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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明 第553节

  “当年亲自手植的几本洛阳牡丹,不知道如何了。”

  “我等着锦衣卫来拿我,洛阳的牡丹怕是再也见不到了。若是稚虎兄将来能去洛阳,还请替我浇浇水,修剪一下枝叶,看看洛水的清波。”

  朱寅郑重点头,“好!”

  …

  镇江堡的关城之外,两个年过三旬的青衣士子,看着血淋淋的首级和一边的告示,都是神色振奋。

  “存之兄,我们来对了,朝鲜和辽东之事,大有可为,不必悲观啊。”

  “稚绳兄言之有理,报效国家就在今日。我们这就去拜见朱稚虎,请入幕府赞画。”

  “不,先不去见他。”

  “哦?稚绳兄这是何意?不打算入他幕府了?”

  “非也。此地还是镇江堡,他未必见我们,见了我们也未必答应带我们去朝鲜建功立业。我们不如跟着大军过江,等到了朝鲜,我们再去见他,他必然会见我们这两个来自大明的士子。”

  “稚绳兄真是巧思!也罢,那就这么办吧。”

  ……

  第二天大早,朱寅率领七万大军,告别李化龙,开始渡江。

  浩浩荡荡的明军,人喊马嘶,铺天盖地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渡过鸭绿江。

  用了足足一天的工夫,大军才完全渡过鸭绿江,分批在大江北岸整队。

  朱寅的官船一到对岸的水营,义州城就城门大开。

  “轰轰轰——”

  “呜呜呜——”

  号炮和号角声中,郝杰、高淮、朝鲜王三人,一起出城迎接。

  朱寅看着熟悉的义州城,不禁有些感慨。

  这是他第二次来义州了,但是身份和景况都是大不同。

  上一次,他是出使日本的使臣,处处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可是这一次,他是十几万大军的帅臣,是…主宰朝鲜命运的男人!

  PS:好了,终于过江到了朝鲜,蟹蟹,求月票。

第361章 为朝廷做事,难呐!

  郝杰等人没有披甲,都是穿着官服出迎。

  朱寅此时已经换下盔甲,穿上了三品文官的官服,打了钦差的仪仗,手中擎着诏书,神色漠然。

  郝杰年约五旬,神色灰败,须发斑白,半年就好像老了十岁。

  高淮则是没有多大变化,还是一副矜贵的权阉之色。

  朝鲜王李昖,神色比去年更加凄楚,可见备受煎熬。

  除了这三人,还有巡按御史钱世祯,朝鲜大臣柳成龙,明军将领麻贵,刘綎,祖承训,吴惟忠,杨元、查大受等。

  除了负责水师的邓子龙和陈璘,该到的都到了。

  朱寅见到众人迎接上来,毫不客气的大声道:“郝杰、高淮等接旨!”

  郝杰等人一起撩起下摆跪下,俯首道:“臣谨奉诏!”

  朱寅展开圣旨宣读道:“圣谕!郝杰损兵折将,丧师失地,昏聩无能,大失朕望,着罢黜蓟辽总督、朝鲜经略使之职…入京议罪。高淮有失察之责,不宜再任监军,即刻回京奏报…”

  郝杰听到圣旨,虽然早就心中有数,却还是面色惨白,如遭雷击。

  高淮却还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同样背负主要责任,可是两人的命运却大不相同。一个损兵折将,一个失察之责。一个回京议罪,一个回京奏报。

  皇帝对家奴的庇护和宽宥,简直没有丝毫遮掩,就是光明正大的操作。

  巡按御史钱世祯,大将麻贵等人听到圣旨,不禁感到一阵寒心。

  郝杰当然责任很大,理应回京议罪。可问题是,要一碗水端平啊。比起郝杰,高淮的罪过更大。

  郝杰充其量就是纸上谈兵,应对不当,起码私德还好。可高淮不仅仅是纸上谈兵、应对不当,他还贪墨军饷,勒索朝鲜君臣,霸占朝鲜金矿、奴役朝鲜采珠户,逼的朝鲜义军造反。

  在朝鲜几个月,大军损失数万兵马。可是太监高淮,却捞了不知道多少银子,发国难财。

  论起责任,贪婪成性的高淮比郝杰更大,可是居然只是失察之责,惩罚仅仅是免去监军之职,回京奏报?

  高淮听到圣旨,却是毫不意外,心道果然如此。

  这次在朝鲜,他“赚”了二三十万两银子,还搞了不少东珠和高丽榧木。之前就送了十几万两银子入宫,钱不是白花的。

  念着圣旨的朱寅也很郁闷,可拜金帝铁了心要包庇高淮这种人渣,他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杀了高淮吧?没有这个权力。高淮是代表皇帝本人的太监监军,除了皇帝自己,谁都不能动。

  朱寅念完了圣旨,又对郝杰等人出示关防印信、王命旗牌,便正式接过了兵权。

  从这一刻起,郝杰便不再是蓟辽总督、朝鲜经略使,朱寅才是。

  郝杰满面羞愧的说道:“朱经略,朝鲜之事,就拜托你了。唉,郝某身家性命是小,朝鲜军务是大。”

  朱寅冷冷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还能回京议罪,可埋骨异乡的大明将士,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朱寅对这个前任经略一点脸面都不给,毫不假以颜色。

