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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30节

宋宪身边的御者已经全力拉出了刀,然而还没能摆出适合阻挡的姿态,金属相触了,火星一闪,在霎时间压回他的胸口。

轰然巨响,人影如同炮弹般的贯穿了马车,半个车厢碎裂飞舞在长街上。两道身影滚落地面,迅速拉远了与马车的距离,其中一道女子的身影翻滚了好几周直接站了起来,提着兵刃举步前行,另一道人体已经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完全不成人形,骨折肉碎,远远的被留在了道路上,浓稠的鲜血朝周围蔓延下去。

两辆马车还在奔行,然而马已经惊了,最前方马车的一匹马甚至半个躯体都被斩开,另一匹马也受到波及,轰然翻滚,依靠着巨大的惯性,倒下的车厢还在长街上往前方推过去,轰隆隆地推翻了白日里小贩用来做生意的各种小摊、木架与残留的垃圾,马车的轮轴从中而断,一只木轮直接飞向后方,跟那车辕狠狠撞在一起,马车还在惯性下疾驰,不断分解散架。当两辆马车的影响最终停下来,留下的是长街上近百米的一片狼藉。

解体的马车车厢、车底、车轴、车轮,被影响到的原本就在街道上的各种木架、杂物,拖出在地面上的鲜血痕迹,菜叶之类的垃圾,死去的奔马、内脏,从地上试图爬起来的伤得或轻或重的人。

风从长街那头吹过来,穿一身黑色衣服的女子轻垂剑锋,信步而行。这是夏天,夜风抚动衣袂,那身材也如普通女子般的婀娜单薄,丝毫看不出她方才几乎在一击之下轰碎两辆马车的那种刚猛。此时黑巾蒙了面,黑巾之上,望着宋宪的目光冷漠而冰冷,片刻,她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剑身,那把剑便菁然长吟一声,微微颤动着。

前方,宋宪手持长刀站了起来,他毕竟功夫高,此时也没怎么受伤,只是望着这道冷漠,偏了偏头。

“宋宪,我上次说过了。”夜色下,嗓音清冷,附近一名丢了兵器的受伤亲卫操起一根木棒啊的就冲了过来,剑锋舞动,犹如飞快地撕裂了布帛的声音,血线交错飞起在空中。女子就那样走过来。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陆!红!提——”

长街上,宋宪沉声暴喝,然后,火花迸碎,随着猛烈的金铁交击声开始亮起在街道上……

◇◇◇◇

一路奔行赶超,回到苏家侧门的时候,花的时间并不多,随着宁毅下车,小婵一脸的迷惘:“姑爷,怎么了啊?”

“小婵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情。”

“呃……”

宁毅说完话,转身要走,小婵陡然拉住了他的衣服:“姑、姑爷,什么事啊……”

对于宁毅要支开她的事情,小婵明显有些慌乱,宁毅回头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没事的……听话,我很快回来……”

“可是、可是……”

宁毅走向马车,小婵在那儿焦急一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苦恼地朝门口那边走了几步,待到跨进门槛,门房大叔从那边走出来:“啊,小婵姑娘啊,你跟姑爷回来了么……呃,姑爷呢?”

门房朝外面看了看,马车已经缓缓起步。“姑爷他、姑爷他……我也不知道……”她脑海中理不清头绪,想起前几天小姐说的一些话。姑爷他抛开我去见哪个狐媚子了啦……然而这也只是一时的混乱想法,她自不可能跟门房说。

“姑爷……”

小丫头一转身,又从门口跑了出去,侧门外的道路前方,马车已经开始加速了,小婵捏了捏拳头,拉起裙裾朝那边追了过去。前方路口,马车陡然放慢速度,随后停了下来。

一队人马自丁字形的路口那边出现,飞快地奔跑过了宁毅前方的路口,这是武烈军的十多名亲卫,急匆匆地往另一端赶。

怎么会这么快的……

宁毅坐在马车上喃喃念了一句,随后拨转马头,往那十余人马奔行的方向追过去。

小婵也看见了路口那边奔行而过的十余骑,然后姑爷驾着马车跟上去了,她追到路口,脸上依然复杂而焦急,心中隐隐泛起古怪的感觉。然而宁毅的马车已经一路疾驰,消失在了路口的那边。

“姑爷去干什么啊……”

