未亮时,城市便渐渐的醒过来,起床的声音,掌灯的声音,狗吠的声音,薄雾流转,露水从叶片上滴下,宁毅起床后,在院子里做了广播体操。进到另一个院子时,却见元锦儿罕见地早起了。她穿着单薄的衣裙。坐在那边的屋檐下发呆,慵懒地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在看见宁毅之后,陡然站了起来,冷冰冰地回房了,宁毅举起了手本想打个招呼,这时候只能撇撇嘴作罢。

“神经病……”他摸着鼻子咕哝了一句。

吃过早餐之后休息一下。便得去到秦府那边拜访,秦嗣源是要上早朝的,他主要也是与成舟海等人商议有关梁山的各种问题,虽然说目前对于这趟山东之行的突破口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但毕竟成舟海这些人才是整日里与情报为伍的,能与他们多做交流。对于自己的行动,发现更多需要查漏补缺的事情很有好处。

由于昨天受到的礼遇,秦嗣源也与家中管家们打了招呼,这一次来到相府,宁毅便被迎了进去,倒是在进入成舟海等人所在的院落时,听见里面正在传来说话声。

“出这种事情又能怎么样……只是小事……”

“可他们就是无法无天了!再这样下去……太尉府……”

“你有证人证据吗?靠猜有什么用,何况这种事情……”

里面几人说话。声音比较大也比较愤慨的是成舟海。尧祖年与纪坤像是在劝说,但也都有几分不平之意。宁毅摇了摇头。却并不出奇,像他们这类与各种黑暗秘密打交道的人,所见到的不平不公之事要远远多于一般人,听他们话语中的意思,虽然也知道所说事情的不公,成舟海甚至会骂出来,但并不是想要出头或是干什么的感觉,大抵也是一种例行抒发了。

宁毅敲门进去时,三人才停了下来,随后与他打招呼,成舟海脸色有些阴沉,向他点头,随后将手上已经完成的一份卷宗扔到旁边。大家稍作寒暄之后,倒也是他首先抬头说道:“听说立恒昨日遇上了那花花太岁。”

“嗯,倒是没什么事情……十六少回来说过了?”

有关这件事,成舟海等人之所以知道,多半还是因为秦绍俞。尧祖年道:“那花花太岁恶名昭著,京师之中,多有看不过去的。只是他义父高俅圣宠正隆,大家都动不了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嗯,我明白的。”

成舟海点了点头:“那便行了。那高沐恩虽然乱七八糟,但真正有身份背景之人,他终究是不敢动的,虽然太尉在外盛传只是以蹴鞠得闻天听,但其实……不是什么无能之辈。立恒不必担心身边人的安全,我们这边,也会有所安排的。”

宁毅点头笑了起来,事实上,有关高衙内的事情,昨天与秦绍俞聊过之后,宁毅就已经暂时的抛诸脑后了。汴梁一地,来往商客加上住户,人近百万之众,此时的建筑技艺又没有后世那般发达,整个城市的圈子,足有后世数百万人的城市那样大,就算剔除周围聚居的农村,城墙中的城市范围也相当可观。能够遇上高衙内这样的名人,算是有缘分,但要再遇上,未必就那样容易,退一步说,秦绍俞成舟海等人说得都是在理的,如果高沐恩真敢肆无忌惮地对所有人下手,就算太尉高俅圣眷正隆,可与左右二相比肩,也是保不住这个义子的。而就算不论这些,就算江宁、杭州,这类登徒子,哪里又少得了了。

“……调戏女子,算是这些人作恶当中最不入流的事情了,倒是这高衙内,其实还挺有趣的嘛。”

明白成舟海等人是为了让自己宽心,宁毅心中领情,想要活跃下气氛,便也笑着打趣了一番。不过这个说法只是得到了苦笑的应和,尧祖年摇了摇头,虽然不是反驳,但显然也有几分不以为然:“立恒说得,倒也不错,不过……日后便知道了……”

他这番苦笑,并非是针对宁毅而来,不久之后便抛开这事,聊起其它的问题来。宁毅也并非全知,直到这天傍晚回去之后,才大概猜到那苦笑为何,而在这之前,他倒是颇有名士风范地与秦绍俞、成舟海、尧祖年等人提出了结伴逛各种青楼的邀约……(未完待续……)

