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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318节

“既然他们是狗,既然他们提醒了我们,既然你们真的想要。那我们——就堂堂正正地去拿吧!今日,就让这些武朝来的臣子们,为我等祭旗——”

徐泽润的思绪早已沉降下去,逐渐的又浮上来,他早已能够猜到对方要干什么,模糊的光影,浮动的思绪间,灵魂都在身体的表里两侧被撕裂。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了起来,冲出去,大喊着要冲向高台之上的那个身影,他不知道自己在骂什么,而在高台下,有人已经拦住了他——

“不要拦他,让他上来,让朕——给你们看——”

“昏君,我武朝亿万臣民,必会……”

他们看着那道身影冲上高台,直撞向吴乞买,然而巨熊一般的皇帝一只手便抓住了他,然后反手将他轰在了小山般的陶瓷废墟上。他两拳砸下去,那身体已经扭曲了,他又将人拉起来,踩了一脚,撕断了对方的手臂,鲜血喷涌而出,随后轰轰轰的三下,巨熊将整个人都硬生生的撕碎了,血浆喷洒向巨大的王旗旗杆,也喷洒上他的整个身体。

“女真万岁——”巨熊的咆哮声席卷天空,在如同雷霆般震动大地的响应中,无数的刀光落下,无数的鲜血喷涌,秋日的天空下,皇帝舔舐着鲜血,张开他的大手,“我们——”

他的声音浑厚如恶魔:“出征——”

云,席卷而来。(未完待续。)

第五六七章 苍雷(五)

“我将南下了。”

古筝弦上的手指按下去,精致院落中的小楼上,女子抬起头来,望向前方的夫君。

完颜希尹坐在那儿,微微抬头望向天花板,然后吸了一口气。他也已经四十多岁,接近五十的年纪,虽然以文名著称,但在女真人中能一路杀出来,掌握莫大权柄,眼前的男人身上,也有着足够的威严与杀气,但唯有在这位妾室的面前,他的杀气,不会拿出来。

“陛下准备已毕,圣旨到了。分两路南下,粘罕统左路,为左副元帅,我为监军。今日……便要启程了。”

“粘罕……”陈文君微微张了张嘴,作为女真人中最为善战、也最为果决的将领,粘罕的另一个名字,叫做完颜宗翰,那个充满霸气的男人,在阿骨打造反、称帝的道路上起过莫大的作用,她也是见过的,“你之前……未有说过。”

一支大军的调动、集合,不可能说完成就完成,希尹的地位虽然身居宗翰之下,只能算是副手,但以他的身份,对此事必然也是知道的。听到女人问出,希尹也叹了口气。

“南取武朝之事,我向来是反对的,但上意已决,无法改变,你知道了也是徒惹烦恼而已。我知你对武朝还有感情,这次南下,兵锋蔓延,鸡犬难留,你在南面若还有什么家人、亲属,便说与我听吧,我替你带他们过来。”

他这话说完,女子沉默半晌。而后笑了笑:“没有了……”

希尹点了点头,他站起来,走过去,将手放上陈文君的肩膀,陈文君便也将额头抵在了他的小腹上。夫妻两人毕竟相处多年,希尹心慕汉学,陈文君也曾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流落北地,丝萝托得乔木,一开始或许还有些无奈。渐渐的却是彼此都为对方折服。变成了志趣相投下的倾慕,在这个年代,这一切都是得来不易的。然而此时国势相对,虽说陈文君嫁鸡随鸡。也已经得到女真人认可。但并不能说心中就没有沉重。

“南下之后。你在家中不必挂念于我。家中之事我已与管事说清,一切照前例而行,你若觉得累。便不必操持应酬,但若有人轻慢于你,不管家内家外的,只管打出去。你是我完颜希尹的妻子,容不得外人指指点点。武朝事毕……我回来时,你是我家中的女主人,我将此事报知陛下……”

“夫君不必想的太多,妾身知道的。”陈文君轻轻地笑了笑,随后道,“只盼夫君此次南下,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勿要……多伤无辜。金武交战,请恕妾身无法祝夫君凯旋,但妾身会在此日日祝祷,望夫君平安归来。”

