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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明 第624节

  “阿姐放心。”朱寅有些感动,无所谓的笑道:“知县也是官,老老实实当几年知县,就有机会回京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嘛。”

  岑秀冰兀自不平道:“你啊,真是好脾气。要是换了我,辞官不做也不会当这个知县,一下子贬的这么狠,实在太不像话了。你当四川巡抚我都不服,何况知县?”

  朱寅请她进自己的客房坐下,转移话题问道:“阿姐来重庆,是看望秦将军么?”

  岑秀冰将佩刀解下放在案上,一边揉着自己的小腿,一边说道:

  “你猜对了一小半。除了去重庆看秦良玉,更是去看看你和采薇。采薇我前年还见过,你却是六年没见了。想着你太忙,没有工夫去广西看我,我干脆来看你。”

  “本来以为到了北京,你估计也从高丽回京了。谁知道你居然到了重庆。今日若不是赶得巧遇见你,我就去北京扑空了。”

  朱寅看她面色红润,神采飞扬,猜到她婚后应该还算幸福,问道:“阿姐嫁到王家,可还好么?姐夫怎么样?”

  岑秀冰嫣然笑道:“还好。你姐夫王虔,对我很好。他也算文武双全了。嫁给他后,生了一对儿女。”

  朱寅其实早就知道,可还是露出轻松之色,“那小弟就放心了。姐夫若是对你不好,我都不会答应。”

  岑秀冰神色感激,“阿弟,阿姐真该谢谢你。你当初让我不要嫁给安邦彦,我听进去了。当时还有很多人说我傻。这几年我秘密暗查安邦彦,发现他私下招兵买马,和奢氏联姻,野心不小。我估计,他迟早会搞出大事,很有可能造反。”

  岑氏也造过反,结局很惨烈。家族再也不想造反了。

  岑秀冰本来是要嫁给将来造反的安邦彦,可这桩婚事被朱寅当年搅黄了。岑秀冰很听‘共命阿弟’的话,回到田州之后,就坚持解除了和安氏的婚约,后来嫁给了柳州王氏。

  柳州王氏是汉人豪族,世代承袭柳州卫指挥使的军职,始祖王真。明初颍国公傅有德南征,王真乃颍国公部将。傅有德平定广西后,奏请让王真镇守军事要地柳州。

  王家虽是汉人,可世代镇守柳州,其实也算是土司了,属于广西大族。本质上,和岑氏、黄氏没有多大差别了。

  当代柳州卫指挥使王虔,麾下五千六百战兵,其中驯象所还有一千象兵,百头战象。实力在广西仅次于岑、黄。

  和其他卫所世袭军事贵族不同的是,王虔很爱兵事,不吃空饷。三年前刚接任父职,就拿出家族积蓄补充缺额,重新从柳州军户中择优披甲。

  短短三年工夫,柳州卫就有了齐装满员的五千六百战兵,骑兵、火器兵、象兵、弓兵一应俱全,恢复了一卫兵额。就是整个大明,兵额充足满编的卫所,也是屈指可数了。

  家族很是不解,质问王虔为何不但不吃空饷,反而耗费家财补充兵马。王虔的回答是,西南可能会用兵,王家要必须未雨绸缪,便于朝廷调遣出兵。

  朱寅关注王虔这个便宜姐夫,不仅是关心岑秀冰的幸福,也关心他麾下的五六千精兵。

  岑秀冰的娘家田州岑氏,常备甲兵就有两万多人,还都是精锐狼兵,实力甲冠广西,比同时期的建州女真更强大,简直就是唐朝的强藩。就是驻节梧州的两广总督,对田州也很是顾忌。

  要是阿姐肯下大力气帮忙,加上和岑氏、王氏联姻的实力,拼凑出四万战兵容易的很。若有这广西几万精兵的支持…

  历史上,岑氏因为改土归流两次反明。弘治末年,岑浚反明,明廷调集十万大军,耗时两年镇压。

  嘉靖四年,岑孟反明,朝廷调集八万大军才斩杀岑猛,后来王阳明出手,才彻底平息叛乱,前后耗时数年。

  可见,要让岑氏改土归流并不容易,可要是调用其兵马,却是不难。

  朱寅正在盘算阿姐能带给他的帮助,岑秀冰就笑道:“阿弟,你在想什么?不高兴阿姐来看你么?”

  朱寅回过神来,赶紧主动给岑秀冰斟茶,“我在想,给两个孩子什么礼物才好。我这个当舅舅的,可不能小气了。我都没见过呢。”

  岑秀冰掩口而笑,“我们岑氏本是汉人,一直重舅舅。你这个舅舅的确要尽点心。这次北上,本来要带他们来的,可是孩子太小了。再等两年,就带他们来见你。”

  她说的没错。虽然岑氏官族本是汉人,始祖是随狄青南征的汉将岑仲淑。但岑氏久在广西,已历五百余年,早就土著化了。

  岑秀冰继续道:“阿弟你不知道,你姐夫对你是很是佩服,几次说想见你。他还资助修建了你的神童庙呢,广西都有你的生祠啦。他还说,想把孩子送到你身边,跟着你读书。”

  朱寅笑道:“到时送到我身边,我来亲自教他们!”

  …

  PS:不行了,今天只能到这了。我要出去活动活动,那种濒死感,感觉快挂了。写作真耗费元气…

第415章 你们新来的知县老爷,也护不住你们!