其实细想一下,她便否定了姑爷这时候跑去见某个青楼女子的想法,姑爷不是这样的人,就算真是要见,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急的。可是对于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她也实在想不通是为什么。今天为了去看表演而精心打扮过的少女情绪低落地回到府门前,抱着双膝坐在了台阶上,偶尔扭头看看道路一端,希望姑爷的马车又从那边折回来。当门房在后面唤她时,她才又站了起来。正准备转身,一束烟花亮起在夜空中。

那烟花升起的地方不算非常远,但也不是什么喜庆庆祝的烟火,那烟火的涵义她隐约明白一些,这时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仰着头望向那边,门房也走了过来。几秒钟后,少女喃喃说道:“炳叔,那是……出什么事了……”

“喔,好像是军队缉拿凶徒的烟火令箭,怕是又有什么盗贼趁今晚做事了吧……缺德哦……”

◇◇◇◇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刀风呼啸,金铁交击的声音犹如雨打蕉叶,响彻长街,密集而纷乱。这个夜里,这条长街周围遭了秧,有的店铺的门已经被轰飞的马车碎片砸开,也有一些房间中有人居住的,先是点了灯,随后又赶快灭了。下方的街道中,人影追逐打斗犹如一场混乱的舞蹈,金铁交击在空中拉出一道道惊人的火花,有时轰然声响,一道人体被打入街道上的杂物堆中,动弹不得,鲜血斑斑点点,流淌成片,道路之上早已陈列了几具尸体,持刀的悍勇男子歇斯底里地大喊,将刀光挥舞得像是一张网,在迎面而来的巨大压力下,努力求存。

他的武功在江湖之上原本也算得一流,但此时那女子的剑法实在太过厉害。迅捷之中不失刚猛,犹如夏日中的大风雷雨,迎面扑来。

他竭尽了全力抵挡仍旧左支右拙,眼前的火星斑斑点点的乱绽。时而那剑法中便出现一招极度大力的,好似风雷呼啸,将他全力而出的长刀硬生生地砸开。

而对方的攻击也并不仅仅是那样式显得有些笨拙的剑,她时而单手持剑,时而双手劈砍,那变换迅速而自然,令人眼花缭乱。有时候长刀才被砸开,女子的左掌已经啪的从刀光的空隙中推到了眼前,轰他面门,刺他双眼或者猛然抠向喉结。那皓腕白皙,五指挥动如同舞蹈,让人难以理解这竟是如此狠毒致命的攻击。狼狈地侧身避开,剑光再度刺来,挥刀一格,女子的足尖点动地上碎裂的竹竿,也已经于无声之中刺向他的腰肋,犹如潜伏已久的一条眼镜蛇,这女子竟能随时以身边的各种物体作为武器,让人感觉此时面对的简直是三个四个人,而并非是区区的一名对手。

两辆马车中的亲卫本就只有几名,此时已然死的死伤的伤,有伤得轻的冲过来介入两人之间的战局,下一刻就像是被绞肉机绞过一般被轰然吐了出去。宋宪边打边退,然而那女子如影随形,竟完全无法摆脱,伤口已经一道道地出现在他的身上,在正常战斗发生后不久的时间里,以惊人的速度将他的生命力逼到了极限。

他此时也只能在不断的呐喊中持续的挥刀,某一刻,抓起旁边一张烂掉的木桌挥了过去,轰然巨响中,整张桌子碎成木屑飞舞,斩来的剑光陡然由刚转柔,无声地刺进他的手臂,又抽了出去。

宋宪顾不得伤势,趁着木屑还在飞舞,双腿发力飞退,女子黑色的身影哗然破开那漫天飞舞的物体,一丝一毫都不肯让步地逼近,乒的一下,又是火光暴绽,宋宪身形带血被斩飞出去,此时已是街角,马蹄轰鸣翻滚,然后,将两人淹没了进去。

乒乒、乒、乒——

马蹄翻飞轰然冲过,火光连续亮起在女子原本所在的位置,随后一匹奔马嘤然长嘶,它撞上了挡在前方的人体,昂然立起,两只前蹄,巨大的冲击力下,女子的身影已经飞舞在半空中,但那道身影却仿佛贴在了战马的前颈上一瞬间,刷刷地舞动了几下,然后才随着战马奔行而出,女子竟在那一瞬间单手抓住了战马的缰绳。