“如此也就够了。战阵之中我不会留手,但战阵之外,武朝繁华,我会尽量留下的。我走了,你别送我。”

完颜希尹抱了抱她,转身离去。往日里完颜希尹若是出征,她作为半个女主人,必然会送到家门口,但这一次他说不用送,也算是对于武朝的倾慕与体谅。陈文君心中有许多话,却一句也无法说出来,她走出门外,在露台上看着这步伐稳健、顶天立地的夫君走出院子,肩膀垮下来,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她在露台上站了一会儿,听周围的风声、动静,然后才开口唤道:“绿绮。”那却是丫鬟的名字,“你去前方看着,看夫君什么时候离开了,回来告诉我,我要为夫君祝祷平安。”

过来的丫鬟应声离开。她目光安静下来,抬手擦了擦眼中的湿润,走回房间。在书桌前拿出一副她画了很久也没画完的梅花图,摊开,又抽出一张纸条来,在纸条上写了几行很小的字。

字还没写完,喧嚣的脚步响动便从楼下传来了,这是木楼,楼梯间轻盈的脚步都能听得清楚。她收起纸条,此时上来的却是两个孩子,大的姐姐六岁,名叫完颜清雪,小的弟弟三岁,叫完颜启明,皆是她与完颜希尹的孩子。三岁的弟弟一上来,便扑往母亲这边。

“娘亲、娘亲,爹爹要出去了,让我们来看你,爹爹说你不高兴,让我们逗你高兴。娘亲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陈文君便抱住他笑着说:“娘亲没有不高兴啊。”

完颜清雪站在一旁,六岁的她已经显得乖巧,也没有弟弟那样总想腻着母亲了:“娘亲准是因为爹爹要走了不高兴呢,爹爹又出去打坏人啦,可老是很久都不会来。”

陈文君的目光晃了晃,随后将女儿拉过来,低叹道:“不是,这次爹爹不是出去打坏人。”

“那爹爹是出去打什么啊?”

“嗯……我们不说这个,你长大就知道了。现在嘛……娘亲陪你们玩好不好啊?”

两个孩子便拍手笑起来,女子陪着孩子开始做游戏,不一会儿,丫鬟绿绮回来了,向她告知家中主人已经离开的事。几人又玩了一会儿,由于父亲的离开,两个孩子都黏住了母亲。一直到这天下午,一则秘密的讯息才从这所府邸秘密地传了出去。

两股大军已经在南下的道路上,讯息通过奔马、通过舟船、通过信鸽,也在同时不断地传向南方,不久之后,名为周侗的老人驾着骏马,也在北地的星夜间飞快地奔驰向南。成千上万的军队,金国皇帝的国书、圣旨,裹挟着重量难以估量的庞大信息涌向南方,南北两地犹如一个巨大的神经系统,当消息冲向幽燕之地时,南面武朝还冲七夕的欢乐中过去不久,而后第一波的消息冲上燕京府,犹如巨大的神经元爆发开来,无数的神经火化,冲向武朝这个巨大的躯体。

七月十八。信息的浪潮冲向勾注山的峰巅,蔓延过巍巍雁门关。

七月十九,消息冲过太原一线!陆路、水路,奔马飞驰在驿道间,奔行过崇山峻岭、闹市江河,八百里加紧,所有可用的消息渠道,都在疯狂地运转起来,飞快地延伸!

