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109节
这陈执安,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
二人并肩而行,一路走过北城,直去东城白首街。
一路上,二人颇为默契的只聊着苏南府中那些事,聊着陈水君在苏南府中的生活,却不聊其他。
直至到了白首街,到了一处小院前,陈执安询问道:“楚伯伯,你身为兵部侍郎,乃是正三品的大官,朝堂中自该赐予你府邸……可你这院子,实在太过寒酸了些吧?”
楚牧野解释说道:“这不是我的府邸,我如今的府邸自然气派非常,哪一日你登门做客了,我让你伯母亲自下厨,烧个苏南府进贡来的清水鱼。”
“贡品你也敢贪?”陈执安大惊失色,劝说道:“楚伯伯,当了大官可要更加谨言慎行,切不能……”
楚牧野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虞五十州贡品无数,皇城可吃不完,这些都是赏赐下来的,什么贪不贪?”
“那这府邸是谁的?”
“是宋相的。”
“宋相?当朝宰相宋洗渠?”
“正是。”
陈执安退了几步,上下看了看这个一进的院子,又有些怀疑起来。
楚牧野知道他的疑惑,道:“这是宋相最初前来悬天京时租住的院子,后来他担任中极殿学士,俸禄高了许多,便买下了这院子,仔细想来已经有许多年光阴了。
这期间,宋相两次被贬谪出京,院子却依然在此。
天下人都说,这院子在悬天京,宋相就在悬天京。”
陈执安点了点头,二人步入其中,便有一位身着黑衣,面容苍老朴实的老仆前来迎接。
楚牧野对这一位老仆人颇为客气,甚至抱拳行礼。
老仆人将二人领到东堂,却见东堂中,一位老人正在低头泡茶。
不过是巴掌大的茶盒,老人又从中拿出一簇茶叶泡入紫砂壶中,看起来……似乎有些小气。
陈执安心中有些惊讶。
眼前这位身躯并不高大,看起来已然上了年纪,有些苍老的老人,竟然是当朝太师、中极殿大学士、内阁之首、督察院右都御史,可谓大虞二把手,比起清贵的王爷,地位还要更高,权柄还要更大。
“陈执安来了?”
那老人转过身来,随手朝着陈执安招手:“来,进来,喝一喝我这茶。”
陈执安行礼,又与楚牧野一同入座。
老人给陈执安倒茶,却未曾给楚牧野倒。
陈执安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这茶究竟该不该喝。
宋相却主动解释说道:“我这茶太少,如今只剩下几两了……你楚伯伯之前曾经喝过此茶,再喝已经没什么用了,就只给你倒。
就这么一杯,你喝了便是。”
“什么茶叶这么金贵?”陈执安心生好奇,拿起杯盏一饮而尽。
茶水入口,顿时有一股清香甘甜之气自舌尖蔓延开来,便如同春日里的朝露,带着丝丝甜意。
清冽的茶香由此而至,在陈执安口中弥散开来,与此同时,茶香变得越发醇厚,带着恰到好处的苦涩,似乎便如同岁月沉淀下来的味道一般,令陈执安这个并不擅长品茶的人,都觉得这茶好喝。
可紧接着,当那茶水入肚……
陈执安猛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元竟然开始缓缓流淌,继而不断壮大,不断变得粗壮,不断变得凝练。
与此同时,泥丸宫中的八道神蕴彼此纠缠,也在更加壮大。
只一刹那……陈执安原本正在凝聚的第九道神蕴,便就此凝聚而出!
紧接着,第十道神蕴开始显露出端倪来,随着他体内的真元逐渐趋于平息,第十道神蕴竟然同样凝聚出来。
不过一杯茶……
陈执安接连凝聚两道神蕴。
一日两道神蕴,如今陈执安泥丸宫十分开阔,十道神蕴在其中流淌,真元也变得凝练许多。
这一口茶,竟然要比陈执安在昆仑泽中种出来的明黄色五禅花,还要来的更加玄妙。
这让陈执安一时之间,都无法回过神来。
“可惜这茶只是第一杯香气馥郁,再喝反而不好了。”
宋相亲自起身,拿过陈执安身前的杯子。
这老人又仔细看了一眼陈执安,皱眉说道:“看来你比你楚伯伯更加适合这茶水。”
楚牧野也有些惊讶的看着陈执安,嘴角还含着一抹笑容,似乎颇为满意。
陈执安回过神来,看向宋相。
此时这老人已然入座,他看着陈执安询问道:“你想要什么?”
