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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540节

写到这里,还有两分钟到五月了,五月里会写完第九集,五月里还有我的生日,应该是五月十二,会有一个单章,当然大家的月票最好还是五月七号之前双倍的时候投。嗯,很多书友都凑了这个热闹,我不能掉链子,请看这本书的大家都来帮忙,支持一下网文新人香蕉,给排行榜上的大神们多增加一点麻烦。

嗯,说下心理准备的事:四月份在书友群答应了一件事,就是……他们五月哪怕不更新,每天也要求月票,也就是说,如果我五月卡文,就会成为起点第一个每天不更新却发单章求月票的家伙——我当然不会这么糗!但是也有可能连续发“今天无更,求月票”或者“今天无更,理直气壮求月票”的单章,我会尽量避免这种情况,但是,哈哈……对吧。

就不说了,现在零点过五分,请大家看看手上的票,开始捣乱吧^_^

第八五四章 滔天(五)

旌旗倒乱,战马在血泊中发出凄厉的嘶鸣声,渗人的腥气四溢,西面的天空,火烧云烧成了最后的灰烬,黑暗犹如具备生命的庞然巨兽,正张开巨口,吞没天际。

视野的一侧是镇江那小山一般横亘开去的城墙,黑暗的另一边,城内的战斗还在继续,而在这边的原野上,原本整齐的女真大营正被混乱和狼藉所笼罩,一座座投石车倾倒于地,炸弹爆炸后的火光到此时还在熊熊燃烧。

在那些被火光所浸润的地方,于混乱中奔走的身影被映照出来,士兵们抬着担架,将残肢断体的同伴从倒塌的帐篷、器械堆中救出来,偶尔会有身影踉跄的敌人从混乱的人堆里苏醒,小规模的战斗便就此爆发,周围的女真士兵围上去,将敌人的身影砍倒血泊之中。

就在不久之前,一场凶狠的战斗便在这里爆发,其时正是傍晚,在完全确定了太子君武所在的方位后,完颜希尹正待追击,突然抵达的背嵬军五千精骑,朝着女真大营的侧面防线发动了惨烈而又坚决的冲击。

女真人数万大军聚集于镇江,为求攻城,防御工事并未多做。但面对着突然杀来的骑兵,也并非是毫无防备,步兵迅速地集结了阵型,火炮尽可能的掉转了方向,理论上来说,稍有理智的武朝军队都会选择对峙或是退却,但杀来的骑兵只是在原野上稍稍转向,随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发动了冲锋。

这八九年来,在背嵬军中投入最大的骑兵队伍可能是武朝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但屠山卫纵横天下,又何曾受到过如此蔑视,面对着骑兵队的到来,方阵毫不犹豫地包夹上去,随后是双方都豁出性命的惨烈对冲与厮杀,冲击的马队稍作迂回,在方阵侧面犁出大片大片的血路。

夕阳西下,一部分被遮住眼睛的战马如同消耗品般的冲向女真阵营,下马的步兵撵杀而上,岳飞身形如血,一路劈杀,试图冲向完颜希尹的帅旗所在。在对面的完颜希尹瞬间便明白了对面将领的疯狂意图——双方在襄樊便曾有过交手,其时背嵬军在屠山卫面前,还居于劣势,几度都被打退——这一刻,他须发皆张,提剑而起。

“岳鹏举——黄口小儿,我剐了你!”

此时镇江城已破,完颜希尹手上几乎握住了底定武朝局势的筹码,但随后屠山卫在镇江城内的受阻却多少令他有些颜面无光——当然这也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了。眼下来的若只是其他一些无能的武朝将领,希尹恐怕也不会觉得受到了侮辱,对于虫子的侮辱只需要碾死对方就够了,但这岳飞在武朝将领之中,却算得上目光如炬,用兵得法的名将。

这时候即便半数的屠山卫都已经进入镇江,在城外跟随希尹身边的,仍有至少一万两千余的女真精锐,侧面还有银术可部分部队的策应,岳飞以五千精骑不要命地杀过来,其战略目的非常简单,便是要在城下直接斩杀自己,以扳回武朝在镇江已经输掉的底盘。

