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灾：无尽者的游戏 第40节

　　她的目光锐利地刺向老杰克剧烈起伏的胸膛，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残酷的镇定和强硬的鼓舞，“但这次不一样了！管理者大人的眼睛看着这里！他的战士，就在这里！”

　　“战士”这个词，在恐惧的黑暗中投下一缕微光。那些衣着怪异、喊着“为了管理者”就敢硬撼变异熊的“疯子”？那些死了化成光、没多久又完好无损重新出现、好像被缝缝补补拼凑起来的“不死者”？

　　警卫队员们对他们感到迷惑、畏惧，有时甚至觉得他们精神不正常。但在生死关头，“管理者的战士”这个身份，本身就是诡异的安全感来源。

　　“他们会挡在最前面！”

　　丽斯薇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血淋淋的肯定，枪托重重顿在地上。

　　“钢牙的刀子、子弹、火箭筒！会先砍进他们的皮肉！撕碎他们的身体！轰碎他们的骨头！想踩着尸骨冲进凛冬的围墙？钢牙得先堆出小山一样高的战士尸体当垫脚！”

　　她冰冷的视线牢牢锁住老杰克的双眼，“握紧了，老杰克！想想你隔壁木匠家那两个还不会跑的外孙！钢牙想碰我们的家门？先踏过那群不把命当命用的战士的尸体山！”她扫视全场，厉声喝道，“现在，擦干净裤裆里吓出的玩意儿！领枪！登记弹药！滚到围墙根下，把你们的腰杆子给我挺起来！”

　　一种混合着血腥的残酷平静，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小米莉用力抹掉眼泪，努力挺直单薄的脊背。老杰克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光芒，紧握的枪柄似乎成了唯一的支柱。是的，有人会先死……而且是最悍勇最不怕死的“战士”死在他们前面……这个念头如同掺着玻璃渣的糖浆，暂时麻痹了濒临崩溃的神经。

　　隔壁的登记室，弗兰克·戴维斯被劣质烟味和墙壁那头隐约传来的哭腔包围。他粗糙的手指捻着一段粉笔头，在一张油腻的羊皮纸上划拉着只有他懂的记号，旁边桌上放着一本厚重的登记册——

　　莫辛纳甘，1号，200发；DP-27，2号，250发……仓库墙壁后面，单调的复装机械声嗡嗡作响，将宝贵的火药和金属压入弹壳，变成硬碰硬的底气。

　　仅仅一墙之隔，凛冬广场却是沸反盈天。

　　这里是气氛的另一个极端。巨大的全息公告牌灼灼生辉，倒计时的数字无声催逼着心跳，但广场上却如同沸腾的、即将开场盛大嘉年华的前台。玩家的核心逻辑是“武装自己”，购买装备/物资迎接活动，一切都明码标价，自负盈亏。

　　“瞧一瞧！看一看！罐子哥工坊最新出炉‘长钉’栓动步枪！‘战备首付’火热进行中！首付20银币+300贡献点，锁定你的猎杀利器！错过等五年！仅限30把！”

　　铁罐头手下的一名嗓门最大的玩家学徒，站在临时搭起的工坊摊位前，卖力地挥舞着一杆展示用的“长钉”样品，旁边立着巨大的、写着“首付20银+300贡献点”的电子牌。

　　摊位前人头攒动，挤满了跃跃欲试的玩家。

　　‘摸鱼王’举着他的喇叭在人群里精准地穿梭：

　　“高价收购！高价收购！基础草药10份！价格好谈！现付现结，金币银币贡献点都行！绷带半成品也收！谁有富余的硝石？！黑市……咳，内部高价！”

　　几个生活玩家眼睛放光地围上来：

　　“鱼哥！我有三份草药！”“鱼哥我有硝石！”

　　“鱼哥看我刚搓出的绷带！”

　　‘摸鱼王’迅速验货、讲价、交易，他的巨大背包肉眼可见地鼓胀起来——他正在囤积居奇，为即将到来的药品和消耗品需求高峰做准备，这是他理解的“活动”获利模式。

　　另一边，‘水泥侠’几乎是吼着在跟铁罐头的学徒确认：

　　“七把！我这边兄弟七把‘长钉’的首付定金！”他周围聚集了一群精壮玩家，个个眼中闪烁着兴奋——他们凑份子锁定武器，并准备靠搬砖或杀敌赚积分来抹掉尾款。

　　‘烧杯实验工坊’的牌子下，气氛更是火爆。摊位上整齐摆放着几个特制的防爆箱，里面是标志性的“霹雳火”燃烧瓶，瓶身上骷髅火焰贴纸醒目。

　　一名负责销售的玩家嘶喊：

　　“烧杯大佬特制‘霹雳火’！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良品！现在下单，50银币一瓶！每人限购两瓶！机不可失！”

