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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86节

“这谁的扇子?我的?”

虽说宁毅这人于物欲上看得比较淡,但此时的这些东西还是比较多的,两人成亲的时候尽管苏檀儿是逃了婚,但在老太公的指示下,还是准备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后来也有各种人送的,或是宁毅自己收集的。这时候两人在小小的空间中整理着,一点点的归类放好,也费了不少的时间。苏檀儿坐回自己的床边,看看这个已经不怎么像闺房的闺房,一半的空间,其实都已经被宁毅的东西占据。

“这些大件,今天晚上就没法摆了。”宁毅将一张椅子收到书桌前,“明天再叫人来整理一下吧。”

“嗯。”苏檀儿点了点头,片刻,她感到身边的床沿震了一下,身子陡然间一个激灵。宁毅也在旁边坐下了。

宁毅来到她这房间的时间不算多,以往最多的是她生病的那段时间,但纵然是那时候,他要坐到旁边来,也是搬张凳子过来坐着。这是她的绣床,以往也只有过她的气息,或者与丹红表姐同住过几晚而已。但在此时,属于男子的存在感,陡然靠近了。

宁毅那态度平和,看起来就是收拾完东西随便坐一下而已,苏檀儿心跳加快,一时间缩了缩肩膀不好往旁边看,外面打更的声音响起来,子时已经过了。宁毅看看周围,笑了起来。

“这个新房还真糟糕。”

苏檀儿扭过了头,视野之中,宁毅已经靠了过来,伸手贴上了她的脸颊。

“时间不早了。”嘴唇快要贴在一起,“接下来还是交给我吧……”

“唔……”

没有喜字,没有红烛,油灯的光芒里,两道身影连成了一道。四唇相接,苏檀儿的目光变得稍稍有些迷离,举起了双手,也不知道是想要抱住眼前的夫君还是因为呼吸不过来而想要将对方推开,但晃了好几下,什么事情也没敢做,就那样举在了空中。不久之后,她的身体被宁毅推得缓缓倒在了床上。

“啊……门、门没关……”

嘴唇离开之后几秒钟,意识稍稍清醒过来,苏檀儿口中忽然慌张地说了这句话。宁毅俯在她身上回头看看,主卧与客厅连着,他们先前还在下五子棋呢,这一下不光卧室门没关,外面的门也开着,灯也是亮着的。他挠了挠头发,轻声失笑道:“我去关吧。”走到客厅,关了门,吹灭了灯。

苏檀儿躺在那儿,呼吸急促,酥胸起伏着,一双眼睛望着蚊帐的顶,双手轻轻握拳交叠在心口上。这时候不知道该干什么,一时间动也不敢动,听着宁毅去关了门、熄了外面的灯,走回来时她还是这种样子,也不知道脸已经红到了什么程度。宁毅坐到床边,抓起她一只手,她也就任由对方抓着。

总之,既然宁毅已经说了交给他,这就是整个晚上都决定任人摆布的态度了。

宁毅俯下身去,总觉得有几分怪怪的,主要大概是因为苏檀儿此时的情绪未免过于紧张,他回头又看看这“新房”的格局,随后在苏檀儿的嘴上、脸上亲了几下,苏檀儿只是脸红,全不敢动,他也不由得笑了出来:“对了,会不会要有些仪式什么的,比如喝点酒啊……要不然喝点茶也行,或者别人成亲的时候一般会怎么样……”

他这话没说完,苏檀儿想起了什么,“啊”的低呼一声:“白、白布……”赶快爬了起来,跑到自己柜子前面翻箱倒柜,随后从最底层拿了一小匹折好的白布出来,脸上倒是更红了,走到床边:“相、相公……”

“我觉得这种感觉真奇怪。”宁毅笑着,替苏檀儿搬开了床上的被子,将白布在床铺中央摊好。苏檀儿低了头:“妾身、妾身也觉得蛮奇怪的。”她说着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但一脸的害羞还是难以抑制。

“不过也该圆房了。”

宁毅笑着说的这句话苏檀儿不敢搭腔,她坐在床边,片刻,脱了月白色绣鞋往床上挪过去,她今天一袭白绿搭配的裙装,脱了鞋之后,双脚所在裙摆里。这时候屈着身子坐在那儿,其实看着白布有些发愁,按照她的计划,应该是躺在白布上,眼一闭牙一咬,被夫君单方面折腾一晚上就圆房了,但有了方才摆白布的那些行为之后,她似乎又觉得现在主动躺到上面一咬牙一闭眼会显得很淫荡,犹豫着不好躺上去。片刻后贝齿咬了咬下唇:“相公,熄灯吧……”

宁毅点点头,吹灭了油灯,房间里暗了下来。没了灯光之后,苏檀儿终于没那么紧张了,她放下蚊帐,宁毅上去之后,放下另一边。不久,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来。

“相、相公……该怎么做……”

“我想说放轻松就可以,不过看来你暂时是没办法放松了……”

“很、很奇怪……”

“应该这么想,以后我们都会住在一起了,每天都会这样……谁叫你嫁给我了呢。”

“嗯,妾身……其实很高兴……唔……”

片刻。

“要、要脱衣服吗?”

