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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554节

八月,驻有七千余武朝守军的湘阴在女真奸细与原长沙知府牛宝原的游说下表态归附女真,反抗者亦当即起义,城内厮杀达两日之久,小半座城都被烧毁,此后,反抗者的人头被挂在了城墙上。

八月中旬,八月下旬……类似的冲突不断,这实际上也是秋收前后所有人囤积和掠夺物资的激烈表现,陈凡虽然拿下了长沙,但苗疆部队的总数原本不多,守住城池已是极限,自江南撤来的几支特种作战队伍活跃其,夺取了不少胜利物资,也游说和争取到了部分势力对华夏军的亲善表态。

然而,到得九月初,原本驻于江南西路的三支投降汉军共十四万人开始往长沙方向拔营进发,长沙附近的大小力量争端渐息。表态、又或是不表态却在实质上投降女真的势力,又逐渐多了起来。

……

夕阳西下,山间的硝烟弥漫,血腥气飘散开来。

逃亡的士兵散向远方,又或是被驱赶得跑过了田野,跳入附近的小河之中,漂向下游,散乱着尸体的战场上,士兵勒住乱逃的战马,有的在清点伤员和俘虏,在被炮弹炸得奄奄一息的军马身上,刺下了枪尖。

身穿软件头戴钢盔的卓永青手上提着人头,走上山坡,渠庆坐在几具尸体边上,半身都是血,随军的大夫正将他左侧身体的伤口包扎起来。

“啊,痛死了……”他咧着牙齿嘶嘶地抽冷气。

卓永青取掉他头上的红缨铁冠:“没死就好了,抢了些马,可以驮着你走。”

“是得快些走……你拿着人头干什么?”

“湘北第一刀啊,给你看看。”

“晦气……”渠庆咧了咧嘴,随后又看看那人头,“行了,别拿着到处走了,虽然是绿林人,以前还算是个英雄好汉,行侠仗义、接济乡邻,除山匪的时候,也是英勇豪迈之人。去找刘取声前,冯振那边打探过情报,到最激烈的时候,这位好汉,可以考虑争取。”

“也就是说,他带着一千多人追杀过来,也有可能放过我们。”卓永青拿起那人头,四目对视看了看。

“……”渠庆看他一眼,然后道,“痛死了。”

卓永青的问题自然没有答案,九个多月以来,几十次的生死,他们不可能将自己的安危放在这小小的可能性上。卓永青将对方的人头插在路边的棍子上,再过来时,看见渠庆正在地上计算着附近的局势。

“崇阳刘取声、平江于大牙,两边若是串联好了投女真,这一片就连起来了,百多里地,数万军民啊。于大牙这家伙,看起来草莽出身义气豪迈,临到头了做这种事他是想拿你当投名状,在女真人面前混个好眼缘……”

卓永青坐下来:“郭宝淮他们什么时候杀到?”

“郭宝淮五万人、于谷生四万人,再加李投鹤四万多人,三个方向,于谷生先到,估计五到七天之后,可以进抵平江一带,光是汉军,现在就十四万,再加上陆续过来的,加上陆续投诚的……咱们这边,就只长沙一万五千多人,和我们这帮散兵游勇……”

渠庆在泥土上画地图,画到这里,回头看看,下方小小的战场已经快清理干净,自己这边的伤员基本得到了救治,但铁血杀伐的痕迹与横七竖八的尸体不会消除。他口中的话也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被自己口中这悬殊而绝望的局势给气笑了。

“他母亲的,这仗怎么打啊……”渠庆找出了总参内部常用的骂人词语。

卓永青也感叹:“是啊。”

两人在那儿唉声叹气了一阵,过不多久,队伍重整好了,便准备离开,渠庆用脚擦掉地上的图画,在卓永青的搀扶下,艰难地上马。

“……还有五到七天,冯振那边估计已经在使心眼了,于大牙那牲口摆我们一道,我们绕过去,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他给干了……”

“听你的。”

“你也想想啊,你什么时候用过脑子,卓兄弟,我发现你出来以后越来越懒了,你在张村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渠大哥我这是信任你。”