　　玩家们挥舞着银币和贡献点凭证争相上前。‘午夜战神’凭借魁梧的身材硬是挤到最前面，拍下几枚银币：“两瓶！快！等下还要去抢P90的穿甲弹！”

　　弹药区域，玩家自发形成的“兑换点”也异常热闹。有人扛着一箱标准7.62子弹喊着：

　　“工坊出品7.62标准弹！25银币一盒！量大从优！要的速来！”有人则眼巴巴地围着全息投影出来的管理者商城界面，看着里面限量两把的U.S.S. P90冲锋枪和单价60银币一个的5.7x28mm穿甲弹匣流口水。“

　　氪不起枪啊……抢个弹匣收藏也好，万一以后用得上呢？”有玩家小声嘟囔着开始凑钱拼单买弹匣。

　　‘金刚大力丸’则是在人群密集处挥舞着一块闪亮的护甲强化衬板，唾沫横飞地宣传：

　　“磐石小队独家供货！顶级合金护甲片！自产自销！增强防御！冲击减免！单件特惠150贡献点！成套购买享受‘磐石守护’套装折扣！兄弟，穿上它，你就是战场上最硬的仔！现货有限，欲购从速！”

　　周围一些血厚防高的玩家明显心动，开始讨论拼团买装备。

　　没有被指派具体任务的散人玩家聚拢在临时搭起的战术讨论点。

　　有人在地上铺开粗糙手绘的地图，激烈争论着巷战卡位点；有人摆弄着模型，讨论着陷阱的布置；更多人围在键盘战神的投影仪前，看着他实时共享出来的外部监控摘要和战术贴核心要点讨论区，讨论如何最大化配合即将执行的任务小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既紧张又亢奋的情绪，金属的碰撞、喊话的嘶吼、战术辩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声浪。

　　战意如同实质的火焰在每个人眼中燃烧，这不仅仅是守护家园，更像一场万众期待的“史诗级RAID开荒”前紧张的备战！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理解的、游戏化的方式，狂热地投入到这场“活动”的准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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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凛冬西部相隔旧工业园的黑水镇附近

　　废土公路像一条干涸的血管，延伸向远方。一辆加装了额外装甲板的轻型卡车（前身是辆旧皮卡）在风沙中颠簸前行，轮胎卷起呛人的黄尘。

　　前方，黑水镇那由扭曲铁皮、巨大原木和某种生物骸骨垒成的怪异轮廓，在热浪中逐渐清晰。空气中多了一丝咸腥腐败的水汽，那是“黑水河”的独特赠礼。

　　车厢内，‘键盘战神’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目光锐利地透过车窗缝隙扫视镇口那几座粗陋的瞭望塔和沉重的大门。

　　他旁边坐着本次行动的新面孔，“老烟枪”乔伊——一个干瘪、脸上刻满风霜、右耳位置只剩下难看的疤痕的老头。

　　他没抽他的宝贝烟斗，焦黄的手指神经质地捻着衣角，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过镇口守卫胸甲上一个不起眼的黑色鹰徽：“看到那个鹰爪边上刻个小眼睛模样的了没？那是‘黑杰克’的探子。躲着点走，小子，他们的鼻子比鬣狗还灵。”

　　车厢另一角的阴影里，‘青鸟’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她裹在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兜帽斗篷里，只有偶尔呼吸时身体的轻微起伏证明她的存在。

　　手指在覆盖着薄皮护甲的大腿外侧快速无规则地点动，一行加密信息已发送：‘车队已抵黑水镇南门2公里。守卫正常，“鹰眼”标志识别确认。乔伊指引有效，未见大规模武装异动。情报点B静默。完毕。’发信目标：凛冬基地远程情报组。

　　与此同时，距离黑水镇南门约三公里的一处风化严重的砂岩高地上，空气因光学伪装而微微扭曲。

　　‘夜莺’像一块覆盖着灰绿色布条的岩石，紧贴地面。高倍率电子潜望镜的镜头无声转动，十字准星牢牢锁定黑水镇西南角一个更加隐蔽的货物通道入口。这里守卫相对稀少，只有几名持枪懒汉靠在门洞边。

