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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明 第269节

  当年朱载坚还是个不得宠的王子时,曾经写信给释永真索要虎狼之药,让释永真代他销售违禁货物给倭寇,还吹捧严党,请释永真贿赂严嵩,改他为世子。

  这封信只要交到朝廷,朱载坚的王位就要被革除,转到他兄弟的手里,就是他儿子都不能袭爵。

  当然,不到必要的时候,朱寅不准备对付一位亲王。

  尤其是淮王封地鄱阳,地理上还属于江东,距离南直隶和浙江都很近。

  朱寅收回思绪,站起来活动活动,一边摇着扇子。

  美女蛇从他的衣襟里爬出来想逃走。却又被朱寅捉住,挂在脖子上贴身佩戴。

  美女蛇十分无奈,只好乖乖的盘着,不甘的吐着信子。

  它也知道自己无毒,不能把这可恶的人类怎么样,只能认命了。

  此时正午,天气更热。很多考生已经放下笔,吃饭的吃饭、如厕的如厕。

  但是,相互之间严禁交谈。

  要么就安静的进食,要么就趴着桌子憩一会儿,要么在号军的监视下去茅房,要么在号军监视下去打水。

  朱寅也开始吃午饭了。一上午体力消耗很大,出汗很多,必须要补充能力。

  他打开食盒,按照日期取饭。

  越是容易变质的饭菜,宁采薇编的日期越靠前。比如今日中午这顿是:

  “咸鸭蛋一颗,卤赚头二两,熏烤鹿肉二两,奶糖九颗,煎咸饼一个,小香瓜一个,烤馒头一个,腌鱼子一两。”

  脂肪、蛋白、碳水、维生素、盐分都补给到了。

  朱寅很想给元钊几颗稀罕的奶糖,但因为考场纪律,他不能给元钊任何东西。

  朱寅吃完了午餐,就对元钊说要去打水。

  “小公子且慢坐,小人去打水!”元钊赶紧说道。

  每条考棚都有两口水缸,里面有注满的清水。元钊带着朱寅的水壶,打了满满一壶,又在号房外的炭炉上生火。

  “俺来烧水,小公子只管歇息。”元钊十分殷勤。

  其他考生都羡慕朱寅,怎么有这么听话的号军。

  朱寅道了谢,摸着美女蛇道:“你刚好是条雌蛇,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嗯,你叫玉斑锦蛇,就叫阿锦吧。”

  “这叫玉斑锦蛇么?”元钊一边烧水一边笑道,“还真是锦带一般好看,难得小公子还爱蛇。”

  朱寅心想这蛇后世好几万元一条呢,笑道:

  “爱蛇倒是说不上,只是同情罢了。我若是放了它,它在这考场立刻会被打死,活不过一个时辰。我放了它,就是害它性命。”

  元钊用火镰子点燃艾绒引火,抬起有点动容的脸,喟然道:

  “原来是仁心!小相公正是君子啊。小公子中了举人进士,才是百姓的福气。”

  不远处号房里的郝运来听到这句话,不禁翻了个白眼。

  老实巴结的傻军汉!朱稚虎有个屁的仁心,这小子就是奸!

  就如《易》曰:“小人而乘君子之器。”

  对朱寅这种人,就要用《易经》中的《遁卦》:“天下有山,遁,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