“……算了,下次你戴红帽子,挺好的,我不跟你抢了,反正你这脑子就算挨一炮炸了,也不算是咱们华夏军的大损失。”

“哈哈哈哈……”

夕阳在天边落下,刚刚经历了厮杀的队伍在最后的剪影里朝山道的另一边折去,卓永青那显得已豪迈与爽朗的笑声随着傍晚的风传过来了。

九月中旬,这只是长沙附近无数惨烈厮杀景象的一隅。不久之后,第一批多达十四万人的投降汉军就要抵达这里,朝着仅有一万余人的陈凡部队,发动第一波攻势。

但不久之后,真正的第一波攻势,是由陈凡首先发动的。

第八六九章 人间炼狱 万度刀温(中)

“……五年前,我调任潭州知州,到得京城时,于诗会后得梅公召见。老大人当时便与我说,苗疆一地,麻烦极大,问题颇多。嘱我慎重。其时小苍河大战方止,黑旗元气大伤,但与女真三年大战,委实打出了震动天下的顽强。”

“……这苗疆一地,本属黑旗之中霸刀一系,早先随方腊发起永乐之乱,此后一直雌伏,直到小苍河大战开始,方才有了大的动作。建朔五年,霸刀主力西移,为小苍河黑旗南逃做准备,留在苗疆的除家属外,可战之兵不过万人,但即便如此,我也未曾有过丝毫轻视之心……只可惜后来的发展未曾如我所料,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居陵县。秋日将近,满园金黄,县城中最为贵气的酒楼上,助兴的女子正在弹奏清雅的小曲,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官员持着酒杯,正朝着对面的身材魁梧样貌粗野的武将说着话,言语之中,偶有自嘲,但语气也算得上是非常诚恳了。

“……兄弟调任潭州之后,整肃军务,结交各方,又打探苗疆消息,定下先封锁、后剿灭的计划,然则,建朔八年、九年、十年,先后五次出兵,最少的发动八万人,最多的是动员二十万大军进山,但是到了最后,拖后腿的……是身边人。”

中年官员缓缓挥了挥手:“三年!五次!次次无功而返,这边说要打,西南那边,各方就开始去谈生意,生意谈完了,私下里开始闹事情,抽人手,都以为在那宁先生手上占了大便宜。兄弟心里苦啊,兄弟没有偷懒……建朔九年,夏天那次,朱兄,你对不起我。”

对面样貌粗野的将领举了举杯:“喝酒。”

“……不说了,喝酒。”

两人碰了碰杯,中年官员脸上是红的,又将酒倒上:“我知道,我尹长霞今天来游说朱兄,以朱兄性格,要看不起我,但是,往大了说,你我都是武朝的官,我是潭州知州,你该归我节制。可惜,武朝已处于微末之中了,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没关系,尹某今天只以朋友身份过来,说的话朱兄听得下就听,听不下也罢。”

名叫尹长霞的官员话语之中带着酒气,武朝的潭州即后世长沙市,亦为荆湖南路的路治所在,他作为潭州知州,本是省会最高长官之一,而居陵不过潭州附近小县,名义上自然归尹长霞节制。尹长霞借着酒气说出这番话来,朱姓武官便举着杯来道歉:“尹大人严重了,小的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一起喝。”尹长霞与对方一道喝了三杯酒,手拍在桌子上,“刚才说……朱兄要看不起我,没关系,那黑旗军说尹某是汉奸。什么是汉奸?跟他们作对就是汉奸?朱兄,我也是汉人,我是武朝的官,我是主政潭州的父母官,我……棋差一招,我认!主政潭州五年,我手下五万多人,我却一次都没有打进去苗疆过,理由是什么,没人听,我认!”

他挥着手:“打交道这么多年的时间,我低估了他们的战力!六月里他们出来,说破长沙就破长沙,说打临湘就打临湘,城防一塌糊涂,甚至有人给他们开门。我也认。天下变了,华夏军厉害,女真人也厉害,咱们被落下了,不服不行,但接下来是什么啊?朱兄?”