这种将生死置之度外、还能带动整支军队跟随的冒险,客观看来当然令人激赏,但摆在眼前,一个小辈将军对自己做出这样的姿态,就多少显得有些打脸。他一则愤怒,另一方面也激起了当初争夺天下时的凶悍血性,当场接过下方将领的指挥权,鼓舞士气迎了上去,誓要将这捋虎须的小辈斩于马下,将武朝最善战的队伍留在这战场之上。

短短的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在这片原野上发生的是整个镇江战役中烈度最大的一次对阵,双方的交锋犹如滔天的血浪轰然交扑,大量的人命在第一时间蒸发开去。背嵬军凶悍而无畏的推进,屠山卫的防守犹如铁壁铜墙,一面抵挡着背嵬军的前进,一面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试图限制住对方腾挪的空间。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岳飞带领着队伍进行了数次的尝试,最终整个战斗与杀戮的途径横穿了女真的营地,士兵在这次大规模的突击中折损近半,最终也只能夺路离去,而未能留下背嵬军的屠山精锐伤亡更是惨烈。直到那支沾满鲜血的骑兵队伍扬长而去,也没有哪支女真部队再敢追杀过去。

完颜希尹的脸色从愤怒逐渐变得阴沉,终于还是咬牙平静下来,收拾狼藉的残局。而有了背嵬军这次的搏命一击,追赶君武部队的计划也被迟滞下来。

由镇江往南的道路上,满满的都是逃难的人群,入夜之后,点点的火光在道路、原野、运河边如长龙般蔓延。部分百姓在篝火堆边稍作停留与歇息,不久之后便又启程,希望尽量快速地离开这片兵凶战危之地。

岳飞与闻人不二等人护卫的太子本阵汇合时,时间已接近这一天的午夜了。在先前那惨烈的大战之中,他身上亦有数处受伤,肩膀中间,额头上亦中了一刀,如今浑身都是血腥,包裹着不多的绷带,周身上下的纵横肃杀之气,令人望之生畏。

“臣救驾来迟。”岳飞与闻人不二也早已是熟识,只是稍作客套,“先前听说殿下中箭负伤,而今如何了?”

“殿下箭伤不深,稍稍伤了腑脏,并无大碍。只是女真攻城数日以来,殿下每日奔走鼓舞士气,未曾阖眼,透支太过,怕是要好好将养数日才行了。”闻人道,“殿下如今尚在昏迷之中,未曾醒来,将军要去看看殿下吗?”

“国有此君,乃我武朝大幸,殿下既然昏迷,飞一身血腥,便不过去了。只可惜……未曾斩杀完颜希尹……”

两人在军营中走,闻人不二看了看周围:“我听说了将军武勇,斩杀阿鲁保,令人振奋,只是……以半数骑兵硬冲完颜希尹,军营中有说将军太过鲁莽的……”

两人皆与宁毅有关系,又都是太子麾下心腹,闻人此时低声说起这话来,并非责备,实际上只是在给岳飞通风报讯。岳飞的面色严肃而阴沉:“确定了希尹攻镇江的消息,我便猜到事情不对,故领五千余骑兵立即赶来,可惜仍旧晚了一步。镇江陷落与太子受伤的两条消息传到临安,这天下恐有大变,我猜测情势危急,不得已行此举动……终究是心存侥幸。闻人兄,京城局势如何,还得你来推演斟酌一番……”

岳飞身为将领,最能察觉局势之瞬息万变,他将这话说出来,闻人不二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破城后两日,太子四处奔走,鼓舞众人心气,镇江内外将士用命,我心中亦有感触。待到太子负伤,周围人群太多,不久之后不止军队呈哀兵姿态,奋勇向前,百姓亦为太子而哭,纷纷冲向女真军队。我知道当以封锁消息为先,但目睹此情此景,亦不免心潮澎湃……而且,当时的景象,消息也实在难以封锁。”