  最后就能逢凶化吉,诚如《泰卦》曰:“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

  要不是考生之间严禁交谈,郝运来一定会冷嘲热讽几句。

  这一次,他押对了《中庸》,考中举人更有把握了。

  呵呵,小老虎啊小老虎,等我中了孝廉,一定会请你去我家做客、喝酒。

  让你看到我在考试前立下的门楣会不会倒,让你看到我家门口的功名旗杆啊。

  郝运来微微一笑,文章更有思路了。

  要是这次中举,将来就能为弟弟娶个好媳妇,为妹妹嫁个好人家,自己这个长兄也算尽心了。

  很快,茶铫里的水就烧开了。朱寅加了一把凉茶、薄荷、酸梅,这才喝的过瘾。

  直到此时,朱寅才想去厕所方便了。

  简陋的茅厕当然没有更衣之处,朱寅只能先脱掉儒服,只穿着短褂单衣。然后在元钊的陪同下,来到最近的茅厕。

  一到门口屎尿味就扑鼻而来,一群苍蝇“嗡”的一声弹射起飞,朱寅却是神色不变的走进去,只是打开折扇驱赶苍蝇。

  明明是进入茅厕,他却像是闲庭信步。

  朱寅受过克服肮脏的心理训练。执行任务时,若是逼不得已,可以做到藏身粪坑、垃圾堆、下水道。

  做不到这些,就不算一个优秀的特工。

  而距离茅厕最近的号房,不到一丈远,这就是所谓的“粪号”了。

  但见粪号中的考生,脸色苍白,神情苦楚,身边的苍蝇挥之不去,可见十分煎熬。

  朱寅进入茅厕,但见五只大马桶一字排开,马桶里面都已经蔚为可观了。

  原来,茅厕中不是蹲坑,而是粪桶。

  此时很巧,只有一个考生蹲在那里,倒是不用等。

  那考生却很是引人注目。他手持一条竹片,三四寸长,半寸来宽,十分光滑。

  这就是厕筹了。

  传说此物最微,可入药治疗难产。

  可是如今的大明朝,用厕筹的已经不多。虽然有《惜字律》这种道德规约禁止用写过字的纸擦屁股,但可以用草纸啊。

  草纸如今很便宜,绝非用不起。

  有些人不用,纯属是习惯。

  但见此人将厕筹放在脸上擦一擦,感觉不到毛刺刮脸,这才满意的微微一笑,手持厕筹伸下去揩拭。

  一下,两下…

  朱寅神色平静,倒是没有嫌弃他,只有一个疑问:“这玩意儿刮得干净么?”

  那考生的号军忍不住问道:“为何不用草纸?”

  考生答曰:“无他,清凉可人,古意盎然也。”

  他的号军立刻闭嘴。

  朱寅很快完事,净了手走出茅厕时,发现“粪号”中的考生奋力驱赶苍蝇,神色悲愤。

  一脸生无可恋。

  另一个粪号考生,此时并没有动笔,只是无语望苍天。

  朱寅不禁有点同情了。

  天气闷热,距离茅厕这么近,苍蝇又多,谁也受不了啊。

  这还怎么安心考试?

  朱寅回到号房,这才好整以暇的写第三篇八股文。

  等到朱寅写完第三篇草稿,已经是下午申时初刻了。

  之前还闷热,此时却陡然凉快下来,甚至秋风乍起。

  可是考生们不但不高兴,反而人人露出忧色。原来那肆虐的秋阳已然不见,空中却变的乌云密布。

  要下雨了!

  这雨一下,估计一时歇不下来。

  “小相公,要下雨了。”元钊望着天,“赶紧挂起雨帘子吧。”

  朱寅赶紧取出宁采薇准备好的雨帘子,挂在号房没有墙的那边。宁采薇还准备了两颗小秤砣,用来坠雨帘。

  按照规定,只有下雨时才能挂雨帘挡雨。不下雨时不许用。

  朱寅刚刚挂起雨帘,天上一道闪电劈开云层,接着就是“轰隆”一声雷鸣。

  随即,倾盆大雨就噼里啪啦的打下来。

  “哗哗哗…”

  整个考场上,都是暴雨敲打万千青瓦的声音,訇然大响,犹如万马奔腾。

  冰亮的雨水淋着被晒的火热的瓦片,立刻化为一片片白气,仿佛水雾蒸云,顷刻又消散不见。

  数千考生的房号,全部挂着雨帘,看上去五颜六色,十分壮观。

  号军们也戴上早就准备好的斗笠蓑衣,仍然站在号房之外履行职责,栉风沐雨。

  随着大雨落下,狂风也席卷而来。

  很多人准备不足,没有重物坠着雨帘,以至于雨帘被狂风卷起,暴雨顿时飘了进去,打湿了试卷,墨迹污染。

  甚至还有人的试卷被狂风卷走,顿时捶胸顿足,哭嚎着追出。

  如今已是下午,要是草稿毁了,可能就来不及完成考试了。

  不少考生用身子遮挡飘进来的雨水,自己半身湿透,却还要护着试卷。

  朱寅的雨帘有小秤砣坠底,大风卷不起来,加上元钊站在门口遮风挡雨,情况好的太多。

  小小的号房里,没有一点雨丝飘进来,毫无淋漓之苦。

  听到外面的暴风骤雨,他反而心静如水,写起来更加顺畅。

  等到天黑掌灯,朱寅已经完成了《诗经》义中两道题的草稿,只剩两道题了。

  朱寅加了一件衣服,继续写。阿锦则是藏在他的衣服中取暖,再也不肯冒头。

  两根蜡烛烧完,城中二更鼓响(九点),朱寅堪堪完成了所有考题的草稿。

  此时,刚刚是结束一天考试的时间。

  “小相公。”雨中站了几个时辰的元钊提醒道,“今日可以封笔了,还是应该早点歇息。”

  朱寅点点头,收了纸笔,如释重负。

  此时雨小了很多,但还没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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