十余骑仿佛裹胁着那女子轰然而走,转眼间已冲出好远,女子的身影看起来还是被战马撞飞了出去,飞向侧面一匹马上的武烈军亲卫,那人挥出长刀,两道身影溶在一起,摔飞向旁边的地面,随后站起来的,已经只有那黑衣女子了。剑锋上鲜血淋淋,被她抓住的那名骑士已经成为尸体。

另一具尸体,此时也已经落在后方道路上,那是一开始驾驭战马撞上女子的骑士,女子抓住缰绳飞在空中时挥出了两剑,一剑割开他的喉咙,一剑斩开胸口。

两匹没有了主人的战马朝长街那头飞奔着,其余的十多骑将女子围了起来,长刀出鞘,杀气凛然,女子站在那儿,将目光望向了此时已在远处街口的宋宪。

宋宪满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但这时候仍然保持着战力,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或是致命伤,只是看来凄凉,他此时手持长刀,浑身是血地摊开双手。

“最后还是我赢了,陆红提。”他笑了起来,“江湖?你们这些武林人士,永远不会明白自己有多狭隘,有点小聪明,就以为自己算无遗策了?我不知道你要杀我吗……就在你绞尽脑汁想要支开我身边人的时候,我的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出谋划策,准备反过来算计你……”

他顿了顿,昂然抬头:“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第六十一章 局与势

马声嘶鸣,夜风凄厉,长街之上,噩梦般的战斗。

混乱之中划过的剑风,奔行的战马在高速之中被斩断了前腿,鲜血喷涌在空中,轰隆隆的翻滚在道路上,当战马翻滚过去,另一名亲卫的面门上飚着鲜血与碎肉朝后方飞出,其余的人奋勇冲上,钢刀连同胸口一齐被斩裂。

女子的身影高速奔突,五六名亲卫交错阻拦,竟完全挡不住她的前进,那把稍显笨拙的长剑在交错的锋芒间不断寻找着空隙,刷刷刷的带出了血线,随着惨叫声劈头盖脸地朝前方路径扬过去,黑夜下女子已经浑身是血,然而在这样的时间里,已然挟着巨大的压迫感将想要奔逃的宋宪逼往道路的尽头。

双方的速度在长街之上都快得惊人,想要阻挡女子追杀的亲卫们前后左右地冲上,宋宪此时也正拔腿奔逃,一名亲卫从前方陡然插入,试图阻止下女子的追赶,下一刻,剑光自他的左肩朝右腹轰然拉下,身体如炮弹般的飞出去,鲜血如巨大的花朵般爆开。

从两侧袭来的刀光刷的撕裂了空气,女子一个矮身,在左侧那人大腿上哗的带出一道血线,一个旋转站起,抓住左侧那人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砸向右方来人的面门,顺手抄起一把钢刀朝前方扔了出去。

宋宪此时已经奔出几米之外,伸手抓向一匹冲来的战马缰绳,旋转的钢刀划过他的腰肋,噗的嵌入奔马的小腿,血光之中,人与马的身体几乎是同时朝前方滚出,后方打斗纷乱,才刚从地上爬起来,视野当中,女子的身影又已挟着剧烈的血光逼近了。

“你他妈的个疯子——”

砰——

火光暴绽,宋宪的身形再度被劈飞出去,后背已经直接到了墙角,周围的亲卫没能阻止那女子哪怕一秒,才抬起头,那古拙的剑锋朝着他的脑袋斜劈而来。头一偏,剑锋在墙壁里噗的卷出大量土石,心有余悸的感觉还未有升起来,宋宪的目光中,女子的右拳轰然放大。

砰的一下,脑袋里震动起来,后脑勺砸在后方墙壁上,视野颤动,鲜血飞出,时间仿佛变慢了,然而反应不见得更快,那些冲上来的身影,打斗的声音在这颤抖的血色画面里都变得异常遥远,女子转过身,一剑劈开了扑上来的亲卫,他下意识地举刀,然而那目光又已经转了回来。

手臂挥了出去,但本该斩上女子身体的刀却并没有出现,断腕中喷射着鲜血,握着刀的那截手臂飞舞在天空中,朝后方的亲卫们砸过去,女子右手手肘仿佛挟着整个身体的力量轰向他的面门,黑暗放大。