第三七七章 未央(二)

从江宁一路过来京城这边,原的计划是尽量为阻止可能的靖康出点力。但计划不及变化,大致了解密侦司的情况之后,原预备好的计划主体无法交出去,剩下的事情也就是一些旁枝末节,交代与否,其实也就无所谓了。

初临武朝之时,对于后世的物理、化学所能起到的作用,其实并没有寄望太深,纵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但一来在这个缺乏工业基础的世界,改革一时间难以见到决定性的成效,若让人产生了依赖心理,反倒更加磨损士兵的斗志。二来儒家体系严重忌讳改革与技术革命,这个忌讳并非表现在口头上,而是改革一旦损及利益,排斥会以各种不同的方法到来。在杭州的事情结束之后,当宁毅思考着可以做些什么时,在技术上首先选择的,已经不是火药,而是土法炼钢。

中国五千年化,博大精深。说是这样说,但若论及技术,譬如冶金,当技术发展到一定的程度,让人民觉得“够用了”之后,在漫长的千年甚至两千年的时光里,冶铁的技术或有小范围的变革,但从无真正意义上的技术革命。而这小范围的技术变革,很大程度或许还是因为铁匠们的敝帚自珍,若真有什么厉害的技法,必然不会流传广大,最终湮没在时光的洪流中,新的匠人才只好去研究些新的技艺。

纯以技术革新而言,这片自给自足的富饶土地并没有吐故纳新的肚量,它的烙印更多的还是画地为牢与固步自封。归根结底,终究是因为这片土地的富饶,以至于在西方的工业革命后,我们迎来了一记巨大的耳光。若从后往前看。不少历史愤青会言及宋朝明朝的技术革新,已经有了工业革命的萌芽,实际上这不过是自我感觉良好的梦话。在这片大地的统治格局与统治化初步形成之后,再从头发展一千次,都难以在十八十九世纪左右出现工业革命,若不是外族的入侵,就必然是内部的分裂与虚耗。没有危机感的民族,不会求变,只会畏惧变化。因此十八世纪不会有变革,八十世纪或许会有可能。

当然,即便对于宁毅来说,这也是思考之中顺带的题外话了。但因为这些,他有去思考过诸多简单的能够短时间到位的技术创新。首先想到的,还是土法炼钢。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的几年时间里,中国大地之上遍布的土高炉没有太多严格而深奥的技术要求,那一场运动在后世曾饱经诟病,经过大量浪费之后一千一百多万吨的钢材仅有八百多万吨能达到工业水平。但若是与此时的钢铁相对比,即便是不能达到工业水准的三百多万吨废钢,许多指标也要远超武朝此时的水准。

这里不需要什么高的工业水准。也并不害怕多大的浪费,只要能打开一条思路,找到合适的碳含量,至少就能够批量生产出此时的铁匠们花半年花几个月才能制成一把的好刀。用于武装精英部队,是没有多少问题的,但由于目前武朝军队欠缺的不是好刀而是军队素养,宁毅将初步的实验。还是交给了陆红提。

而另一方面,虽然还没有类似东厂西厂这般惨痛的前车之鉴。但此时的上层对于建立大规模的密探系统是持审慎态度的,从密侦司在诸多事情中受到的制约就可以看出来。若非事态紧急,又有诸多皇亲国戚参与制衡,恐怕密侦司根本连行动的权力都不会有。也是因此,以竹记为依托发展大规模的舆论导向体系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得到支持。

首先上层根就不会理解发动下层民众有多大的意义,反过来说,这反而更像是邪教的端倪。而一旦挂在密侦司名下,这个体系的扩大也会导致密侦司的不可控。因为这些理由,宁毅还是决定了单干。这一次过来,有关布行的事情还在其次,即便他不插手,檀儿过来以后,也有足够的能力将所有的事情推动起来。宁毅真正要做的,还是在离开之前,对于竹记的事情,做出足够的思考。

这一次北上,云竹与锦儿身边并没有带上什么随行人员。因为第一批的人员培训,此时还在江宁进行,这是自杭州回江宁后就在准备的事情,类似于后世的上岗培训,足够在两三个月的时间内培养出在此时看来已经足堪使用的专业人员。等到云竹与锦儿在这边定下,一两个月后,第一批新老员工参半的人手就会抵达京城,开始准备参与新店的工作。