他顿了顿:“事情稍稍平息后,我修书着人送去临安,亦告知了将军阵斩阿鲁保之战绩,如今也只希望公主府仍能控制事态……镇江之事,固然太子心存执念,不肯离去,但身为近臣,我不能进谏劝阻,亦是大过,此事若有暂时平息之日,我会上书请罪……其实回想起来,去年开战之初,公主殿下便曾叮嘱于我,若有一日局势危殆,希望我能将太子强行带离战场,护他周全……当时公主殿下便预料到了……”

他说到这里,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其实作为近臣,闻人不二何尝不知道怎样的选择最好。但这几日以来,君武的作为也委实令人动容。那是一个年轻人真正成长和蜕变为男人的过程,走过这一步,他的前程无法限量,将来为君,必是儒家人梦寐以求的英才雄主,但这其中自然蕴含着危险。

这中间的分寸,闻人不二难以取舍,最终也只能以君武的意志为主。

岳飞叹了口气:“闻人兄不必如此,如宁先生所言,世间事,要的是世间所有人的努力。太子也好,你我也好,都已尽力了。宁先生的想法寒冷如冰,虽然常常正确,却不留任何黥面,当年与我的师父、与我之间,想法终有不同,师父他性情刚直,为善恶之念奔走一生,最终刺粘罕而死,虽然失败,却义无反顾,只因师父他老人家相信,天地之间除人力外,亦有超越于人之上的精神与正气。他刺粘罕而义无反顾,心中终究相信,武朝传国两百余年,泽被万千,世人终究会抚平这世道而已。”

他身上斑斑点点的血渍,说到这里,微微地笑了笑:“师父过世十余年,他的精神仍在影响世人。而今武朝虽然乱象纷呈、混乱不堪,但我也总是相信,到了最后,人们会给这天下一线生机。”

说完这话,岳飞拍拍闻人不二的肩膀,闻人不二沉默片刻,终究笑起来,他转头望向军营外的点点火光:“镇江之战渐定,外头仍有数以十万的百姓在往南逃,女真人随时可能屠杀过来,殿下若然苏醒,定然希望看见他们一路平安,因此从镇江南撤的队伍,此时仍在防备此事。”

“自当如此。”岳飞点了点头,随后拱手,“我麾下主力也将过来,定然不会让金狗伤及我武朝百姓。闻人兄,这天下终有希望,还望你好好看顾殿下,飞会尽全力,将这天下正气从金狗手中夺回来的。”

昏暗的光芒里,都已疲惫的两人彼此拱手微笑。这个时候,传讯的斥候、劝降的使者,都已陆续奔行在南下的道路上了……

*************

临安,如墨一般深沉的黑夜。

秦桧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他悄悄下床,挑亮了灯盏,门外传来有紧急讯息时才会响起的敲打声。

“你衣服在屏风上……”

没能找到外袍,秦桧穿着内衫便要去开门,床内老妻的声音传了出来,秦桧点了点头:“你且睡。”将门拉开了一条缝,外头的下人递过来一封东西,秦桧接了,将门关上,便折回去拿外袍。

“我一会过来,你且睡。”

他低声重复了一句,将袍子穿上,拿了油灯走到房间一侧的角落里坐下,方才拆开了信息。

他将这信息反反复复看了很久,眼光才渐渐的失去了焦距,就那样在角落里坐着、坐着,沉默得像是渐渐死去了一般。不知什么时候,老妻从床上下来了:“……你有着紧的事,我让下人给你端水过来。”

秦桧看看老妻,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过了许久,他抬了抬手中的纸张:“我说对了,这武朝完了……”

秦桧以前也常常发这样的牢骚,老妻并不理会他,只是洗脸的热水过来之后,秦桧缓缓站起来:“嗯,我要梳洗,要准备……待会就得过去了。”

“去哪里?”

“入宫。”秦桧答道,随后喃喃自语,“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

他在老妻的帮助下,将白发一丝不苟地梳理起来,镜子里的脸显得正气而刚毅,他知道自己就要去做不得不做的事情,他想起秦嗣源,过不多久又想起靖平之耻时的唐恪,道:“你看我与唐钦叟,也有几分相似……”

老妻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过不多时,宫中来了人,秦桧跟随着过去。马车离开了秦府,街面之上,响起五更天的更声。临安城中依然黑暗。从此再也不会亮起来了。

哈哈,开心!这个单章大家一定要看啊!

