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人皇幡，我就成了旧日之主 第163节

　　这两拳将他打得双脚离地。

　　还吐出了半颗碎裂的牙齿。

　　更激起了山呼海啸的喝彩和嘲笑。

　　楚之锋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像是两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怒不可遏地发起反击。

　　用力过猛，失去控制的银色流光，却像是没头苍蝇般射向了擂台的四面八方，在“棘刺水母”的触须组成的安全网上，打出了一片闪耀的火星。

　　“月影冰轮！”

　　有人在他身后尖叫，试图让他再次施展守护灵的核心技能。

　　他分不清那是谢赫·克拉特，还是自己的教练，还是某个满怀恶意的观众。

　　的确，普通攻击就算命中，也不可能让侯志坚失去战斗力，反而会为他披上一件鲜血凝结而成的披风，让他博得更多的同情、鼓舞和支持。

　　楚之锋一秒钟也不想在擂台上待下去了。

　　他觉得这场较量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灾难。

　　再和昔日陪练纠缠下去，他一定会成为今天，不，是这届黎明杯最大的笑话。

　　结束，或者，毁灭吧！

　　楚之锋高高举起手臂。

　　银色流光在他的指尖聚集。

　　但他却在这一刻，鬼使神差地想到，倘若他真的用“月影冰轮”终结了对手。

　　那究竟是他的胜利，还是“银月流星”的胜利，还是碎星俱乐部以及制造了“银月流星”的“震旦生命”的胜利？

　　难道从今往后，他永远都不可能再取得100%由自己创造，也100%属于自己的胜利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魔鬼的利爪，深深插入他的脑浆，搅得他心烦意乱，头痛欲裂，自然不可能如臂使指地驾驭守护灵，流畅施展出核心技能。

　　而擂台下方，由许焰发出的恼人的“咔嚓咔嚓”声就一直没有中断过。

　　平日里不以为意的闪光灯，像是变成了诡异的魔眼，释放着不会对旁人造成干扰，只针对楚之锋的摄人心魂的幽光。

　　他在幽光里看到了自己。

　　看到了初次踏入狂铁武馆，那个懵懵懂懂，对周遭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一无所有，只有满腔热忱，渴望用拳头来改变命运的自己。

　　“轰轰轰轰！”

　　他看到曾经的自己在被鲜血和汗液浸透的拳靶前面挥汗如雨。

　　每轮重拳都像是直接轰在他的大脑皮层之上。

　　太阳穴上的火山爆发，源自脑髓的烈焰如同洪水般顺着脑沟横冲直撞。

　　大脑皮层开始燃烧，顺着灵络一路烧到了守护灵的身上。

　　“银月流星”发出尖叫，接驳彼此的灵络根根断裂，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丝毫难受或者虚弱，反而像是挣脱了束缚，说不出的轻松。

　　“来吧！”

　　他在心里对自己的昔日陪练，也是对自己说，“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然而，他的对手却不见了。

　　更准确说，擂台，裁判，教练，老板，观众，会场乃至整个世界都消失不见了。

　　源自脑髓的烈焰遮挡了他的视网膜也缠绕住了他的耳蜗。

　　他的眼前一片血红，如同被激怒的公牛般呼吸急促，肌肉震颤，咬牙切齿，却不知道可以发泄无边愤怒的目标，究竟藏在哪里。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只有那恼人的闪光灯，还在一刻不停地闪烁，闪烁，闪出更多他早已回不去的过去。

　　“够了！”

　　他发出怒吼。

　　声音听在耳朵里，却像是得了狂犬病的野狗，最后的狂吠。

　　他分不清也不在乎这些细节。

　　抛开“银月流星”，朝闪光灯扑去。

　　“滋滋滋滋！”

　　他狠狠撞在“棘刺水母”的触须组成的护栏上。

　　漂浮在擂台四角的“棘刺水母”都由蓝变红，像是快速浮出水面的深海鱼般鼓胀成了一颗球，强劲的电流从他们的触须里激射而出，把楚之锋狠狠弹了回去。

　　伴随着锥心刺骨的剧痛，遮蔽双眼的血红终于撕开了一道小小的裂缝。

　　透过裂缝，他再次看清楚了裁判、擂台和观众。

　　真奇怪，他甚至还有闲工夫，扫了解说席上的三名解说一眼。

　　却发现三名解说都用一种非常古怪，掺杂了遗憾、怜悯甚至恐惧的目光凝视着他。

　　然而，却不见自己的对手。

　　不见那个沉默寡言，平平无奇，整日淹没在自己疾风骤雨的攻势之中，连挨打都挨不像样的陪练。

　　楚之锋用力甩着脑袋，试图甩掉眼前燃烧的血影，找到对手究竟在哪里。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眼前，一百八十度颠倒过来。