而后,七月二十。夜。灯火通明的城市里。皇宫已经闭门了,疯狂的奔马冲向宫城……

金人入侵的消息,犹如忽如其来的雷鸣,巨大的震动伴随着疯狂的电弧不断蔓延。无数的人先后收到消息。七月二十夜。宁毅拿到那张纸条时。正在竹记的酒楼上待客,来人是江宁的濮阳逸,同时作陪的还有师师以及矾楼上当红的另一名女子。酒楼中的舞台上,表演者们正在唱歌。

最近这一年时间,由于某种刻意的原因,竹记中的表演里,通常会混杂一些古时的战歌,又或是讲述战争的乐曲。此时舞台上唱的,乃是楚汉时期楚国的军歌《思归赋》,乐曲响起在此时,在外面大街的喧闹声中,颇有微妙之感。

《思归赋》的歌词是这样的:

“草青青兮,杨绿绿,悠悠心事。

思君思君,君不见,幽幽等君回。

问情人,胡不归,家乡也等着你回。

千千纤纤,步飘飘,盈盈相会。

心思思兮,而君不见,痴痴等安慰。

问人儿。胡不归。一心等着你回……”

宁毅的家中,小婵生下一名男孩不过四天,濮阳逸白天里也已去宁府拜访。说话之间,齐新翰拿着一份情报飞快地跑上楼来,宁毅打开看了,然后卷起来。

他脸上的神情,看完那情报的一瞬间,变得冷漠起来,濮阳逸感受到了陡然的改变,师师也感受到了。在看完那情报后的一刻,仿佛所有的感情,忽然都从旁边这位年轻的书生、也是朋友的脸上褪去,而后那张脸上,似乎只剩下了平静的、纯粹的理智。他目光望向对面的濮阳逸,右手按上桌面,轻轻地拍了两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濮阳逸道:“是否家中孩子有什么事……”

“不是,是另有些事情……”

宁毅起身告辞,然后望了望师师:“我走了,你坐一下,待会叫人送你回矾楼。”

“是。”师师来竹记表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此时下意识地这样点头,想说点什么,但在没说出来之前,宁毅已经朝楼下走去。

他走下矾楼,大街之上,正有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其中一人:“啊哈,宁毅!”却是为首的高沐恩,然而他眼看着宁毅的步伐已经丝毫不停地过来,下意识的便要后退:“你你你……”他身边的护卫也要过来拦住宁毅,然而宁毅双手一张。

砰的一声,他的身影直接越过了那名阻拦的护卫,将高沐恩狠狠地抱了一下。高沐恩:“唔……咳咳咳咳……”几乎要吐出血来,脸都已经涨红了,然而宁毅随后就已经放开他,拍了拍他的脸:“好好玩,保重吧。”

待到高沐恩缓过神来,宁毅已经远远走开,他弯着腰捂着胸口,回头抬了抬手,无比迷惑:“啊?”

宁毅上了马车,祝彪、齐新翰等人都上去了。

“派人北上通知秦绍谦将军,独龙岗五百人训练完毕可以交货。竹记启动第一紧急预案,所有北派人员在完成手头勘察任务后迅速集中,资料归档要以最快速度完成。去右相府。”

迅速得几乎不带任何标点符号的连串命令后,马车驶向相府,抵达相府门口时,秦嗣源也已经登上马车,预备去往皇城了,连忙叫宁毅直接上马车议事。

与此同时,整个城市里,整个国家里,有无数的人都已经在动、在飞奔、在聚集了。皇城之中,皇帝周喆“啊——”的一声推倒了御案上的所有东西,轰然的响动,四周帷幔轻摇,灯火摇晃。

七月二十二,金人因张觉事件而痛斥武朝的国书抵达汴梁,其中要求武朝赔款并割让黄河以北所有土地。满朝文武痛斥此国书之荒谬的同时,连续展开的金人军势并没有等待回答,他们已经在北面延绵千里的战线上展开了攻击。

七月二十三,金人东路军兵分两路,大将完颜昌率领南进军团攻克燕京以北的古北口,同日攻陷檀州,与此同时,完颜宗望率领西进军团越过了河北玉田一带,四日后,攻克燕京以东重镇蓟州,对燕京形成如重钳一般的合围之势。

时隔两年,金人再度将战火推至曾经的辽国首都。而在西面,完颜宗翰、完颜希尹所率领的西路军已经一路摧枯拉朽的推向雁门关一线。

七月二十七,也就是在完颜宗望攻克蓟州当天,郭药师、张令徽等人率领常胜军拔营出击,于燕京以东潮白河,拒战完颜宗望。这是目前属于武朝的,唯一一支真正能打的队伍,郭药师投身武朝后,埋头练兵咬牙坚忍。而在对面的,乃是阿骨打的第二子,兀术之前的金国军魂,他根本不用考虑有谁能够可能挡住他。双方没有太多的弯弯道道,郭药师抵达潮白河,摆开阵势,完颜宗望也就直扑而来。