在我准备码这个单章的时候,月票数是43711,距离第一名还有一千票。我整个人是懵逼的。

最近几年来由于写作的极端方法,导致每次码字完毕后常常需要几个小时来平静情绪,昨晚码完单章,两点的时候我在看《海边的卡夫卡》,群里有人召唤说月票第一了,从那个时候就有点懵,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我之前在想,更新还算平稳的第三个月,如果能拿个前五或者前三,很有面子了。

这不能算是我的成绩,我心知肚明。

从昨晚到今天的现在,QQ群微信群里的大伙儿各种兴奋地折腾,大盟们打赏、发红包,等等等等,我想说点什么但又无话可说——如果就写书说点什么我多半头头是道。

然后书友群里的大家在议论,“这次会有很多人失足掉坑吧?”“更新成这样的书要是拿了月票第一会不会是起点记录?”我都想给他们的说话加上桀桀桀桀的笑声,然后在书评区看到一个家伙在嘚瑟,说:“大声地说出来,这次的月票第一是谁!”大家纷纷回答“你、你、你、你、你……”然后变成“牧神记、牧神记、牧神记……”我笑了半天。

我不知道我们这次能不能拿第一——那当然很难——但我觉得笑果不错嘛。

这不能算是我的成绩,对于月票,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争取,我连月票红包都不知道在哪发。这本书写了七年,七年前的一段时间,我知道登顶的机会就摆在我的面前,即便七年后的现在,我的面前也有这条路。我知道我该调整的是什么,但我不愿意那样去拿。于是我拥有了七年后这帮书友,我能看到成绩的时候,书友群里的大家比我更加兴奋。

那么,欢迎掉坑。

今天是五月的第一天,这个时候,第一波月票快被榨干了。但是这本书写了七年,我知道看这本书的有很多奇葩和佛系书友,大家只是看书,懒得凑热闹,很多时候可能有月票都不知道,也有的存了很久才看一次……在这里作为作者,向大家拜托一下,就这一次,大家来凑个热闹吧。这本书还有两集就快写完了,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搞这类事情,我也不知道这类号召会不会有用,但是就尽力地号召一下,看过这本书的朋友们,让我看到你们的手^_^

我刚才费了很长的时间统计了今天一天打赏的盟主,真是快乐的烦恼,名单如下:

感谢“烟灰黯然跌落”、“老贼88”打赏的百万盟,感谢“坚持去坚持的逗逗”、“[cai]”、“10yue10hao”、“hero-hero”、“fengfly1984”、“叁生缘小刀”、“梁杰傲”、“一只大仓鼠?”、“元明清ー”、“指尖灬妖孽”、“林中有意”、“起个名字好上分”、“小辻”、“星云如雨”、“农药君”、“尉迟月”、“为蕉姐来起点看正版的包子”、“小非象”、“血雨萧瑟”、“眼角的泪滴如血”、“盗陌”、“樵牧大智”、“如卿挽花间”、“♂笨笨龙”、“福音5号”、“折翼Lucifer”、“落叶之悯”、“三斤瘦”、“影电人”、“听说我们不曾相识丶”、“niulang1”、“亭立静远”、“子不语mmp”、“吞云僧”、“夏日Sky彼岸”、“二马小挫墩”、“4843说你呢”、“白小秋96”、“叶子的小忠犬= ̄ω ̄=”、“Gsshen”、“心伤残阳”、“书水篮心”、“水南最强猛将”、“素彦一如往昔”、“真爱君”、“容颜未曾改”、“全球冷天气”、“断无意”、“心隐夫山”、“断魂丶前奏曲”、“名字怎么都被起完了”、“蠢小仙魔”、“灬晓义灬”、“蔚蓝冰壁”、“就是不想叫书友”、“六月亦輕寒”、“为蕉姐来起点读书的胖纸”、“鱼家宝贝”、“乌珩”、“蓝宇莫“等书友打赏的盟主。