而即便在这之后,有关于识字、工作技巧、企业化之类的培训也不会结束,制定足够坚固的考评、升迁、互相监督机制,让所有的事情即便没有云竹与锦儿这些老板的照看与参与都能照常进行。有关于这些东西的基构架,此时就可以开始构建雏形。而另一方面,想要将这些东西做好土化的准备,自然就得开始参考这时在京城的各种酒楼、青楼。

这些东西塞在脑海里,虽然白日里宁毅看来悠闲,能够与成舟海等人整日里闲谈,还向秦绍俞提出了从明天开始每天逛一家店的计划,对尧祖年、成舟海等人随口提了同行的邀约。实际上许多的东西都还在他脑海中转着,从尧祖年、成舟海这些见多识广者的话中完善构思,晚上回去,还得将一份份作为现代公司的章程写出来,分析哪些可以用,哪些需要变化,哪些干脆要删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简直是回到了当初创业时的感觉上,当然,重来一次的话,繁琐的事情虽然不少,一切总算是驾轻就熟多了。

这天下午秦嗣源与觉明和尚回到府中,却是向宁毅说起了周佩的事情,最近几天,这位小郡主忙着各种走访,据说还要准备觐见太后,没什么空闲过来找宁毅。但是见到了秦嗣源两次。早前一次问清了宁毅住的地方,这一次又托秦嗣源帮忙问问,两天后青阳县主府上有一次盛会,问他去不去看看。

“青阳县主?那是谁?”宁毅却是不知道这个名字。

“汴梁一地最出名的才女之一,谭郡王的女儿,她成亲之后,夫婿刘轻舟也好诗,夫妻俩相敬如宾,常在家中以会友。久而久之。她家中的采木园便成了最出名的会盛地之一,过去的也都是有才学的。立恒若有兴趣,不妨过去看看。”秦嗣源笑着做解释。随后旁边的觉明和尚也笑着补充了几句,青阳县主便是他堂妹,刘轻舟与他也是熟识。

“若有兴趣。后天可与贫僧一同过去逛逛。”

“怕是没有时间……”宁毅想了想,对于这类诗词会,他想来是兴趣缺乏的,特别是最近,他准备了好些诗词准备用在竹记的分店上,懒得浪费了:“不过,小佩最近如何?”

“不过两三天时间。便折服多人了。”秦嗣源笑了起来,“听说昨天下午,崇王府里大学士严令中考校学问,周佩对答如流。惊艳四座,就是诗词有些匠气,这也是大家最喜欢的。虽说可能是那位王爷的特意安排,不过想来这两天里。就该有人动心提亲了,哈哈。”

说起这个。秦嗣源笑得开心。周佩样貌姣好,以美女来形容是没人能够否认的,学问过人,就兼具了才女的身份,加上家中地位,谁不想高攀一下,诗匠气,反倒显得这女子性格并不跳脱出格,正是娶妻的好对象。周佩这次要过来京城,康贤那边给的目标便是让她找个中意的才子当对象。这件事肯定也跟秦嗣源、崇王周骥打了招呼,让他们帮忙盯着,免得周佩玩得太开心,反而没有了紧迫感。

“如此说来,青阳县主的诗会,也是想让她多些选择吧?”

宁毅将想法笑着说了出来,秦嗣源点头:“小丫头最近是没得推了,除了青阳县主这边,恐怕还有一大堆推不掉的诗聚会。立恒你也算是她的师长,为她把把关,也是分内之事嘛。”

“要说君武我还是认的。秦公你说周佩,这丫头古灵精怪,当日只是随便教她些算术,她整日里跟我挑刺斗嘴,还觉得我把她的弟弟给带坏了。我与她年纪相差不多,婚事便不参与了,免得将来恨我一辈子……要我说,这些事情还是得老人家来把关才好。”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哪有年龄之说,周佩一向是崇拜立恒你的。”秦嗣源笑着挥了挥手,“何况相日理万机,哈哈,哪有时间去参合这些拖拖拉拉的小辈之事。到时候和尚若有空,便帮忙照看一下吧。”