  姐弟二人邂逅重逢,灯下聊了很久,直到亥时才各自歇息。

  第二天凌晨,还没有亮。朱寅就请岑秀冰上船,一起游览江景。岑秀冰欣然同意。

  众人遂上了几条江船,顺流而下。

  江岸上,江风吹动着禹王庙悬着的铜铃,叮叮当当。郝运来指着北岸荒丘:

  “稚虎,那儿埋着夏帝明玉珍的甲胄窟,石门上刻着道家的符咒。因为明玉珍有恩于巴蜀百姓,至今还有祭祀,人称夏帝。”

  朱寅点头:“明玉珍也算个大英雄。元末称帝不止一人,他是个宽厚的。”

  江风隐隐吹来老渔子的船谣:

  “盘古肋巴化悬棺啊,大禹斧头劈酒坛!巴将军头落长江哟,杜工部泪凝钟鼓寒…”

  苍凉的歌声在苍茫的大江上飘荡,更加增添了江天之间的寂寥。

  重庆与其说是山城,不如说是山岩之城。

  湍流推舟直下,朝天门码头已撞入眼帘。青灰色的城堞咬在犬牙交错的岩嘴上,八丈高的石阶湿漉漉泛着露水的幽光。

  挑夫们弓腰扛盐包,悬在岩石上的陡梯间,仿佛一队蠕动的蝼蚁。

  重庆是两江汇聚之地,水运十分发达。嘉陵江在此汇入长江,交汇之处,浊黄与绀碧的两股江水,激荡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自古以来,这里不知道沉了多少舟船,真就是沉舟侧伴千帆过。即便是老艄公,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众人置身茫茫险水之上,都是战战兢兢。就是百人敌兰察,都心生惧意。

  朱寅是惯于冒险的,可此时看到滔滔江水,也觉得有点毛骨悚然。若是在此处翻船,那就很难有生还可能了。可还别说,这种在激流漩涡之上颠簸的体验,也真的很刺激。

  南岸的龙门浩上,道士和傩师正在焚纸马祭江神。

  穿火浣布道袍的傩师击打铜钲,嘶吼着“龙王开道”的咒语,呐喊般汇合着江涛回响,惊起一群群江鸥,在朝霞映照的江面上翩翩飞舞。

  中流之上,白浪滔天,一时间众人不知今夕何夕,何人何地。

  朱寅是个诗人,已经诗名渐隆,他有感之下吟道:

  夏禹望夏帝,龙门锁龙王。

  山城尽山色,巴国流巴江。

  险滩飞险水,何夕复何方?

  重逢在重庆,故人非故乡。

  郝运来不禁说道:“稚虎好诗,难怪人言江左朱郎的诗用词简单,妇孺皆懂,可是蕴意深刻宏阔,有大英雄之语,果不其然啊。尤其是最后一句,重逢在重庆,故人非故乡,说的最好。我和你、你和秀冰娘子都是故人,可重庆是异乡。”

  郝运来自视甚高,可他说的是心里话。朱寅这首诗的确很好,虽然字句极其简单,可却有种浑然天成的妙处。

  冯梦龙道:“从头到尾每句重复二字,本已匠心不俗。更兼时空漫转,虚实相融,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若说写实,却又古今难定。若说写虚,却又真真切。短短数句,空茫无际啊。最后却又倏然而收,归于人生合离,似喜还悲,真有浮生若梦之感。”

  孙承宗和高攀龙也一起颔首称赞:“主公此诗,当可浮以大白!”(非自吹乃剧情需要耳)

  岑秀冰虽然不太懂诗,却也觉得好,因而笑道:“那干脆就在舟上痛饮几杯。”

  郝运来吩咐随从道:“取酒来!”

  随即随从取了秋露白,烧鹅、盐水豆、卤肉、咸鱼等下酒菜,就着船头置办了舟宴。

  众人一边喝酒,一边吟诗作对。郝运来喝了几盏酒,豪气上涌,不禁吟道:

  此来渝州又经年,

  勒马巴国第几关。

  不敢自诩悬鱼守,

  只愿此地有青天。

  “好!”朱寅大笑着抚掌,“化吉兄此言,就算不是悬鱼太守,也算百姓爱戴的好官了。你这个重庆知府,可谓造福一方。”

  郝运来这首诗委实平平无奇,比他的诗差多了,但朱寅比较欣赏郝运来诗的爱民之心。

  科场失意的孙承宗大口喝酒,酒气纵横的吟道:

  家住燕云风华地,

  人在巴蜀山城边。

  曾磨吴钩照星月,

  昔为功名误少年。

  青衿依旧客舟远,

  长江浩荡渝水寒。

  若为黄金台下士,

  宁教坐幕在西南。

  朱寅听完喝了一口酒,神色激赏的说道:“稚绳兄好诗!好个…青衿依旧客舟远,长江浩荡渝水寒!”

  朱寅目中有点湿润,甚至有点动容了。虽然孙承宗的这首诗还是不如他,但这诗中的苍凉沉郁之气,却令人吟之怆然。

  孙承宗是国士之才,可惜历史上在政治腐败的明末无力回天。如今更是受到穿越者的影响,连个举人都考不中。

  高攀龙也是科场失意,但同样热血尚存,也是不甘落后的吟道:

  中流击楫舟中酒,

  饮尽冰霜三十秋。

  南北蹉跎如候鸟,

  飞来飞去到渝州。

  烦请江水经吴地,

  为我致书家乡友:

  高郎虽作巴山客,

  安敢只为梁稻谋。

  “好个安敢只为梁稻谋!”朱寅再次浮一大白,“存之兄这是君子之声啊。”

  众人也相以为贺,举杯而饮。

  大才子冯梦龙也拍着手中折扇,吟诵道:

  舟中醉拍青萍听,

  一杯秋露一书生。

  遥看涂山神庙远,

  一曲渔歌一诗声。

  玄玄不知龙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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