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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273节

这次上京,按照谷雨的想法,自家老爷有两个地方是要去的,一是右相府,二是生意在京城已经做得很大的宁公子。此时听李频点头,当即便去询问了油壁车——大城市中公交马车——的路线,随后他骑上唯一的那匹驮着货物的马,李频等三人上了油壁车,一路往竹记雨燕楼的地址过去。

油壁车在名叫三官坊的站边停下了,李频等人下来时,谷雨也下了马,望着不远处的那栋楼,微微地张开了嘴。

“哇,好热闹啊……老爷,宁公子做生意,真是有一套……”

李频“嗯”的点了点头。

谷雨的声音中,颇多欣喜与惊叹之情,倒是没有注意到,自家老爷望着那边的目光里,倒是没有欣喜,而是在些微讶异之中,包含着的复杂的忧虑……

“走吧。”过得片刻,他说道,“我们先去问问……他的住处。”

下午的阳光明媚地照在汴梁的城市当中,前方,名为雨燕楼的竹记分店与其开业时的装潢并没有太多改变,只是其中展现出来的热闹景象,却与半年之前,有着天壤之别了……

第四九七章 流转(下)

ps:前半段有些快进后的重要铺垫,为了之后的种田,我是写得很爽,但可能有人会觉得枯燥,可以跳过……啊,其实真不想加这种ps,不过毕竟是刚开始写……嗯,说起来,一开始有人觉得这本书是宅斗文,然后是才子佳人文,然后是商战文,然后是武侠文,然后是官场文,总之,我还是过渡到这里来了,故事和人生嘛,就是这样。接下来的节奏,应该是生活爱情戏中慢慢渗入部分种田的情节了,我是蛮喜欢那种小仓鼠一点一点检查自己过冬果子的感觉的,放心,我会慢慢来,生活戏还是主流,你们跟得上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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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竹记的两家店在京城开业以来,到这一年的七月中旬为止,整个“竹记”的实体店铺,在汴梁附近范围内,已经开到了五家。对于许多在京城做生意的商家来说,这是一个难以企及的扩张速度,但就宁毅这边的自觉来说,这最初半年的扩张还算平稳,是谈不上有多快的。

在某个方向上,宁毅真正在操控扩大的主力,还不在竹记的五家实体店铺上,而在于不断发往各地州县的一拨拨的“推销员”。以二月里宁毅带着五个弟子到木原县为起点,到后来宁毅去往江宁,再从江宁返回京城,整个布局都在不停的发展运作。

在最初的一个多月里,这批推销员们并没有带来太过显著的业绩,顶多是在周围探清楚了路。宁毅在江宁的一段时间里,吸收了十余名与苏家有关系的年轻人做训练,其后带领着上京。对苏檀儿来说,这家这个夫君到底在干些什么事,她看得并不是非常清楚,然而回京之后,一切就开始迅速地膨胀起来。

位于汴梁城外的研发大院里。宁毅之前就曾指导着制造的一些小商品已经成熟。香水、香皂、蚊香、花露水等物开始在竹记的货物柜台上一样接一样的出现,而最初成绩只是平平的“推销员”们在短短的十余天里忽然出现大量的斩获,原因在于宁毅开始归纳大量的货物需求、朝廷政策偏向之类的信息,供手下人使用。

这年月里的武朝,虽然说起来是经济最为发达的时候,但普遍上来说,还是信息封闭的农业社会。除了一些大城市、大家族的豪绅们占有大量的信息资源。在他们之下,许多中小地方的地主们对信息的敏感度就呈明显的梯次下降,譬如某一家收了粮食,只是囤在家里,就算想卖,也找不到靠谱的买家。某一家种了棉花。长期供某个商户收购,价格基本没有变化,某一天这个商户破产或是死了,棉花就不知道该卖给谁。也有时候在小地方做买卖的两家讲价钱,一方不清楚外面的市价,或者喊得太高,或者喊得太低。最后发现自己二了或是亏了的情况,都有出现。