砰嗡嗡嗡嗡——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后,第三下的冲击再度袭来,背后阻挡他的墙壁,在意识里消失了,他飞了起来……

◇◇◇◇

马车停在道路这一段的拐角上,宁毅过来不久,站在树下的黑暗里望着长街尽头的那一幕。

他并没有看见整个打斗的过程,只是长街上的一片狼藉,已然能说明所有的问题,两辆马车的残骸,一具具的尸体、鲜血,战马被劈断了腿倒在地上,挣扎的、哀鸣的,这样的战斗痕迹在整条长街上延伸过去,而最为惊人的,还是最后这一段的战斗景象。

宋宪原本也是加入了战斗的,然而那女子给人的压力实在太过惊人,当宁毅过来时,他就已经准备逃跑了。但是跑不掉,战马大多受伤,选择了步战的亲卫们几乎是全力阻挡着那女子的追杀,战斗以惊人的高速朝那边延伸过去。但是依然挡不住,女子的攻击中,鲜血的飞舞几乎就没有停止过,亲卫当中轻伤的、重伤的……他们从周围冲上来,甩出去,直到宋宪在长街的尽头被追上。

轰、轰、轰——的连续三下,然后长街那头的整堵墙壁都在视野间轰然倒塌……一颗砖石飞舞过来,狠狠砸在一个人的头上,变成粉末飞碎,战斗还在继续着……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黑暗之中,宁毅喃喃地说着话,随后调整着呼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才是我要的……”

有这片刻间的观战,已经不用再看下去了,过来支援的兵丁或许也已经快要赶到,宁毅转过身朝马车上走去。

随后望了望不远处的一匹马,那马儿孤零零地站在这边光明与黑暗交界的地方,马上的骑士已经死了,鲜血淌下来,宁毅走过去往他怀里摸了摸,拿出一只放烟火的竹筒收入怀里,随后看看四周,长街那边或许有零散住户,这边却是没有,该不会有人看见他在这,随后返回马车上,悄然转身,奔行离去。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奈尔,就一定……要实现……”

手指在马车上轻而急促地敲打着,脑海中推算附近的街道,可能会有的追杀布局,口中随意地哼着想起来的歌,火光明明灭灭地照在他的脸上,此时在那里浮现出来的,是与平日里绝不相同的笑容,谦和的表象之中,难以形容的野性。

机会能有多少,不知道,变故毕竟是太多了,或者反而会引出一些麻烦来也不一定。但这时他已经确定了,他想要那样东西,想要得到它……

不努力一下的话,今晚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

烟火在城市的街道中升腾起来,更多的时候,还是急促的锣声。

这是一个混乱的夜晚。

当从白鹭洲回来的大部分人群进入江宁城的时候,这边混乱的响动,已经影响了小半个城池。赶来的武烈军人、官府衙役在这边纷忙地追赶着那在城市间奔突的女刺客,期间发生了几次交手,又是死伤数人,回城的居民们朝着这边扩散过来的时候,女刺客大概是想要朝人潮这边奔逃的,然而原本跟随着陈勇的那批武烈军精锐也从那边抄了过来,逼得她只得去往另一边相对安静的城池。

那女子应该也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但战斗力依然强悍,如果不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基本不会敢与她动手,一般的衙役也就是敲锣打鼓地追。追捕的人毕竟是多,女子左冲右突,始终无法完全销声匿迹。

今天晚上与上元那晚不同,此时这边的城区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那女子今晚也是过分执拗,不像元夕那晚,受了伤便立刻走。她在那样的情况下豁出去干掉宋宪,本身受伤也重,这里已经很难给她形成理想的躲藏点。而武朝并无宵禁,虽然大部分人看见那烟火,听见锣鼓便只是闭门不出,但夜晚还是有些许闲人游荡,宁毅驾着马车游荡在局势的边缘,反倒是占了优势,偶尔遇见兵丁衙役,说上几句,或是匆匆离去,并不理会他。

一路哼着歌,在几个街区之间转圈,看着远处传来的混乱,手指在身边计算着看见的每一拨人可能去往的方向,整个范围内的大概局势,女子所在的位置与她可能选择的方案。想要搭上关系非常困难,自己现在如果驾车过去,要与那女子遇上一次非常简单,但没有意义,如果提出想要帮她这种笨开端,最可能的情况是在第一时间就被她宰掉,这些事情不能自己主动,只能找到特定的环境,让对方主动,自己才能有表露意图的余地。