“通常来说都是要脱的,这个没办法……”悉悉索索,解开了腰带。

“嗯……很奇怪……”闭上眼忍着。

腰带被扔到蚊帐外的地下,随后是脱下来后从身体下抽出来的外衣,宁毅掀起被子将两人盖住。

“呃……哈……”响起来的犹如哭声,宁毅的手触到了苏檀儿背后的肌肤,妻子将身体微微拱了起来,但片刻之后,又是“啊”的低呼一声:“反、反了……”宁毅愣了半晌,随后抱着她的身体笑起来,苏檀儿感受着两人身体贴在一起的感觉,反倒没那么害羞了,随后也赧然地笑了一声:“怎么办啊……”

肚兜的一根系带原本她系的是活结,宁毅拉错方向,这一下给拉成死结了。苏檀儿面红耳赤地想着待会趴在这儿让宁毅给她解绳扣的羞人情景,说不定还得点灯。不过宁毅是个豁达的人,先不管肚兜,开始进行下一步了。苏檀儿双手揪着床单,闭上眼睛羞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任由对方摆布。白色的长裙被扔出了帐外,不久之后是贴身的亵裤,她原本想要伸手至少抓住这件不被扔出去,但相公还是这样子做了,并拢了修长的双腿,一时间几乎哭了出来。

最后的肚兜是被双手直接拉断的,这件衣服离开了蚊帐之后,苏檀儿全身滚烫滚烫的,双手只是揪住被单,就连感觉身体下的白布歪了一些,也没敢伸手去整理,眼睛死死地闭着。宁毅也脱了衣服,他倒是故意把过程弄得很长,先让对方多少适应一下这种感觉。这一次这种几乎全都按照笨步骤来的情况让他觉得颇为有趣。

不久之后,两具身体贴在了一起……

“接下来怎么做,我们一块研究一下吧……”

这是作为夫妻的立场随口开的玩笑,出乎意料的,苏檀儿闭着眼睛,竟是微微点了点头:“嗯……”声音细若蚊蝇,但当然是听得到的。

夜色深邃,外面的天空中没有月光,连星星似乎都为着这一幕羞得捂住了眼睛,躲进云层的后方了。夜晚的时间还长,接下来,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等待着他们去研究。远处的灯火凄迷间,一盏灯光划过视野,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第一五六章 早上好

微光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悄悄的洒进房间里,照出些许事物的轮廓,远远的,在隐约间传来狗吠的声音,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蚊帐悄然动了几下,属于女子的光裸的手臂从那里伸出来,手指往床前的木垫上够着,垫子上散落着各种衣物,房间黑得很,够了一阵,拈起一件衣物,缩回了蚊帐之后。

大概是为了不惊醒旁人,这些动作的幅度不大,没有引起太大的声音。只是过得片刻,那只手又从蚊帐中垂了下来,那件衣物也随着落回木垫之上,这动作似乎稍稍有些沮丧。微光之中,我们能看清楚那是一件肚兜,青蓝的底色,红藕白莲的花朵,作为女子隐私的象征之一,这衣物仿佛也带着少女般的纯净与清澈,盎然的古意。

只是它的系带断了,中间又被打了个死结,不太好穿。或许也是因此,那只手才又沮丧地将它放了出来,过得片刻之后,手才又动了起来,这次再摸到一件衣物,悄悄地将它拉进蚊帐里。

安静了片刻之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蚊帐又被拨弄开了,这次是白皙赤裸的一对纤足伸了出来,轻轻落在了木垫上,只以脚尖点地,蚊帐再被拨开了一些,才能看见女子此时已经坐了起来。

她身上披了一件宽敞的袍子,只用单手拉着,一头长发已经披散起来,凌乱而慵懒,她便用手拨了拨。低头在木垫上寻找着绣鞋的位置,好不容易方才找到,踩上去准备站起来时,却是微微蹙了蹙眉,捂着小腹又坐了回去。