后世所谓市场经济的调节作用,要建立在大量买卖意向对比的情况下,如今的调节,或许有,却并不明显。整个社会上巨大的贫富差距也源自于此。当然,官本位的思想对贫富差距的巨大其实是一种变相缓冲,钱到了某个程度。意义毕竟相差不大,一个小地方的地主,攒一辈子,或许积蓄不少,但得到的享受和心理上的优越感,往往还不如培养出一个秀才来得多。

宁毅最初训练这批推销员,着重于如何能让自己的说话看起来高大上。此时则加了更丰富的内容。京城一地最近缺少什么货物,附近的价格是什么,有哪家人在收,若是你要卖点什么东西。到哪里去最是实惠,东西该怎么运,附近的关卡怎么收税,如何打通关节,哪些官员清廉,哪些要钱……等等等等。

这些信息,宁毅算是有针对性的发下去的,手下的人们也不用说得太多,稍微透露一两点关壳,多少能打动一些乡下财主的心——他们也不至于立刻就相信,但听了这类东西,顺手买上一两瓶看来包装精美的香水,做上两套苏家布行的衣衫,总是应有之义了。

五月里,放在外面的推销员们才做成了第一单中介的生意——其中一个推销员为一个商家与相隔不远的地主牵了线,由此定下一笔生意。不过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没有收取佣金什么的,只是两家买了他不少货物。宁毅倒是因此给了他一笔奖赏。

此时例如汴梁、江宁之类的大城市里,做类似中介生意的人其实也有,多半是朋友多的闲散之人,帮忙牵线拿抽成,但终究并不专业。而宁毅,从一开始有一部分想法就是冲着这个去的。

几个月的时间里,其它的一些事情,也在与竹记一同膨胀发展。它们相辅相成,如蛛网一般的纵横延伸着。

其一,二月里在四平岗附近崭露头角的榆木炮,已经由宁毅转献给了秦嗣源。虽然安全性能还堪虑,手工制作、操作、发射都需要经验和培训,性价比不算高,但已经能算得上一样不错的武器,战阵之上至少起到奇兵的作用是可以的。秦嗣源将这一火器转给军方造作局继续研究,同时,宁毅也因此保留了私下改良榆木炮的正当性。

其二,经营着外放团队的同时,京城内竹记的生意,也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扩张。对宁毅来说,之所以算是平稳发展,因为其中不乏右相府、秦嗣源、尧祖年、纪坤等人顺手帮衬的影子。在这个原本就是关系决定大部分事物的社会上,这些人或多或少的帮忙加上煤炉、香水等古怪物品的出现,加上餐桌上包装精美的果汁、鹌鹑蛋罐头等物的推出,再加上宁毅的包装手段、诗词、名气的烘托,如果说生意会做不好,名气还不够大,那宁毅基本上也是不用做事了。

其三,竹记膨胀的过程里,独龙岗附近原本关押着的一部分梁山余匪,此时已经完成了他们的“训练”,筛选之后作为竹记的员工。并入了整个体系里。这一些人身上不乏武艺与狠劲,然而到得此时,却与去年被俘时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他们大多安静、谦和、守礼,极讲制度与规矩,有些人身上甚至泛着苦行僧一般的气息。

宁毅决定用他们时,其实多少也做了一些防范。日常休息时。仍旧让他们集体在一起,或是锻炼或是安排人给他们讲点课,也会组织出去帮忙别人,做做好事,互相监督。

汴梁内外五家竹记,这些人安排了一部分。城外大院里安排了一部分。外放的人中也安排了一部分,后来准备用马车拖着竹记货物到处跑时,通常成员会是一名推销员,一名苏氏布行的伙计,一名说书人,一名给穷人贩卖零碎物件的伙计,配上两名保镖。