第199章 玩脱了

　　楚之锋看到了光。

　　会场上空的灯光串联到了一起，像是开启了一面平滑如镜的光之门。

　　他在光之门里看到了无数个自己。

　　有像条野狗一样在贫民窟深处受尽欺凌的自己。

　　有在狂铁武馆的简陋训练场上，对着废旧工业设施改造的钢铁拳靶挥汗如雨，将鲜血都渗透到钢铁里面的自己。

　　有在过去几年的御灵大赛中，赤手空拳硬撼各路高手，夺取八强、四强乃至亚军，对着冠军奖杯望眼欲穿的自己。

　　有和熊铁山决裂，眼睁睁看着恩师捂着心口倒地，却头也不回决然离开的自己。

　　有在碎星俱乐部，被新的训练设施，新的豪华装备和新的，貌似比狂铁俱乐部专业一万倍的教练团队包围，野心勃勃，踌躇满志的自己。

　　还有，还有夺取了本届黎明杯的冠军，终于如愿以偿，被鲜花、欢呼和掌声淹没的自己。

　　最后这个自己沐浴在耀眼的光芒下，显得那么神采飞扬，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楚之锋竭力伸手想要去触碰这个熠熠生辉的自己。

　　光影却似玻璃般一触即碎。

　　无数碎片化作惨白的火焰，火焰又化作千万双瘦骨嶙峋的怪手，死死抓住他的每一块骨骼、每一根血管、每一缕肌肉和每一束神经，将他拽进了惨白的、无尽、充满了泡沫的深渊。

　　他在深渊中不断下坠，仿佛永无休止地下坠，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泡沫彻底包围，昏死过去。

　　……

　　数千名观众同时见证到了本届比赛最精彩的，或许也是历届黎明杯中最精彩的一记“下潜抱摔”。

　　当楚之锋被侯志坚从后面拦腰抱起，在半空中划出一条惊心动魄的弧线时，两人泼洒的鲜血折射着耀眼的灯光，竟然泛出了彩虹般的光影。

　　美轮美奂的画面烙印在视网膜上，令所有人都忘了呼吸。

　　而当侯志坚也腾空而起，带着楚之锋一起如同燃烧的陨石般轰向擂台，两个血人也像是在众人的心脏上，轰出了震耳欲聋的动静。

　　有那么几秒钟，两个血人都一动不动。

　　像是两簇红色水晶凝结到了一起，垒成一座壮观的坟茔。

　　观众们收缩到极限的心脏，迟迟不敢跳动，唯恐惊扰了坟茔中长眠的英灵。

　　直到三秒钟后，遍体鳞伤的侯志坚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的鲜血几乎流干，整张脸都白得吓人。

　　笑容却无比灿烂，像是从迷雾中倾泻出来的无比明媚的阳光。

　　他将右臂高高举过头顶，仿佛持握着无形的刀剑，向裁判以及整座赛场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咆哮：

　　“谁赢了？”

　　一秒钟后，全场所有人都用最热烈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

　　观众们欢呼“侯志坚”的名字有多么响亮。

　　碎星战队的休息区就有多么死寂。

　　即便和楚之锋存在高度竞争的“金童”卡洛斯也沉默不语，眉头像是结满了看不见的剑柄。

　　那些和楚之锋一起背叛“狂铁”，转投“碎星”的选手和教练，更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想到半个月前还默默无闻的陪练，竟然咸鱼翻身，将他们心目中战无不胜的绝对王牌，以如此夸张的方式，斩于马下。

　　倘若连楚之锋都无法适应多卡流的战斗方式。

　　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几名选手和教练，都将可怜兮兮的目光投向了新老板。

　　碎星俱乐部的老板谢赫·克拉特没时间愤怒或沮丧。

　　他艰难吞咽了一口带刺的唾沫，略带侥幸的目光，投向两名来自“震旦生命”，负责年度新品推广的代表。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两位金主爸爸已经离开了贵宾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赛场。

　　谢赫·克拉特感觉自己也被狂铁战队的选手，狠狠来了一记“下潜抱摔”。

　　眼前泛起了一浪高过一浪，根本遏制不住的黑潮。

　　“该死。”

　　他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