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求我长命万岁 第51节

　　——怎样才能好吃？

　　——找个好厨师。

8 高标准杀鱼方案

　　“我的手艺？”徐正想了几秒才明白张赴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去我上班的地方吃？”

　　“嗯，”张赴点头确定：“我比较喜欢吃鱼，之前看到过你们店的广告，看起来好像挺好吃……而且反正我们就到这里了，又近又方便。”

　　“可是，”徐正双手一摊：“我今天不上班，不方便进厨房。”

　　就算方便进厨房，徐正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回饭店工作。

　　——正常人谁愿意休息时间回公司啊！实际上，到这个时候，徐正已经有点后悔和张赴搭话了。

　　我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输了钱就算了，还莫名其妙加了个好友，莫名其妙加了个好友就算了，于是就得展示厨艺了？

　　徐正微微仰头，脑袋开始飞速运转，准备找个合适的理由，大家就此别过，然后早点回宿舍躺着发呆算了。

　　“你说的对，休息的时候占用别人的工作台，确实不太合理……”

　　大约是设身处地地思考了一下徐正的难处，张赴理解地点了点头，几秒之后，张赴忽然眼前一亮：“对了，我们可以这样！”

　　“嗯？”

　　“我们给点诚意，给你的同事提供一点夜宵啊，酒水啊之类的费用，请他们行个方便？”

　　这是百来块的事吗？这是我根本就不想搞这些了好吧……

　　徐正微微摇头，顺势低下，掩住心焦，以及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的几分不耐烦。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熟悉的“叮”声传到徐正耳边，紧接着就是更加熟悉的女音：

　　您的支付宝到账，5000元。

　　徐正立刻重新抬头，内心的焦躁，脸上的不耐烦，通通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喜庆：“张哥客气……晚饭想吃点什么？”

　　“鱼。”张哥微笑。

　　“什么鱼？”

　　“还没想好，”说着，张哥努努嘴，“那边好像有个水产品市场，我们去看看？”

　　“张哥经常来这边？”徐正拔腿跟上。

　　“一般般。”张哥摇摇头。

　　徐正跟在张哥身后，跟着张赴麻溜地转过两个拐弯，走过一条小马路，毫不迟疑地穿过一间毫不起眼的小门店，直接进入了水产市场。

　　进入市场，张哥又熟练地穿过七弯八绕的摊位，径直走上扶梯，以最短的路线，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二楼鱼类门摊。

　　这叫一般般？？？

　　这一路走下来，徐正发觉这位老哥很不一般。

　　对路线的熟悉只是普通的不一般。

　　真正令人佩服的不一般是：无论走在摩肩擦踵的人行道时，通过人流量很大的拐弯时，经过没有信号灯的斑马线时，甚至走在弯弯绕绕，杂物众多的摊位时，这位老哥从不抬头，却又从来没有碰上任何意外，行走的速度甚至一度让徐正有些跟不上。

　　“张哥，您这是……和女朋友聊天呢？”

　　比起一楼的虾蟹，二楼的活鱼在水池里更加活泼，使得地面也更加湿滑，看着张哥依旧始终低着头操作手机，徐正一来有点担心这位老兄摔跤，二来，这都到鱼跟前了，也该选食材了吧？

　　“没事，马上就弄完了。”张哥笑笑，又麻利地按了十几秒虚拟键盘，最后，张哥抬起头来，露出明显轻松不少的表情：“嗯，从出门的时候就开始弄，总算是搞完了。”

　　“挺好，”徐正也笑笑，进入厨师状态：“想吃什么鱼？要不要我为您介绍一下？”

　　“不用。”张哥摇摇头，径直往前走过几家摊位，指着某家摊位的水池说道：“晚上吃这个鱼。”

　　“老板好，”来了生意，鱼摊老板笑眯眯地问道：“请问您要哪种鱼？”

　　“就这个，”张哥继续指着鱼池：“我要这条……白白的，长长的，中间有点胖的。”

　　白白的，长长的，中间有点胖的……徐正禁不住开始思索：老兄，你不认识鱼，偏偏又对这里这么熟，平时来这边的时候，都是干嘛呢？

　　就连鱼摊老板都呆了呆，还好，做生意久了，总会碰上各种奇人奇事，鱼摊老板有现成的对策，只见他直接从张哥指着的位置附近捞出一条……白白长长中间胖：“这个？”

　　“不是，旁边那个。”

　　鱼贩又捞出一条：“这个？”

　　“不是，上面一点。”

　　鱼贩只好继续捞——刚到一批鲜货，池里实在太密了——这时，张哥忽然摆摆手，“请稍等。”

　　说完，张哥微微侧头，仿佛倾听又仿佛回忆，几秒之后，张哥重新开口，非常流利地说道：“我要鲈鱼，嗯，具体点的话，应该是松江鲈……个头中等。”

　　这就简单了，鱼贩给张哥捞出一条，“这条可以吗？”

　　张哥又微微侧头，仿佛看了几秒，又仿佛想了几秒：“可以。”