推销员们主要负责去富户串门。布行伙计会跟着准备卖衣服时丈量对方身形。说书人在村子里讲故事,吸引贫户、小孩,卖杂货的伙计便出售一点廉价的小食品,又或是各家各户需要的廉价布匹、针线等物,若是有人需要,花露水、蚊香等物自然也有出售,穷人家买不起很贵的东西,若是买香水、香皂。多半则是为了成亲办喜事。这样的组合,随后成为了标配。

其四,南北灾情开始变急的时候,宁毅便一边控制着竹记的扩张,一面参与了密侦司的赈灾策划。虽然忙,但基本上,两边也都没误事。

就大局而言。若非是宁毅有榆木炮的功劳,有参与赈灾筹划、人员调配有条不紊的能力,秦嗣源等人或许也不会这样简单的将自己的影响力借给宁毅。而在宁毅这边,至少在苏檀儿看来。自己的夫君简直就像是奔走在一条不断绷紧的铁索上。作为生意人,竹记的膨胀之迅速,简直是令人赏心悦目的艺术,但另一方面,这种直接撑到极限的迅速扩张往往让人感到忧虑。

竹记的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店铺在宁毅还未回到汴梁时其实就已经开始策划。随着第三家的装修投入开始,城外大院里成果推出,几个专门的小作坊就也已经迅速成型。同时宁毅归纳着各种信息,指挥外地的手下做事,又迅速地放出第二批推销人员,同时进入第三批第四批的培训,在这期间还有大院里其它项目的进行、相府赈灾事宜的召唤。

几个月的时间里,宁毅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个没有极限的信息归纳处理的机器,苏檀儿都有些不明白自家夫君为什么看起来还像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遍地开花的生意,最先吸收的,是庞大的资金。但就在宁毅投入的钱快要见底的时候,资金回收的趋势,也已经不断变大,回馈过来的收入又被迅速地投入到扩大的生意里,在几个月内,将一切变成了疯狂扩大的漩涡。

由于根基不算稳,原本的人力储备已经开始见底,新人的招募和加入往往会导致体系的动摇加剧,如果是苏檀儿,多半会停下来看看再说。但看起来,至少这个月里,宁毅倒是愈发轻松起来了,手头上,简直像是在享受着这种走钢索的快感,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竹记迅速发展的这些事情,李频知道的是不多的。在他而言,能够知道的是随着竹记大车流出的一些传言,包括打听之后,才听说的流传于绿林间的一些消息。与梁山的冲突、杀梁山人的坚决、心魔的名头等等,这天下午,他便在竹记掌柜的引导下见到了宁毅,走进宁家院子时,所见到的一些情景多少也让他更加感到忧虑了些。

当然,与宁毅叙旧时,李频还是收起了心头的这些想法,笑着跟宁毅谈起了为官两年多的见闻,又问及了苏家与梁山的冲突。宁毅对李频还算是欣赏的,这次见面便也算是愉快,不久,李频说起的一个人名,倒引起了他的注意。

“……去南和为县时,曾与宗汝霖宗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书信来往,获益匪浅……老大人学识心胸,都令我辈望尘莫及,可惜,去年年底退仕回乡了……也是得罪了人啊,那时,怕是有些心灰意冷的……”

“宗汝霖……宗泽宗大人?”

“嗯。立恒也听过他的名字吧?”

“听人提起过,具体倒是不清楚了。”

“不清楚也好。”李频摇了摇头,“总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或许是觉得这事与宁毅关系不大,李频也就没有再说。一同吃过晚饭之后,宁毅送了李频出去,走到屋檐下,李频才叹了口气:“立恒。你知道吗……百姓不好过啊。”

他为官近三载,此时一声叹息,颇为沉重。宁毅听了,倒也没多想,片刻之后,笑着点一点头。不久。两人约好明日在相府见面,李频领着仆人与师爷离开了。

一路回到竹记的客房里,跟随在他身边的、名为陈判的师爷暂时留了下来,与李频闲聊一阵。陈判好奇,李频便多少说起了在江宁与宁毅相识时的事情,片刻之后,倒也叹了口气。

“……当时我对立恒学识见地。都是颇为佩服的,虽然他有些剑走偏锋,但我辈读书之人,总能守中持正……可一晃三载未见,他所行之路,却与我所料,相差甚远了……唉,许是我想得岔了。可今日所见……”

