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186节
“强盛?”秦闻昼想起北地贫苦,想起西南水患,又想起黄龙河决堤,无数百姓沦为流民。
又想起如今秋日丰收之时,大离人正厉兵秣马,将来北地打草谷。
强盛在何处?
思绪及此,秦闻昼又转头看向偌大的悬天京。
悬天京中繁华遍地,歌舞升平,豪奢大府不知其数,确实有强盛的气象。
于是他嘴角牵扯出一抹笑意,转头问向郑玄泽:“郑将军,你可觉得我大虞强盛繁荣?”
“久在北地,玄泽只知道北地还有许多人吃不饱,南方许多世家囤积粮食,宁可粮食烂在仓库中,也不愿意平价买给北地。”
“我还知道北地有大片土地被北方世家买去,改良为药,种上了许多药材。
可这些药材并不供给北地的将士们,原因在于北地穷困,付不起价钱。
反而会卖到大息三国,卖到西域,甚至卖给大乾。”
卢清和转头看向卢海汇。
卢海汇面色仍然苍白,伤势未愈,可他却笑了一声:“若无世家贸易,如何能赚来他国金银,如何能赚来他国的修行资粮?
市场经营一道,本来便是趋利而行,北地贫苦,难道天下其余地方的百姓们,就要牺牲自己,养活北地吗?”
陆竹君气性火爆,甚至在这蟠螭台上都不做收敛,杯盏落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北地其实并不穷困,北地尚且有数之不尽的矿山,有许多极适合种植药材的黑灵地,两百余年前,这些矿山和土地尚且在养活北地百姓。
可这两百余年以来,这些矿山、土地,乃至灵脉,渐渐被各大世家所占据。
尤其是大虞六姓以及十二三个姓氏,建国之时有功于大虞,朝廷降下恩泽,减免世家税负,世家缴税尚且不足平民百姓。
越来越多的小世家,乃至寒门庶族开始归附大虞六姓,产业由大姓代持,产业兴盛,税收却越来越少。
留给百姓的活路,却只剩下几条……”
“卢公!世家赚来他国金银,赚来他国修行资粮,可曾有百姓一分好处?”
陆竹君冷冷询问。
对面三个人却面色不改。
卢海汇脸上笑意不减,摇头说道:“大虞建立之时,便已有血脉之分,姓名之别。
人与人,本就有贵贱高下之分。
血脉高贵,无论是读书修行本就更加容易,占据更多资源也是理所应当。
庸人便是占据再多资源,也修不出一个先天,修不出一个玉阙来,可天下世家血脉却不同……陆将军,你可明白这个道理?”
陆竹君尚未开口。
郑玄泽却冷哼一声,道:“门阀血脉难道生来高贵?那些修行资粮全然归于世家门阀,可如今边疆守国门的将士们,却鲜有出身世家的人物,便是有也不过是如褚岫白那般的人物罢了。
既然无用,那便是有再多先天,有再多玉阙,又能如何?”
陈执安原本静默听着,直至此时却忽而一笑。
刚要开口的卢海汇看向他,眼神冰冷。
陈执安摇头道:“血脉、天赋、根骨是养出来的,并非天生高贵。
若无天下世家垄断天下资粮,也许我大虞百姓更能够强健一分。
若无天下世家,也许我大虞百姓也能人人如龙,大虞国力也许会更加强盛。”
卢公听到陈执安的话,原本平静的脸上终究显露出几分神色来。
第155章 六姓血脉也会死
“陈执安,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卢海汇眸光更冷:“大虞太祖带领大虞六姓,诸多世家一同起兵,在乱世之中打下如此广阔的领土。
若无有世家血脉,无有世家牺牲,如何有今日之大虞?”
“世家血脉天生尊贵,凌驾于世人之上……陈执安,你不知这一点,怪不得你觉得那云停不该死。”
他的话仿佛带出血淋淋的现实:“卑贱之人妄图杀高贵之人以代之,天纲失序,天下如何不乱?
若无天下世家经营产业,大虞如何欣欣向荣。
若无天下世家打熬神通,衍化天功,炼制丹药,大虞武道必将停滞不前。
若无世家让天下有序,不知会断去多少人的生路。
陈执安,我大虞人生下来,便在世家养育之下,衣食住行皆受朝廷、世家恩德,你如今却觉得世家血脉并不高贵,那你可觉得皇家血脉高贵与否?”
卢海汇语气冷冽,眼光如同烈火一般,神色冷峻。
陈执安却依旧神色不改:“我知道世上没有公平可言,只是……无数蛀虫喝饱了血,吃饱了肉,却又觉得自身高贵,俯视寻常人,这未免令人恶心。
卢公子,你说云停将军乃是卑贱之人,可卑贱之人不过一刀一马,带了二三十位同样卑贱的人物,就能杀上山去,砍下高贵之人的头颅。
那我且来问你……你们,究竟高贵在哪里?”