　　“好勒。”鱼贩将鱼放上电子称，顺口问道：“要杀不？”

　　“不用。”张哥摇摇头。

　　“啊？”这次是徐正发出的疑问，“张哥，这条鲈鱼，您不是准备送人的吧？”

　　“不是啊。”

　　“也就是说，这就是等下要吃的鱼。”

　　“嗯。”

　　“那这条鱼，”徐正指了指电子秤：“要在这里杀哦。”

　　“你们做餐饮的，不会杀鱼？”张哥似乎有些惊讶。

　　“我们当然会杀鱼！”徐正气笑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今天不上班，就这样带回去的话，等下还要麻烦水台多杀条鱼，多不好意思。”

　　“这样啊……”张赴想了几秒，摇了摇头：“不行，这里杀不好。”

　　“为什么？”许正不理解了：“你是想要鱼籽还是想要内脏？多出几块钱，请这位老板给你留着，另外拿个袋子装就行了。”

　　“不是这个问题，是这里杀不好。”张赴继续摇头：“想做好这条鱼，得从杀鱼这一步就开始执行高标准方案。”

　　高标准杀鱼方案……你他妈的几分钟之前还不认识这条鱼呢！

　　憋了好一会，许正才终于勉强平静下来：“我做了快十年厨师，还真不知道什么叫高标准的专业杀鱼。”

　　“不是高标准的专业杀鱼，”张哥摇摇头纠正：“是针对今晚这道菜的高标准杀鱼方案。”

　　说完这句话，张哥摸出手机按了几下，徐正的手机屏幕立刻亮了起来。

　　徐正点开信息提示。

　　好多条信息。

　　好多条，好长条的信息！

　　长到什么程度呢？大约是已经用了三年的安卓手机内存占用太多，接收这些信息的时候，徐正的手机甚至卡了好几秒，然后才飞速地刷屏下来。

　　徐正按住屏幕往上拖动，足足拖了五六次才拖动到……接收的最后一条信息的顶端。

　　而这样的信息……许正又拖了好一会，足足有七八条之多。

　　每一条信息都贴心地取了一个标题。

　　比如说，徐正此刻终于拖到的第一条，标题名为：杀鱼。

　　详细内容：至少1800字。

9 老板救命

　　我叼嫩个……

　　看着仅仅“杀鱼”就足足五页的“专业方案”，徐正内心自然而然地涌起了人类的某种自然情感。

　　行，我老人家还就真想看看，您这位连鱼都不认识的大哥，究竟对烹饪——至少对杀鱼有什么独特见解。

　　徐正调好对话框。

　　徐正咬牙切齿地开始察看。

　　徐正不屑地继续察看。

　　徐正微微皱眉，继续察看。

　　徐正略为迟疑，缓慢地往下看。

　　徐正微微皱眉，忽然停了下来。

　　徐正深深皱眉，逐字逐句地往下看。

　　徐正揉了揉额头，重新从第一行开始看。

　　从业厨师近十年，徐正也是从打荷小弟一步步走过来的，经手的鱼命积累起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对杀鱼的每个步骤自然早就了然于胸。

　　此刻摆在徐正眼前的这份“专业杀鱼方案”，总体来说，无论流程也好，手法也好，思路也好，基本都没有脱离徐正——也就是正统经验的框架——否则徐正一开始都不会是不屑，而是根本就懒得继续往下看了。

　　然而，这份方案中，却又有着相当密集而又独特的奇妙细节。

　　众做周知，杀鱼的第一步是将鱼拍晕。

　　这是个很简单的步骤，新手可以直接抓住鱼尾往案台上甩，职业厨师和熟练点的家庭主妇可以用刀面轻松搞定，就算富含普世价值和人道主义的爱心人士，厨房的角落里也往往备了一根手臂粗的大棒。

　　张哥提供的这份方案特别不普世，也特别不人道。

　　大约是面向专业厨师的缘故，它的建议同样是使用刀面，然而，它同样还建议了，拍鱼的力道，一定要控制在平时直接将鱼拍晕时的三分之二。

　　也就是说，令被拍的鱼介于昏厥和半昏厥之间。

　　之后，再将这条被拍至半晕的鱼，投入到浓度为0.05%的盐水中，令其休养三分钟左右。

　　第一个操作，即将鱼拍至半昏厥，徐正曾经有所耳闻，据说某些文化和审美比较奇特的国家或地区，在处置某些特殊鱼类的时候，会采用类似操作，既控制鱼儿的挣扎幅度，不至于造成误操作，又能尽量保留鱼儿的鲜美。

　　第二个操作，即将鱼投入到一定浓度的盐水中修养，徐正同样有所耳闻，大多见于虾蟹类烹饪的前期准备，令其去腥排沙，排除杂味。

　　这两个操作有道理吗？

　　要是作为店家，面对食客解释这两个项目，说有道理还就真有道理了。——谁还能嫌等下给自己上的菜太鲜美，或是去掉太多杂味不成？

　　然而……

　　作为厨师，徐正相当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