安谧的环境里,女子抿了抿嘴,随后微微鼓了鼓腮帮,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蹲下来收拾起地下的那些衣物,她此时的身上仅仅是穿了外袍与绣鞋,下方的胴体偶尔显现出来。连她自己也有些不太明白干嘛要收拾地下的衣物,只是全都抱起来之后,放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随后转身打开了自己的柜子,摸索着从里面找出新的肚兜与衣裙来。

房间里仅有微光,但依照往日的记忆,寻找自己的衣裙并不困难,但找出来之后,她也只是抱在身前,回头看看那床铺,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穿上。最终却只是放到了床边的柜头,又转身找到了火折子,悄悄地吹燃,点亮了油灯。

尽量用身体遮住那光,她走到另一边新搬进来的柜子前,小心地找了几件衣服出来,吹灭油灯,将那属于男子的衣物叠放在了自己的衣裙之上。做完这些,她才又坐回到床边,脱掉绣鞋,缩回床上。

这本就是她的绣床,一切都熟悉得很,只是在今夜,有一个男人第一次入侵到她的天地里来了。但是并不讨厌,有些喜欢,她坐在那儿看着黑暗里的轮廓,掀开被子准备再躺进去,又想了想,脱掉了裹在身上的长袍,方才自被褥一侧躺了进去,手上拿着那袍子,终于又伸出蚊帐去,扔在床边。

温暖的感觉从旁边笼罩过来。没有穿衣服,随后,小腿也碰到了被褥中夫君的身体,还是微微地挪了挪。自儿时过来,由女孩变成少女的过程中,自从明白贞洁、害羞、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之后的整个时间段里,她第一次这样全身赤裸地与一名男子躺在一起,并且试图将这个概念变得理所当然。

感觉上,就像是自己属于了某个人一样,在这个面前,以往的规则变得不适用了……

她其实也不明白方才为什么要出去做那些事情,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再次睡进来时仍旧要脱光了衣服。也许是可以穿上的,可是在心中有些不太想让相公知道她晚上醒来过。

她侧身转向夫君睡着的方向,黑暗中其实也只能看清楚一个轮廓,被褥里倒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发出的热量,于是她在被褥里低了头,悄悄往那边靠了一靠,直到双方的身体微微触在了一起。然而在下一刻,夫君似乎也感受到了她,微微转了个身子,就那样将她给抱住了。

肌肤贴合在一起。

她蜷缩着有些不太敢动。无论如何,对于这种赤身裸体的状态,脑子稍稍清醒的时候还是会感到害羞,也许会这样被夫君抱到天亮去……衣服就在旁边,要不要待会儿稍微穿上肚兜比较好呢,脑子里嗡嗡嗡地想,身体上终于还是不怎么敢动……也许自己是喜欢抱在一起的……偶尔会闪过迷迷糊糊的念头……

终于……和相公是夫妻了,以后都会这样子……

就这样想着、想着,便又渐渐的模糊了意识,在对方怀中进入梦乡了……

醒来的时候,天微微的亮了,外面下起小雨来,沙沙沙沙。

作为他妻子的女人睡在他的怀里,平日里总能给人感觉到棱角的女子此时温驯得像个孩子,充满活力的身体,柔软而温暖,抱起来很舒服。宁毅很少有过这样的感觉,觉得抱住了谁能在心理层面上感到温暖的感觉,或者说几乎从不曾有过。

以往……现在看来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那段生命里,他从来不曾缺少过女人,年少时或者也疯狂寻求过这方面的欢愉和刺激,有过对此很感兴趣的年月,那段时间已经很模糊了,但那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似乎是过得太忙碌了吧,后来就仅仅为了解决生理上的需要而已。

朋友之中也有很荒淫的,同时跟四个五个或者更多的女人厮混啊,这样那样。很麻烦也很无聊,如果是他同时抱住三四个没穿衣服的女人,大概只能感到她们很重,解决生理需要有一个就够了,再多没意义,毫无节制的性爱只会让人觉得累,甚至分散对工作的注意力。虽然男性的劣根性之一就是他们会不断标榜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但累还是会累的。

恋爱之类的事情几乎没有过,除了偶尔会回忆起青春时期的一些感觉,但账目其实清清楚楚。不论是一夜情还是高级应召女郎都可以给予你在一个晚上想要的任何东西,而真正追求一个女人需要投入大量的心思,会因此而分心,有时候甚至会痛苦,这些到后来放在生意上,背后都是涉及以亿计的代价,这是比较划不来而且没什么胜算的生意。于是到最后他连一夜情都不找了,因为这样子仍旧难免对方有进一步发展的想法——遇上几次这样子的事情,看过那些女人的哭闹纠缠之后,他就只选择那些银货两讫的交易了。

有人说权欲或者控制欲许多时候会凌驾于性欲之类的感情之上,因为在物质条件到达了之后,后者已经太容易得到满足。或许有道理,他懒得多想,但很少会觉得这样子抱住一个人有多大的意义,但在现在,却的确会觉得抱住妻子的感觉很不错。

在这个古老朴实的世界里,的确能让他忘掉了许多以前的东西。那个世界存在于还未到来的一千年后,即便抱住对方也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温度,诚然有一部分时他自己造成的,但……这是个好的开始?