　　‘伏地魔本魔’趴在她旁边的浅坑里，面前展开一面小巧的数据屏，分割画面监控着不同角度。

　　他低声急促道：“西南门，14:20废土时。拾荒者打扮，男性，身高约185公分。侧身时……颈后！锁定！”画面瞬间放大增强，一个线条粗糙狰狞的黑色狼头刺青，清晰地烙印在那个目标转身时露出的脖颈皮肤上。

　　“记录。目标：‘孤狼’。疑似低级信号员。方向：西北（背离凛冬）。启动追踪轨迹识别。上传数据库，标记：‘低风险追踪目标’。”‘伏地魔本魔’快速操作，这条情报连同捕捉的影像片段被打上加密标识，迅速汇入凛冬的情报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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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凛冬东北方，亚姆农庄

　　正午的烈阳将亚姆农庄外稀疏的麦田烤得萎靡焦黄。一道由削尖木桩、废旧轮胎和锈蚀铁丝网构成的拒马，如同狰狞的獠牙，横亘在通往农庄的唯一土路上。

　　拒马后，十来个手持简陋草叉和自制火铳的农庄守卫，警惕地注视着皮卡车上的三人——为首的玩家‘午夜战神’和他的两名队友‘老烟枪’和‘医生’。

　　汗水顺着守卫沟壑纵横的脸颊淌下，浑浊的眼球里满是疲惫和一种更深的恐慌。

　　‘午夜战神’压下心头的焦躁和被热浪烘烤出的烦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有力：“听着，亚姆的朋友！凛冬带着诚意而来！我们有实实在在的瓶盖！我们有干净的水源！我们用真金白银买粮食、买药品、买任何你们愿意出售的多余物资！”

　　他勒住有些躁动不安的坐骑，抬高音量，“更重要的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南边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钢牙！他们要的不只是你们的存粮！他们要毁掉你们的田地！把你们的青壮拖进矿坑当奴隶！把你们的孩子变成他们爪牙的磨刀石！凛冬挡在他们前面，就是在亚姆门前立起一道墙！我们需要物资支援这场战斗，更是为了终结这片废土上的……”

　　“够了！”拒马后，一个干瘦得如同枯木、裹在污浊麻布袍里的老头猛地挥手打断，枯枝般的手臂剧烈颤抖着，指向南边的旷野方向。

　　“滚！滚得越远越好！我才不管你们有什么币！钢牙的装甲车昨天就在南面铁渣坡轰鸣！四辆！带着炮！你们拿什么挡？凭你们那几杆‘叮当’响的铁管子？还是要拉着亚姆一起下地狱？！我亲眼见过！他们怎么对付不听话的村子……吊起来！活活剥皮晒成干尸！！”他嘶哑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破音。

　　“给我滚！别把那些红眼的煞星引来！别让亚姆沾上你们那股死人味！滚啊——！”

　　那饱含惊恐的嘶吼如同污秽的烂泥，狠狠甩在外交小队成员的脸上。农庄守卫手中的草叉和火铳又往前挺进了一步，原始的威胁气息混合着牲畜粪便和汗臭味扑面而来。

　　最后一丝沟通的希望彻底碎裂。‘午夜战神’感到一股冰冷的挫败和一丝被羞辱的怒火直冲头顶，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冰冷的字：“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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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元空间小镇

　　次元空间小镇的核心监控室的房间里。科幻的全息电脑屏幕屏幕分割成几个窗口。

　　主窗口：一份详细标注的电子沙盘地图。代表凛冬小镇的蓝色光点位于北方，代表钢牙主要活动区域的刺眼红点在南面。在两者之间必经之路上，一大片标记为“腐烂都市”（代指旧城镇废墟区域）的灰色区域被特意高亮标注。

　　林奇的手指精确地在几个废墟节点上点击——教堂残骸制高点、地铁站塌陷口、巨型混凝土管阵、废弃车辆堆场。标注：‘A1-A4预设伏击点’。低语：“侦察组穿山甲，调用地铁站东入口共享视野。。”