在一切还未传入武朝迟钝的神经中枢时,潮白河的岸边,两支军队共超过十万人的军势,已经以最为猛烈的姿态冲撞在一起,掀起了血浪……(未完待续。

第五六八章 天外孤鸿 刹那光火(上)

秋天已至,夜空中仍像是有着隐隐的雷鸣,国公童贯站在太原的城墙上,望着北面延绵而去的河山,神情肃然而安静,稀疏的灯火在原野上朝着远处蔓延。

这位已经七十一岁的老人称得上戎马一生,虽然身体残缺,但他的身形高大魁梧,即便年过七旬,后背也没有丝毫佝偻,气势从未减弱。

在过去的十年里,自黑水之盟,狠辣又铁腕的秦嗣源从兵部退下之后,整个武朝的军政已经牢牢的被抓在他的手里。他参与了十年来武朝一切的军政大事,内平方腊,外收燕云,制衡种师道,威慑西夏、大理诸国……等等等等。

哪怕去年从枢密院退下,以谭稹接手兵事,在实际上,他对于军队的掌控,也并未减弱过。由于张觉事件的影响,谭稹推出招安诏,众人又在疯狂地收编辽人的溃兵,在北面组成义胜军,为求心安,去年下半年,周喆再度启用童贯,让他前往太原,宣抚河东、燕云两地,实际上,就是希望以童贯的国公身份,威临北地,震慑宵小,也是因此,当金人入侵的消息,递来的战书传至太原,这位实质上的黄河以北最高长官,要比京城更早地知道这一切。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频繁地发出抵抗的命令,同时也让人以最高的礼节款待金国传战书的使者,谋求和平。每天夜里,他来到城墙上往北望,风吹过来时。看在随从的眼中,这位老人的身形高大伟岸,只有在童贯的心里,能够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血浪已经从北面滚滚而来。

虽然此时此刻,战事还只是在北面的锋线上爆发,虽然在这由南往北数百里乃至上千里的道路上,有着雁门雄关,有着高城重镇,还有数十万的军队在严阵以待,然而只有童贯明白。那一批纵横北地,以几年的时间横扫了整个辽国的女真部队,有着怎样的意义。

这一次……不是开玩笑了……

望着夜色下这一片祥和的黑暗,他在心中,只感觉到了战栗。

完颜宗翰已至雁门关。完颜宗望该已在燕京与常胜军展开厮杀。纵然消息来得迟钝。他也能大概地预估到局势。而就在这天夜里,他已决定回京!

************

北面,金人南下的第一波攻势。遇上了硬骨头。

潮白河,激烈的厮杀已经持续了五个时辰。

天色已经黑下去,然而火焰延烧,血线蔓延,整个潮白河水被染成了赤红色,天空中带着火焰的箭矢不停划过。河边的光暗明灭中,尸体延绵开去,有手持兵刃的士兵,摇摇晃晃地从血泊里站起来,就在八九丈外,女真人的骑兵队犹如与潮白河并行的另一股洪流,呼啸杀过,有人注意到了他,而在他的身后,响动声也已经蔓延过来,如林的枪阵从他的后方朝着骑兵队迎上去。

视野拔上天空,潮白河两岸无数犬牙交错的厮杀,火光燃烧了树林,在风中呼啸,举着火把、调集士兵的队伍如长龙一般蔓延穿插在低矮的山岭间,给人难以名状的威慑力,巨大的旗帜在黑暗中依然迎风招展。

没有多少人料到,在辽国灭亡之后,在女真二皇子完颜宗望的军阵面前,会有这样的一场战斗,杀得势均力敌。

嘈杂的声音围绕着周围,山岭之上,郭药师身披大氅,骑着他的战马,目光死死望着整个战场的情况,他偶尔便发出一道命令,派出预备队,或是作出军阵的调动,应对上战场的变化。