如此浮动着思想,又拥着妻子睡了一会儿,这才决定起来。理论上来说他应该是睡在外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里面来,于是尽量轻手轻脚地出去,看见摆在床边的衣物时倒不由得笑了笑。

该去隔壁的院子洗个澡,至于檀儿这边,外面的婵儿她们会帮忙处理好一切的,如今的情况特殊,大家是第一次住在了一起,这个妻子在这方面未免有些害羞,因此床上沾了鲜血的白布,以及同样需要换洗的被单,便由她们先处理掉吧,自己也就没必要参合进去了。

其实想起昨晚,也挺累的,妻子毕竟是第一次,外逆横来双眼一闭,俨然是引颈就戮的模样,自己努力让她放松,后来进去的时候她大概还是痛,自己注意着她的情绪,自然也顾不了自己太多。处女真麻烦。不过,她痛,自己累,夫妻之间也就算是扯平了。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妻子以后倒应该不会留下什么阴影才是。

原以为妻子害羞,自己就这样出去,她要么装睡要么真睡倒也不会再有太多的事情。不过,准备离开时,那边还是传来了细微的声音:“相公。”

扭头看看,苏檀儿却也已经醒来了,手拉着被沿,正躺在那儿望着他,露出一个笑容,轻声说了一句:“早上好。”

这是宁毅以往常常与她打招呼时用的方式,听她说出这句,宁毅倒也不由得愣了愣,随后笑着点头:

“早上好……”

这一天是武朝景翰八年十一月初六,时隔宁毅与苏檀儿成亲已有一年半的时间,家的感觉此时才终于在夫妻两人之间圆起来了。时间入冬已久,天气下降也快,再过得几天,初雪降下,江宁城中开始真正进入漫长的冬期了。

院落另一侧被烧焦的小楼残骸就那样矗立着,暂时倒并不好动,这一边的卧室里,宁毅的东西终于也已经与苏檀儿的东西混在了一起,暂时来说,这房间已经显得有些挤,但至少在这个冬天,大家并没有考虑换房的事情。

明年开春的时候,他们准备在院子里大兴土木,加上这栋小楼,完完全全弄出一个新的格局,最近宁毅与苏檀儿也商量了这些事,顺便也叫婵儿娟儿杏儿来出些主意。晚上的时候,主仆五人在客厅里燃起火炉,暖洋洋的气氛仍旧与往日一般,当然,如今婵儿她们也已经明白小姐跟姑爷之间的关系有了进展,偶尔在一起时,彼此自然也有些更加亲密的玩笑可开,不在话下。

小婵偶尔会有些落寞和羡慕,但更多的,还是在为两个最重要的亲人而高兴着,宁毅与苏檀儿待她与往常并没有区别,她当然也明白,小姐与姑爷才有进展,不可能现在姑爷就把她收了房,偶尔心中羡慕起来,她在房间里的梳妆台前便偷偷对着铜镜说:“小婵不着急,一辈子的事情呢……”随后对自己抿抿嘴,以示鼓励。

她已经知道姑爷是怎样的人,怎样也不会扔下她的。

第一五七章 光明与黑暗

天上的云层依旧很厚,但天地之间已然明净了起来。时间已是十一月中旬,东京这些天里也下雪了,今日冬雪初晴,那片白色看起来俨然往大地上沉淀下来,城市就像是一片白雪之中勾勒出来的垫子,街道的白色稍浅,在城市当中划出一条条的线来。

从御街边的茶楼上下来,李频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那巍峨的宫墙,呼出了一口热气。

两个月以来,一直在东京各处奔走,到得两天以前,终于从吏部审官院拿到了文书。也意味着当初得罪吏部侍郎傅英的阴影已去,他终于有了第一份实缺,正式进入仕途,可以开始大展拳脚了。

上任的时间是明年二月,他将要北上邢州任南和县令,说起来,南和是个好地方,甚至有着“畿南粮仓”的美誉,在邢州的位置举足轻重,很容易就能做出成绩。新入官场就能够补上这个缺非常不容易,看起来,应该是过来时秦嗣源秦老替他写的那封信起了作用。