尹长霞伸手点着桌子:“六月时陈凡他们杀出来,说要杀我祭旗,我没有办法只能躲起来,附近的诸位,说起来都说要与黑旗联合抗金,说得厉害,平江的于大牙恨不得立刻去西南跪见宁先生呢,在平江县城里说宁先生是圣人,湘乡等地也都说要投黑旗,可惜啊,到了八月,不一样了。”

“朱兄,六月间我丢了长沙、临湘等地,躲了起来,八月间开始出来,各地响应,开始要跟黑旗作对,你以为是尹某有这等号召力吗?”尹长霞摇了摇头,“尹某无足轻重。朱兄,说句实在话,湘人性情强悍,敢为天下之先,尹某一介外人,使不动你们。真正使得动各位的,是外头那些人……”

他话语说到这里,微微叹息,目光朝着酒楼窗外望过去。

越过小小的院子,外头是居陵灰黑的县城与街市。居陵是后世浏阳所在,眼下并非大城,乍然望去,显不出似锦的繁华来,但即便如此,行人来去间,也自有一股安静的氛围在。阳光洒过树隙、落叶枯黄、虫儿鸣响、乞丐在路边休憩、孩子奔跑而过……

尹长霞道:“八月里,女真的完颜希尹已下了往荆湖进攻的命令,郭宝淮、于谷生、李投鹤……三支兵马加起来快二十万人了吧,他们会第一批杀到,接下来是陆陆续续几十万人的大军压境,后头坐镇的还有女真宿将银术可,他们打了临安,做了修正,如今已经在过来的路上。朱兄,这边有什么?”

他讽刺地笑笑:“苗疆的这批黑旗,比之当年小苍河的那批,战力还稍逊一筹,一万多人出来占了长沙、临湘,他们是出了大风头了。接下来,几十万大军压来,打不过了,他们回到山里去,就算他们有骨气,往死里熬,站在他们一边的,没一个能活。当年的西北,现在还是白地呢。”

对面的朱姓将领点了点头:“是啊,不好办呐。”

“而且,女真的谷神完颜希尹,与东边的两位皇子又不同。”尹长霞喝了一杯酒,“开国老将,最是棘手,他们不像宗辅、宗弼两人,驱赶着人去打仗,而是早早地定好了赏罚的规矩,打得过的,立了功的,有地、有人,武器大炮都有,人家是在暗示什么?总有一天他们是要会北边去的,到时候……朱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南边的大伙儿,女真人乐见大家裂土封王,这样对他们最好不过。为女真人打仗,大家不情不愿,为自己打,或者为武朝打……说句实在话,大伙儿还是能打一下的。”

对面的将领喝了一口酒:“这也算是为武朝吗?”

尹长霞手中的杯子愣了愣,过得片刻,他拿过酒壶,连饮了几杯,声音低沉地说道:“朱兄,这不算,可而今这局势……你让大伙儿怎么说……先帝弃城而走,江南一败涂地,都投降了,新皇有心振作,太好了,前几天传来消息,在江宁击溃了完颜宗辅,可接下来呢,怎么逃都不知道……朱兄,让天下人都起来,往江宁杀过去,杀退女真人,你觉得……有可能吗?”

他摇着头:“江南都跪下了,一百多万人,围着自己的太子爷动手,江南西路,又是几十万人投降,武朝最富庶的一片地方,秋收的便宜都被女真人占了,豁出去打,谁不想,我在潭州几年,也想对苗疆豁出去打……这天下就是这样。前些天我到平江亲会于大牙,你以为是我说服了他?他早就看到了,女真人以来,平江几万人十几万人,全都得死啊,朱兄,那就是这外头的百姓哪。”

“要是没有这帮黑旗,大家就不会死,女真人不会将这里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打,一万的黑旗军,朱兄,百万人都得给他们陪葬。百姓何辜啊。”

尹长霞说着这话,眼中有泪。对面样貌粗野的厢军指挥朱静站了起来,在窗口看着外头的景象,喃喃自语:“是啊,一万人对百万人……”