他说到这里,有些为难,不再说下去。那陈师爷道:“依在下今日所见,这竹记也好、宁府也好,看起来,确实是有几分豪族气象的……他毕竟背后有相府的帮衬,还蓄养了那许多的家奴……”

“其实商贾终是小道。他原本入赘商贾之家,我想他却是不会去沾这些的。却想不到,还是这样……梁山这等江湖纷争,虽说他为家人报仇。没什么可说的,可后来闹到那个份上,他与这些黑道的牵扯,怕也是越来越深了。陈兄说的是对的啊,行商贾之道,追逐虚利,攀官场、结黑道、蓄私奴,这些终究是豪族所为,以立恒的能力,能做到这些,我是不奇怪的。可传闻中,竹记还在暗中收粮……最近这等天灾人祸,他还趁机做这种事情,真不明白啊……”

那陈师爷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道:“东家,这等事情……还是置身事外为好啊。”

“岂能如此。”李频笑着摇了摇头,“许是我看得岔了,这几日,总得看清楚一些。我辈君子之交,求的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他若真是误入歧途,我也定要对他规劝一二,以立恒才学,实在不该耽误在这等事上……陈兄,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不用多说了,此事就算得罪人,我也是该做的。”

宁毅与秦嗣源关系匪浅,自己能得实缺,宁毅是帮了手的,此事若真得罪他,官场上会不会有磕磕绊绊,实在难说。但作为朋友,李频还是决定尽自己所能,做出规劝——当然,他也预留了自己看错的余地,决定这些时日内再瞧瞧。

第二天,李频先去了吏部报备,随后去相府拜访秦嗣源,心中也还想着这件事。不过,不久之后的一个消息,多少冲淡了因这事带来的心绪。那是宁毅过来后不久,李频与他见到了秦嗣源,才说了几句话,名叫尧祖年的老人大笑着进来了,手头拿着一份情报,兴奋地说道:“好消息啊!相爷!立恒!天大的消息啊,哈哈哈哈……”

不久之后,整个相府、整个汴梁城、甚至于整个武朝,都分享了由北面传来的这一好消息。相对而言,其余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北面,郭药师与萧干一战,有了结果。谋定而后动的郭药师于腰铺大败萧干,此后一路奔袭,乘胜追击过卢龙岭,杀伤大奚王部队过半。这一场追杀延续了数日,萧干在逃亡中为郭药师部下拦截,枭首于剑下。在这个时代的舞台上又一名重要的将星陨落,郭药师终于完成了武朝北伐的战役中真正的一次胜利。

消息传来时,萧干的首级已经在献来京城的途中,而常胜军还在一路奔袭,扩大战果。

天下震动!

第四九八章 天下靡靡 小城大事(上)

去过吏部报到、走过右相府拜访这些事情之后,李频也就在京城暂时的在停留了下来。

理论上来说,京城这种地方,达官权贵与各种二代汇集,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就算升了官,也没什么人会多看他两眼。不过,由于宁毅与右相府等人的款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倒是没有怎么被冷落,而是各种社交活动不断,过得十分充实。而这其中,最常找他的,却是秦嗣源的侄子,秦家的十六少,秦绍俞。

说起这位秦绍俞,他与宁毅的来往,只是秦嗣源当初的随意安排。秦嗣源复起之后,各个亲族都来投靠,他推拒不得,软软硬硬的打发了一些,也留下了几个相对聪明上进的年轻人在身边,秦绍俞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在京城这种地方想要暂露头角又或是跟得上秦嗣源的教导,可不是一点点的聪明可以搞定的。由于相府的势力,不久之后,秦绍俞就已经迷失其中,甚至与高沐恩等京城红人混在了一起。