想起秦老,不免想起离开江宁之时宁毅遇上的麻烦——他离开江宁时,皇商才刚刚决定归属——苏家被乌家这样摆了一道危机的不知道该怎样解除,立恒本是赘婿身份,此事之后,想必在苏家就更难自处了。只是冬日行路难,明年二月就将上任,没办法在这样的天气再回江宁一次。

想到这些,总觉得欠了对方人情,如今对方有麻烦自己却无法帮忙,心中其实有些愧疚。如今他怎么说也是个县令了,大小是个官,如果能回去帮忙,总能起到点作用,虽然潜意识里总觉得此事有蹊跷,宁毅或许不用怎样帮衬,但这至少是个朋友之谊。

能当上南和县令,宁毅为其引荐的秦嗣源起的作用不小,不过,其中的一些关节,倒是让他觉得很奇怪。

秦嗣源是个大人物,虽然引荐的时候宁毅轻描淡写,但当时他就已经明白了,也记起了这位曾任吏部尚书的大儒的名字。毕竟对诸多学子来说,三省六部,唯吏部最关切身利益,六部当中,也唯有吏部的重要性,隐居六部之首,当初见到的那个老人,在数年前的朝堂之中,可以说居一人之下,仅有寥寥数人可与之比肩。

但是他退下来的理由相当复杂,若非宁毅引荐,李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个大人物隐居江宁。黑水之盟以后,秦嗣源自朝堂上无声无息地退下来,之后的这几年,那位老人身上背负的甚至是“汉奸”之类的骂名。拿到那封举荐信时,李频其实很怀疑这位老人还有没有什么影响力,或者说,即便朝堂之中有些人顾念旧情,但因为黑水之盟的缘故,说不定反倒是敌人比较多,自己拿着秦嗣源的荐书过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起到反效果。

但随后的反应,非常耐人寻味。

感觉上,许多的环节都在给他方便,开了后门,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似乎也是为了给他安排一个南和这样的好位置。在京城活动的这两个月,总觉得一切的结果并非是自己的活动得来,那些大官们的笑容颇堪玩味,甚至隐约听说,圣上曾有意见他,后来又打消了主意,这个就有些吓人了。

仅是数年前的进士功名在身,又非三甲,且无功绩,他宁愿相信这是假的。

不过,某些时候,又忍不住将这些讯息与最近听到的一些东西联系起来。

北地不平静了,大家都在酝酿着战争,这是在江宁就已经感受到了的东西,只是东京官员汇集,类似的感受似乎将神经绷得更紧了一些。在这之外,有的人又在将黑水之盟的事情挖出来说,说朝廷颇有深意,早在六七年前就已埋下伏笔,近年来金辽纷争,固然是完颜阿骨打雄才大略不愿屈居人下,因此引起的双方矛盾所致,但同时,也有武朝从中运作之由,与金人暗中交易各种物资,引其贪欲,近乎阳谋,这些事情,说得俨然话本故事也似。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在东京感受到的这种气氛,却让他忍不住想要去猜,这等天方夜谭,说不定竟是真的。京官的嗅觉比外地的要灵敏得多,这段时间以来,外界到处都在传武朝与金人密谋之事,辽人也不断派使节向武朝求援。若说这伏笔真从七年前秦嗣源挂冠而去时便已埋下,如今自己拿他的荐书上京受此待遇,还真有可能解释得过去。

其实去年在江宁就有人在暗中传这事,黑水之盟看似屈辱,实则挑拨离间、驱虎吞狼,借两强交锋回收燕云十六州,当然那时候没什么人会信这种如梦话般的说法……这事情毕竟太大了,李频如今也没法去信。但金辽之间,想来必有一战,武朝若加入,邢州居北上途中,南和富庶,到时候必居中转要地,自己过去好好经营,建功立业指日可期这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两天里如此想想,就禁不住热血沸腾起来,而若那传闻真的属实,说不定……隐居江宁七年之久的秦嗣源也将洗刷一切罪责而复起,这位精明强干的吏部尚书若复起,一个相位怕是跑不掉,只看左相还是右相罢了。到时候,恐怕立恒也将顺势进入朝堂,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景翰八年的这个冬季中难得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李频在御街之上抬头望着那日光,微微眯起了眼睛。

驱强敌,收燕云,复汉室河山,洗百年耻辱。天下时局已乱,接下来也许将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了。

总觉得……能在这时代之中,成就一番大事呢……

这一天,还未上任的小县令在心中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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