感谢所有在今天进行打赏,以及投来月票、推荐票,付出支持的各位,谢谢大家。

最后有个小故事,我家领导——就是老婆啦——从来不看我的书,昨晚很早就睡了,今天早上我跟她说,好夸张,我的月票第二了。她不屑地看我一眼:“第一是谁?还不去把他怼下来!”我连忙地跟她解释第二已经很牛逼的事实,然后领导表示要支持我的工作,充值且全订之后给我投了两张月票。

第一是谁?还不去把他怼下来……呃,真是让我热泪盈眶的宣言。

那么,我就用这个有趣的小故事,在这里跟大家预定明天的月票了^_^

第八五五章 滔天(六)

皇宫内的通道昏暗而安静,执勤的卫兵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领行的太监执着暖黄色的灯笼,带着秦桧走过凌晨的、熟悉的路途,穿过长街,转过宫闱,微凉的空气伴随着缓缓吹过的风,将这一切都变得让人眷恋起来。

内宫勤政殿,灯火在夏日的帷幔里亮,映照着夜间花坛里的花花草草。太监入内禀报之后,秦桧才被宣进去,偏殿一侧的墙壁上挂着大大的地图,周雍瘫坐在椅子里,面对着地图失魂落魄地仰着头,秦桧请安过后,周雍从椅子上起来,然后转向这边。

手里拿着传来的信报,皇帝的脸色苍白而疲惫。

“秦卿啊,镇江的消息……传过来了。”

“臣……已知道了。”

“哦。”周雍点了点头,对此并不出奇,只是面色凄然,“君武受伤了,朕的太子……死守镇江而不退,被奸人献城后,为满城百姓而奔走,为的是救下无辜臣民,壮哉,此乃真正的仁义气度!朕的太子……不输给任何人!”

“太子此等仁义,为苍生万民之福。”秦桧道。

周雍一挥手:“但镇江还是破了,秦卿你说得对,完颜希尹这人既然孤注一掷打镇江,便说明他有万全之策。哈哈,万全之策!就是勾连那些个奸细!让人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昨日傍晚……太子受伤,这个时候你看看,这满城上下也快起来了吧,万全之策,秦卿……”

周雍顿了顿:“你告诉朕,该怎么办?”

秦桧微微地沉默,周雍看着他,手上的信纸拍到桌子上:“说话。秦卿,武朝亡了临安破了你就躲得过吗?临安城外……临安城外金兀术的部队兜兜转转四个月了!他就是不攻城,他也在等着镇江的万全之策呢!你不说话,你是不是投了女真人,要把朕给卖了!?”

周雍的语音尖锐,唾沫汉水跟眼泪都混在一起,情绪明显已经失控,秦桧低头站着,待到周雍说完了一小会,缓缓拱手、下跪。

“臣请陛下,恕臣不赦之罪。”

“你藏着掖着……才是不赦之罪!”

“老臣愚钝,先前谋划诸事,总有疏漏,得陛下回护,这才能在朝堂之上残喘至今。故先前虽有所感,却不敢贸然进言,然而当此倾覆之时,有些不当之言,却不得不说与陛下。陛下,今日接到消息,老臣……不由得想起靖平之时的唐钦叟,心有所感、悲从中来……”

秦桧五体投地,说到这里,喉中哽咽之声渐重,已忍不住哭了出来,周雍亦有所感,他眼眶微红,挥了挥手:“你说!”

“老臣接下来所言,丧权辱国大逆不道,然则……这天下世道、临安局势,陛下心中亦已明白,完颜希尹孤注一掷攻下镇江,正是要以镇江局势,向临安施压,他在镇江有了万全之策,乃是因为私下里已策动各方奸佞,与女真军队做出配合。陛下,而今他三日破镇江,太子殿下又受重伤,京城之中,会有多少人与他合谋,这恐怕……谁都说不清楚了……”

他说到这里,周雍点了点头:“朕明白,朕猜得到……”

