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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我的时代 第60节

看了一会街道,便又重新拉起了帘子,对着大牛道:“收拾下吧,走了!”

楼下的宾馆前台已经排起了队伍,今天穿着长衫的汤皖,置身与其中,倒也显得不突兀,仔细的环顾四周后,却是没有发现干瘦大汉的身影。

出门在外,能遇见一个热心普及城市知识的路人,是应该道声谢谢的,可惜了,这会应该正在楼上睡觉吧,毕竟现在不是去他手指的方向的最好时辰。

等前面的人办理完离店后,汤皖才走上去,递交了钥匙等,直到楼上的人喊了一句,服务人员才道一声:

“好了!”

想来是怕客人弄坏了房内物品吧,可汤皖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有什么值钱的物品,只当做是怕客人遗漏了什么贵重物品吧。

走出门去,回看大门上的招牌,写着:一步之遥宾馆,六个大字,顿觉得这间宾馆的老板一定很懂得生意之道,这里确实离公共租界一步之遥,但是价钱可就千差万别了。

宾馆隔壁是一个杂货铺,门口摆着一个棋盘,两个大爷正在互相厮杀,汤皖默默走到背后,也盯着棋盘看,红色方目前看来处于劣势。

士,象全破,黑色方一车,一炮已经沉底,右面的红车正在绊着黑马腿,能动的只有另一只红车,但红方局面虽处于劣势,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随着局势的深入,黑色方势如破竹,连环马套住,解放黑车,只剩下最后一步,便可将死红帅。但是似乎忘记了自己家还有一只红马,一个卧槽将军,把黑将逼出来,刚好迎头遇上对方红帅。

黑色方大爷后悔道:

“悔一步,忘记了。”

“落旗无悔,懂不懂?”

“平常你悔棋还少?”

“那是平常,这一局可是事关早餐谁请!!”

.......

汤皖看的有滋有味,直到黑色方大爷说不过,只得去买早餐,红色方大爷才注意到有个年轻人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棋局。

“年轻人,你也懂?”

随着老大爷的挥手示意,汤皖先是鞠躬敬礼,然后才落座,道:

“不懂,本想问路的,见正在下棋,不好意思打扰。”

老大爷随意看来一眼汤皖,指着街道尽头道:

“顺着这条街一直走到头,就到了!”

“呵呵!!”

汤皖笑了笑,辩解道:

“大爷,我不是去那个地方,我想问老宇阳理,您知道怎么走么?”

老大爷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随后便朝店里喊道:

“嘎子婆,拿一份地图,一支笔来!”

接过地图,老大爷把挂在胸口的眼镜带上,在地图上标出一条路线来,嘱咐道:

“年轻人,按照这个来走,过苏州河,到法租界,然后在找环龙路宇阳理。”

汤皖接过地图,随手掏出几枚铜板,结果老大爷只取走了两枚,鞠躬道谢之后,便朝着十里洋场出发。

清晨的石板街道被露水打湿,来往的人走过路过的多了,这会已经有些泥泞了,汤皖却没有这些顾忌,直接踏上去,往前走。

只有走上街道,置身于来往的人群里,才会融入这个时代,汤皖有意的放慢了步子,边走边看着街道两旁。

小面馆里食客的讨论声,铁匠铺里“砰砰”的打铁声,摊位上讨价还价的喧闹声,以及街角乞丐敬业的叫唤声.....

一边走一边听,越是靠近租界的地方,越是繁华,人也是越多,穿着也越来越讲究,短发的多了,渐渐的出现了穿西装的,街面不时地出现外国女人挎着篮子买菜的场景。

仔细听,竟然还是用国语在问价钱,讨价还价,倒是一副颇为有趣的画面。

第87章 他国之城

顺着老大爷手指的方向,走到这条街道的尽头,横卧着一条宽阔大马路,有汽车和马车同时在上面行驶,地上铺着弯曲的轨道,应该是有轨电车了。

穿梭于这座城市的贫穷与富裕之间,轰隆隆的巨大噪音让汤皖下意识的侧开了身子,不经意间看到路旁耸立着一个个窝棚,其中一个窝棚里露出一个小脑袋来。

头发上还插着几根繁碎的稻草秸秆,好奇的大眼珠子打着转儿,正盯着这个长长的,自己会动的长方形铁盒子。

当这个小脑袋看到汤皖正在笑眯眯盯着他的时候,下意识的往里一缩,这让汤皖的微笑戛然而止,莫非是自己的笑,吓坏了窝棚里的那个小家伙?

有轨电车的噪音慢慢变小,直至消失,停靠在站台上,而汤皖身后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皆是在等待车门打开,于是默默的往边上移开了一段距离。

梳着光亮的大背头,长发卷曲的时尚女郎,细长辫子的高贵者,以及从容的长衫客,同时处于一个队列中,让汤皖怀疑自己身处于一个电影剧组。

强烈的视觉冲击感,不断地在刷新着汤皖对于这座城市的认知,大概轨电车已经日复一日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吧,装着乘客轰隆隆的又朝下一个站台驶去。

等电车走后,汤皖才迈向了“人人向往”的十里洋场,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西洋建筑,红白的墙壁,尖锐的顶部,很难想象这样的一座建筑群会与低矮破落的黑瓦黄墙和谐相处。

步入其中,才会发现这其间的奥秘,无比宽阔的街道,地面也没有深深的马车凹槽,两边是三层临街商铺,街边立着整齐的路灯杆子。

就只是外面的这一条马路,就可以起到保护这一座他国之城的作用,来自于心灵的隔绝是如此的无情啊。

汤皖一步一步向里面走进去,渐渐的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即使是如此宽阔的街道,也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在这里,汤皖第一次寻找到了,那种后世的熟悉感,比如节假日的西湖等。

西装,背头,旗袍,长衫,辫子,在中国的土地上,洋人的管辖区里,在漫无目的的徜徉,流连忘返。

可是,即使是如此多的人,能有几个会踏上寻找宇阳理的道路呢?