毕竟是些小事,秦嗣源也没有为青阳县主的诗会再说太多。在场几人当然不会知道,周佩已经在京师的一帮朋友中宣扬了一番那位江宁第一才子师父的厉害了,与秦嗣源说起时虽然有些轻描淡写,实际上心中则在忐忑着师父会不会过去诗会给她撑撑场子。

仍有大量事情要做的宁毅自然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在无聊的诗词会上浪费。离开秦府之后,天色又是傍晚,回到汇楼中,才注意到云竹等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太对,情绪像是有些低落,锦儿不像是早晨那种冷冰冰给他脸色看但仍旧很有活力的样子,却阴沉了脸,看见他便显得没什么力气般的走掉了,问起小婵发生了什么事,她便只说下午大家出去逛街逛累了,然后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小婵在这样的情绪上瞒不住宁毅,晚上吃过了饭,宁毅将苏昱叫过来,问及白天里众人出门的事情,苏昱不敢瞒他,才将见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时间还是在上午,宁毅去秦府,云竹等人则依旧要出门买东西,家里人一路跟着,他们在经过昨天行经的街道附近时,见到了一具尸体。

那情形看起来应该是官府正在办案,将一具由麻袋装着的尸体从小河里捞上来,麻袋袋口已松了,捞上来之后甚至还有污血在流,显然袋中人死去不久。那是一具全身的妇人尸体,当时围了不少人在看,据说抛尸的时间。是在天亮以前。

走在街上,见到一具命案产生的女尸,倒也并不是会让人整日里没有精神的理由,但在苏昱吞吞吐吐的语气里,宁毅便也大概明白了,那装了尸体的袋子里,还有些碎步、头巾之类的东西,尸体的样貌也是完好的,抛尸之人并不在乎家属会将尸体的身份认出来。苏昱当时看了。心中便在想,这女人,很像是昨天被高衙内拦在巷子里调戏的那名妇人,当时虽然只是远远看过去,但脸型、头巾的颜色至少都有个大致的概念。

“当时聂姑娘、元姑娘还有小婵她们虽然没有说。但……我估计她们也是这样猜的……”苏昱皱着眉头,“那女子死前……受了很多的虐待与折磨,她的……她的……那里,甚至插了一根棍子,我们没有多看,后来,过了中午没多久……我们就回来了……”

宁毅张了张嘴。但终于没能说出什么,他揉了揉嘴巴,沉默半晌。想起上午去到秦府,成舟海等人的说话。大概明白了过来。秦绍俞回去之后,将遇上高沐恩的事情跟尧祖年等人说了,尧祖年、纪坤、成舟海等人通过密侦司恐怕还做了调查。若是晚上下了命令,第一份情报在第二天早上恐怕就能回来。成舟海骂太尉府无法无天,是针对那个妇人而来的。密侦司……可能是在太尉府抛尸时便能查到事情,而还有一种可能,在当晚太尉府下手的时候密侦司就有可能查到这件事,但这个没有意义,就算查到了,密侦司也不能插手进去。这样的事态,恐怕才是最让人憋屈的。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不讲舆论宣传的体系放到密侦司之中来执行,倒也是正确的。

而在这之上,宁毅甚至还可以延伸出去一部分,以高沐恩的心性,应该不会将那个妇人放在心上。太尉高俅不在乎儿子玩女人,但肯定要加上一道保险,避免他碰了不该碰的人,这个保险,应该就是被安排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在那个巷子里的时候,陆谦阻止高衙内当街堵人,但这样子回到家里,高衙内的脾气发在他身上,他也受不了。所以真正负责将那女人抓走的该是陆谦。不是不能玩,只是不能玩出问题来。这个人有分寸有能力有手段,倒也难怪能将林冲整得那么惨了。

他坐在那儿想着这些事,苏昱坐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因为忽然间,眼前的二姐夫好像陡然变得很阴沉。不过片刻之后,这阴沉也就散去了,宁毅将目光望过来:“话说回来,你算是陪着锦儿过去的,路上献献殷勤什么的……呃,你们有聊天吗?”

料不到宁毅忽然说起这个,苏昱愣了半晌:“这个……因为发生了那个事情,而且元姑娘好像没什么情绪说话的样子……她、她有点避开我的感觉,不过可能……”

“好吧,不说这个,她们心里为了这个有些不舒服,你也已经知道了嘛。”

“嗯。”

“那你还等什么,锦儿情绪不高,去安慰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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