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来见白玉京 第224节
他说到这里,朝后退去一步,又轻轻推了推陈水君。
陈水君深吸一口气,探手之间,手中却多了几个油纸包。
油纸包中有桂花糕,有桃花酥,都是二人在燕空书院求学时,李音希爱吃的点心。
他不曾敲门,推门走入房中。
今日的李音希略施胭脂,甚至还在耳垂处各自戴上了一串珊瑚珠。
那珊瑚珠称不上珍贵,却也并不廉价,是陈水君攒了许久的银钱,为她买来。
今日圆月高照。
十八载秋霜,凝聚在她耳垂里的珊瑚珠上。
随着房中的李音希转过头来,月光似乎都随着她的呼吸轻颤。
房中花瓶里,不知何时插了一枝梨花。
半凋的梨花瓣落在桌案上。
陈水君有刹那恍惚,这场景像极了十八年前燕空书院中的景象。
只是现在,十八载岁月悄然逝去。
他耳鬓已生白发。
李音希腕上的绞丝银镯已褪成青灰色,眼角也落下一些皱纹来。
李音希看着走入屋中的陈水君,眼神同样恍惚,似乎无法确认这陈水君,究竟是真是假。
直至几息时间之后。
她发间的玉簪突然迸裂了,如同碎冰一般坠落在地上,露出其中一枚红豆。
那一枚红豆滚落到陈水君脚下。
陈水君弯下腰来,捡起那一枚红豆。
李音希再也忍耐不住,眼中流出泪水来。
“你若不来,也许九月未至,我会选择死在这院子里。”李音希含泪开口。
陈水君摇头。
他心中自言自语:“你不会死,即便这悬天京、大虞,乃至天下人都要杀你成道,你都不会死。”
“因为我陈水君在。”
他似乎知道一些李音希身上的隐秘,可他全然不心动。
在他眼中,眼前人依然是燕空书院那女扮男装前来求学的李音希,而并非什么【成道的道果】。
——
陈执安眼中,明镜楼光辉若隐若现。
他小心翼翼走入一片红豆中,低下头,寻找着明镜楼看到的那无主机缘。
当他的目光落入红豆之中,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他探手而去,自一株红豆之上,摘下一片叶子。
那叶子翠绿无比,上面萦绕着极为奇特的气息。
“这是什么东西?”
陈执安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翠绿叶子。
不像是药材,也不像是灵宝。
萦绕在这叶子上的气息却偏偏十分玄妙,让陈执安一时之间有些不解。
他仔细端详了一阵,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索性也不去多想,只是将这叶子收入山亭玉中。
正在此时。
那房门打开,李音希眼中含着热泪,轻声对陈执安说道:“执安,进来吃饭。”
“我做了团圆饭。”
房中。
碗里里,盛满了甜香的米。
竹丝食盒中是莼菜羹、水晶肴肉。
浸着胭脂米的白瓷盘,用糖霜写了“团圆“二字。
陈水君拾起滚落桌边的缠丝筷枕,却见筷尾上写了“音希”二字,是十八年前二人用过的筷子。
墙根蟋蟀突然噤声,井中月影不断摇晃,忽有西风穿廊而过,卷起桌案上一叠草纸。
陈执安、陈水君侧头看去。
却见那些草纸上,全然写满了两个名字。
水君。
执安。
——今夜是团圆。
李音希不必再写这两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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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捉蝉可比造化更难
八月十五的明月攀上柳梢头,清辉倾泻而下,恍若瑶池打翻了琼浆玉液,将这人间浸在流动的水银里。
一切都很美好。
包括这一场团圆。
只是今夜这场美好是克制的,不过只持续了一顿饭的时候。
当陈水君与陈执安走出红豆院,时间还未到子时,正是热闹的时候。
龙门街口已经人来人往,许多寻常的百姓人家也都走上街头,看一看花灯,猜一猜灯谜,再看一看临街的那些楼阁中,美人们的翩翩起舞。
陈执安脑海里还想着母亲写下的许多个“执安”与“水君”。
陈水君倒是面色如常,甚至路过一个茶叶摊子,还买了几两茶叶,说是明日要为众人做的茶叶鸡吃。
茶叶鸡乃是苏南府的做法,颇为耗费时间,对于火候也极有要求。
陈执安有些不解的看着陈水君。
自己这父亲,可真是一点都不着急。
二人就在这瓦岩染霜,竹影凝墨里,穿过了好几条街道,朝着东街而去。
而那天上云端,却有人正在注视着他们。
此人面色平静……平静到了冷漠的地步,眼神中似乎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流动,就仿佛是一个假人。
他眼中闪烁着光辉,低头注视着陈水君父子,又望向红豆院,不知在想些什么。
恰在此时,此人耳畔,忽然传来琐碎的,宛如呓语一般的声音。
而此人却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些声音,眼神中没有丝毫惊奇,也没有丝毫意外。
“他好像不一样了……”
“看!他也入了魔,身上扛着几只魔头。”
“那少年观想了什么,神蕴为何如此灿烂!”
“司远瞾!司远瞾!你给我寻的肉身呢!”
……
许多重叠在一起的声音,落在当朝杀佛侯司远瞾耳畔,司远瞾始终面色如常,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不再去看陈水君,反而看向了那红豆院。
“就在那里!”
“就在那里!”
“道果就在那里,你吃下道果,必然能够得见几种大道,造化之途,登天而上,以后再也不必惧怕天倾!”
……
那声音还在不断说话,许多句话重叠在一起,显得杂乱无章,却又好像是一只妖魔在低语,在引人堕落。
又好像这声音便是来自于司远瞾的元神,令人难以理解。
“天下大道万千,我得一种道果,明悟三种大道,骑鲸成造化。”
司远瞾忽而低语,眼神中仍然无情无念,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也并无半分贪婪。
而他看向红豆院的眼神,也无半分波澜,仿佛那红豆院中的道果,已然入他掌中。
十八年岁月匆匆而去。
道果即将成熟。
而追寻大道者,摘下道果成道,便是天地至理,便是天经地义。
此时此刻的司远瞾,倒不像是一个人,反而像是一个绝情绝性的仙人。
就好像他天生便要成就大道,拦在他前路上的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中。
今夜太美了,整片夜空都成了缓缓旋转的琉璃盏,月华四处流转,偶尔被南飞的雁阵划出一道细痕。
可司远瞾全然不理会这些……
直至他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
于是司远瞾再度低头,看向那一条东街。
东街上,陈执安走在前头。
陈水君却停在原处,转头看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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