　　右上小窗口瞬间切换：画面显现出一片阴森破败的景象。视角来自于一个在倒塌广告牌后方匍匐的玩家‘穿山甲’共享的实时影像。镜头里满是倾颓的建筑骨架、锈蚀的汽车残骸和丛生的畸形变异植物。光线昏暗，灰尘弥漫。镜头无声地平移扫视：

　　在一个满是瓦砾的半开放式车库里，七、八个衣衫褴褛、肢体扭曲的身影正漫无目的地缓慢游荡。它们动作僵硬，腐烂的皮肤在微光下呈现灰败的蜡色，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一群游荡的低阶尸群。

　　在镜头左上角，一座尚未完全倒塌的混凝土筒子楼的三楼破碎窗口内，隐约可见几个更加高大、似乎穿着破旧工作服或警服的身影在焦躁地徘徊撞击着残留的窗框，属于被束缚在建筑内部的中阶丧尸。

　　镜头快速掠过一片被巨大裂谷分隔的区域，下方影影绰绰，不知其数的黑影在深谷的阴影中缓慢蠕动。

　　没有发现任何有组织的人类活动痕迹，也没有钢牙特有的狼头标记或其他符号。

　　镜头最终稳定地锁定在地铁站那如同巨兽张开獠牙般的坍塌入口附近：地面破碎，几辆锈穿底盘的公交车形成天然掩体。入口内部一片漆黑，死寂中透着令人不安的寒意。

　　画面旁系统自动识别注解：‘确认目标区域（坐标：D-17至D-25）环境状态：重度污染废墟，结构不稳定。

　　确认存在多股分散低阶至中阶丧尸聚集现象。

　　活动模式：非组织性游荡。未侦测到近期活跃智慧生物信号（如生火痕迹、人为路径）’

　　重点：侦察目标变为观察废墟结构、地形、尸群分布等客观环境要素，为布防、清理做准备。未提及钢牙斥候，但强调了废墟本身的危险性和潜在威胁。伏击预设点位置未变。

　　林奇看着屏幕反馈的信息，眼神专注而冰冷。他手指在全息屏幕上敲击，调出下一个预设观察点，重复调用玩家视角，记录数据。这些信息构成了地形图的细节补充。

　　另一窗口：‘无尽者的游戏官方论坛’页面飞速滚动。一个被置顶且标记为‘精华·战术’的帖子极其醒目：

　　《腐烂都市巷战指南：血肉磨盘与绝地反冲（沙盘推演&实战建议）》。

　　林奇点了进去。核心动态模型在帖子中央呈现：

　　第一阶段（磨盘）：代表精锐玩家的绿色小股部队（“钉子”小队）依托预设伏击点（如A1-A4）发起突击。

　　模型动态显示他们在复杂的废墟地形中潜行、布设陷阱，针对后续进入的钢牙、或者快速清除目标区域内阻碍视线的障碍物和零散尸群

　　简略动画：绿点击杀代表单个尸体的灰色小骷髅。

　　推演核心冲突对象仍是预期的钢牙前锋-红色三角装甲群！模型主要演示复杂废墟地形如何限制敌人机动，玩家如何利用掩体发起致命伏击。

　　（该阶段与丧尸无关，是针对钢牙的战术）

　　文字推演：“巷战废墟环境极大削弱火箭筒射界与重装冲击效率！‘钉子’小队核心任务：

　　1.设置障碍/陷阱；

　　2.清理预设伏击通道/阵地；

　　3.高效歼灭进入预设区域的钢牙前锋单位。预期效果：制造混乱，切断敌阵型，迫使暂停冲击重整。”

　　模型和推演核心仍然是针对钢牙，而非丧尸

　　第二阶段（反冲）：复活冷却6小时后爆发新生的绿色浪潮扑向混乱调整的钢牙前锋残余！

　　推演重点仍然是反击钢牙和缴获装备

　　模型特别标注的战场风险：“废墟内部游荡尸群为不确定因素。需在战前完成对预设伏击点周边的快速清理，否则可能引发尸潮干扰或导致伏击暴露！强烈建议在布防阶段即完成清理任务！”

　　林奇仔细审视着推演模型和关键的战场风险标注，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信息通过管理者指令系统发出：

　　指令确认：战术预案“腐烂都市绞肉机”采纳。

　　1.坐标A1-A4-教堂、地铁口、管阵、废车场确认为核心伏击区。

　　2.坐标B1-B3预设复活信标点。要求：战前确认隐蔽性并完成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