“不光是那一万人的死活。”尹长霞坐在桌边吃菜,伸手抹了抹脸,“还有百万无辜民众的死活,从平江于大牙到汨罗娄显,再到刘取声,大家都决定避一避了。朱兄,东边就剩下居陵,你手下一万多人,加上居陵的四五万人口,郭宝淮他们一来,挡不住的……当然,我也只是陈说厉害,朱兄看看这外头的百姓,让他们为黑旗的匪人死?我心有不甘。”

样貌粗野的朱静双手按在窗台上,皱眉远望,许久都没有说话,尹长霞知道自己的话到了对方心中,他故作随意地吃着桌上的菜肴,压下心中的紧张感。

六月间陈凡攻长沙、临湘等地时,尹长霞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反击,谁知华夏军在几日之间连过关隘,他甚至还没能弄清楚谁出卖了他,长沙、临湘便先后被打开城门。临湘被攻破时尚是夜晚,据说匪首陈凡带着人径直朝他杀来,要取他首级。尹长霞衣冠不整仓皇逃窜,此后在外头躲了两个月不敢冒头。

到得八月里,如今在临安小朝廷中身居高位的吴启梅梅公修书与他,他才敢出面在周围游说各方。此时女真人的声势直压潭州,而由于华夏军在这边的力量过小,无法完全统合周围势力,不少人都对随时可能杀来的百万大军产生了畏惧,尹长霞出面游说时,双方一拍即合,决定在这次女真人与华夏军的冲突中,尽量置身事外。

即便无法完全置身事外,至少也得为治下以万计的无辜民众,谋一条生路啊。

眼下,只要说服朱静放弃居陵,潭州以东的道路,便完完全全地打开了。

自己也确确实实地,尽到了作为潭州父母官的责任。

他是这样想的。

窗外的阳光中,落叶将尽。

名叫朱静的将军看着窗外,沉默了很久很久。

“尹大人,是在江南长大的人吧?”

“兄弟祖籍苏州。”尹长霞道。

“中原陷落之时,我在汴梁杀猪。”那样貌粗野身材还稍稍有些肥胖的将领看着外头的秋色,静静地说着,“后来跟随大伙儿逃难回了老家,才开始当兵,中原陷落时的情景,百万人千万人是怎么死的,我都看见过了。尹大人有幸,一直在江南过活。”

“……搜山检海之时,也见到过人是如何死的……因此,不可让他们死得没有价值啊。”

“是啊,要死得其所。”朱静将拳头打在掌心上,“我在汴梁杀猪,杀猪也总要结实黑白两道的人物,有时候还要拿刀跟人拼命,道上有句话,叫人不狠站不稳,说得有道理……中原陷落十年了,尹大人今天的话,真的让我明白过来,就算躲在居陵这等小地方,当初那百万千万人惨死的样子,也总算是追过来了。”

尹长霞的眼角在抽搐:“……朱兄,这个……还能避得开的……”

“尹大人,为何要想方设法避开的,永远都是汉人呢?”

“你这……是钻牛角尖,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到的……”

“两年前,朱某破了双桥寨,那寨子居大山之中,易守难攻,这两个月,我将它收拾出来了,居陵若守不住,我带人进去山里面,就像你说的苗疆一样,熬到死。”

朱静转过头来,这名字安静样貌却粗犷的男人目光疯狂得让他感到害怕,尹长霞站起来:“你,你这是……”

“昨日,陈凡带兵向我借道,他说得有道理,军队再像以前那样,一辈子打不过女真人。黑旗军不强迫于大牙这帮滑头入伙,只因入了也是白搭,只有在天下陷入绝路时还能站在前头的人,才能当兄弟。”

朱静的口中露出森森的白牙:“陈将军是真英雄,疯得厉害,朱某很佩服,我朱静不光要入伙,我守下一万三千多人,我一个都不管,将来也尽归华夏军训练、整编。尹大人,你今日过来,说了一大通,小气得不得了,朱某便让你死个瞑目吧。”