这一场大战,双方的军队人数,大概都在五六万人之间。放在现代,两千人可以填满一整个操场,人数扩大五十倍,山岭间、河床边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一个伟大的将领,可以在这样的混乱中辨认出自己的形式,辨认出每一支军队的所属,甚至预测出视野所不能及的山野那头,战场有着怎样的演变。

从这一天的中午,战斗打响开始,郭药师已经将自己的力量调集至巅峰,双方的战线展开,就有长达数里的锋线,而在五个时辰的战斗中,一路辗转延绵,到得此时,双方鏖战的距离超过了三十里,近万人将鲜血与生命留在了河床两岸,而至今,胜负之势,已然难以看得清楚。

在别人不能察觉的空隙中,郭药师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作为曾经在辽东以乞讨维生的饥民,他一路走来,变成饥民的头子,变成怨军的将领,在辽人的麾下卑躬屈膝,一直到投靠武朝,组建常胜军,到得眼前这一刻,他的整个生命都像是在燃烧。

他想要建功立业,想要站到这世道的最高处,与天下群雄争锋。曾经他身处辽国时,在他的头上有着那样的一个人,奚王萧干,那曾经是他最为仰慕的一个英雄。但男人之间的仰慕不需要卑躬屈膝。

回想怨军成立之后,反逆不断,董小丑叛逆后,耶律余睹向萧干建议,干脆杀光整个怨军,一劳永逸,是萧干反对,以至于郭药师等人留下性命来。但是郭药师跪在萧干面前感谢时,心中却并非是这样的心理,他只想在某一天,自己的生命不用操之于他人的一言半语,他希望能够与这样的人在同样的舞台上成为朋友或是对手。

归顺武朝之后,他有了这样的机会,然而攻取燕京不利,萧干率军杀回,当时的郭药师想要与对方堂堂一战,然而武朝军队的溃败,导致他麾下的兄弟几乎全军覆没,萧干轻易地碾碎了一切的抵抗,若非是身边兄弟拉着他从战场上逃走,他就要死在那里。

此后他重建常胜军,到后来属下阵斩萧干时。他却感受不到那种荣耀了,只因当时的辽国已至强弩之末,他打败的并非最强时刻的萧干,不过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辽国而已。

此后他在燕京疯狂扩军,疯狂地操练士兵,只有在眼前的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终于踏上巅峰了。因为在常胜军的面前,是毁灭了辽国的女真人中最为出名的大将,这个时代最厉害的将星。被他挡在了前方。分庭抗礼。

在这一日的战斗之初,女真人的骑兵队汹涌而来,完全是要以最为凌厉的一击击溃整个常胜军,而郭药师以箭矢、枪阵在潮白河边组织起严密的防御。本身的骑兵同时穿插向女真人的后防。丝毫不相让。有那么一刻。郭药师根本就想要亲自带领队伍全军出击,直接冲锋完颜宗望本阵,因为他能够看出来。对方在轻敌。

假如他真的采取这种决定,眼前的一战,可能会在彼此都发出最为凌厉的一次攻势后直接分出胜负。然而完颜宗望威名赫赫,眼下又是常胜军完成后真正的第一次实战,郭药师没有敢这样去赌。

而这时的女真人也不愧是天下最强的军队,在凌厉的一击未果之后,对方迅速地转换出攻守兼备的阵势,本阵则微微的往后退。金人野战最擅用骑兵,在郭药师的眼前,对方的骑兵阵奔驰杀戮犹如千万的狂龙,而他也迅速组织起兵种的配合,藉由河道、树林、火焰、箭矢,麾下步兵与骑兵不断贴近对方的战阵,将一切分割撕裂成犬牙交错的混乱局面。

五个时辰,三十余里的鏖战。金人的攻势由狂烈到谨慎,再到此时双方如下棋一般的稳扎稳打,郭药师能够明白,他至少获得了对方的尊重。

这天下,已经没有人能小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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