秦桧顿了顿:“金狗这第四次南下,为的便是攻破临安,覆灭我武朝,再现靖平之事。陛下,敌未出而己先怯,本是兵家大忌,然而以临安的状况而言,老臣却只觉得,真等到女真人攻城那刻,我武朝上下……恐再无回天之力了。”

他说到这里,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周雍神色恍惚,点了点头:“你说,有什么都说。”

“局势危殆、倾覆在即,若不欲重蹈靖平之覆辙,老臣认为,只有一策,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为我武朝上下保有一线生机。此策……旁人在乎清名,不敢乱说,到此时,老臣却不得不说了……臣请,议和。”

秦桧的这番话说得慷慨却又平静,实际上这个想法也并不出奇,周雍并未感到意外——事实上就算秦桧提出再离奇的想法他也不至于在此时感到意外——点头答道:“这等情况,如何去议啊?”

凌晨的宫殿,四处都显得安静,风吹起帷幔,秦桧道:“臣绝不愿低估女真人之凶性,若这天下只有我金武两方,议和为死路一条,但这天下尚有黑旗,这才成为了议和的一线生机所在,但也仅仅是一线生机。而另一方面,若数月前我等选择议和,等同不战而降,陛下威严受损,武朝将怨气沸腾,但到得如今局势,臣相信,能看懂局面,与臣怀有同样想法者不会少。”

他道:“镇江已败,太子负伤,临安危殆,此时接受女真谈判之条件,割让襄樊以西千里之地,实在不得已之选择。陛下,如今我等只能赌黑旗军在女真人眼中之分量,无论接受何等屈辱之条件,只要女真人正与黑旗在西南一战,我武朝国祚,终将因此而得存。金国、黑旗皆为天下猛虎,博浪一击,两败俱伤,即便一方败阵,另一方也必然大伤元气,我朝有陛下坐镇,有太子贤明,只要能再给太子以时间,武朝……必有中兴之望。”

周雍沉默了片刻:“此时议和,确是无奈之举,然则……金国虎狼之辈,他攻下镇江,占的上风,岂肯罢手啊?他年初时说,要我割地千里,杀韩将军以慰金人,而今我当此劣势求和,金人岂肯就此而满足?此和……如何去议?”

周雍心中害怕,对于许多可怕的事情,也都已经想到了,金国能将武朝全部吃下去,又岂会退而求其次呢?他问出这问题,秦桧的回答也随即而来。

“陛下担心此事,颇有道理,然而应对之策,其实简单。”他说道,“金人欲亡我武朝,重现靖平之事,此事真正的核心所在,在于陛下。金人若真抓住陛下,则我武朝恐将就此覆亡,但只要陛下未被抓住,金人又能有多少时间在我武朝逗留呢?只要我方强硬,到时候金人不得不选择妥协。”

秦桧说到这里,周雍的眼睛微微的亮了起来:“你是说……”

“陛下,此事说得再重,无非又是一次搜山检海罢了。陛下只须自钱塘江出海,此后保重龙体,无论到哪,我武朝都仍然存在。此外,许多的事情可以酌情答应女真人,但即便竭尽物力,只要能将女真部队送去西南,我武朝便能有一线中兴之机。但此事忍辱负重,陛下或要承担些许骂名,臣……有罪。”

周雍的眼神活泛起来,他心中蠢蠢欲动,面上沉默了半晌,喃喃道:“一时骂名,我倒无妨,只须君武能有机会,中兴这天下……”

秦桧仍跪在那儿:“太子殿下的安危,亦为此时重中之重。依老臣看来,殿下虽有仁德之心,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为百姓奔走,乃是天下子民之福,但太子身边近臣却未能善尽臣子之义……当然,殿下既无生命之险,此乃小事,但殿下收获民心,又在北面逗留,老臣恐怕他亦将成为女真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希尹若孤注一掷要先除殿下,臣恐镇江大败之后,殿下身边的将士士气低落,也难当希尹屠山精锐一击……”

“没错、没错……”周雍想了想,喃喃点头,“希尹攻镇江,是因为他买通了镇江守军中的人,恐怕还不止是一个两个,君武身边,说不定还有……不能让他留在前方,朕得让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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