陈执安思索一番,道:“可否罢免李家李铸秋的二品尚书之位。”
宋相、楚牧野面无表情注视着陈执安。
陈执安讪笑一声,又说道:“那就让司远瞾取消那一桩婚约?”
宋相、楚牧野同样面无表情,同样沉默。
陈执安恪守开窗理论,深吸一口气道:“大虞律法之中,若是有高官意图行凶杀人,甚至不惜走脱人犯,不惜引贼子入京,应该如何?”
宋相脸上露出笑容来,道:“按照我大虞律法上责九刑一百四十九条,此人应当革职交由大理寺、刑部一同查办,若是坐实了罪责,自有律法裁制。”
陈执安低头想了想,又抬头询问道:“我暂且还没证据。”
宋相眯着眼睛:“在督察院发生的事,自然是能找到证据的。”
陈执安想起眼前这老人除了大虞太师、内阁之首之外,尚且还是督察院右都御史。
于是陈执安轻轻点头。
宋相、楚牧野正要说话。
陈执安却忽然道:“在法办他前,我能不能私下里找他好好出一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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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我来找高大人出气
夜已过子时,又下了一场暴雨,乌云遮蔽了月亮,临街若无通宵营业的店铺,街上便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督察院从四品经历史高仲大人,正坐在轿子上,匆匆走过西城水相街,朝着督察院而去。
也不知是何等重要的事,要令他深夜前去。
可督察院终究是监察衙门,往日里这等夜不能眠的次数其实也有许多,高仲也甘之如饴……
原因在于督察院的经历史称得上真正的实权官吏,任何六品以下官僚的升迁提拔、又或者贬谪下方,都要经过经历司两位经历史之手。
正因如此,他高仲才能在西城最好的水相街上购置出一套五进的宅子,高家并非是什么称得上名号的世家大族,原本不过一介寒门。
可如今正因有了他高仲,便是老家青川州许多世家大族,都要给高家一个脸面。
高仲甚至觉得,自己在这经历司中再待上几载,打点好青川州许多官僚的事,往后即便调去闲散的位置,再过上一些年头,他高家有了底蕴,便也可称得上世家了。
这对于如今大虞的官僚来说,已经称得上功成名就,死后入了祖堂,他的牌匾也要放置于最上。
他思绪纷扰,想了许多,又忽然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
这是今日自苏南府新来的信件,他匆匆前去督察院,并无闲暇打开。
其实也不必打开,高仲自然知道这信中写了什么,无非是自家那位同胞妹妹哭诉亡子之恨。
这样的信,他已经收到过十几封。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打开了那一封信,仔细读过,眼中更多了些轻松之色。
往日里他收到妹妹的信,总是不敢回复,可如今倒是可以回上几个字了。
“西蓬莱的悍匪连当朝兵部侍郎都敢去杀,流火山山主隐姓埋名许多年,想要的无非便是行事时更加方便。”
“那陈执安……应当活不了太长了。”
高仲将信收入袖中。
他其实知道了自己成了司家手中的长刀,除去陈执安,也是司家欲为之事。
可高仲却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无非便是各取所需,甚至还能让司家欠他一个人情。
等到了经历司中任期满了,他也许便可以靠着这人情直去兵部,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其实在这之前,高仲从未想过凭着自己的官职,竟然处理不了区区一个宫廷画师。
可世上的事便是如此,那杀了他外甥的少年,一来悬天京便要在坐朝节上为玲珑公主作画,甚至还写出一阙极好的词来,名扬悬天京,令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下手。
直至他安排了何令,何令又与那王风梳达成约定。
陈执安死了,都察院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回流火山。
只可惜那陈执安不知何故,不曾死在秀霸山上,可这倒也无妨……不过只是晚一些死罢了。
“修景的仇,终究要得报了。”
高仲心中这般想着,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自顾自摇头……
杀一个陈执安,竟然还需要这般细致谋划,这个天下的事,谁又说的准?
正在这时,高仲却忽然感觉到轿子一阵摇晃,继而落地。
紧接着便是抬轿的护卫一声大喝:“你是何人?敢拦督察院的车驾?”
高仲皱起眉头,掀开轿子一看,却见一位华衣少年,腰间配着一把刀,正望着他,脸上还带着几分笑容。
“陈执安?”
高仲看到陈执安腰间的那一把长刀,冷哼一声说道:“配刀在悬天京中夜行,陈执安你不知此乃犯禁之事?若是被衙门知道了,难免要下狱查办!”
那少年正是陈执安。
陈执安站在轿子不远处,问道:“高大人,你如今倒是认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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