秦嗣源知道这时之后,提点了一下他。好在秦绍俞对这位伯父虽然畏惧,但多少还会自省,随后秦嗣源安排他招待宁毅,秦绍俞知道伯父对他的青睐之后,虚心观察,不久之后,便被宁毅所做之事折服。宁毅定居京城之后,便常到宁府这边来串门了。

事实上,相府之中幕僚客卿众多,聪明人也比比皆是,如尧祖年、纪坤、成舟海,乃至于秦嗣源其他的一些门生。不过,这些人要么年纪大,要么性格中庸持正,又或是太有锐气。只有宁毅,与他年纪相仿,许多时候还会跟他聊的非常开心。他佩服秦嗣源,也佩服宁毅。佩服之后,便有意地向着宁毅学习起来。

一个男人总是会望着另一个男人的背影前进,秦绍俞便处于这样的一个阶段。当然,宁毅的霸气和运筹他是学不会了,模仿的开始,往往也是学学神态、说话什么的,而不久之后。在宁毅与他有意识的几次交谈中,他才渐渐找到自己的定位。

他在聪明才智上,无论如何赶不上这些厉害的人了,但作为右相的亲族,赶不上他们,想要结交他们。却是相对简单的事情。与宁毅等人来往的过程里,他仍旧混迹于汴梁的社交圈,这次却不再与高沐恩等人相交,而是刻意地去接触一些文人名士的圈子,虚心对待、来往,跟一些有名气才华的书生套套近乎,吹捧几句。最重要的是则是刻意去亲近一些宁毅、秦嗣源觉得有本领的年轻人。尤其是秦嗣源的门生故旧。

他是右相府的人,就算才学不够,想要表现亲切的时候,总不可能真有人会来打他的脸。如此一来二往,与这些人结交多了,他的待人接物,便也有了几分为人称道名士公子气息了。

秦嗣源的子侄之中,也有些呆在京城。努力学习的。可最近半年以来,秦嗣源倒是对他愈发满意起来,夸奖了一下他的上进。最近两个月,相府一系中极有人脉的觉明和尚偶尔也会跟他说上几句话,提点一番。而在与这些人来往之后,他在典籍、诗文上的理解,反倒比以前进步得更快了。

因为这些原因。此时的秦绍俞对宁毅愈发信服。李频上京之后,宁毅说过:“这人是极有才学的,而且做事也不差。”秦绍俞便主动担下了招待的任务,安排踏青游览、诗文聚会、青楼宴饮。颇为热情。

李频在这方面其实更为擅长,也并不排斥这些社交。相府公子的引领对他而言算是一块敲门砖,不久之后,文会上的几次诗赋便令得当初的江宁才子再度在汴梁圈子里扬起名声来——此时,为官的经历已经令他更加成熟、沉稳,如果说当初的他对这类诗会扬名还有着年轻人一般的虚荣、有着对名声的追求,此时的他则更多的只是体会其中的繁华、喜悦,不会过多的为名声而沉湎其中了。

而事实上,最近一段时间的汴梁,由于郭药师大败萧干的捷报,各处都呈现出仿佛沸腾一般的狂喜。上至公卿大臣的私下庆祝,中至文人墨客的诗词聚会、青楼活动的热烈,下至一些商家——包括竹记在内——的打折促销、爱国回馈。都将城市的氛围炒得犹如过年一般。

如果说童贯的收复燕京,乃至于此后的一起起胜利,多少还有一部分人能知道其中的内情。这一次的胜利,就令得所有人都打消了对“盛世”的疑虑。

辽国奚王萧干,真正的辽国中枢大将之一,即便在女真人起事,如摧枯拉朽般横扫北地的时候,也很难压住这人的光芒。辽国丞相、奚六部大王,最后掌握辽国兵马,抵御住女真人进攻的人。虽然大部分人口头上说起来辽国已经不堪一击,然而当郭药师真的阵斩此人,众人的喜悦,还是确确实实地爆发开来。