  其实,他之前已经在尽量帮助郝杰了。他指使虎牙,巧妙的向锦衣卫传递日军的各种情报,甚至指令郝杰幕府中的虎牙特务,给出作战建议。

  可是郝杰十分固执普信,他认为情报是日军故意放出来的诱饵,吸引明军上当的假情报,因为他不相信锦衣卫还能搞到这样详细的情报(似乎也对)。

  结果,虎牙的情报没起到作用,机会被郝杰主动放弃了。

  至于高淮,心思甚至不在打仗上面。他一是监督文臣武将们的言行,二就是各种各样的花式敛财。

  至于日军要是过了江攻入辽东会怎样,高淮却是从不担心。

  虎牙汇报,高淮曾经对身边的家丁护卫说:“倭寇再嚣张,又能嚣张多久?大明是天朝上国,兵多将广,一百次也败的起。只要赢一次,日本这蕞尔小国就完蛋了,何惧之有?时候一到,自然有人收它。你们不要上阵,你们只有一件事,就是关键时刻护着我过江,护着我回京面圣。”

  由此可见,高淮根本就不关心战局。他入朝时带着御马监的一千精锐,却用来当家丁保护他自己,根本不上战场。

  郝杰、杨绍勋、高淮三人的表现,十分彻底的证明了这句话: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高淮见朱寅对郝杰不假颜色,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恭喜稚虎先生接任经略使,愿稚虎先生接掌兵权之后,勤于王师,激励将士,扭转局面,为皇上再立新功。到时,稚虎先生深孚众望,天下传颂,岂非国朝佳话?”

  话里有话,用意十分险恶。

  他也不怕朱寅。他是皇帝的心腹太监,朱寅除非疯了,否则又能如何?

  朱寅神色淡然的看着高淮,“高公公身为监军,在朝鲜劳苦功高,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勤劳。等到高公公回京,陛下一定重重有赏。”

  高淮冷笑一声,“我会不会受赏,都是爷爷说了算,雷霆雨露皆为君恩。爷爷让我死,我不敢生。爷爷让我生,我不敢死。至于其他人,又能如何呢?”

  巡按御史钱世祯怒道:“高公公!朱经略乃钦差大臣,持尚方剑统筹军务,高公公却已不是钦差军使,眼下说话该有些分寸!”

  “分寸?”高淮仰着鼻孔,“对你们这些文臣,我已经够分寸了。我是皇爷的奴才,比你们更亲近皇爷。倒是你们,在我面前说话该有些分寸。别以为中了进士做了官,就能在我面前摆读书相公的架子。”

  “我的确不再是钦差监军使,可我还是御马监掌印太监!还兼着乾清宫总管,阁臣在我面前,也该让我三分。”

  “你,你…”钱世祯满脸通红,气的说不出话来。

  眼下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而是秀才遇到太监,才是有理说不清!

  高淮几句话压制了钱世祯,又对朱寅说道:“朱稚虎!我就是离开了朝鲜,也会替皇爷盯着你们!别打量宫里没人在朝鲜了,你们就能如何!”

  “你在朝鲜打的好便罢,你要是打不好…不等皇爷下旨拿你,我就要弹劾你!听清楚了?!”

  高淮之所以如此无礼,当然是因为朱寅和钱世祯没有给他面子,他要报复一番,找回场子。

  同时,他也想故意激怒朱寅,然后当场羞辱,让朱寅颜面尽失,最好打起来,然后回京后再给朱寅按上一个跋扈的罪名。

  众人都是愣住了。

  朱经略使一到,居然被高淮这个已经解职的太监训斥?

  戚继光等人都是怒火中烧,却都没有发作。眼下,真不是发作的时候。别说他们,就是内阁大臣,也拿高淮没办法。

  因为此獠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

  朱寅忽然笑了。

  “高公公放心,本官既然来了朝鲜,就只会竭尽所能。还请高公公回禀陛下,朝鲜一日未复,臣寅一日不回。”

  朱寅恨不得一脚踢死高淮,可此时也只能忍着。

  他有权斩杀正二品及以下武将,停职正四品及以下文臣,当真就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却无权斩杀太监!

  这就是最操蛋的地方。

  有明一代的政治生态是,太监压文臣,文臣压武将。大多数时间,太监都压了文臣一头。以至于很多人说,司礼监才是真正的内阁。司礼监有厂卫,随时都能掀桌子。内阁呢?

  哪怕是张居正,对冯保也要自称晚生。高拱这种强势的首辅,同样要仰仗太监,不敢得罪。贿赂太监的阁臣,不知道有多少。

  更别说自己的权势远不如内阁大臣。历史上,高淮乱辽期间,对总督、巡抚、巡按、总兵等大员颐指气使,如役奴仆,拜金帝不也百般包庇?

  明朝皇帝之所以纵容太监集团压制文臣,当然是故意的。他们利用太监的权势警告文臣:

  “大权皆出于上,哪怕是朕身边的奴才,都能轻易压制你们,你们还敢不老实?”

  出于这种卑劣的政治心理和帝王权术,明朝太监在皇帝面前是绝对的奴才,并无真正的权势可言,只是皇帝的鹰犬。可是在臣民面前,却又权势滔天。

  就说现在,他就拿高淮一点办法都没有。

  高淮回京之后,随便在皇帝面前编排几句,他就绝对吃不消。以拜金帝的性子,说不定仗还没打完,就撤了自己经略之职,夺了自己的兵权。

  朱寅深吸一口,若无其事的笑着继续说道:“高公公是要暂歇几日再走,还是即刻启程?”

  戚继光等人见朱寅忍下了这口气,都是如释重负一般。刚才,他们生怕朱寅血气方刚之下,和这太监对着干。

  高淮眼见朱寅转眼间就笑容满面,态度谦和,不禁有些失望。

  他是巴不得朱寅恼羞成怒,谁知这少年如此狡猾,居然忍了。

  高淮冷哼一声道:“还留着做什么?我要回京奏报,自然越快越好。”

  朱寅道:“那我就送送高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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