有关人心的计算总是相当复杂,哪怕他仍旧有一支如同前生一般的幕僚团队,这时候也不能说有把握。眼下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去做了。城市里有几个街区应该是比较理想的,不过,在这片刻的时间里,他大概估错了两次女子奔行的方向,其中一次倒是个可以用的机会,可惜也错过了,大概十分钟之后,他才在偶尔传来的变乱中看见了一个可能性。

马车疾奔,沿着长街绕向城市的西方,到得一个僻静的街巷间,锣声急促地从远处传过来,随后是打斗的响动,女子推动着混乱,往这边过来了,到得某个时刻,可见的混乱又再度消失。宁毅计算着时间,拿出那烟火竹筒,拔掉了盖子,一团信号烟花冲天而起,亮在了夜空中。随后一挥马鞭,让马车高速离开了这里,去往附近的街区。

理论上来说,那女刺客逃跑的方向在暂时已经被限定下来,只要自己能提前赶到那边,就有可能让自己的马车成为一个理想的饵,或许可以有三成的把握让她上车,然后才会有做点交易的可能……如此奔行出两个街区,前方一队衙役从那边冲来,看见他时,却陡然将他拦住了。

糟糕……

如果这时候远处的打斗还在继续,这帮衙役便不至于理会他,但这时候那女子的踪迹暂时消失了,宁毅也只好停下车,让对方搜查一番。马车上打着驸马府的旗帜,这帮衙役当然不至于刁难,大概查过之后,立刻说好话放行,但时间也已经过去了许多。宁毅再往前行时,那女子的位置,已然超过了他预想的地方。

意外常常会有,宁毅早就明白,但眼下出现,令他着实觉得有些可惜。已经用掉那烟火筒,自己不再有控制女子奔行方向的机会了。不久之后,女子奔跑的方向持续往东边移动,宁毅驾车缓缓离开危险的中心区。再往那边去,已经没什么意义,就算自己真能救下那女子,可能也已经避不过武烈军人与衙役的检查,危险与收益的比例极度倾斜,那就无所谓冒险了。

真可惜,不知道还能不能遇上这么厉害的家伙……

他如此想着,一路往苏府方向回去,后方的混乱沉默了许久,当再一次的烟火讯号与锣声引起他的注意时,陡然发现,那混乱的方向竟然又推了回来……

◇◇◇◇

城中偏西方向一处相对僻静的湖岸,宁毅驾驭着马车穿过了湖岸上的道路,一边是静静的湖水、树木,一边是挂了灯笼的高墙大院,路上偶尔能看见一两个行人,大概是从赛花会那边回来的。

马车后方远处,一队武烈军人正绕过了道路,似乎朝这边过来,前方的岔道那头,也有衙役正巡往这边的岔道口。宁毅回忆着不久前那次打斗的位置,在接近道口的路边,将马车不动声色地停了下来,走下了车,伸一个懒腰。

◇◇◇◇

黑暗的湖岸边,女子裹着一张黑布,静静地潜伏在树木下草丛深邃的地方,调整着呼吸,尽量安静地不让自己身上的鲜血留下太多的痕迹,耐心地等待几队交汇而来的搜寻者过去。

那辆马车就在她藏身处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她看见那御者下了车,伸一个懒腰,朝湖边走来,哼着古怪而悠闲的调子,低头在草丛中寻找着什么……

第六十二章 饵与线

黑暗的湖岸旁,孤零零的灯笼幽幽地映照着附近的花草树木,女子躲在那黑暗间,看着那书生轻哼歌曲,在草丛里翻找着,随后捧了一块大石头,还轻轻抛了两下,看来心满意足地走回去了。

道路一端,武烈军的军人逐渐靠近,另一边的衙役也提着灯笼巡查着湖岸,看来比那些军人要先到一步。砰砰砰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书生蹲在马车旁用石头砸动着马车的车轮,看来是那儿出了些什么问题,当他抛开石头拍拍手站起来时,衙役们也已经靠近了,女子屏住了呼吸,当然,衙役们首先自然是找上了那书生,他们看了看那车上的标识,对话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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