李频也就沉浸在这种喜悦当中,与秦绍俞一同认识了一些京城中颇有名气的女子,也结交了几个有名也有才学的年轻人。这其中包括颇有名声的太学生陈东——不过秦绍俞并不喜欢这家伙,因为对方曾经登门指责宁毅不思进取,枉为读书之人。

京城乃首善之地,纷繁复杂的天下事,都在这里汇聚。感受着这些气息的同时,他也考虑着为官的种种事情,包括对此时各地灾情的忧虑,接下来如何发放赈灾,平抑飞涨的粮价,包括在接触基层两年多以后,对于富国强兵的许多想法,甚至于希望朝廷在对待郭药师问题上多做警惕的一些建议。

当然,出仕之后,每日感受到的就是做不完的事情,他考虑着这些,也未必会觉得已经迫切到极致。就如同后世的愤青忧心国事一般,虽然有时候会说国家已经到了危亡边缘,实际上放眼望去,周围的世界还是在平静地转动着,如果每个人都为此着急,日子就没法过了。

私下里,他写了几份呈文和折子。准备有机会时就往上面递一递,或者在秦嗣源面前说一说。同时也在考虑着这次将他召唤进京的具体是谁——当然,肯定是右相一系——以及将会给他安排到什么职位上去,用意为何。

这些事情秦绍俞不知道,宁毅也没有说——李频不清楚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在他看来,宁毅不知道的可能性是大的。因为就算宁毅能在秦嗣源面前说话。作为一朝宰相,也不可能将对官员的安排告诉一个帮自己办事的商人。

而对于宁毅,他的看法没有陈东那般偏激,但多少有些叹息,有些可惜。

最近这段时间,他与宁毅接触过几次。宁毅对他还是亲切和关照的。有时候跟他聊起一些当县令时的事情,聊起一些底层民众的状况,宁毅并非是一个不接地气的人,但在李频眼中,对方了解这些,显然也是为了做生意——他并不明白宁毅的想法,相识之初。宁毅运作松花蛋的事情让他拍案叫绝,他也曾参与其中帮忙,但这些毕竟是小事,大丈夫岂能专心于这些事情上!

而另一方面,在秦绍俞许多崇拜的话语中,他其实更加加深了这一印象。

经商厉害,如今甚至帮整个相府运作着收入。各种手段厉害,让绿林间的敌人闻风丧胆。做生意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各种奢靡的新鲜产品很快的横扫市场。竹记的扩张他是知道的,这次住在竹记后方的上房里,更加能亲眼目睹这一切:

包装精美、要加昂贵的香水、香皂,奢靡得恐怕要远高出造价的几十倍。一小罐鹌鹑蛋用精美瓷瓶装着,可以卖十几两银子,还说什么加入珍贵药材,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要价惊人的纸扇、书签等物。那些出门去的竹记大车往周围州县的富商推销着各种贵重古怪的东西。甚至于他妻子经营的苏家的衣物、布料,据说是加了精心设计,看起来确实漂亮和精神一点点,但是上面加了个据说象征“苏宁”的好看标徽。要价就高得要吓死人,而据说有一小部分富商甚至开始以穿着这样的衣物为荣。

这些事情,加上几次见宁毅出门的前呼后拥,再加上竹记之中对职员的要求、管束,每天会念的什么员工规章手册——这根本就是高门大户开始跋扈、贪婪,蓄养私奴和排外的开始。虽然手段厉害,但终究不是君子之道。

离京之前,总得找个好的时机,对立恒做出规劝,如此方不负朋友之义。

秋日的阳光从窗外明媚地晒进来,庭院里飘落了黄叶,小烛坊的聚会当中,有人过来向他敬酒碰杯时,他心中想的,仍旧是这件事,随后笑着举杯应酬起来。

这个下午的同一时刻,宁毅领着七八名护卫,乘车进入右相府的后院当中。进入这里,其余的护卫便散了,只有祝彪跟着进内院。快到平时相府议事的院落时,与侧面过来的尧祖年打了个招呼:“年公,今日如何?事情有眉目了?”