“走吧!!”

汤皖从愤慨中清醒,转身看着一脸呆滞的大牛,轻轻说道。

大牛这才回过神来,自卑的低下头,背紧了身上的包袱,双眼死死的盯着先生的脚后跟,走了几步便发现先生又停了下来。

疑惑的大牛也只好停下脚步,抬起头来,便看到先生正在盯着自己,露出一丝微笑来,而后温柔的嘱咐道:

“抬起头,挺直腰杆,看着我,我怎么走,你就怎么走!”

这个自卑且憨厚的少年,第一次步入这座他国之城,怕是此刻已经自卑到泥土里了吧。

汤皖随即转过身去,挺直了脊梁,迈向前方,而大牛把身上的包袱背的更紧了,也学着先生的样子,迈着生涩的步子,只是有些紧张而已。

这一条几百米的街道,相比较于新世纪简直不值一提,对于汤皖来说并没有什么压力,可是对于此时的许多人来说,都是始终胸口憋着一口气在前行。

“stop!”

汤皖刚走到街角,准备过马路,便被一个持枪的洋人警察拦了下来,转过身来,便发现有许多国人正趴在墙壁上,被一个一个检查。

其中有男有女,西装,旗袍,辫子等皆有,一个个老实的很,唯独汤皖冷静的提出疑问:

“什么事?”

洋人警察身形高大,比汤皖180的身高,还高出一个头来,正在气势汹汹的盯着汤皖。

大有一言不合就举枪的意思,可眼神无论如何威胁,眼前这个中国人依然目光无惧。

“我们需要检查你的证件!”

汤皖没有再多话,从大牛递过来的包袱里,拿出随身证件,递过去,洋人警察检查了一番,随后交给了身后的一名高级警察。

“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不确认,又或者是不认识中文,高级警察问道。

“汤皖!”

“来这里什么事?”

汤皖迎上质询的目光,无畏道:

“你只需确认我的身份,无需过问其他。”

听够了那些只要一询问,便如紧张的数家珍倒出的回答,汤皖的回答似乎是独树一帜的。

倒也引起了这位高级警察的兴趣,仔细的检查完汤皖的证件,比对了证件照片,又问道:

“北京大学教授?”

“是的!”

高级警察饶有兴致的盯着汤皖笑,然后又看着证件,突然道:

“那就是你了,我昨天才刚看过你写的文章,你在上面提到的,我很认同!”

“哦?”

这倒是令汤皖很诧异,不过以当今的新闻传播速度哦,也是能理解的,从首都到沪市,延长几天是正常的。

可汤皖除了诧异外,却没有一丝感到兴奋的意思,只是遗憾道:

“可惜没人愿意去相信。”

接过高级警察手里的证件,又看了一眼趴在墙上接受检查的同胞,没来由的心里感到一阵屈辱,最终还是忍住了心里的冲动。

没好气道:

“检查完了么,如果没事了,我想我可以走了吧?”

高级警察顺着汤皖的目光,也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墙上的中国人,再看向眼前的这个怡然不惧的中国人,只好吐出几个简单的字。

“没事了!”

于是汤皖在趴在墙上的众人的目光中,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过马路离去。

还在被检查的国人,看了看背着枪的洋人警察,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和汤皖一样的话,老老实实的趴在墙上。

即使汤皖已经走了很远,也还是忘不了同胞趴在墙上的那一幕,总是忍不住想回头去看,总是忍不住的想问他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质询。

也许是敢于质询的人还没有站出来吧,也许是正在来的路上,想到这里,汤皖的心里才好受一点,环顾着这座他国之城,不由得攥紧手掌。

前方似乎是一所学校,黄头发的洋人小孩穿着高贵,正辞别洋人老师,从学校里往外走,门外候着许多黄皮肤的仆人。

接到洋人小孩后,便踏上了路面停靠排队的黄包车,车夫拨弄着铃铛,发出“叮当”的声响,逐渐启动。

在汤皖的认知里,黄包车似乎与这座他国之城不协调,于是前面又来了一辆黑色的汽车,“滴滴滴”的汽笛声似乎是这里的标配。

于是在黄包车只能靠边停下来,目送着屁股冒着黑烟的汽车先过去,来不及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一把脸上的汗,就被黄皮肤的仆人催促道:

“快点,赶时间!”

“好嘞!好嘞!这就走,这就走.....”

黄包车师傅用讨好的语气答复着,叹息着,无奈着,只得放下毛巾,猛吸一口气,提着酸疼的双腿,再次前行。

目睹这一切的汤皖不禁想到了新世纪的大街上,貌似只有汽车让电瓶车的道理,哪有电瓶车让汽车的道理。

而更让汤皖想不到的是,或许黄包车师傅只是在奔向心灵深处,那个幸福的家的方路上,因此让汽车先走和讨好的应答也就变得无关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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