“陈凡、你……”尹长霞脑子混乱了片刻,他能够亲自过来,自然是得了信得过的情报与保证的,谁知遇上这样的状况,他深吸一口气让混乱的思绪稍稍冷静:“陈凡跟你借道……他借什么道,去哪里……”

“像你说的,于谷生、郭宝淮都要到了,陈将军去迎一迎他们啊。”

“他就一万多人,占了长沙、临湘都不够守,他怎么出兵——”

“哈哈,尹大人说得对啊,他就一万多人,守着两座城干什么,等着百万大军压境吗……尹大人看到了吧,华夏军都是疯子,若非陈凡跟我借道,我还真下不了决心抓住尹大人你来祭旗……”

阳光照进窗户,空气中的浮尘中都像是泛着不祥的气息,房间里的乐声早已停下,尹长霞看看窗外,远处有行走的路人,他定下心神来,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正气而严肃,手敲在桌子上:

“你们自己疯了,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没有关系,这居陵的数万人呢!这潭州、这荆湖南路的百万、千万人呢!你们怎么敢带着他们去死!你们有什么资格——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的声音,振聋发聩,朱静看着他,舔了舔舌头。

“所以啊,他们如果不愿意,他们得自己拿起刀来,想尽办法杀了我——这世上总是没有第二条路的。”

***************

山涧的远处有小小的村落正升起炊烟,山顶上红叶飘落。身形宽大、面容和气的大和尚穿着斗篷沿着小路上山,与山间营地边的几人打了个招呼。

这营地边等待着胖和尚到来的,正是卓永青与受了伤的渠庆,一见到对方,卓永青的面色有些不善:“好你个姓冯的,你还敢过来!我才知道,于大牙那边是你亲手出卖的我们——这么大的事情不事先商量一下!?”

“卓英雄消消气,听说渠老大受了伤,小的带了上等伤药过来。”胖和尚一脸和气,从斗篷地下拿出一包伤药以进贡的姿态呈到卓永青面前,卓永青便下意识地拿过去了。接过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这样便不太好发飙。

自年初数十个特工队伍杀出西南,卓永青这边受到的关注最多,也最为特殊。由渠庆、卓永青率领的一队人走在明面上,同时会有一到两支队伍暗中策应,外号“老实和尚”的冯振是荆湖南、江南西一带有名的情报贩子,这九个月以来,暗中策应渠、卓,帮忙阴了不少人,双方的关系混得不错,但偶尔当然也会有紧急的情况发生。

那冯振一脸笑容:“情况紧急,来不及细细商量,尹长霞的人在暗地里接触于大牙已经多次,于大牙心动了,没有办法,我只能顺水推舟,干脆安排两个人见了面。于大牙派兵朝你们追过去的事情,我不是立马就叫人通知了吗,有惊无险,我就知道有渠大哥卓兄弟在,不会有事的。”

“还不会有事,反应稍微慢一点,人家兜头围上,三千,不对……四千打两百啊!就算我们反应过来,也回头打了一千多……”

“才一千多嘛,没有问题的,小场面,卓兄弟你又不是第一次遇上了……听我解释听我解释,我也没办法,尹长霞这人颇为警觉,胆子又小,不给他一点甜头,他不会上钩。我撮合了他跟于大牙,接下来再给他组织行程就简单多了。早几天安排他去见朱静,如果没算错,这家伙自投罗网,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

“……朱静可靠?”

“荆湖一带,他应该算是最可靠的,陈副帅那边也曾详细问过朱静的情况,说起来,他昨日向朱静借道,如今应该离我们不远了……”

冯振低声说着,朝山麓的后方指了指,卓永青皱着眉头:“于谷生、郭宝淮离我们也不远了,加起来有十万人左右,陈副帅那边来了多少?”

“七八千吧。”冯振笑着说道,“所以我也是来传令的,该按计划汇合了。”

几人互相行了一礼,卓永青回过头去,夕阳正照在炊烟袅袅的山涧里,村子里安居乐业的人们大概什么都感受不到吧。他看看渠庆,又摸了摸身上还在痛的伤势,九个月以来,两人始终是这样轮流受伤的状况,但这次的任务终于要从小规模的作战转为大规模的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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