尧祖年摸着胡子笑了起来:“今晨的消息,峰山之战有结果了,郭药师大败夔离不,如今还在扩大战果,但萧干残部,扫完了。”

“太好了。”宁毅也笑起来,“此战能胜,说明之前不是侥幸。今夜加餐,我请客。”

自七月中下旬以来的战事,到得前几天,传来郭药师与萧干残部夔离不对峙的讯息。这已经是萧干死后,他所辖奚王部队的最后一支,郭药师已占优势,但对方仍旧不容小觑。此时尘埃落定,宁毅等人,也都是由衷的高兴。虽然最近这段时间,他们需要忙碌操心的事情,远不止如此。

宁毅这边还在笑,那边觉明和尚也过来了:“加餐是好事,只怕加餐过后,接下来整日不得闲哪。”

“早已预料到了,有事做毕竟比所有事情都在做,却都在等结果强啊。”宁毅双手合十,笑着与觉明和尚打了招呼。

不多时,众人进入书房,人员包括了尧祖年、纪坤、觉明和尚、宁毅以及驻于相府中的其余三名幕僚。七人加上秦嗣源,掌控的基本就是整个右相府的全局。宁毅也是因为表现出强大的运筹能力和足够多线操作的掌控力后才被找来参与这种开会的,以往成舟海也能算一个。相府之中也有其它的人才,有的能力或许还更高一些,但作为专项负责的人才,则不适合参与到这里来。

一个国家。千千万万的人,许许多多的事,真正在做各种事情的,也不会只有右相府。如今在李纲府上、蔡京府上、童贯府上……等等等等地方,恐怕也有同样的局面在出现,负责和操心着各种事情。而在宁毅、右相府这边,或许郭药师的胜利震惊天下。但在最近这段时间,大家在做的,也远不止关注这边或者为止庆祝,为了应对整个天下局势,内忧与外患。其实有着远比他目前经营的生意庞大百倍千倍的许多事情,都在被推动着一刻不停的往前进。

因此。从皇城回来不久的秦嗣源也只是稍稍表达了喜悦,便开始说起正事来。

“……这场峰山大胜,让接下来很多事情都有了眉目,包括我们之前就在运作的……圣上的精神也好,之后应该会敲定很多事。今天在殿上,谭稹的动作很快,他说郭药师本为辽东饥民。如今能有此胜,足见忠义之人、英勇之人亦在草莽之中,为防金人将来反目,未雨绸缪,他建议招募河东、河北几地汉人组建义军,如今的匪人如田虎之辈,若是忠义,也可招安。童枢密亦支持此事。应该很快会通过。”

秦嗣源说完这个,宁毅倒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那边尧祖年道:“童枢密要退的事情,显然便在其中了。”

觉明和尚坐在一旁,微微笑着:“童贯想要全身致仕,谭稹要上,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倒是立恒。之前一直认为金人会南下,此时算是又多了一条保障,为何还是这么严肃哪?”

他这样一问,宁毅才笑了笑。摇摇头:“雁门关以北原本是辽国的地方,郭药师降了,给他粮饷招募饥民打仗是没问题,雁门关以南,原本就是我们自己的地方,照葫芦画瓢总觉得有些不对啊……不过我不知兵,也许是件好事吧。”

秦嗣源却点了点头:“其实立恒说得有道理,特别是招安田虎等人,给了他们名分,反倒是养虎为患,董庞儿便是前车之鉴,哼……”

秦嗣源的这声冷哼其来有自,董庞儿是早几年反辽的一名起义军首领,被辽人打败了,投降武朝。童贯招降了他,当成是抗辽的功绩,如今在河东路任承宣使,成了当地一害。但这样的人暂时却是没法动的,那是童贯的面子,几年以来——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童贯身负收复燕云的大功,再加上郭药师的胜绩,呼着“江山代有才人出”,想要致仕,留个好名声。秦嗣源对于董庞儿这等家伙不爽已久,无奈自己上台时对方已经归附了,如今也动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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