“我又来问你,我母亲虽出身李家,可我自小不曾受过世家恩惠,不曾受过世家教导。
我自小活在苏南府,我父亲并无世家血脉,有我父亲仔细养育,我却长出了一副无双的根骨,李家无人能出我之右。
即便是两位卢公子,你们出身大虞六姓之一的上原卢氏。
身上流淌着六姓血脉,自小有名师教导,有诸多精妙传承,又有无数修行资粮供给于你。
那么……你让人可敢在我面前说一句,你们血脉天生高贵?”
陈执安坐在请问这是什么,语气平静,气息寻常,身上并无什么气魄流转。
他就随意坐在桌案之前,话语却张狂无比,眼神巡视而过,不仅落在两位卢公子身上,甚至看向远处无数楼阁之上的公子小姐。
卢生玄抬头,沉默不语。
卢海汇脸色冷峻的像一块石头:“陈执安,你不过刚刚起步,前路漫长,此时却已经这般狂妄,难道不知……这天底下的天才多了,可能活着成长起来的却只是少数。”
“你的天赋对于大虞六姓而言,也不过寻常……六姓那些真正的人物看你所作所为,不过是看一场孩童玩闹,上不得台面,成不了气候……”
他尚未说完,远处昭伏皇摆驾而至,冗长的车马队伍举起明黄色的大旗,披甲之士在前开道,那龙马牵着的皇辇缓缓行驶而来。
众人不再辩论。
随同秦闻昼、卢清和一同站起身来,躬身而下,朝着那皇驾行礼。
车马就此驶入北城园林,偌大的望星宫开始发光。
仅仅过去一刻钟时间,在那望星宫第十七层,忽然有一位紫衣的公公手持拂尘而来,轻轻挥动拂尘。
卢生玄抬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站起身来,到蟠螭台正中央,向那望星宫行礼。
继而缓缓拔出身后的长剑。
他身后背负的长剑,正是那都南宝剑。
当那宝剑绽放光辉,凛凛气魄从他身上迸发出来,实质一般的剑意凌空而起,叮当作响,恰如同漫天大雨一般。
北城园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注视着这蟠螭台。
陈执安一眼扫去,就能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
他看到司家司侯圭、司遥、司螭琼望向这里,看到李家李清然……乃至之前又被陈执安打成重伤的李扶疏,同样站在一处楼阁高处,注视着蟠螭台。
甚至归云室虞奉大学士带领着沈好好几人,也望向此处。
沈好好看到陈执安目光扫来,还远远朝他招手。
陈执安又抬头看去。
却见十六层楼阁上,还有许多熟悉的面孔。
他看到那栏杆处,李铸秋、李伯都父子皆在其中,看到兵部侍郎楚牧野、看到礼部侍郎陶遇青,看到季老为首的几位大学士,都注视此处。
手持传世名兵,剑意对决,这不仅是决出云停生死,更是秦闻昼与上原卢氏之间的对抗。
所以陈执安甚至看到两位玄衣人物,甚至站在昭伏皇所在的第十七层,正是安国公与当朝国师。
这一场比斗,比他所想象的,来的声势浩大。
“你看到了吗?”秦闻昼忽然开口问他。
“看到什么?”陈执安问道。
“如此之多的人物前来,希望【峦岫】赢的人其实寥寥无几,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想要看我失败。
因为我背叛了我的出身,因为他们也和那卢家小辈一般,深觉世家血脉天生尊贵,绝不可以死在寻常人手中。
哪怕那寻常人是当朝将军,哪怕被斩去头颅的人物,是食人的妖鬼。”
秦闻昼徐徐回答:“寻常人物,出一个云停,出一个陈执安,出一个郑玄泽、陆竹君、白间实在太难太难。
可他们却妄图一手遮天,指黑为白……陈执安,今日不论你能胜与否,莫要惧怕。
他们必然想要趁乱杀你,可有我在此,你便失败了,也不会死。”
陈执安静默听着。
而此时,那卢生玄手握都南长剑,宝剑照耀光辉,即便是在白日里也璀璨无比,煊赫无双。
他望向陆竹君。
卢海汇瞥了一眼陆竹君,眼神中依然藏着深深的杀机,望向陈执安。
卢生玄对阵陆竹君,传承剑意天赋皆大有不如。
陈执安却将自己的性命寄托于他人的胜负上……
“蠢物。”卢海汇看到陈执安望向自己,他无声开口。
陈执安坐在那里,却忽而一笑,并无半分遮掩道:“你说我往常不过是小打小闹,在六姓人物看来,不过只是孩童玩闹。
可是我却知道,为了让云停死,上原卢氏付出了几座矿山,付出了几个位置,付出了一把传世名剑。”
他声音细小,却落入卢清和、卢海汇,乃至周遭许多楼阁之人的耳中。
然后……
就在许多人惊异的眼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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